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修羅山迷霧重重,蜿蜒崎岖的山脈到處都生長着有毒的植物,以及那些噴香的花卉。它們外表是很嬌豔,但是內裏,卻充滿了致命的劇毒。只要挨近它們一丁點,被花香氣息接觸。那麽香氣就會瞬間侵入肌膚,滲透毛孔,變成劇毒。
黃昏的光耀像是枯萎的藤條,縱橫交錯地爬滿了整個修羅山脈。這山似乎太龐大了,想要攀登的人需要絕對的勇氣和毅力。如果頭一天登山,就算輕功超絕,最快也只能在第三天日出前登上山頂。
一道黑影飛掠而過,足下踏過群芳。那些香氣他聞到了,那又怎樣?就憑這些劇毒的花花草草,根本無法威脅他。
他此時上山,就是要找一個人。修羅山的主人,弗瑾月。
弗瑾月還是當初那個弗瑾月,她在山脈中最僻靜的地方修煉。與其說是修煉,不如說是煉蠱。對,煉蠱,她最擅長的,就是采摘一些劇毒的植物,用煉蠱鼎煉蠱。
但是每次煉出來的蠱,她都不滿意。就像這次,她眯着邪魅的眼,看着手背上這只精致小巧的蟬。它是蟬嗎?或許前一刻它是蟬,但是這一刻。它叫做蟬蠱。
蟬聲悠遠,引黑衣人駐足。他駐足在不遠處,前襟敞開,負手望着女子。對于她手中那只小東西很好奇,于是問:“這就是你費盡心思日夜不眠,煉出來的蠱?”
“明明是只蟬,你卻說是蠱。曠将軍的眼神似乎不太好。”弗瑾月依舊用手背托着蟬,然後伸出另一只手逗弄着它。唇邊的笑容邪肆而妖媚。
“是啊,最近除了眼神不好,連心情也不怎麽好了。”話雖如此,可曠遠的眼神依然那麽淫邪。盯着弗瑾月一眼不眨,着實心癢癢。閱女無數的他,其實早就想嘗嘗這位南疆公主弗瑾月的味道。可惜啊,她太毒了!全身都是毒,所以,他不能輕易接近她。萬一被她玩了,他這一世英名,不就毀于一旦了。
弗瑾月內心厭惡着,手上的蟬忽然不見了。就像心靈相通般,那只蟬好像很了解主人不滿的心意。于是……
那只蟬去了哪?曠遠正疑惑着,忽然脖子一痛。眼前萬花缭亂,瞳眸裏飛過一絲綠光。那只蟬,就靜靜地貼在他的脖子上,鋒利的牙齒,狠狠地咬着他的肌膚。血光一閃,蟬已回到主人的手上。
而曠遠,就像看到幻境一樣,臉上帶着邪氣地笑。弗瑾月一度認為,他肯定是看到什麽沒穿衣服的美女。那麽下一刻,她是不是要回避了呢。
曠遠是看到了美女,那美女的确沒穿衣服。兩條白皙修長的美腿就在眼前晃呀晃的,晃的他心神蕩漾,□□焚身。那美女的容顏,居然是弗瑾月,他夢寐以求的尤物。
就在他想上前抓住弗瑾月的時候,脖子上的痛意若隐若現。他的眼前,卻又浮現西域與中原那場生靈塗炭的戰争。那個看起來很年輕的中原将軍,居然深藏不露。這一刻,他滿眼都是銀光,那是一杆銀槍散發出來的光耀。
晃的他雙眼疼痛,青筋暴跳。忽然巨吼一聲,震山裂地!
弗瑾月輕斂長眉,手背上的蟬蠱忽然顫抖了一下。而曠遠瘋狂的舉動已經停止,想必意識,也恢複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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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蟬蠱的确厲害,能令人産生幻覺!如果沒有本将軍這樣意志堅韌的實力,換成別人,恐怕早就死了。”曠遠用拇指抹掉脖子上的血,只要這血流出來,蠱的毒素就會跟着釋放,不會存于體內。
仗着他身強力壯,盛氣淩人。這小小的陰氣十足的蠱,才不會輕易地控制他。曠遠來到弗瑾月身邊,負手俯視她:“你這蟬蠱連我都對付不了,要想制住百裏晴遷,我看你是美夢未醒。”
弗瑾月輕輕地撫摸着蟬蠱,不管曠遠怎麽說,她都無所謂。只是她的笑容,有些捉摸不透的詭異:“誰說我想用這只蟬,去對付百裏晴遷。”
“難道不是嗎?”曠遠詫異,難道他猜錯了?弗瑾月恨百裏晴遷入骨,急匆匆的回修羅山閉關煉蠱,不就是為了對付她嗎。
弗瑾月擡眼看着曠遠,如花笑靥仿佛在勾引他的魂魄。“難道你忘了你的國仇家恨了嗎?曠将軍。”
國仇家恨!中原柳氏欠他的太多了。西域王室淪陷,領土也被歸納中原。就連倉漣若的屍身也化為膿血融入天泉池,被百裏晴遷奪走。半年之前他得到消息,化骨樓的樓主化骨心,就是國師。可惜啊,在他欣喜之餘,卻偶得化骨樓一夜覆滅的消息,是絕厲堂的傑作。而現在江湖無人不知,絕厲堂新任堂主,就是百裏晴遷!
