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交流會進行到一半, 岑訣已經被cue着回答了無數專業問題。
??無他,完全是因為太過惹眼。
??在場的大多都是年紀相仿的導演,旁人別說拍電影了, 就連像模像樣的副導演職位都還沒接到。
??可岑訣呢, 已經鐵板釘釘地擁有一部署名的戲了。
??這怎麽能讓人不羨慕!
??導演們也不知道誰查了百度百科, 得知岑訣并不是科班導演出身, 于是想了個損招, 專門問晦澀偏難的專業問題,想要岑訣在景元白面前出醜。
??誰知道岑訣一路碾壓了過去——
??這輩子的岑訣不是科班出身, 但上輩子的他是啊。
??岑訣非但是他們那一屆的第一名, 還包攬了國獎、優秀畢業生等獎項。
??到了後來, 他還回母校讀了一個研究生。
??導演們為難他這些問題,恰好都是他的業務範圍內。
??一個個問題答了過去,偏偏這些個兄弟問上瘾了, 将岑訣當做問答AI來使用。
??岑訣終于忍無可忍,将問題扔了回去。
??瞬間,空氣安靜了。
??景元白起初時坐在一旁看好戲, 後來随着岑訣回答問題越來越多,越來越快,整個人也坐直了,眼睛跟着亮了起來。
??想不到這個小可憐,竟還真有些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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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流會結束, 其他導演與演員都垂頭喪氣地走了,留下了岑訣被景元白邀請去樓上喝茶。
??就算是往屆交流會中表現最亮眼的嘉賓, 也很少有人享受到這樣的待遇。
??“景先生。”
??茶泡好了,茶藝師退了下去,留下兩人對坐。
??“不必客氣, 嘗一嘗這茶,是我春天親自去皖省摘的。要不是你來,我也不會拿出來。”
??岑訣低頭喝了一口,是上好的六安瓜片。
??景元白見岑訣給面子,又見對方品茶時專注的模樣,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好感來。
??“你專門來找我,是有事吧?”景元白有事說事,他與戚雩有仇,卻不會牽連在別人身上。
??“是。”說到正經事,岑訣放下了茶杯,正襟危坐地說了自己的請求。
??景元白沒想到岑訣專門前來,竟然是請自己去當制片人,當下拒絕了:“你應該也聽說過,我許久不摻和天寰的事情,你請我去,反倒是不利于工作開展。”
??岑訣早想到了對方可能會拒絕的理由,此時也不慌亂,而是有條不紊地陳述自己的理由。
??“你想拍的劇本任宗不允許?但是你還是想拍?”景元白詫異道。
??見岑訣颔首,景元白更是難以置信地上下打量着岑訣。
??“你小子,有點本事啊。”
??這才剛入行,就敢和一個任宗對着幹了。
??這事兒可不是一個小可憐能幹出來的。
??景元白承認自己看走了眼,但仍然十動然拒:“抱歉,我手上剛剛新接了一個其他項目。”
??“我已經先答應了別人,實在不好意思。”
??岑訣愣了一下,倒是沒有想到這一茬。
??只是對方将話說得斬釘截鐵,連他遞過去的劇本都不看,岑訣也只好禮貌地起身告辭。
??景元白将他送到門口。
??離別時,對方忍了又忍,最終忍不住問道:“那誰,他還沒死吧?”
??那誰,自然問的是戚雩。
??岑訣沒有直接回答,反倒是說:“您關心他的情況,不如親自上門看看?”
??景元白聽完這句話,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炸了起來。
??“誰關心他了!”
??“禍害遺千年,他能有什麽事!”
??岑訣從對方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複雜的情緒。
??雖然外人說兩人有過節,但是仔細品味,發現景元白似乎連戚雩車禍這個問題都不願意直接面對……
??“你放心,他絕對很快就會醒來害人的。”景元白大聲說道。
??他想起了第一面見戚雩時的模樣,他的朋友看上去似乎也有幾分可愛。
??告別景元白,岑訣去了公司找俞南。
??“老俞,幫忙查下景元白的項目。”
??“叫什麽老俞,叫叔!”俞董正把玩着自己新收來的花盆,見岑訣沒大沒小,很是瞪了他一眼。
??岑訣的目光從花盆上掃過,開口道:“這個盆的花紋……”
??“好了好了!”俞董連忙打斷他,“我去還不行嗎。”
??岑訣在古董鑒定上有一種直覺上的天賦,随口給俞董鑒了兩次寶,差點搞得俞董ptsd。
??俞董這人,一邊在意真假,一邊又特別相信自己的眼光。
??買到假的,往往又不想承認,整個人顯得別別扭扭。
??俞董出馬,所得到的信息果然比岑訣自己查來得快。
??原來景元白最近接的項目名叫《花傷》,是一個知名傳統文學作家的作品,想要改編成電影沖獎,演員找的是影帝白浪。
??“怪不得人家不願意接你們的項目。”俞董看了啧啧稱贊,“要是我,我也不能扔着一個影帝不要,和你們小孩子打打鬧鬧。”
??俞董之前和岑雙峰合作的時候是擡杠的畫風,現在與岑訣合作了,也是相同的調調。
??岑訣睨了他一眼,放話道:“你等着吧,他們這項目拍不成。”
??“?你怎麽知道?”俞董不信。
??岑訣笑了一下,沒有再說話。
??等過了幾天,俞董聽說這個項目真的停了,驚訝地四處打探原因。
??原來是劇本在備案的時候,上面沒有批。
??俞董納悶地将岑訣找來說話。
??“你是不是從哪裏得到了內部消息?”
