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生死人
“不早了,晟先生可有住處?”樊朗将所有的事情裝置好了之後,看見晟夏閑涼的站在碎石頭的廢墟下,低頭不知道在琢磨什麽。
晟夏家挺遠的,現在開車回去的話,說不定樊朗就真的問不出來什麽東西了。
晟夏給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世界上還有賓館的存在。再說,我又不是來幫你的忙,我是幫我們阿離的。”
樊朗點點頭,“行,那晟先生,我這就先走了。”
有淩晨一點了,星辰在寒霧中浮動,初冬的淩晨街上格外的冷清寒冷。
“喂喂,別啊,我沒開車,你倒是送我一程啊”晟夏連忙跟在他身後追了過去。
樊朗打開車門等着晟夏過來,開車往市區走的時候,扭頭瞅見另一邊格外有精神的晟夏,“黃粱是受害者?”
晟夏點頭,“對啊,明擺着”
樊朗哦了一聲,沉聲接着問,“晟先生原來說過能使用卅字封喉的人裏面除了黃粱還有令師父以及一個女人?”
“嗯,對,我師父已經駕鶴了。你的意思是那女人?嗯,也有道理,不過不一定其他人就不會,術業有專攻。是我把這件事想簡單了。”
樊朗穩穩的開着車,不慌不忙的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慢悠悠的走,“封七魄有什麽用處嗎?”
晟夏摸摸下巴,一根指骨分明的手指在車窗上敲打,他想了想,“阿離說的封七魄嗎。今夜看來,并不只是封了人的七魄。”
“此話怎講?連晟先生都不知道嗎”
“我怎麽可能不知道。”晟夏反駁,看出來樊朗在套話,也就順着說下去,“今夜看來是有人想要奪人七魄。目的嘛,除了長生不老,就是要生死人。長生不老嘛,是假的,不可能,靠人七魄來活的話,這是妖的做法。”
街上空無一人,燈光卻打的透亮,熏黃色的路燈将街道映襯的十分靜谧。
“黃粱今天是被人先下了卅字封印,然後施法者将養的魑放到他身上,這東西專門用來吃人的靈魄,這魑鑽入他身體裏,他的三魂七魄因為封印而無處躲藏,只能被魑吞噬幹淨。我說了,長生不老是假的,這樣的話,施法者就是為了生死人,肉白骨。”晟夏說的挺輕松,一手還拿着古銅色的佩劍玩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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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朗卻聽得出了一身冷汗。
黃粱的死法太慘,身上皮肉被蟲子侵咬,魂魄被吞吃,四肢肢解分離,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樊朗不怕人死,這世上人皆有人的宿命。但他卻無法容忍死者死的時候那麽疼,那麽的凄慘。任何一個死者的家屬都無法接受。
樊朗以前遇到個殺人犯,活活将人打死的。死者他媳婦抱着屍體在警察局哭了幾天幾夜,最後幾乎餓的昏迷,樊朗帶人去醫院的時候,他媳婦拉着夏海東說,她可以接受他死了,卻無法接受他死的那麽疼,那麽冷。
晟夏隐藏在黑色瞳孔下的目光閃着幾分危險和漠然,這種生死人的方法他知道,卻沒有想過有人會真的這麽做,單單是用七魄養魑就違背了天罡,死後下場會很慘。
而那些被吞了七魄的人,也會因為魂魄不全被留在陰陽之隔的地方,永生沒有投胎的機會,遭受着惡鬼的折磨,最後變成惡鬼。
樊朗把晟夏送到市裏算得上五星級的賓館時,他們已經開車快兩個小時了。晟夏無語望天,拜托,一個小時的路讓樊朗生生蝸牛一樣開成了兩個小時的,老兄,你太明顯了,好嗎。