百裏晴遷,是他們共同的仇人!
曠遠的眼神簡直可以殺人,無盡的殺氣化為戾氣,卻被他吞噬在心。“國仇家恨自然要報,我要讓百裏晴遷,粉身碎骨。”
“那麽美的人,你卻讓她粉身碎骨,好粗魯啊!”弗瑾月收起蟬蠱,端正地坐着。她一直在聆聽曠遠的憤怒,越聽越開心。對,百裏晴遷就是給人恨的,越多人恨,她就越開心越快樂!
“你的意思是……”曠遠的眼中淫邪之光大盛。百裏晴遷是個美人,讓她輕易死去當然浪費,不如……“但是讓我西域大敗的那個将軍,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他的。中原,咱們走着瞧!”
三天,已經過去整整三天!她居然還在那畫畫!
司馬雲海真是佩服她的毅力,為什麽非要畫畫啊!難不成,就是為了引出那個人?
此地是一處幽靜的竹林,只是周圍總是煙霧缭繞。司馬雲海盯着不遠處那作畫的纖柔背影,別提心有多疼了。
他嘆息着攤開手掌,一片竹葉靜悄悄地飄了下來。他輕撫着清晰微涼的葉脈,唇邊揚起一絲苦笑。然後,一支悠然地曲子就從他好看的薄唇間傾瀉而出……
她聽到了。聽到的不僅僅是一首曲子,也是他的心疼。可她只有不停的畫畫,才能壓制體內滋湧的沖動和執着。
提筆勾勒輪廓,她畫的不是山,不是水。而是一個人,一個很漂亮的女人。
這個漂亮的女人不是她日思夜想的柳長歌,也不是她自己。而是一個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
十年前的故事,仿佛一場夢,夢破了,回到最初。當初分離之時,也在這翠竹環繞的仙境中。可到最後,她在,她卻不在了。
她扔下筆,此刻只想喝酒。于是她撥開蓋子,痛飲了幾口。直到把酒囊裏的酒喝光之後,把它甩到司馬雲海的懷裏,“去打酒。”
司馬雲海的曲子被晴遷這個舉動徹底打斷,也好,他現在也不想吹了。因為他發現,越吹這首曲子,他就越想哭。不知道為什麽,真的很想落淚。
他笑了笑,真的笑出了淚。淚珠滾落下來,他卻消失了。
她伸出手,顫抖地撫上了畫卷,小心翼翼地撫摸畫中女人的臉。女人的模樣很年輕,五官精致,眉梢輕揚。朱唇皓齒,星眸溫潤。她的微笑如此淡雅芳華,畫在臉上的,嫣然是渾然天成的驕傲。
百裏晴遷閉上眼,這是她唯一能夠記住的容顏。她只能用記憶裏的感覺去畫,然而她沒想到的是,真的畫出來,卻是如此的痛徹心扉!
昏暗的霞光蒙上了眼簾,忽掠一道天光,蕩在她清澈的眼眸裏。好熟悉的身影……
百裏晴遷緊張地追上去。她前腳剛走,司馬雲海便旋身落地。酒已經打好了,可回來卻見晴遷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踏雪無痕般的輕功發揮的淋漓盡致,要追誰?
“晴遷,你去哪?”司馬雲海随後緊跟。他第一次見晴遷這樣,就連長歌失蹤之時,晴遷也沒有露出這般緊張的神态。她的心裏,到底在意着什麽?
明明看見她了!怎麽又不見了?百裏晴遷翩然落地,掀起一陣春風落葉,飄飛的白衣沾染了塵埃。松柔輕束的長發被疾風吹散,淩亂飛揚。
她發瘋一樣對着天空喊:“你為什麽不出來的見我?你明明留戀當初,為什麽還要離開?”
只有寂寞,她的眼裏只剩下寂寞。
晚霞的暗紅暖光,始終無法透過她的眼底,治愈心傷。這一刻,她像是斷了線的玩偶,整個人都癱軟下來。
司馬雲海緊張的跑來,輕輕地将她抱在懷裏,心疼地喚:“晴遷,你何苦這樣為難自己?”
看着晴遷這樣,他真的很心疼。雖然有了孟知書,但若晴遷需要他,他還是會不顧一切的留在她身邊。讓一切的情愛都去死吧!他現在只想陪着她,永遠的陪着。
愛情是一種可以死灰複燃的東西。她當然不會讓雲海萬劫不複。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緊張的樣子讓她心暖。淡然一笑說:“沒事了,可能執着是每個人的弱點,連我也不例外。”
司馬雲海将晴遷扶起來,彎下腰拂去她身上的塵土,之後啞然一笑:“這世間真的不僅僅是愛情會執着,就連親情,友情,也同樣會執着。晴遷,你從來都不看重這些。為何這次,卻又如此的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