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回歸
晉楚淮睜開眼,感覺自己懸在半空中,身下沒有着力點,整個人被空氣包圍着,這種感覺既陌生又熟悉。
阿白化了原形躺在床腳邊,可能是夢見了喜愛的食物,兩只前爪抱着鐵質床腳歡快地磨着牙,流了一地的口水。
陽光透過薄紗的窗簾灑下來,斑斑駁駁地落在地毯上,晉楚淮翻了個身,看着身下的方寸之地,稍顯淩亂的床鋪上灑滿了光點,卻沒有他的影子。
和每個早晨一樣。
混沌的腦子慢慢開始清醒,朦胧間覺得如此熟悉的場景似乎已經有點什麽不一樣了,但還是想不出來維和感在哪裏。
百裏翼不見了,朱顏和白虹也不見了,然後阿白介紹了一個人給他……然後他,變?成?人?了?!
晉楚淮淩空翻身坐了起來,目瞪口呆地瞪着自己透明的雙手,和以前沒有什麽不同,可對于他來說,問題絕對大發了!
他喝的那碗難吃到要死的藥,難道就只有一天的效果嗎?這也未免太坑爹了!
晉楚淮跳到阿白身上,扯起他頸項邊的兩搓毛,咬牙切齒地責問:“阿呆!你給我說清楚現在這到底算是什麽狀況!”
白狗的眼睛睜開一條縫,略帶迷茫地掃了他一眼,繼續睡了過去,完全就是沒把他放在眼裏。
“死狗!”晉楚淮不再注意自己小王爺的身份,跨坐在阿白身上開始把狗毛。
阿白從夢中疼醒,看見自己優雅的白毛滿天飄散,慘烈地落在身側,背脊處接連傳來刺痛,又一撮毛壯烈犧牲,即使比起受傷的疼痛算不上什麽,阿白仍是心疼地嗷嗷叫了起來。
百裏翼進來就看見隔壁的阿白被自家的小王爺欺負得趴在地上直叫喚,四周白毛落了一地,隐約間還能看見白狼的身上禿了幾塊。
“雖然朱顏不在怎麽欺負都可以……但是,這地還是我在拖的啊。”
百裏翼在一鬼一狼詫異的注目下上前,把晉楚淮從阿白身上抱了下來,捋順了他因為劇烈運動而淩亂的發絲:“幹啥欺負阿白?”
“幹啥……”晉楚淮一眯眼,右手食指和拇指淩厲地出擊,夾住百裏翼臉頰上的肉,死命往外一扯,“幹啥?!要不是為了你本王用得着和一只只知道睡的死狗過不去?!說不見就不見想出現就出現你以為你是透明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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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咦咦咦咦咦?”百裏翼趕緊扯下臉頰上作亂的那只手,“什麽叫說不見就不見想出現就出現?昨晚上我們不就在一起?我啥時候不見了?”
“……昨晚上……”晉楚淮倒吸了一口氣,試圖保持冷靜,未果,“昨晚上你帶着項圈對別人甩尾巴的時候怎麽就沒有想起他媽有我這個人呢?!”
百裏翼愣了:“咦?昨晚?項圈?甩尾巴?我對SM和COSPLAY不感興趣!真的!”信誓旦旦之後,他又疑惑了起來,“在昨天晚上我們不是在一起嗎?在家裏。”
要是他說前一天晚上兩個人去夜探了古宅,那晉楚淮只會認為他失憶了,但是——在家?昨晚?和他?開玩笑很好玩是吧?!
“昨天晚上,你、高叁、高貳、白虹、朱顏……”
“我怎麽了?”長時間沒出現的朱顏站在卧室門口,皺眉看着房內的一片狼藉,“我家的狗怎麽了?”
晉楚淮條挑眉看着大清早出現在他們家的女人,還是個有失蹤歷史的女人:“你怎麽在這裏?”
“出門買早餐的時候碰到的,”她晃了晃手上熱騰騰的包子,“大早上的鬧騰啥,像見鬼了似的。”她向着阿白招招手,“過來吃包子,我特地買了狗不理。”
阿白熱淚盈眶:為什麽沒人記得他不是狗而是狼……
晉楚淮這才發現百裏翼手上還拿着個勺子,尴尬地舉在半空中,身上穿着圍裙,上面還有白粥的香味。
一個很平常的早晨。
百裏翼和朱顏什麽都不記得,不然他們不可能這麽平和地聊着早餐吃什麽。
但是,有多少事情是和記憶中不一樣的?
“朱顏,你有沒有認識一個網友,他姐姐在這個城市失蹤了。”
朱顏想了想:“的确是有那麽一個,一個月前他就說過要過來,我幫他找了地方,後來就沒有再聯系過。”她诶了一聲,“話說那家夥應該也快到了吧?怎麽就沒聯系我……這事你是怎麽知道的?”
“那百裏翼你在以前找房子的時候,是不是有找到過一個鬧女鬼的四合院宅子?”
百裏翼迷惑地摸着後腦勺:“有是有……但是這件事我對誰都沒說過,你怎麽知道的?”
也就是說,他們的記憶可能是被切除了一部分,他想起在那個可疑的夢貘店裏看見的幾人,夢貘說有人拿着百裏翼等人的時間來交易,是不是就是那莫名消失的一部分?那又是誰,為了什麽,取走了他們的記憶?
