第42章 告白
時婧就像是突然按下了開關猛地站起身，問道：“醫生，他怎麽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笑道：“手術很成功，不過有點輕微腦震蕩，可能會遲點醒過來，之後家屬要注意他的休息飲食。”
時婧聽得認真，聽半句就點個頭聽半句就點個頭。醫生颔首離開，簡予朝也被人從手術室裏推開。
時婧剛要走過去，走廊裏就響起一道急促的跑步聲。
“時小姐，簡總怎麽樣了！”
是季揚，上救護車後，時婧給他發過消息。
“有點輕微腦震蕩，還要過段時間醒來。”時婧大概說了一遍，然後猶豫着道，“季助理，是不是要通知簡……先生的家裏人？”
簡予朝被送到病房，季揚也終于回答她這個問題。
“等簡總醒來再說吧，雖然我很想通知，但簡總如果醒着肯定不願意。”
時婧點點頭，她也只是突然想到問了句。
季揚默默看着病床上安睡着的老板，嘆口氣，轉頭問時婧：“時小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他正在酒店等外賣，結果就收到時婧的消息——
【簡先生受傷，現在正送往市一院。】他已經不敢回憶剛看到這條消息是何心情，總之，他一路趕來都覺得呼吸困難。
什麽傷是需要被“送”到醫院的，顯然是很嚴重。
季揚的問話讓時婧深深喘了口氣，她坐在病床邊，目光一直落在簡予朝那張蒼白的面龐上，她像是自動播放一般大致把事情經過說了遍，說完後，就沉默下去。
最後，她又道：“對不起。”
季揚看出面前這個還未真正步入社會的女孩臉上的愧疚，他勉強作為前輩，到底是不忍心的，尤其他清楚自己的老板也不希望這個女孩心裏滿是愧疚。
但季揚并沒有說什麽“這不是你的錯”，也沒有說“簡總不會怪你”，他沉默半分鐘，然後為他家老板謀取了一個福利。
他說：“時小姐，簡總原定明天回H市，現在這樣恐怕只能推後了，但公司那邊還有些重要的事需要處理，我必須回去幫簡總完成，所以……可不可以麻煩你留在醫院照顧簡總？”
這個請求的回答對于時婧而言只有一個，且不說自己已經明白對簡予朝的心意，哪怕是普通朋友，她也會留下照顧。
“好。”
幾個在紅坎街受傷的同學簡單在醫院處理後都很快趕回了酒店，一場意外，大家都沒了繼續旅行的欲。望，紛紛要求白梓江改行程，提早回H市。
白梓江收到了幾乎全部同學的要求，除了他對面房間的那兩位女生。
她們都沒有聯系他。
最後，在連續聽見幾次無人接聽的冰冷女聲後，白梓江撥通了佟湘的電話。
“喂。”
“佟湘，你和時婧還在醫院？”
“嗯，怎麽了嗎？”
白梓江聽見這個回答時，眼睛正看向窗外，Y市已經完完全全進入深夜，距離紅坎街的意外也已經過去四五個小時。
他頓了頓，問道：“這麽晚了，你們還不回酒店嗎？”
“阿婧要留下來照顧簡先生，我不放心她一個人。”
“……簡先生怎麽樣了？”
“還沒醒來，但應該沒有大礙。”
白梓江握着手機的手指緊了緊，語氣裏終于帶了點不滿：“既然沒什麽大礙，你們不能回酒店嗎？簡先生身邊應該不缺人也不缺錢找人照看吧？”
這話其實并不符合他一貫以來的謙遜有禮的人設。果然，電話那頭，佟湘微微震驚道：“班長，你這話什麽意思？簡先生是因為救時婧才受傷的，時婧又是因為我……不管是我還是時婧，都有責任留下來。”
白梓江胸口有些憋悶，臉上卻因為道德上的質疑而發燙，他說：“同學們要提早結束旅行回H市……你們呢？”
這一次，佟湘那邊終于沉默了片刻，但很快她開口：“麻煩班長不要退我們的房間，我和時婧會自己回H市。”
她雖然還沒來得及和時婧商量這些事，但想來時婧一定也是這個意思。
佟湘挂掉電話，恰巧病房的門從裏推開，她只見過一兩面的年輕助理走了出來。
“佟小姐是嗎？”
“嗯。”
“我現在出去買飯，佟小姐有什麽忌口的嗎？”
佟湘搖搖頭：“沒有，謝謝。”
季揚點點頭，朝她欠了個身後就直接離開了。
簡予朝的病房在季揚來後，從普通病房轉到了單獨病房。佟湘站在門外，手握着門把，打開走了進去。
病房的燈光只開了一半，是暖橙光，整個空間都顯得異常靜谧溫暖。時婧還是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頭微微垂着。
“阿婧。”
椅子上的人動了動，擡起頭的動作很緩慢，她睜開眼，眼裏很是清明：“佟湘。”
兩個人沒有說什麽話，但像是同時明白了對方的心意一般相識一笑。
“唔，今晚我和你輪流守夜吧。”
時婧搖搖頭，然後指指病床對面的一張折疊床，道：“我一個人就行，你要是想留下，晚上可以睡那裏。”
她知道自己開口讓佟湘離開的話，一定會遭到拒絕。況且，紅坎街的經歷讓她們都不願一個人獨處，多少也是有點後怕吧。
