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犯了相思病的主腦1:耍賴……
公子接到舉報短信,氣得拍了桌。
“都是吃人血饅頭!國難當頭了,連這些傷天理的錢都要賺!”
“唉,還是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都是見利行事,跟風售賣,對這游戲沒什麽敬畏心。”旁邊小遲探頭看完短信,嘆道:
“再者,人吶,不都是那個心理?即使有些風言風語,也總覺得自己不會那麽倒黴,天塌了還有個高的頂着呢!真正不敢造次的,都是有過切身體驗了,知道那些兌換交易會成真。不過就是這類受害者,也會有人覺得游戲只手遮天,反正都躲不過了,要死一起死!就跟那得了艾滋就光想着報社禍害別人的渣滓一個樣,恨不得多拉幾個墊背。”
專案組确定舉報內容不假,立刻深入調查。
因舉報來處與重點監管目标方舟在一處,公子親自跑了一趟李錘家。
遭到問話的主要是舉報人李錘。
陪伴李錘的方舟只在離開前,被公子特意叮囑:“不要私自登陸游戲!現在線上24小時都有人巡邏,別以為悄悄上去不會被發現。”
顯然方舟登陸不受限制的情況太令人不放心了。
方舟點頭,朝問話還未結束的李錘擺擺手。
回到家中洗洗漱漱就上床睡了。
翌日醒來,李亮鋒等人的新游戲艙到了,紛紛相約上網。
方舟與李錘都沒有去。
李錘是因為沒錢買新艙,還負債了一臺借陳登被收繳的游戲艙。
此時,他非常想把他私下為員工搶注的邀請碼賣了變現,但最終還是遵從初衷,當作解散工作室的臨別禮物。
當初因為不好解釋原因,才直接幫他們先占了碼,眼下雖然經歷過拘留所一日游,但員工也只以為是侵犯軍人信息的緣故,還不知道游戲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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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錘覺得,有時候無知反而是種幸福。
哪像他,自打知道末日要來,整日寝食難安,擔心這憂慮那的,可又人微言輕能力有限,實在沒什麽能使力的地方,反而不如什麽都不知道!
因此,在中午的散夥飯上,就只囑咐他們:
“接下來的日子也別急着找工作!該吃吃!該喝喝!把這些年攢的錢都拿來享受享受,要不哪天死到臨頭了,才後悔卡裏還有那麽多錢沒來得及花,你說多可惜?”
員工們還以為李錘說笑,嘻嘻哈哈鬧一陣,又開始為離別感傷,男的紅了眼,女的垂起淚。
“都別哭哭啼啼的!聚散離別終有時,人生就是這樣。雖然工作室散了,可人情不散,以後咱們再約着出去玩,有事也盡管來找我!”
李錘挨個兒拍肩安慰,把裝着邀請碼的信一封封分出去。
“什麽呀?該不會是紅包吧?可這也太薄了點,老板你可真摳!”吳慧拆開,看着打印出來的熟悉鬼畫符,愣住,“這是……”
“什麽意思啊?”周平把信封翻來覆去,除了邀請碼沒找到別的。
“我的一點小小心意。”
李錘說完,員工們看着他慎重的态度,撓撓頭,鬧不懂了。
“別說現在禁艙,就是沒禁,我們也買不起艙。都不玩游戲,要這玩意能幹什麽?”周平說完,突然一拍腦門,喜逐顏開,“哎呦我這記性!這玩意值一萬呢吧?老板果然夠意思!”
還是身為女性的吳慧心思細膩些,“老板,這東西是不是有別的用途?”
“沒別的用途,就是上游戲用的。”李錘摸摸吳慧的頭,“你們都收好,別賣,也別弄丢了,興許以後就是能救命的東西。”
底下人摸不着頭腦,嬉皮笑臉道:“嗯嗯,好歹也值一萬,我們一定好好收着,保證不辜負老板一番心意啊!”
