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日本沉沒》真實重現……
2月19日午。
幾分鐘前,零零落落坐着騰龍隊員的艙房內,一位二十出頭看着有點愣頭青的青年咀嚼着米飯都堵不住嘴裏的抱怨:“真是活見鬼了!整座島都隐身了嗎?怎麽找來找去偏就找不着了?我都快憋瘋了!咱們還要漂在海上耗多久?!”
對面老兵敲了敲他的飯盒,“吃你的飯,少說兩句廢話。”
然後看向突然停止進食的杜海,“怎麽了老大?”
“你們沒聽見什麽聲音?”
隊員們齊齊搖頭。
杜海環視滿臉茫然的隊員們,眉頭漸皺。
然而不待他再說什麽,隊員們搖頭的動作相繼一頓。
活像接連點了暫停鍵,齊齊維持着搖頭的弧度,略顯搞笑,然而卻沒人再有心思去嘲笑。
只聽一道陌生的提示音,陸續在幾人耳畔響起:
【副本感應區檢測到未綁定預備玩家身份……是否開啓旁觀模式,圍觀日本玩家攻略實況?】
“啥玩意?!”
這些軍人飄于海上,正執行日本相關異狀的調查行動。
巡邏艦從東海出發,一路向北橫穿日本海,繞日本列島環行半圈,經颚霍次克海駛入太平洋,于列島中部東面的日本海溝附近,發現水下異常波動,徘徊于此進行勘查。奇怪的是,他們一次都沒有發現日本漁民出海捕魚的船只,只曾與美軍的巡邏艦隔海相望。不過雙方精力都放在日本異狀,并沒有對峙多久,便各自擦肩而過。
騰龍隊員們還不知道主席關于日本異狀與《諾亞方舟》這款游戲的猜想,乍然聽聞日本這個關鍵詞,揉雜在什麽副本什麽玩家裏,着實愣了下。
愣頭青更是誇張噴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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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海敏銳察覺到事情不尋常,試探着,朝空中喊了句:“開啓?”
【叮咚!發放旁觀通行證,請非正式玩家自由進入副本旁觀……】
“……這啥意思,讓咱們往哪兒走?”
杜海擱下飯盒,起身間已下達一連串指令:“立刻準備登陸艇、直升機!副隊召集全員集合!”
杜海去與艦長商讨部署計劃。等再回來,隊員們已經匆匆吃完午飯,集合完畢,黑壓壓列隊勢如寶劍出鞘。
杜海安排副隊率兩組隊員在船上待命,并着人繼續進行海底勘查,收集水下異常數據。然後,他看向剩下的軍人,一衆擡頭挺胸的人裏就那個新招來的愣頭青還沒咀嚼完嘴裏的食物,兩頰鼓鼓,噎得臉紅脖子粗。
杜海咳了聲,道:“二組三組準備走海路登島,一組空中策應。現在,檢查裝備,跟我行動!”
杜海跟一組上天。
在通訊頻道裏,杜海安排完各組登島路線後,愣頭青駕駛直升機進入日本領空。
這次非但燃料消耗正常,還沒有迷路,遠遠瞧見若隐若現的日本列島,被遮擋在漫天霧霭下。
愣頭青突然驚叫出聲,“你們快看!”
只見破開層層迷霧,逐漸顯露真容的狹長島嶼上,富士山仿佛一只暴躁的巨龍,開始吞吐紅焰。
一行隊員飛入島嶼中部,逐漸降低高度。
百米之下,道路如蛛網般割分城市,人潮洶湧、車流不息。原本各行其事的居民全部頓住!面對突發□□件,還反應不及的民衆下意識擡頭張望,齊齊向噴發的富士山行注目禮,仿佛一幅靜立的畫卷。
街上有位走神的小姑娘率先發現他們,扯了扯媽媽衣角用日語連連喊了幾句。雖然捕捉不到小姑娘的聲音,但看表情約莫是在說:“媽媽!快看!有飛機!”
