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論如何集主腦寵愛于一身4……
山海鎮古樸的門前,左右等級顯示為三個問號的NPC門将睥睨闖門軍人,擺出萬夫莫開的氣勢,舉刀狂揮亂舞。
三個問號不是白給的,玩家根本無法與之相提并論。
只見門将刀刀見血,三兩刀下去,強行突圍的軍人已刷刷刷化作刀下亡魂,白光道道,被迫重回新手村。
連蔣騁特意請來助陣的自家哥哥,都率諾亞工作室在門前铩羽而歸,一行人狼狽躲閃退到界碑以外,沒再往門将刀口上撞。
門将舉着刀狂躁地看着界碑外的玩家,揮舞幾下,都在擊中玩家前碰撞到無形的結界,震得刀鋒一顫,只能憤恨瞪眼,拿活動範圍外的玩家們毫無辦法,最終洩氣離開。
蔣騁皺眉看着門将遠去的背影,壓下煩躁,左右張望。
問向身側反恐辦女組員:“你們組長呢?之前不是約定了吃完晚飯就上線,怎麽現在還不見人?”
小遲道不僅組長沒按時上來,還把在線上的蘇承給叫下去,問什麽信報案的事。然後兩人因為什麽要事就耽擱在線下,讓一切聽從蔣騁的指揮。
但現在無法破門的事,顯然要同本地配合行動的小組負責人坐下來讨論讨論。
蔣騁致電公子,審訊室裏的公子正等待方舟發言,見此不得不起身接通來電。
蔣騁還沒說什麽,就被公子堵住話頭,表示正在審問嫌疑人。
蔣騁一下就想到反恐辦剛下來文件,“調查軍人信息洩露與邀請碼的事這麽快就有結果了?”
“嗯,嫌疑人還叫方舟,《諾亞方舟》的方舟,你說巧不巧?”
“既然這樣你就先忙,線上的事等晚點再說。”
蔣騁結束通訊,覺得方舟這名字有點耳熟。
公子匆匆兩句說完就回審訊室,見方舟已經閉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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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頭看向蘇承:“這就說完了?”
蘇承挂着一言難盡的表情點頭。
“雖然說了,但跟沒說也沒區別了。”
線上蔣騁關閉操作面板,來回低念這兩字,“方舟、方舟……”
他走回幾人面前,剛要開口示意先終止活動下線,耳尖的蔣遜湊到面前,一臉看着隔壁老王的懷疑表情,“你剛才說什麽方舟?”
“一個嫌疑犯。”
不等蔣騁問怎麽了,就見蔣遜表情一變。
“嫌疑犯?你是說方舟?是姓端方君子的方,一葉翩舟的舟?”
還不等蔣騁回答,蔣遜已經急切問道:“你快說啊!慢慢吞吞的急死人了!”引得諾亞隊員紛紛側目。
關于案情內容自然不能說,嫌疑人身份除了方舟二字其他蔣騁也還不了解,但眼下目光滑過圍過來看怎麽回事的諾亞隊員。
你一句我一句問着:
“我好像聽到方舟?”
“那位不可說先生?”
“他怎麽了?”
蔣騁看着這一位位隊員,最後目光落回自家焦躁得像是恨不得圍着他來回轉悠的親哥,想到那句端方君子的方,一葉扁舟的舟,生生念出種翩翩君子的韻味,道:“這位方舟你們都認識?”
問的是你們,目光卻只落在蔣遜表情急迫的臉上。
在蔣遜再三追問下,蔣騁最多只能透露案情涉面很廣,并不是他能插手的,但聞此,反而表示一旦量罪就很嚴重了,蔣遜顧不得探究會不會是重名,就慌得讓弟弟趕忙下去幫忙周旋。
一副寧可誤救、不可錯過的樣子。
這種熟悉感覺讓蔣騁突然想到什麽,不過在蔣騁的催促下只能先下線趕去救火。
等蔣騁離開,紅魔等人面面相觑。
“方舟犯了什麽事?”
