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娛記和大明星

第47章 初識（蔡章）

第47章 初識（蔡章）

舞臺上的嘉賓還在妙語連珠，不斷有獲獎者走上舞臺，獎項一個又一個頒完，臺下歡呼喝彩聲一輪接着一輪。章達野兩只手擺弄着獎杯，全然沒心思顧及周圍的盛況。

他覺得自己似乎跌入一場沉沉的夢魇，周遭一切的嘈雜聲都是不真實的。這似乎應該是一場美夢，獎杯在手，心上人在側，可不知有什麽東西壓抑住了這本該歡愉的心情，讓他有些恍惚，似乎整個人都浮在這嘈雜聲裏。

明明蔡衡就在身邊，卻讓他感覺很遠似的。似乎他在夢裏掙紮，而蔡衡在夢外冷眼旁觀。

章達野想側過頭看看蔡衡此刻的表情，然而猶豫了一番還是忍住了。他此刻有些害怕和蔡衡對視。

他低頭拿手摩挲着那獎杯，觸手冰涼，讓他稍稍有了點真實的感覺。

灑脫，自由，拿得起放得下，活在規則之外。幾乎每個和他接觸過的人都這麽評價他，他自己曾經也深以為然。

直到遇見蔡衡，這個似乎和他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

章達野又想起和蔡衡初見時的場景，那時他大三，生活被音樂填滿，每一種心情都能用音符表達出來，自創的曲子寫了滿滿幾大本，他從裏面挑了幾首放在網上。

由于只放曲子，沒有歌詞，一直都處于點擊不多評論很少的狀态，偶爾有幾個自稱音樂公司的人來搭讪，騙術拙劣得一眼就能看出來。

直到後來的一條評論吸引了章達野：“清冷的曲調配合上揚的尾音，是一個人的旅行嗎？既是旅途，就抛開煩惱吧。：）”

章達野把這條評論看了好一會兒，覺得被人看穿的感覺有些奇妙。那确實是他在旅行途中作的曲子，那時他遠沒有現在的境遇和心态，投出去的曲子大都石沉大海無人賞識，不由生出些懷才不遇的苦悶，卻偏偏還想用上揚的尾調遮蓋住這見不得光又略有些矯情的心情，誰知居然被這人一眼看穿。

章達野有些遇到知音的感覺，就這樣和這人在留言板上聊了起來。兩人在線的時間總對不上，常常一句話隔日才能收到回複，但卻一直都沒交換聯系方式，默契地保持着彼此的神秘感。

神秘感是蔡衡先打破的，他通過網站的站內信發來消息，說自己是個經紀人，覺得他的歌很不錯，問他願不願意見面談。

章達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他想見見這個人，就算對方不是經紀人也沒關系。自己作出的音樂有人懂，對于一個不知名的音樂人來說實在是件幸事。

兩人約在一家咖啡館見面，章達野一直記得那時的心情，有些忐忑又有些急迫。那天路上很堵，公交車上又有些擠，他下了車跑到咖啡館，額頭上汗涔涔的，邊走進門邊朝周圍四顧尋找着蔡衡。

蔡衡到得很早，這時正點了一杯咖啡邊喝邊百無聊賴地等着章達野。

門外走進一個高高瘦瘦的男孩，看起來幹淨又不羁，額頭上沁了一層薄薄的汗珠，被陽光一照，顯得整個人都在發光。

就是這個人，蔡衡把杯子放下，朝着那個男孩招招手，看着他走過來，心裏冒出一種想法，這個人一定能紅。

這個時候他正剛剛邁過事業起步期，卻已經暴露了工作狂的特質，在街上看到亮眼的人，心裏想得不是這人好不好看，卻是上不上鏡頭，有沒有觀衆緣，能不能紅，不像經紀人，卻有些像星探。

發現章達野的歌純屬偶然，當時他不知搜索了那個關鍵詞，接着就無意中點進了一個音樂主頁，出于好奇點開聽了一下，居然一下子被這些曲調吸引住，好像能感覺到有個人在他耳邊用一把好嗓子沉沉低語，他驚訝于自己竟能分別出這些曲調背後蘊藏的情緒。

這些曲子能不能紅，他當時心裏也沒底，可扛不住實在對了他的胃口，每每工作忙完總忍不住聽上幾段，到最後随口就能哼出一段。

他猶豫了很久才和章達野說明自己的身份。自始至終他給自己的定位都是商人，因此也就不會去做無利之事。

章達野是他四平八穩的人生中的第一個意外，由此牽扯出後面無數大大小小的意外。

他其實也說不清這些曲調怎麽就和并無太多音樂細胞的自己合了拍，但職業敏銳性又告訴他這些曲子可能不會受到大衆追捧。相比當時音樂市場上受歡迎的歌，章達野的曲調太過清冷和文藝，這樣的歌很容易收獲小衆死忠，卻難以在當時的大衆中走紅。