恰逢暴龍一聲咆哮,震得地動山搖,鱗次栉比的高樓大廈轟然而倒!坍塌的房屋無情地掩埋過往車輛,迸濺的鋼筋水泥無情地撒向行人,無數高分貝驚叫這才驟然爆開,淹沒了小姑娘指着飛機叫嚷的聲音。
直升機低空逼近,慌亂嘈雜的人聲依舊短促而難以捕捉,像掐住脖子的打鳴公雞,高亢一嚎就截斷了!直到精通日語的隊員錄下聲音,調慢了30倍,才終于辨別了那些話的意思:
“救命!救命!”
“誰來救救我!”
“有沒有救援隊?!”
趴在窗前隊員們回望自家隊長,可還不等杜海發號施令,當那股滔滔聲潮落下,整個城市從靜态轉為動态,宛如有只巨手在其間揮灑筆墨。
眼前一切,亂了!
俯瞰下,人山人海的民衆從建築物裏奔逃而出,密密麻麻擠滿街道,每一張各不相同的臉,每一個活生生的人,都頂着一頭黑漆漆的發變成流動的墨滴,肆意在城市上塗鴉。從四面八方串聯成線,交彙成一條條、一圈圈、一團團,湧入空曠的場所,塗黑了公園,塗黑了廣場,塗黑了操場,到處都是斑斑墨跡,好似稚童的塗鴉。
他們根本分不清誰是誰,或者說,他們連哪裏是人都看不清了,只能聽到眼下黑黢黢的塗鴉裏嘈雜的人聲滿溢而出,伴随坍塌噪音,宛如一出默劇發出聲般離奇,也确實離奇。随波波震蕩襲來,裂開的溝溝壑壑逐漸壯大、蔓延、交錯——把原本井然有序的城市分割成一塊又一塊,崩毀進程之快,根本目不暇接,只剎那就支離破碎。
“……就像開了幾十倍速!”愣頭青在頻道裏震驚出聲。
隊員們大都是經過嚴格心理素質鍛煉的老兵,早已身經百戰,可眼前正在發生的宛如快進般的戲劇畫面,仍超乎他們的預料,難免心頭震顫,更何況年輕浮躁的愣頭青趙光輝。
趙光輝感覺眼睛都不夠用了。
他努力捕捉畫面裏的人群,目光剛定格于一位稚童,才一靠近就驟然滴滴提示音起!
趙光輝只愣了下神,稚童就消失了,四下一看,才發現已成為百米外的屍體。
他回憶了一下經過視網膜的畫面,發現這位稚童好像是從斑馬線一頭奔向馬路對面,被一輛橫沖過來的車子撞飛,抛墜在馬路另一頭。——當然,這些只是趙光輝用想象力填充進去的內容。孱弱的動态視力在三十倍速前根本毫無可發揮的餘地,前一瞬還活生生的孩童轉眼已是渾身染血的破布娃娃。
這一出生死離別,由于發展速度過于過于過于快,光是分析處理接收的信息畫面已經耗費大量腦容量,悲傷的情緒根本都來不及調動,就在眨眼間,塵埃落定。
趙光輝看着孩童家長趴在屍體上崩潰大哭,轉瞬又被奔襲來的逃難人群從她們身上踩踏而過。還沒像前輩一樣成長為心堅如鐵的一柄尖刀,趙光輝不可能毫無觸動,下意識操作直升機靠近。
“滴滴”又是一聲提示音起:
【禁止違規□□!特級副本屬于封閉式義務副本,非本服玩家不具備參與權利與義務!】
“你在幹什麽?”杜海出聲。
趙光輝滿臉焦躁急迫,“我們不管嗎?”
杜海沉默半瞬,“事情很不對勁,就近觀察,小心。”
趙光輝點頭,操作直升機不斷下降,近到距離地面十來米距離,看着那些發現直升機的民衆朝他們揮手,快得劃出殘影。
“直升機!!有直升機!”
“這是軍用飛機!我認識!一定是自衛隊來救我們了!”
可等到的不是救援,而是一次次響在趙光輝耳邊的提示聲:
【警告!禁止違規□□!警告!禁止違規□□!】
【警告!非本服玩家非法越境将開啓防火牆武裝!】
【警告!安全距離僅剩0.03米,掃射裝備已就位!】
直升機停在了距地面三米外的位置,那些仰着頭的人就站在下面,跳起來努力伸直手臂去夠,只差咫尺距離卻宛如隔着天塹,他們看着雙目猩紅的駕駛員,不解地問:
“他們停下來了!”