“聽上去挺嚴重,蔣家弟弟下去有用嗎?”這句話是問向蔣遜的。
自打蔣騁出生後,一直在學神弟弟光環下茍延殘喘,時時刻刻感受到智商慘遭碾壓的痛苦,從而度過暗淡狂野的青少年時期的蔣遜,雖然對自家老弟有點心理陰影,但對能從報社嫌疑人到游戲顧問達成完美身份轉變的蔣騁的救場能力,還是深有體會的。
自信滿滿道:“小意思小意思。”
他弟出手,就沒有辦不到的事。
……
會議室屏幕上已經把方舟的語音轉化成文字,用于形容主腦的異常表現。在方舟經過謹慎思考的一二三四五六秒後,只有寥寥四詞:過于谄媚。
谄媚?
詞解為卑微奉承讨好別人的谄媚?
是說那個對玩家投訴不搭不理的高冷報社主腦小諾亞?
是他們沒聽對,還是方舟理解錯谄媚兩字的意思?
郭嘉皺眉看着屏幕,突然接到蔣騁的來電,沒幾句,等結束通話,站在審訊室外被警員攔住的蔣騁靜等片刻,公局長就來電讓放行。
蔣騁坐到審問席時,公子正讓對面瘦削的青年再多說點什麽,關于對主腦的印象。
方舟思來想去,脫口的內容是更加匪夷所思的:情緒化、習慣說廢話、擅長無中生有、胡攪蠻纏。
作為唯二接觸過小諾亞的蔣騁擡眼,目光滑過方舟認真的表情,低頭翻閱筆錄,一目十行而過,突然指尖一頓。
“另一個你?”
在審訊室再次進入冷場時,蔣騁擡頭看向方舟,突然勾起嘴角。
“你覺得來信稱謂只是小諾亞用于取信你的手段?不知你是否聽說過一個說法,關于靈魂伴侶。于大千世界茫茫人海裏尋尋覓覓,就像久別重逢的另一個你?”
蔣騁說得面不改色。
反而是公子肉麻得搓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對蔣騁如此突破下限的猜想投以疑問:“你怎麽能想到這麽可怕、不着調的地方去?總不能是主腦暗戀……嗯。”
過于破廉恥的話當着直播鏡頭那側或許已經炸翻一片的高層老領導,公子說不出口,目光向前示意。
前方方舟連睫毛都沒眨動一下,顯然是在場唯二無動于衷的。
蔣騁不但不覺得自己的話有多挑戰下限,突破人類想象力,還振振有辭,托着下巴道:“我剛才進來前,去其他審訊室轉了轉。”
也是前幾番持證推門而入都沒遭遇阻攔,蔣騁才确定唯一門外守人的那間裏面,才是正主方舟。
不過經過幾次誤入,他聽到不少有趣的消息。
“在別的玩家口裏,小諾亞十分雙标,且極度無理取鬧。”
蔣騁舉例屬性面板一二事說明。
還特別在520枚銅幣上劃了重點。
而後道:“是不是像陷入熱戀的小男孩,情人眼裏出西施,對方舟先生極盡吹捧,又亂吃飛醋敵視方舟身邊的一切人,因此口出惡言也就能解釋了。形象大跌更是理所當然的。戀愛中智商都是負數嘛……”
這種說法實在讓同室的另外兩位審訊人惡心壞了。
可主腦顯而易見的區別待遇又令人無話可說。
“說實在,小諾亞這樣吹捧一位玩家,實在超乎我的想象。”
蔣騁道:“作為唯二同主腦交流過,并深入研究過它行為模式的人,我可以很确信,它的內核就是漠視生命、漠視人類、漠視一切綱常倫理。曾經我以為,它對事物的認知是:自己,與除己以外的其他,不論是人類還是NPC甚至別的什麽。但現在我突然發現,它的眼裏并不是沒有任何人,但凡與你有關的人事物,似乎都能進入它的視野。”
“或許人類在它眼裏,是分為:方舟,方舟身邊礙眼的家夥,與除此以外幾十億需求不配得到重視的無關緊要的人類。”蔣騁聲音一頓。
而後道:“我大概已經明白,為什麽這裏的信號波動比全球任何一處都要強烈了。”
他看向依舊表情泛泛的方舟,突然好奇。
“你不覺得小諾亞對你很特別嗎?”