??岑訣搖頭:“真不是我有人脈,能打探到這麽高層的消息。都是我猜的。”
??怎麽猜的?
??“也很簡單啊,你關注下現在的局勢就知道了。這位作家另一本書和敏感問題有關。”
??俞董起先不明白,被岑訣這樣一點撥,當下就翻了翻對方的作品。
??果然,有本和當下政治熱點有關的書籍。
??“……你行啊。”俞董被刷新了認知,真是對岑訣刮目相看了。
??這搞影視的,原來和他們做生意一樣,也要時時刻刻關注國家大勢。
??“他們這個真的還算好了,要是項目開工,拍到一半拍不了,真是所有人都得哭去。”
??像景元白他們這樣在立項之前卡的,已經是非常幸運了。
??正如岑訣所預料的那樣,景元白想了不少法子,最後得到一個這麽個結果,憤懑地喝了一大杯酒。
??但他在這行這麽多年了,也明白有些事情是紅線,怎麽也碰不得。
??緩過神來之後,他又接到了岑訣的邀請。
??他這時候才想起岑訣之前遞的本子。
??當時那東西他也沒看,就扔在了一邊,現在兜兜轉轉,竟然又回來了。
??只是……岑訣到底身份特殊,岑訣的邀請,他應該接受嗎?
??景元白心存疑慮,沒想到見了岑訣,對方沒有說劇本,倒是先說起了戚雩的情況。
??戚雩車禍之後,目前的現狀,還有未來可能發生的情況。
??景元白本不想聽,但又被岑訣說的話吸引了注意力。
??“那他之後……能醒嗎?”
??岑訣斬釘截鐵道:“當然可以。”
??景元白征了怔,然後朝岑訣伸出手:“劇本給我,我看看吧。”
??看完了劇本,景元白心中有了計較,再看岑訣這個戚雩名義上的伴侶,他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些年來,他不是不後悔和戚雩鬧翻,只是當年年輕氣盛,而且誰也不給對方臺階下。
??“你想去看看他嗎?”岑訣趁機邀請道。
??半個小時後,兩人到了戚家。
??岑訣很少會帶人回來,戚管家詫異地在門口迎接。一看人,愣了。
??“元白少爺?”
??竟然還是熟人!
??“戚叔,好久不見。”
??原來,在景元白和戚雩當同學時,對方偶爾會來家裏玩,因此雙方都認識。
??“是啊,您這麽多年沒來家裏了……要是先生知道您來了,一定會很開心的。”
??景元白躊躇了一會,走進了戚雩的屋子。
??眼前,平日裏一心撲在工作上,冷漠精準如同機器人的戚雩,竟然就這樣安靜躺在床上。
??不知道是不是景元白的錯覺,他竟然覺得對方有幾分柔順。
??對方閉着眼,不會用那嘲諷的、不可一世的态度對待自己。
??想到這裏,景元白竟然有些莫名地失落。
??一旁,岑訣眼睜睜地看着這位一米九的大漢縮肩塌腰,目露頹唐,終于忍不住好奇地問了隐藏在心中的問題。
??“……你問我們吵架啊。”
??時間過去很久,久到景元白都忘了具體是為了什麽吵,他不确定地說:“好像……是因為一個男人。”
??“?”
??“是因為我的師弟。”景元白記起了那個讓兩人分崩離析的□□,“我師弟暗戀戚雩,為戚雩做了很多傻事。”
??“傻事”的列表中,包括買外灘外的橫幅表白,偷自己家的商業信息硬塞給戚雩,割手腕威脅戚雩在一起。
??岑訣猝不及防吃到這麽大一個瓜,好奇道:“然後?”
??“然後戚雩都不理。”
??岑訣愣了一下,在他看來,不理會這種處理方式恰恰是正常的。
??“後來……我師弟真的自殺。”
??自殺之前,給戚雩發短信告知。
??戚雩如往常一樣,當做垃圾短信不予理會。
??後來被人被救起來,送到醫院,才發現對方有嚴重的躁郁症。
??事後,戚雩得知消息之後也根本沒有去看望。
??景元白在理智上知道戚雩這樣做是對的,可在感性上又覺得戚雩過于冷血。
??這位師弟,畢竟是和他們認識很久的人。
??當時,天寰轉型,他家裏出事,一大攤子事情糾纏在一起,他想要戚雩的勸慰,想要對方像一個普通朋友那樣和他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換來的卻是戚雩冰冷的質問:“你為什麽要管其他人的事?”
??景元白當時就覺得心冷。
??他猜想自己這個朋友,在戚雩心中恐怕也沒占多少份額。
??聽完景元白的講述,岑訣好奇地看了床上的戚雩一眼。
??景元白看似高壯如虎,但其實是個情感充沛、多愁善感的藝術家性格,那戚雩呢?
??竟然是冷酷絕情的冰山霸總嗎?
??可是,對方蹭他小餅幹的時候,看上去并不是這個人設啊。
??景元白倒完了黑泥,深呼吸了一口氣,他看着若有所思的岑訣,意有所指地勸道:
??“雖然咱們不熟,但我還是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
??“戚雩,他可以是好上司,可以是好的合作夥伴,但談感情嘛……”
??景元白嘆息道:“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岑訣正想回答他們并不是那種關系,誰知下一秒,環繞在戚雩手腕上的心跳檢測儀發出劇烈的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