蔡衡很猶豫，簽下這樣的藝人對他的事業發展并無太大幫助，甚至可能會分散他很多精力。

然而後來蔡衡最後還是決定和章達野見一面，因為在不多的幾次留言板交談中，他能感覺到章達野對音樂的熱愛，他甚至對有人能懂他的歌這件事充滿感激。

這些歌值得被更多人聽到，蔡衡想，它們不應該被湮沒在這廣袤無垠的茫茫信息中。

那時候他對作曲子的那個人沒什麽特殊感情，但卻愛慘了這些似乎在喃喃低語的曲調。他不知道原來自己也能這麽文藝。

蔡衡一向看人很準，和人簽約也是出奇地幹脆利落，章達野是他唯一一次幾經猶豫做出的決定，甚至在坐到咖啡館的時候，他仍一邊喝着咖啡，一邊想着這次決定是否太過沖動。

然而這顧慮在他見到章達野的第一眼就打消了。

這個人一定能紅，蔡衡想，就算他唱着不着調的歌，只要他站在鏡頭前，就一定會吸引無數眼光。因為他身上的氣質太過獨特，幹淨又乖戾的，安靜又野性的，幾種彼此沖撞的氣質在他身上居然意外調和，簡直讓人挪不開眼。

“蔡……先生？”章達野擡手抹了下額頭上的汗，低頭看着蔡衡的眼睛問。

還有一把好嗓子，蔡衡又一次想，這男孩一定能紅。他略一颔首，伸手讓了一下：“坐吧。”

章達野第一次正式見經紀人，不免有些拘謹。他覺得蔡衡和想象中的太不一樣，他之前以為蔡衡就算和自己不是同類人，也總有些相似的地方，卻沒想到能懂自己音樂的人居然是這樣……這樣成熟儒雅，氣質淡然，不笑的時候仿佛拒人千裏，笑起來又能讓人如沐春風。

更重要的是，這個人還能懂自己的曲子，這對他來說是一種再美好不過的體驗。

他和蔡衡聊了一下午，聊音樂，聊旅行，聊大學生活。他覺得和蔡衡在一起聊天的感覺很新奇，有時候兩人會意外契合一致，有時候蔡衡又能為自己提供意想不到的角度，這是他的閱歷和經驗所不能抵達的。

一下午過去，他簡直對這個大自己六歲的經紀人着了迷。

臨到談話末了，蔡衡說覺得他的歌很特別，願意幫他出唱片。章達野學不會掩飾自己，對着蔡衡笑出一口白牙，眼睛亮晶晶的。那晚他一直保持着這種興奮的勁頭，大半夜也沒睡着，最後翻身起來寫了段歡快的小調，哼了半宿，終于挂着笑意睡過去了。

這個打雞血的狀态在他身上足足持續了有一年，那一年裏蔡衡找人幫他填詞，帶他錄歌，幫他出唱片，為他開演唱會，教他應付媒體，事無巨細。他無條件相信蔡衡，連簽合同時都是大筆一揮，看都沒仔細看。

“不怕我把你賣了？”蔡衡見他簽得幹脆，笑着問他。

“你舍得嗎？”章達野簽完合同還給他，裝作毫不在意地調侃一句。他想看到蔡衡的反應，什麽樣的都好，可蔡衡只是笑笑，什麽反應都沒給。

章達野開始不滿足于這種關系，他想到什麽就要做什麽。他覺得蔡衡吸引他就恨不能天天跟着蔡衡，覺得喜歡蔡衡就恨不能立刻得到回應。

可蔡衡無論是對情緒還是面部表情的自控力都堪稱絕佳，讓他一點都看不出端倪。

蔡衡對他好，幫他做音樂，可這不夠，因為蔡衡會對每一個人都這樣做，他對每個人都那麽好。

這不夠，章達野越來越這麽覺得，他希望在蔡衡眼裏他能夠是特殊的。他那麽懂自己的音樂，簡直像是天作之合，怎麽能和其他人一樣呢？

章達野決定表白，他罕見得選了一個含蓄的方式，卻依舊文藝。

他作了首曲子，仍沒有填詞，曲子裏包含着他濃烈的感情和深切的期待。

那天蔡衡陪他錄歌，一直到日薄西山。錄完歌後兩人上了車，蔡衡開着車，章達野在一旁把cd放到車裏，默默打開音響，包含心事的曲調在逼仄的車廂裏彌漫開來，仍是充滿上揚的尾調，像極了他這些日子以來熱切又不安的心情。

他在蔡衡面前收斂了張揚的個性，不斷小心翼翼地試探，終于在屢次無果後作出了這個大膽又含蓄的舉動。

他不知道蔡衡能不能懂。但他又覺得，蔡衡一定會懂，他怕的是蔡衡明明懂了卻裝作不懂。

一首曲子放完，車廂裏又回歸安靜，蔡衡沒說話，仍舊目視着前方開車，看起來專心致志。

章達野看不出他的表情變化，忍不住問道：“你懂嗎？這首歌？”

蔡衡轉過頭看他一眼，目光意味不明，又把頭轉過去，嘴角勾出點笑意：“戀愛了？”

章達野說不清現在的心情算不算失落，他垂下眼皮，低聲說：“算是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放到番外寫，不過既然寫到了，就這樣寫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