“為什麽不下來?”
“怎麽不放繩梯?”
“為什麽沒人動?”
“他們為什麽不救人?!”
30倍差讓先前直升機下降在焦急的民衆眼裏像蝸牛爬,越發點爆民衆的情緒,那些嗡嗡嗡的雜亂聲音像奔流的河水在倍差下變成高密度的、黏糊糊的液體,流入騰龍隊員們的耳道,像緊緊黏住耳膜,有種惡心感密不透風地縛住心髒。
趙光輝錘了一下操縱杆。
【叮咚!溫馨提示:請遵守游戲規則!禁止□□!違規必究!】
直升機在島上盤旋,登陸艇只能沿着島岸游移,難以踏足人來人往的土地。
可不論是天上還是海上的隊員們,都只能眼睜睜看着……
看着眼前,在幾分鐘前都很平靜的城市突然亂象頻生。狼狽奔跑的人在踩踏與失足中喪生,失控的轎車連環相撞……
看着遠方……
咆哮的富士山噴出暴烈的鼻息,巨大的蘑菇雲在炙熱的烈焰上蒸騰而起,滾滾冒煙,陰翳而遮天蔽日。這座擔當日本門面、享譽全球的聖岳,為日本詩人作家稱頌已久,與這片土地結下上千年的深情厚誼,如今卻不顧舊情、翻臉為仇!
其下寶永火山與箱根山也紛紛響應老大,熱烈聲援。
想趁機分杯羹的霧島火山與櫻島火山向來是活躍分子,相繼揭竿而起,瞬間惹得中部地區眼紅,也不落于後噴發烈焰顯示存在感。
沉寂已久的、任由人類在它們身上踐踏的噴火龍們,終于突破千百年的封印,肆意向人們展示它勃發的怒焰!滾燙的石頭從山上濺落,灰蒙蒙的火山灰順風而下,厚厚一層堆滿車輛與住宅的窗戶,企圖蒙蔽過路司機、居家國民、上班員工、在校學生等等人探知外界的眼。
宛如一條靈蛇的島嶼,不甘被暴龍踩在腳下耀武揚威,也曾抗議過,一道裂痕貫穿富士山,讓風頭正盛的暴龍如被絞首,驟然坍塌,在地面砸出深坑。
可靈蛇也付出了慘烈的代價,蓋因富士山拼死的回擊與小弟們的助陣。
它匍匐在那兒,身上不見絲毫與現實相符的春色,一番傷筋動骨的拼殺,帶走所有勃勃生機,滿目枯敗的草木花卉,像腐爛的鱗片,越發令垂死的蛇兒像具半入土的殘屍,茍延殘喘着……
喘的這口氣,便是秋景裏唯一勃發的似火紅楓。
可這顯然無濟于事。
陷入恐慌與焦灼的民衆早已無心欣賞,誘導暴龍造反的幕後真兇則在全民心神不寧時渾水摸魚,暗搓搓從背後搞偷襲,拽緊要害往下拖曳——先是三浦、伊豆、房總半島等處,再是太平洋沿岸地區,宛如引發連鎖效應的多米諾骨牌,相繼下沉,地面開始傾斜。
這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靈蛇慘遭腰斬,從中央地溝帶一分為二,再無藥可救,終于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仰頭望天,此時可以發現原本遮天蔽日、仿似要把這座島國隔離在異度空間的厚厚雲霧正在逐漸消散……
杜海準備錄制眼前種種離奇災難,攝入畫面卻呈現漆黑一片,不僅是“外人”不能參與其中,連外來設備都無法參與。
不等他皺眉,又一道無機制聲音傳來:【識別到拍攝意圖,是否開啓錄屏功能?】
“是!”
這個中午于日本極為煎熬,于騰龍隊員們同樣驚心動魄,可遠在還風平浪靜的中國,安逸的國民還在享受飯後悠閑的午睡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