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出了門,汪曼春便笑着對明樓說道:“師哥可別忘了我的功勞。”她仿佛絲毫不在意旁邊還有來來往往的人,也不在意自己的主要對手就站在身邊。梁仲春心中暗恨,但也不敢當着明樓這個‘姘頭’的面說汪曼春什麽。畢竟,汪曼春今天确确實實是幫了明樓大忙了。
但梁仲春看了看阿誠,然後緩慢地移動到了他身邊,輕聲說道:“阿誠兄弟,這次桂姨的事十分奇怪啊。”
阿誠看了他一眼,以為他是要說汪曼春有意陷害南田,便只是漫不經心地說道:“不是說事實俱在?那還能有什麽奇怪的?”
“如果真的是南田科長所為,那阿誠兄弟不覺得……程錦雲一事便十分可疑了嗎?”梁仲春當然知道汪曼春如果有了這層功勞之後對自己來說意味着什麽。汪曼春和明樓本來就有‘那樣’的關系,如果再加上這次幫了明樓,那地位自然更加與衆不同。如果這個時候他做不了什麽,那就等于是說自己沒用了——因為他能做的,汪曼春全都能做。他不能做的,汪曼春也都做到了。
所以他選擇了為阿誠做點什麽,以證明自己還是能做成一些汪曼春做不了,或者說是想不到要做的事。
他賭,阿誠愛程錦雲,想要洗刷她的‘冤屈’。
阿誠的眉毛輕輕一抖,似乎果真是心動的。他看了看梁仲春,但并沒說什麽。明樓看向二人,問道:“梁處長這是跟阿誠說什麽呢?”
梁仲春雖然說不準當初明樓是怎麽看待阿誠和程錦雲的關系,但‘死者為大’,梁仲春認為明樓不會為難一位死者,因此他便将事情說了。汪曼春一邊聽着梁仲春說話,一邊仔細觀察着明樓的表情,她确定,在梁仲春說到‘程錦雲小姐’這五個字的時候,明樓非常隐晦地帶着一些愧疚看了看阿誠。
雖然整個動作都無比細小,但汪曼春自信自己沒有看錯。
“梁處長既然是這麽想的,那剛才在藤田長官面前為何只字不提呢?”汪曼春口中問着梁仲春,心思卻放在了明樓和阿誠二人身上。76號是她僅有的東西了,如果這個再被梁仲春奪走,她就真的沒什麽剩下的東西了。
“我對程錦雲一案還有幾個疑點不能确定,所以想出來再問問阿誠兄弟。”梁仲春面不改色,“阿誠,程錦雲小姐所謂‘組織人手截殺南田’,到底是南田的一面之詞。如果程錦雲小姐沒有組織人手,那麽蘇太太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嫌疑了。”
阿誠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汪曼春笑了一下,稍稍墊起腳湊到明樓耳邊說了句什麽。明樓明顯愣了一下,阿誠讓這個舉動鬧得莫名便沒了心情應付梁仲春,他楞楞地站着,一句話都沒說。
明樓對汪曼春笑了一下,然後便對梁仲春說道:“此事便不勞梁處長了。”說罷又對阿誠說道:“咱們走吧。”
明樓顯然是把蘇太太一事完完全全委托給了汪曼春,梁仲春雖然心中暗恨,但也沒什麽辦法,只能是陪着笑臉目送明樓和阿誠離開。
此時明家也已結束了搜查,被允許重新入住,等明樓和阿誠回到明家的時候,就看見于曼麗和郭騎雲也到了,正和一家人一起看着阿香帶着下人[1]收拾家裏。
明鏡看見二人回來,還不等他們說上一句話,便冷着臉喊明樓跟着她去小祠堂,理由是‘祭拜父母,免得他們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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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誠自然是沒多心,脫了大衣就要加入整理的大軍,但他還沒來得及做什麽,就被明臺等人拖着坐到了沙發上,一副要好好談談的架勢。
但真坐下了,明臺和于、郭三人不知為什麽卻只是一味地盯着阿誠看,直看到阿誠毛骨悚然,他們也沒開口說一句話。還好,顧清明還算好心,替阿誠開口解圍,“阿誠哥,你……大姐都知道了。”
雖然這個解圍反倒是讓阿誠一頭霧水,但也總比誰也不說話要好多了。
“大姐知道什麽了?”阿誠想了想,看看于曼麗和郭騎雲,暗道難不成大姐知道他二人的身份,也推測出自己和大哥的身份了?但看看幾人的表情,似乎也不是很像,便更是疑惑。顧清明似乎不太好意思,就看了看明臺,示意他說。明臺從來都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自然沒什麽約束,上來便說道:“就是你跟大哥的事啊。大姐都看出來了。不過我倒是沒想到大姐現在才知道,這也太晚了。我還以為她早就看出來了呢。畢竟,我從小就沒見過你和大哥分開。如果不是那種關系,那還能是什麽呢?”