方舟只有一句:
“然後呢?”
這種對它的另眼相待心知肚明,但那又怎麽樣的不以為意感。
正常人得到高高在上可以操縱生死、毀家滅國的幕後黑手的青睐,不應該萌生些諸如竊喜、優越感與虛榮感之類的情緒嗎?
受盡偏寵的方舟非但缺乏足夠的自覺,甚至毫無動容,令蔣騁發自內心感嘆:“沒心沒肺的人我見過,冷心冷肺的也沒少見,但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你這種……“
比冷心冷肺、沒心沒肺更為冷漠也更為單純的:
只是無心。
高層商讨怎麽處理方舟。
盜取百萬軍人信息可說是嚴重危害國家安全,若是資料外洩落入有心人之手,可操作處太多。更何況還有大量保密級別不低的特字輩軍人——這些國家精心培養的人才如果遭遇針對性行動,會給國家造成不可估量的損失。
但另一方面,方舟無私捐贈邀請碼,可說是雪中送炭。
審問工作室成員和自首者發現,有小諾亞提供的軟件擔保,涉密軍人的具體資料員工們早已忘得幹幹淨淨,解決了隐患。再者,方舟與其友曾向政府預警,雖因當局認為太過荒謬離奇沒能引起重視。但思及此,雖說有點偏離常軌,但也是無計可施下的下下策,念及年輕有些不分輕重也是可以理解的,總歸純屬一片愛國之心,特事特辦嘛,不應該太拘泥于形式。
更何況……
高層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未盡之意俱已明了。
當他們混淆視線來模糊方舟的重要性,避免遭遇有心人利用就明白,諸如方舟這般于《諾亞方舟》幕後黑手而言極為特別的存在,真要完全廢棄,于他們是一場損失,難免可惜。
于是,當蔣騁翻閱一圈各審訊室筆錄,意識到方舟是一位非常擅長《諾亞方舟》游戲套路的玩家,提出線上小鎮入門的困局,建議讓方舟參與試試,或許會有辦法。
以小諾亞對方舟的特殊,誰也無法衡量他在這位操盤游戲的大BOSS心中的分量,但顯而易見,或許比全球七十億人類加起來都重要的多得多,若是因為沒有妥善對待方舟而激怒小諾亞,得不償失。
反之,中國在這場全球性大災難面前就掌握了優勢,甚至可以通過方舟,來探查游戲的底,利大于弊。
最後,在争分奪秒的救援行動與小諾亞的雙層壓力下,高層認同了蔣騁的建議。
當然,方舟對此一無所知。
他踏着夜色,被送到拘留所。
玩家并工作室總計十幾位難兄難弟面面相觑,直到警察領着方舟進來,單獨關押。原本哭喪臉的李錘與玩家共九人立刻像找到主心骨,圍了過來。
方舟目光穿越李錘等人,環視一圈,沒發現同他一起帶進局子的那位秦姓商人,一位涉及非法盜用居民信息盈利的人。
直接釋放顯然不可能,可能的去處就是看守所——通常是看押等待判刑的重要嫌犯。
對比下,方舟自覺犯的事更嚴重,卻只進了拘留所,與一衆因群毆、酒駕進來的情節輕微者為伍。即使方舟不知道上面用秦三掩人耳目,也察覺到情況走向不太對頭。
但這種思索也不過是下意識洞察事态的一念變化,方舟很快收回視線。
有閑雜人等在,剛剛經歷冷酷審問的黃太陽等人也知道有些話不能亂說,只能隔着栅欄與方舟執手相看淚眼。
然而不等他們哭訴方才遭遇的委屈,蔣騁與公子就攜手出現,帶走方舟。
李錘等人只能宛如遭遇王母娘娘橫刀奪愛的牛郎,徒勞伸手,目送定心神男消失在視野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