晟夏有錢,晟夏不差錢,人家還是大老板,兼職做生意的,這種賓館住的一點都不心疼,可他累啊,請不要故意為了套話就把他帶到最遠的地方好嘛。
咚咚咚,一大早,有人敲門呢。
晟夏抓住枕頭閉着眼睛一把扔過去,“滾蛋,別打擾我睡覺”
“開門”,隔音太好,裏外都聽不見。
殷離拿着電話拼命的騷擾屋裏的晟夏,一直到晟夏閉着眼睛給他開開門,“打擾老子睡覺,當時我就怒了!誰啊,大晚上的”
沒聽見有人回話,晟夏這才不情願的睜開眼睛。
殷離臉色蒼白的離他有三步遠的地方,望着他,有些虛弱的笑,“什麽大晚上啊,天都亮了。昨晚抓到了嗎?你身上的惡鬼氣息太濃,我無法靠近你”
“哦哦,對,阿離,你先別進來,我把屋子清一下。”晟夏頂着頭雞窩鑽進賓館的房子裏,一會兒就傳來嘟嘟囔囔的聲音和黃銅的清脆鈴聲。
“你說你,受不了惡鬼的氣息就不要來嘛,這麽積極幹嘛。你不知道自己的情況啊,來,哥看看靈源有沒有污染了。我給你說啊,阿離,你給我藏好了,別老出來管東管西,出事了我來不及幫你怎麽辦”
“你怎麽這麽啰嗦啊,我是來請你吃早飯的”,殷離穿着身白色休閑衣,深色的褲子,一臉幹淨溫和的笑容,标标準準的好孩子的樣子。
晟夏邊刷牙邊露出個腦袋給殷離說話,“樊朗跟你啥關系啊,你這麽上心他的事。”
殷離盤腿坐到床上,環視了一圈貼滿黃色符紙的房間,想着等他走後客房服務員該有多痛恨晟夏,這一張張的符咒貼的。
“沒啥關系啊,就是個警察,我就是湊巧知道了這件事,順便幫下。”他撿起晟夏丢在一旁的佩劍,左手的指尖倏地化作幽綠的熒光緩緩靠近劍身。
臉色發白的丢掉劍,剛剛明顯不同于人類的手指指尖被劍身上面的惡氣侵染,像被燙傷了一半,指尖紅紫,裏面的鮮血幾乎要擊破皮膚湧出來,又麻又疼,感覺很不好受。
晟夏皺眉走上前,“別碰”
殷離笑笑,“沒事,我只是試一下。這個是惡靈吧?反應很強烈”
“對,知道了就別摻和了。祭山靈不能沾染三屍之氣,別傷了自己了。我們去吃飯吧,估計一會警察局就要來人了。”
殷離跟在晟夏身後追問,“你知道是何人要養惡鬼嗎?”
“不知道,不過,不出所料的話,此人是為了生死人,肉白骨。”
兩個人剛下了樓,賓館沙發上站起來個器宇軒昂的男人,晟夏走上去,“喲,樊隊長是在監視我?”
樊朗看了一眼身後的殷離,朝他打個招呼,“不是,晟先生多心了。我來請晟先生吃早餐”
晟夏拍了拍手,“好嘛,我今天倍受恩寵,所以人都要請我吃飯啊”,殷離走到樊朗一邊,朝他眨眨眼睛。
晟夏話音一轉,“不過昨天被那東西惡心了,我有些食欲不振。要不然我去睡覺,你倆去吧”
他還沒轉身,殷離趕忙拉住他的手臂,乖乖的蹭了蹭,“喂,學姐好久沒回來了吧,你要是幫我忙,我就在她面前美言幾句啊”
晟夏跳腳,“喂喂,那是我媳婦,用得你美言。算了,看在你如此誠懇的份上我就去吧。”他整了整領子,恢複到一副文雅不凡的樣子,三十五六歲的男人身上散發着與衆不同的成熟氣息。
樊朗跟殷離并排走,從口袋掏出個小塊的巧克力塞給殷離,“先吃。餓着不好受吧,瞧這小臉白的”
殷離接住巧克力,“你怎麽随身帶這些東西啊”
“我妹上學的時候塞給我的,你想吃什麽?”
殷離莞爾,鼓着腮幫子,榛子味的巧克力,濃香在嘴裏劃開,“豆漿油條呗。樊先生,你的臉色也不好,都不用戴墨鏡了,看你的眼眶”
樊朗狠搓了搓臉,嘆口氣,“昨夜一夜沒睡,局裏開了一夜的會。”
殷離突然身後捏了捏垂在他手邊的大手,說,“會好的。”
簡單的三個字讓樊朗心裏一動,小孩幹幹淨淨白皙的臉頰在初冬的陽光中格外的透亮,樊朗發現,自從他認識這小孩之後,突然對陽光有了格外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