于曼麗和顧清明也算是‘早看出來’的行列中的,倒沒覺得怎麽。但郭騎雲也不過是剛才才聽明臺嘀咕過,因此一下子聽說這種事心裏還有點怪不好意思的。
阿誠一時有點兒懵,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明臺到底是什麽意思。他一下子就漲紅了臉,“明臺,你胡說什麽呢?我跟大哥怎麽可能是那種……我們和你還有清明是一樣的,斷然沒有那種關系。”
于曼麗噗嗤一聲樂了,看着同樣臉上有點發紅的顧清明止不住笑。明臺沒理她,“阿誠哥,你的确和我還有清明是一樣的啊。”
“對啊,那你…… ”阿誠突然停住了,然後有點遲鈍地看看明臺,又看看顧清明,半天沒說出來後半句話。倒是明臺很得意似的靠着顧清明,頻頻點頭。不過顧清明到底還是臉皮子薄了一些,并沒配合明臺,只是給了他一肘子,讓他起開點兒。
明臺不以為意,“阿誠哥,你不會……不知道吧?”他眼珠子一轉,覺得也只能這麽想了,随即便感嘆了一句,“大哥居然一直沒說嗎?”
阿誠更是漲紅了臉,他愣了一會兒,然後慌忙起身,結結巴巴地說道:“清者自清,我、我不跟你說了。”說罷,便落荒而逃。
“本來說開解一下阿誠哥,你倒好,一說話倒是吓到他了。”顧清明見阿誠那樣也覺得阿誠實在尴尬,便忍不住說了明臺一句。明臺卻滿不在乎,“阿誠哥說是不知道不知道,但其實心裏也是有大哥的。不然臉紅什麽?打我就是了。我又打不過他……”說到這兒,明臺倒是傷感了一下,“清明,如果阿誠哥真打我,你會站在我這邊吧?”
于曼麗看不過去明臺這麽撒嬌,翻了個白眼,然後說道:“我也覺得明臺這麽做沒什麽。阿誠哥雖然不知道明大哥是怎麽想的,但自己是怎麽想的,他總知道吧?看剛才那個樣子,他明顯不反對嘛。即使是反對,那也挺好,到時候跟明大哥說明白了,省的彼此耽誤工夫。如果恰好也願意呢?那不是更好?早晚都要在一起,幹嘛拖着呢?”
郭騎雲憋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問了一句,“你們都不覺得……他們這樣奇怪嗎?”
顧清明的臉突然就白了。
明臺并沒注意到,故而他只是翻了個白眼,“他們是我哥哥,有什麽好奇怪。”
往前一百年,這種事都不算什麽禁忌。但偏偏近十年來,社會上處處追求西方的模式,甚至于感情關系模式,因此便以同性為大禁忌,認為其有悖世間常理,不可容于世[2]。于曼麗雖然念過書,但畢竟少接觸西學,又曾混跡風月之地,對這些倒是看得不重。加上阿誠平日裏對她倒也溫和友善,因此也頗有些感情,便更覺得既然是自己身邊的人,就更應該接受他。
阿誠說過,于曼麗總希望成全別人的圓滿。在此,于曼麗也正是這樣的心來對阿誠的。
至于明臺和顧清明……他們倆也不過就是這樣的關系,又怎麽好意思說別人的不是呢?
“我們只要去尊重他們就夠了。”于曼麗突然說道,“總有一些事,追求的不是所有人都懂,而是大家都能尊重。就像我,也一直希望有一天有人能說‘我尊重你的過去’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1]東主給阿香加了幾個幫手,私設
[2]東主之前上過一個課,課上講到過,但是請別問東主上的是什麽課……
順便,昨天有客官問東主大姐是怎麽看出來的,雖然回複過一次,但怕客官看不到就還是在這裏說一下
在一個傳統的中國家庭裏長兄的地位是不一樣的,所謂長兄如父長姐如母——東主并不覺得明家是一個西式的家庭格局,感受一下小祠堂和當初大哥也說過‘長姐如母’
而且兄弟之間追求的也是兄友弟恭,請注意一下這邊對弟弟的要求是‘恭敬’,但對兄長是要求他‘友善’,各位感受一下
這種地位下的兄長一般來講就是權威,所以大哥即使在被明臺發現身份之後也只是強調為你好,而沒道歉[東主記得也沒道歉過]
但大哥在大姐面前跟阿誠說‘我做錯了以後不會了’,這就是道歉,而且絕對不是一種兄長對弟弟的姿态
再加上兩人以前……是吧……所以就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