“好吧，”佟湘果然也不再強求，“對了，班長他們準備提早回H市了。”
時婧不太意外：“嗯，也好。”
季揚帶飯回來，幾個人簡單吃完又默默地各自坐着等待，夜再深一些時，季揚回去酒店收拾行李，準備把行李帶到醫院，明天也好直接從醫院出發去機場。
佟湘過了十二點就堅持不住睡了，到最後整個病房中只有時婧一人清醒着。
病床上，簡予朝的腦袋被繃帶包着，面龐在橙黃光線下少了冷意，反而還有些安寧溫馨。
時婧還從來沒有在這種氛圍中觀察過他，一張幾乎沒有任何瑕疵的臉，眉目之間帶着與生俱來的優雅矜貴，鼻梁挺拔，完美的唇形似乎勾出莫名的性感。
這就是她喜歡的人啊，時婧心裏突然生出一些些甜味。原來喜歡一個人，已經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即使她還未說出口，即使那個人可能無法互通心意。
伸進白色的被子握住那只寬厚微涼的手掌，掌心相抵的一瞬間，時婧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她擡眸看着簡予朝緊閉的眼，突然心中一跳，把手甩了出去。
床上的人似乎感應到什麽，濃密纖長的眉微微皺起。
時婧看到這一細微的變化，吓得趕緊坐正身子，一動不敢再動。
暗戀雖然也甜，但挺讓人心慌，時婧苦惱地想着，嘴角卻自然揚起。
這晚，簡予朝并沒有醒，而她也撐不住生理上的困倦，腦袋趴在床沿姿勢艱難地睡去。
簡予朝最後的意識是時婧握住了他的手，他從那緊握的力道裏察覺到她的不安，他想回握卻忘了自己到底有沒有用勁，他想安慰，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疼，确實太疼了，疼得他不知道什麽就和時婧的手分開了。
那一刻，他想，時婧為什麽不能好好握住他呢。
但他又想，他還沒有告白，時婧不是女朋友，沒有牢牢握住他的手這件事，他可以原諒。
再之後，他被麻。藥麻醉，徹底昏睡。不知道過了多久，麻藥的作用應該已經散去，可他卻累得不想醒來。
等到他再有意識時，周圍似乎很安靜，只有偶爾很遠的地方傳來極輕的談話聲。
他睜開了眼。
入目是一片雪白，這是醫院。
有大概半分鐘的怔愣，然後他轉過了眼，一下就看見了烏黑的一個腦袋。
發頂就靠在他的手邊，雖然隔着一層被子，但他還是能感覺到若有似無地觸感。
他忍不住将嘴角揚起，想要開口說什麽，卻又怕驚醒她，猶豫片刻，他動了動手伸出被子。
時婧一直沒能睡得□□穩，因此當她額頭貼着的被子裏有了輕微的動作，她瞬間睜開了眼，然後意識回籠猛地直起身。
簡予朝哪能想到她會突然醒來，本想摸一摸發頂的手就這麽僵在半空。
時婧愣愣的，壓根沒将那莫名伸出的手看在眼裏，她只注意到昏迷十二個多小時的人睜開了眼。
“你終于醒了！”時婧想起醫生的叮囑，立刻按響了床邊的按鈴。
簡予朝淡定自若地收回手，勾了勾唇，道：“嗯，你怎麽就睡這兒了？”
“我……”時婧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幸好，病房的門被人打開，醫生來得特別迅速。
她回頭看了眼然後起身：“先讓醫生看看吧。”
“嗯。”
醫生确認了簡予朝的情況，說只要好好休養注意飲食，就不會出什麽事，如果不放心可以再住院觀察一兩天，而後再出院。
“辦出院。”醫生離開後，簡予朝如是說。
時婧并不建議如此，可她覺得自己說話沒什麽分量便也就沒有開口，只是默默看向季揚，希望他能好好勸一勸他家老板。
季揚心領神會，但卻先開口說：“時小姐，可不可以麻煩你先出去一趟？”
簡予朝眉頭一皺，不太樂意：“幹嘛讓她出去？”
季揚輕咳一聲，只道：“簡總，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下。”
時婧不想耽誤時間，拉着佟湘就往外走，說：“你們聊，我和佟湘出去買早餐。”
說完，也不管簡予朝怎麽說，直接就開門離開。
醫院附近有許多早餐店，時婧幾乎每家都走一遍，各種口味的早餐均買了一份。
“也太多了吧。”佟湘感嘆，她看着手裏提的，道，“我們四個人吃不完吧。”
“可以的，我太餓了。”
時婧這可不是一句玩笑話，她昨晚擔心着簡予朝，季揚買回來的晚飯壓根沒吃幾口，現在簡直餓得前胸貼後背。
“行，牛。”
兩個人提着各種早餐回到病房，簡予朝開口就是一句：“我這幾天會好好住院。”
時婧：“……嗯，好。”
“季揚說你會留在醫院照顧我？”
時婧緊了緊手裏的袋子：“嗯，會的。”
“好，那就再住幾天。”簡予朝靠在床頭，還有些蒼白的臉上挂着淺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