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丘比在和我哥鬧玩後, 又重新回到我的房間,接着輕巧地跳上我的桌面。此時它注意到被我放上桌面的小貓挂飾。
【可愛嗎?】我問。
丘比沉默地盯了這款挂飾很久。我本來以為這小貓挂飾或許剛好戳中它的審美,結果它轉過來問我:【我可以把這只貓吃掉嗎?】
它的腹部已經張開血盆大口, 此時看起來就像套着萌系玩偶殼的怪物, 離摧毀小貓挂飾只差最後一步。
【不可以,】我用指尖輕戳它腦袋, 柔軟的觸感令我心情愉快, 【我明天還要把它還回去。】
這時腹部的嘴已經閉合,丘比又重新變得乖巧的模樣, 完全看不出剛才的猙獰:【好哦。】
我當然知道這小貓挂飾并不是比企谷八幡在地上所找到的, 畢竟在上午時我便曾看到他将其拿在手上把玩——這顯然是他的所有物。
我看向桌上的小貓挂飾,時光似乎回到下午。
雖然有人願意幫我找丘比我會很高興,但我其實并不太希望其他人陪我一起找丘比。大部分人看不見丘比,在這基礎上找它簡直是天方夜譚,而如果丘比遇到連它都覺得棘手的麻煩,那顯然不是我或者其他同學能解決的事情, 我無意給他人添麻煩。
幫助他人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于是我并不打算簡單地拒絕他們, 只是模糊對貓的表述, 這樣無論他們找到的哪一只貓,我都能假裝自己的貓被他們找到。
遺憾的是翻遍了整個校園, 竟然連一只貓都找不到。
我不知道比企谷八幡如何能知曉我的想法,但總歸幫了我大忙。丘比注意到我的目光停留在小貓挂飾上之後,又繼續盯着挂飾, 直到我把挂飾放回書包後, 它才移開目光。
它的目光轉到書架上, 接着在上面停頓——
原本只有兩艘船的地方, 又添加了另一艘與它們結構沒有任何區別,但顏色漆黑到仿佛用黑泥構成的新船。
【那是小安送我的新船,】我本想顯擺一番,但是丘比卻再次移開視線。
小安的黑泥不知何時上爬,接着輕巧地環住我的無名指,随後那些黑泥大部分離去,只留下環上手指的部分,看起來就像漆黑的精致戒指。最後在丘比的注視下又仿佛已經玩夠,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我的手。
……我的手這麽好玩的嗎?
我眨眨眼,剛準備說話。結果丘比便爬上我的肩膀,用毛絨絨的前爪從我衣服裏勾出脖子上的戒指,使它落在外邊——所有人都能注意到的地方。
【放在外邊效果會更好哦,】丘比微微歪頭,乖巧地對我解釋道。
我其實不太懂這戒指的具體運作方式,聽到這方面的權威人士丘比這樣說後,就任由戒指懸挂在胸口,沒有再把它放進去衣服裏。
懷裏的巴巴托斯這時有了動作,它不再是剛剛僵硬的模樣,複數的赤眸全部盯着上方的戒指,因為視線沒有一絲一毫的移動,于是看起來有種微妙的恐怖感。接着它蠕動着上爬,企圖将戒指摘下。
或許它很喜歡這款戒指吧,我及時把懷裏的巴巴托斯放回桌面上,接着和它講道理:“這是很重要的東西,不能借給你玩。”
可能是得知漂亮的戒指不能外借,它現在看起來非常沮喪,仿佛失水一般縮成團,就連眼球都擠在一起,我一時間也沒想好怎麽安慰它。
給它澆澆水……?
接着我發現巴巴托斯的視線落在丘比身上,準備來說是丘比圈住我脖子的尾巴上。
巴巴托斯看起來它很羨慕我能擁有丘比的大尾巴——已經戴着聖誕帽的它可能也會幻想着擁有一條聖誕圍巾。于是我想了想,把肩膀上的丘比撈了下來,将它暖和的尾巴裹在巴巴托斯身上。
然後我看到巴巴托斯毫不猶豫地往旁邊移動了幾步,被我撈下來的丘比瞥了它一眼,尾巴一甩又重新跳回我的肩膀——
似乎很嫌棄丘比的巴巴托斯依然盯着丘比的大尾巴。
……難道說你不是想要被這種尾巴圍住,而是想要我給你裝一條毛茸茸大尾巴嗎?
我思考了幾秒,覺得裝上尾巴的巴巴托斯一點也不萌,于是開始轉移它注意力:“說起來,巴巴托斯現在想到自己有什麽想要的事物了嗎?”
我從櫃子中翻出各種顏色的畫紙,連帶着畫筆一起遞給它:“畫着畫着說不定就能知道答案了。”
巴巴托斯似乎對這個很感興趣,于是開始拿起筆畫畫,一直到我打算睡覺時,它還在那裏塗鴉。
而等我早上起床時,我發現它趴在桌面上,那些凸起的眼球雖然并未閉合,但是毫無焦距,似乎已經睡着。
它的下面墊着一張超大的畫紙,也不知道它從哪裏翻出了我的膠帶,又挑出鎏金色的畫紙粘合,于是拼成了大圖。
上面畫着很多寫着名字的怪異生物,我數了數,總共七十二只,而被圍在正中央的是一個人形身影——
沒有寫上名字,只有一個職位。
似乎掙紮了很久,那個職位被反複劃去又被重新寫上很多次,最後還是向命運妥協一般被保存在紙面上——“王”。
那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青年,粉色的頭發,碧綠的眼眸,看起來普普通通。
我拿着畫紙的手不知為何開始顫抖。
——我應該記得他。
——但是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
如同記憶缺失了一角,于是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仿佛被投入深海,再也撈不起來。
“他還活着。”
恍惚間似乎有誰在說話,我微微擡頭,發現巴巴托斯所有的赤眸都聚焦在我身上,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它的聲音——
悠遠而平淡,仿佛經過無數歲月的流轉,最後沉澱。
巴巴托斯把所有的畫筆推到我的面前,于是它的手上一根也不再剩下。
它的畫紙在我的手上,畫筆也在我的身側。
它平靜地看着我,似乎把改變它世界的全部權利一同交付于我。
畫上的明明是它自己的願望,但是它卻看向我鎏金的眼眸,對拿着鎏金畫紙的我說道——
“你一定能再次遇見他。”
而我将畫紙的正面重新轉向它,鎏金色的畫紙似乎帶來了陽光般的溫暖。包括它在內的七十二柱魔神柱每一只都立在它的眼前,再加上被它稱為“王”的男性。這副看起來怪異至極的畫作卻充滿了令人落淚的溫馨。
就像它祝福我這樣,我也對它祝福道——
“你也一定能再次遇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