只有吳慧一臉的若有所思,慎重把信封裝好。
一局飯了,曲終人散。
李錘送走員工,回到工作室。
環視一圈已經把私人物品搬空的一張張工作桌,嘆了口氣。
多年心血付之東流啊……
悵惘地在空蕩蕩的室內坐了一會兒,李錘就振作精神。咒罵幾句這見鬼的末日!該死的游戲!毀了他原本可能順遂的人生。
他惡狠狠地把售賣二手電腦的貼子登到本地論壇,鎖上工作室的門,貼上轉讓告示。
市區商鋪年租金十八萬,還剩兩年約,加之十幾臺高配電腦,馬上能有一大把錢入賬。如果不用還債不買艙,足夠他在剩下的日子裏過得很滋潤了。
李錘忙完,去西郊找方舟求安慰。
而遵守約定沒有上線的方舟,這一早上是在書房度過的。
原本拿着畫板要畫建築圖。與工作無關,只是勾勒理想中的家園。
依山傍水,三兩片竹林,坐落其中的恬靜屋舍,不用很大……可畫着畫着,田園風的民居裏,便多了一只精心描繪的年獸身影。
龐然大物占據大半庭院,蓬軟的毛在風裏張牙舞爪,像只炸毛獅子,頭大身壯,腦袋尖有一撮紅毛,毛間頂着一根似血的紅色獨角,光澤冷硬。
它睜着一雙圓瞳望來,不顯兇暴,只是罩着層無機制的金屬光澤,把情緒籠罩在蒙蒙霧色下般,顯出幾分深沉。就仿佛懵懂的表象下,隐藏着讓人戰栗心涼的面目,飽含威懾!竟然隐約有種“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的居高臨下感。
有些微妙,有些陌生。
方舟不知道,怎麽會下意識把年獸畫成這般模樣?
他塗塗改改,把年獸陌生的神态再變回兇巴巴護短的小表情,終于滿意。
李錘到的時候,方舟正給年獸塗抹上色。
進門就跟進書房的李錘,看了眼圖紙上草草了事的民居,露出八卦意味,“你這構圖,原本是想畫建築吧?怎麽轉眼就換了主角?”
“明明你以前一畫設計圖,就像進入無我之境,這次居然分心畫了年獸?奇也怪也!”他露出賊兮兮的笑,突然靈光一閃。
“你先前被收了艙還沒法随意上線的時候,就坐車去東港捕蟹那天,神情怪怪的,問你咋回事也遮遮掩掩轉移話題,該不會就是為了這只年獸?怎麽回事啊,你和它這是……?”
方舟推開李錘快貼到圖上的臉,“就你話多。”
“又來了又來了,你避而不答就是有問題!我就奇怪這年獸怎麽着了?你對它态度這麽特別?”
“你想多了。”
李錘哼哼兩聲,“你就嘴硬吧!”
一下午,方舟在李錘的噪音騷擾下,兀自畫完彩圖。
晚上兩人吃了頓飯,方舟送走李錘,再看了部影片,就早早入睡。
翌日早上醒來,他去雜物間找到工具,一早上又在裝裱年獸畫像裏消磨過去。
等到中午,他把完成的作品懸挂到卧室,距離上次下線已經超過三十六小時,清號時限的一半。
方舟并不想搶占別人的邀請碼,心裏不無遺憾地想着:
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年獸?
……
在方舟不知道的時候,《諾亞方舟》更新了公告:
【3月3日,世界愛耳日,愛心傳遞,聆聽最美的聲音!】
“聽上去沒什麽問題。”
帶着常秘書歸國的郭嘉從專機上下來,一邊準備用餐,一邊翻閱報告,目光頓住。
這次活動是集齊轉發數量觸動開啓,只不過其他服務區要集齊百萬次,而中國只需要集齊僅僅七次。
“……這是被針對了嗎?我們中國。”郭嘉皺眉,看向常秘書,“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麽我不知道的事?”
“确實發生了一些您不了解的情況,但應該與國服遭遇針對無關。”
常秘書獻上資料,彙報道:
“從早上開始,各地上線人數暴漲,我們追查販賣源頭,發現很多都是以微商的身份在免費贈品包裝袋上打印二維碼,向豪車車主派發。現已嚴查制作贈品包裝的工廠與派發紙巾的兼職群,但治标不治本,幕後人藏得很隐蔽,調查起來還要再花費點時間。但合理猜測,很可能就是之前收買實習生在工廠下單的人。”
郭嘉點頭表示了解。
翻了一遍呈上來的資料,除了游戲艙相關內容,還有邀請碼百元注冊的“産業鏈”,并且不論是前者、或是後者,價格都突飛猛進,邀請碼的售價甚至已經漲到十萬!
面對國外網友的瘋狂哄搶,中國商家完美演繹何為坐地起價?
郭嘉把資料拍在桌上,“這些商人、這些商人……”
十分講究口德的郭嘉啞口半響,都找不到不沾親帶故、問候先祖的詞彙來表達內心的氣憤。
最終只能吐出一句:“他們還覺得自己賺了便宜不成?”
“見利忘義!”
“鼠目寸光!”