阿白沒有晉楚淮的思緒千回,他只知道朱顏平安回來了,又有人可以養他了。他興奮地撲過去抱住朱顏的大腿使勁磨蹭。
“色狼。”百裏翼輕聲喟嘆,也抱着晉楚淮磨蹭了下,“你們這是怎麽了?好像幾天沒見了一樣,說的話我都聽不懂。”
“……的确是幾天沒見了。”
晉楚淮把幾天的事情說了一遍,和着阿白天花亂墜的添油加醋,把一向淡定的朱顏都吓了一跳。
百裏翼瞅着晉楚淮老半天,欣喜地詢問:“你真的為了找我去吃了可以暫時變成人的藥?”
“……重點不是這個吧?”朱顏鄙視地斜瞄他,“重點是我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害了吧?有一就有二,萬一被人體改造了你找誰去哭?到時候你死了還有人給你找能變成人的藥。”
朱顏眼一眯就氣勢十足,和平常比起來稍顯尖銳的嗓音讓人沒有勇氣去反駁,雖然還不到女王的反而,不過打壓下百裏翼這個老實人,那是完全足夠的。
她抓着阿白的前爪晃了晃:“你先變過來,我們先出去一下。”
阿白無奈地轉換成人身,兩只爪子握着朱顏的手,整個身子靠在相對較小的女孩身上,不甚舒服地舒展着四肢,比起人身,他明顯更習慣以野獸的形态活動。
看着朱顏不等阿白适應了就打算把他拽出去,百裏翼的同情心又發作了:“難得買了早飯,先吃了再說吧?這些事不急于一時。”
朱顏随意地擺了擺手:“再找時間吧,反正是鄰居,不打攪你們了。”
阿白粘着朱顏離開,眼光自從粘上了她手上的狗不理包子就再也沒有施舍給晉楚淮他們過。
兩人離開時還很多事——很體貼地關上了門。
從門關上的一剎那開始——應該說更早之前——百裏翼的心思就已經全放在晉楚淮身上了,即使是對朱顏的挽留也沒有多少誠心,不然以他的性格至少能把阿白給留下來。
晉楚淮掙了掙身子,發現百裏翼的胳膊像是螃蟹鉗子一樣箍得死緊,幸好兩只爪子還算安分,握着他的手腕一動不動,微微的濕意從相交的地方傳來,百裏翼的胸膛貼着晉楚淮的背,一下一下的心跳分外明顯,百裏翼的呼吸拂過晉楚淮的耳垂,帶來微微的瘙癢。
晉楚淮不自在地縮了下肩膀,用力擡起手腕試圖掙脫:“手汗都出來了,髒死了,去洗手!”
百裏翼立刻反駁:“別亂說,我買早飯回來就洗了手。”他騰出一只手,在晉楚淮面前晃了一晃,“你看,很幹淨。”
說着,他順勢把掌心貼在晉楚淮的臉頰上:“你在擔心我。”
不是當着衆人的面時興奮的問句,而是經過思考後得出的陳述句。百裏翼确信晉楚淮是在擔心他,兩個人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相伴到現在,即使後來插進那麽多的人,他也相信那個驕傲的小王爺最在乎的人是自己。
“呸,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資本。”晉楚淮別扭地扯住百裏翼的短發,“你本來就是我罩的人,就在我面前失蹤了我丢不丢面子?當着我的面欺負我的人你覺得我會當成什麽都沒發生?你以為我為什麽找你?嗯?”
晉楚淮越說越來氣,扯着頭發的手愈加不肯放松,手上使的力氣不見小,卻不見百裏翼臉上有任何痛苦的神色,反而是眉開眼笑,仿佛沒有聽見對方在說什麽,一心沉浸在自己認定的事實中。
“喂,我說話你到你有沒有在聽?”
“聽着呢,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百裏翼翹着嘴角,往晉楚淮身上靠過去,“我保證以後一定跟在你身邊,絕對不離開半步,不放心的話,你也可以一直抓着我的手。”
晉楚淮看着他熟練地把自己的手包裹在掌中,眯起眼:“我怎麽發現你失蹤了一趟,回來就變得這麽——流氓?”
百裏翼尴尬了,他一個新時代的大好青年,平常腳踏實地勤勤懇懇,雖然不像鄉下人那般老實淳樸,但也從沒和流氓搭上過鈎。
不過在晉楚淮這種古人眼裏,稍微自來熟點的親熱大概也能算是耍流氓了吧?
百裏翼沒追過女孩子更沒追過男孩,而且他們現在的狀況——不是早就已經升級為同居了嗎?雖然沒有表白什麽的,但是親也親了,抱也抱了,晉楚淮是真不明白,還是揣着明白裝糊塗?
百裏翼彎着身,試圖平視晉楚淮,打算把話講清楚:“我……”
“百裏翼,我聯系了高叁他們,約他們一小時後見。”朱顏突然打開門闖了進來,“要是晉楚淮說的不是他的幻想的話,那麽除了你我以外,高叁高貳還有白虹應該也有相同的狀況。能知道他們缺少的是哪段記憶,也許能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室內的兩個人僵在原處,那姿勢像極了正欲接吻的一對小情侶,仿佛下一秒百裏翼就會把晉楚淮推倒在床上,然後少兒不宜。
姑娘身上仍然挂着啃包子的阿白,她淡定地掃視了卧室的狀況,辯解:“大門沒有關……要不然……我和他們去說,改約下午,你們……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