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阿誠沒去上班,前來彙報的汪曼春和梁仲春問起的時候,明樓臉色很難看,沒有回答只是把二人轟了出去。
“阿誠這是怎麽了?”梁仲春從明樓的辦公室出來之後,悄聲問汪曼春。汪曼春瞥了他一眼,“我聽說,阿誠跟那個程錦雲似乎是那種……關系,或者,至少阿誠應該是喜歡那個程錦雲的。大概是現在發現自己上當受騙被利用了,所以太傷心了吧。”
梁仲春似乎是被吓壞了,“阿誠跟那個程錦雲?那……那豈不是有洩密的嫌疑?”
汪曼春翻了他一眼,“應該沒有,那個程錦雲從特高課出去之後身後都跟着人呢,我送她到明家之後沒多久她就被她姐姐接走了。後來也再也沒見過阿誠了。”梁仲春似乎還是不放心,“那她在明家的那會功夫呢?你怎麽知道就沒事?你該不會現在還派人跟着阿誠呢吧?”
汪曼春一聽這話整個人都警惕起來,“梁處長,這種話可不能亂說,阿誠再怎麽也是我師哥的人,我怎麽敢派人跟着他呢?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反正南田科長跟我說不必懷疑阿誠做無用功。”二人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均知道所謂‘不知道為什麽’就已經是那個不能宣諸于口的‘為什麽’了。
就在二人‘眉目傳情’的這會兒功夫,就見阿誠手裏抓着個什麽東西,臉色鐵青地沖進了大樓。
梁仲春本就擔心阿誠出事,并最終影響自己的買賣,此時見他行狀不同往日,更是大為吃驚,趕緊抛下汪曼春迎了過去,“阿誠兄弟,你這是怎麽……”他最後這句話還沒說出來,阿誠就打斷了他,“梁處長、汪處長,我想請二位跟我一起見見先生。”
汪、梁二人對視一眼,心中俱是不安,都不知道阿誠今日這般情況到底是喜是憂。汪曼春雖然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此時還是發揚了一下品格,一拉梁仲春,“阿誠,你去吧,我和梁處長待會回去還要審……”
她的話還沒說完,阿誠就青着臉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汪處長,我說,我想請二位跟我一起見見先生。”
阿誠雖然有時的确強硬,但至少在明樓目之所及的地方,他一向表現得溫和低調,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霸道。汪、梁均知道今日恐怕無法躲開,便只好硬着頭皮跟着阿誠一起進去。
阿誠的特權就是進明樓的辦公室從來不敲門,所以當他一推門進去的時候,明樓也沒擡頭,居然下意識地叫了一句,“阿誠啊?”但随即,他也許是想起來阿誠并沒跟自己來上班,就帶着些惱怒擡起頭來,“誰給你們的膽……”
“大姐給的。”阿誠連人也不叫了,直接走到明樓辦公桌前,‘啪’地把手上的某樣東西拍到了明樓的桌上。
那是一個竊聽器。
汪、梁二人墊着腳看了一眼,然後就默默後退了一步,他們互看了一眼,誰也沒敢搭岔兒。
“這是哪裏來的?”明樓當意識到這是什麽之後,霍然起身,似乎極為震怒。阿誠冷冷地說道:“剛才阿香收拾客廳的時候,要擦畫框,結果……這就是在牆上的畫框後面發現的。”
明樓從桌子後面繞了出來,臉色陰晴不定地看着這個小東西,過了許久才神色陰翳地擡起頭看了看汪、梁二人。二人都從未見過明樓如此可怕的樣子,不約而同地又退了一步。但是也許就是這一步,讓明樓‘以為’這竊聽器就是他們命人裝的。明樓慢慢地走到了二人面前,“二位好手段,好膽識啊。居然敢在明家動這種手腳?活煩了就說活煩了,何必大費周章地暗示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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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仲春在此生死攸關之際是顧不得什麽紳士風度和女士優先了,慌忙擺手否認,“明長官誤會,梁某怎麽敢在長官家裏搞這種東西呢?再說了……裝個竊聽器不是小事,我要是動用76號的人手做這種事,那怎麽能瞞得過長官呢?”他說完這番話,見明樓似乎臉色有些緩和的意思,就稍稍放心。
汪曼春暗中瞪了梁仲春一眼,然後也趕緊表明心跡,“師哥,你知道的,我對你……我怎麽可能對你做出這種事來呢?”