又憤憤念了兩句,郭嘉才發洩完情緒,摩挲着紙頁邊緣思索。
常秘書瞥見郭嘉緊皺的眉頭,道:“您也不必太憂心。游戲艙幕後推手雖然沒抓到,但底下一發現異常,就出手大力整頓微商市場,不會讓游戲艙再次在市場上泛濫。同時也着重處理起應運而生的邀請碼交易,各地街道辦人員都開始告誡居民不要輕信推廣注冊,并跟着注冊線順藤摸瓜追蹤收購邀請碼的商人,雖然情況還不理想,但一些商人已經意識到風向變化,哪怕割舍不下利益,也都開始在購買條件裏限定只能由本國居民購買,避免了資源外流。而且我們已經拿到不少微商販賣名單,一定會加緊收繳游戲艙的進度……”
“收收收。等收了,他們再買,咱們再收?”
郭嘉搖頭,嘆道:“全球人口不過七十億,邀請碼實名搶注,就代表庫存總量是有天花板的。我們一茬茬收,收的不是游戲艙,是将來幸存人口總數!是在收割人命!”
常秘書猛然打了個激靈,“那您的意思是?”
“讓底下都用點心,剛剛收過艙的玩家,再去收繳的頻率可以松一松,給一點喘息的機會,別再弄得清號,白白耗掉邀請碼。”
郭嘉道:“務必要做好線上巡邏工作,嚴守線上村鎮入口,給玩家施點壓力,別讓他們有閑心參與到游戲任務線裏。”
“好的。”
郭嘉重新翻閱前一份公告文件,發現:“轉發的原文不是在官網,而是在微博?為此創世公司還申請了官博,它想幹什麽?”
“微博是網絡消息的傳播地,創世發文時間還是在流量高峰。據蔣騁推測,小諾亞可能是想盡快集齊轉發開啓活動。”常秘書道:“當然,百萬轉發與七次轉發的懸殊差距,已經足以表現小諾亞的急切。”
“所以,它在急什麽?”
常秘書搖頭,“剛發現異狀,蔣騁就當機立斷聯系平臺封號,但未能成功。我們出于下策,幹脆讓平臺‘升級維護’十小時,扛過這天。可即使關閉了平臺,創世公司的官博依然像有金鐘罩護體,屹立不倒。不過好在,網友即使能打開博文,卻沒辦法轉發。”
郭嘉點頭,“做得很好。”
他合上資料,開始專心用餐。
想到什麽,又突然停下筷子,“方舟那邊怎麽樣?”
“方先生表現良好,積極配合監管,也沒發現有私自上線的行為。”
郭嘉放心下來,開始大快朵頤。
不過這一餐終究沒能吃安生。
才過了十分鐘,就有最新消息傳來:
有幾個新創建的小號達成了轉發數!
郭嘉放下筷子,“怎麽回事?網友不是沒法轉發嗎?”
“網友是沒辦法。”常秘書表情滿是一言難盡,“但我們追蹤創建小號的IP,發現皆是來自創世公司。”
兩人俱以明白,創世公司明擺着耍賴都要促成活動,誰也阻止不了。
“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
方舟獨自吃着午飯,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提示:【愛心傳遞,轉發過七,将召喚一曲天籁之音,邀玩家方舟共賞。】
【演唱者:皇鳥、鳳鳥。】
方舟咽下最後幾口飯,才在鄰居的驚叫聲中施施然走向陽臺。
“天吶!那是什麽?兩只野雞在天上飛?!”隔壁陽臺上,鄰居一邊大呼小叫一邊舉起手機拍攝。
方舟稍稍挪開幾步遠離噪音源,仰頭望天。
只見正午明媚的太陽下,萬裏晴空如洗,一雙蛇頸魚尾、身具五色的巨鳥拖曳着迤逦尾羽穿雲而過,扇開炫目的翅膀,翩翩起舞。
霞光異彩的羽毛帶起陣陣雲波,似袅袅仙霧氤氲萦繞、似虹光閃閃烨烨環身,美得如夢似幻。
伴随優美、虔誠的舞蹈,一雙巨鳥引頸高歌,聲破雲霄,以不可思議的傳播範圍,響徹東市上空。
不論是坐在辦公室埋頭吃外賣的上班族,還是在網吧帶着耳機打游戲的網瘾少年,或是在西餐廳裏切着牛排品着酒的小資男女。
還有KTV午間場舉着話筒嘶吼的,在後廚揮舞鐵鏟翻炒的,在人來車往的路上穿行斑馬線的,在街心公園下棋唠嗑的,在學校食堂嬉鬧閑聊的,在體育場裏打球游泳的,甚至那些日夜颠倒還陷入酣夢的……
無論在哪裏,在幹什麽,都會在同一時間,聽到讓人心馳神往的歌聲。
然後不約而同驚起!仿佛由內而外遭遇到靈魂洗禮的那般沖擊!紛紛停下當前的事,走到視線開闊的地方,往聲音的方向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