梁仲春聞言不禁側目,心道,這汪曼春今天是吃錯了什麽藥了?當初還口口聲聲說他們不過是‘友情’,現在居然敢說出這麽明顯的話來?難不成……他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不動聲色地在明樓和汪曼春二人之間轉了一圈,又瞥了一眼一直臉色極難看的阿誠,還是沒個結果,也就只好暫時作罷。
阿誠和明樓顯然也察覺到了汪曼春言語間微妙的變化,但二人戲沒唱完,自然不能喊停、讨論。明樓略想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低聲說道:“難不成……難不成是延安或者重慶的人?”
汪、梁二人雖然都知道南田恐怕有些特殊手段監視明樓二人,但都不認為她會大動幹戈地在明家裝這種東西。故而,倒都覺得明樓猜得有理,汪曼春問道:“師哥,你知不知道這個東西可能是什麽時候裝上的?這樣也好有個可懷疑的對象。”
明樓看了一眼阿誠,似乎也是有意詢問。阿誠說道:“應該是年三十之後,因為阿香和大姐都說,之前掃房的時候并沒發現這個東西。”
汪曼春本想問會不會是顧清明,但話在嘴邊打了個轉兒卻還是咽了回去。倒是梁仲春把這個猜測說了出來,“不知道明長官家裏年後來沒來過什麽人?或者,全家都有不在的時候?我本覺得也許是那位顧清明顧大少,但想想,他住在明家也不是第一天了,如果真想裝,也不必這麽裝、這個時候裝。他大可以借着送禮物的名義裝一個不易察覺的嘛。而且,這麽想的話,也可以想見,這個裝竊聽器的人應該不是家裏人,也不是送過禮物的人。所以這些人才要裝在家裏已有的東西上——就是為了防止家裏人發現家裏多了什麽東西,起疑心。”
汪曼春看了梁仲春一眼,心道老小子反應夠快。她忙也表白道:“不管怎麽樣,為了安全起見,師哥,你還是帶着家裏人先搬出來吧。咱們跟南田科長彙報一聲,然後我和梁處長親自帶着76號的人去徹底檢查一遍明公館,以防萬一。”她雖然想表現,但也知道如果這個時候抛開梁仲春,恐怕倒讓明樓懷疑她是否才是那個做手腳的,甚至還有可能懷疑她是否不止在客廳裏做了手腳。她想了想,為保萬全,就還是補充了一句,“不然,師哥親自帶隊,我和梁處長跟隊?”
一番好話白白讓汪曼春搶了去,梁仲春一時扼腕不已,忙也跟着表現,“正是如此,現在明公館只怕不安全。”
阿誠雖然臉色還是不好看,但似乎已經冷靜了一些,他點點頭,“先生,梁處長說的有道理。我也覺得現在家裏不能住了,還是要徹底檢查一遍才好。不過,檢查重要,但查出到底是誰更重要。如果不知道是誰,那以後恐怕還有麻煩呢。”
明明是汪曼春首先提出來的,但阿誠卻絕口不提汪曼春,只說是梁仲春的意見。汪曼春察覺到這點之後似乎有點憂慮,她看了看明樓,有些擔心阿誠的這種行為是受到了明樓的影響。
明樓卻似乎完全沒注意到她這個擔憂的眼神。
梁仲春則心境不同。他看了看阿誠,心道,雖然為了這句話他花的錢不少,但……有回報總比沒回報要好吧?他沖阿誠微微點頭,阿誠雖然并沒做明确的回應,但為了表示看見了也還是輕輕抿了一下嘴唇。
不知道是真的只是在配合阿誠,還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會再背着他放棄一個人的性命,明樓就連忙說道:“當然要搬也要查清楚,梁處長說的的确有道理,這事應該是個外人……”他說到這兒,仿佛突然想到什麽,轉頭急對汪曼春說道:“曼春,我送去照顧你的那個桂姨!她就是在年三十當晚到的明家!”
急切、憂慮到,似乎甚至來不及叫一聲汪處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