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心中打鼓,咬了牙說:“是,是奴婢做的。”
睿琛又是一笑,摩挲着上面栩栩如生的金龍,道:“嗯,繡的不錯,不愧是出自針工局的。張保,看賞。”
孫美兒喜滋滋的謝了恩,回頭就收到了金銀賞賜,倍覺面上有光,分了一些金銀給自己上頭的人,清淺那裏只落得一聲“多謝”罷了。
又兩日後清晨,睿琛在清寧宮定省,臨走時說道:“上回太後讓人送去的點心極好,不敢讨太後的心頭好,只問太後多讨幾塊點心吃吧。”
周太後笑道:“不過幾塊點心,值當什麽?下午我就讓清淺做了送去。”
睿琛笑睨清淺一眼,不經意似的撫了撫腰間的扇套,擺駕走了。
清淺下午送點心過去,懋勤殿內,睿琛正伏案寫着什麽,兩旁依次立着司禮監掌印張保,秉筆提督戴貴,秉筆寧從喜等人。
擡頭看到清淺來了,睿琛展顏一笑,道:“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便對戴貴一使眼色,戴貴随即和寧從喜等人退出懋勤殿,只留張保伺候。
待張保接過清淺手中的攢盒,睿琛從案後走出來,把玩着扇套,對清淺道:“這扇套是你繡的吧?真當朕好糊弄呢!”
清淺腦中轟然炸響,這……為了不讓人看出來是自己繡的,她已隐藏了繡法,特意換了尋常孫美兒所用的繡法。他怎麽還是知道了呢?難道是美兒說出來的?這也算是欺君之罪吧!
看來有些事,美兒并未向自己完全說明!
她後脊梁發冷,“噗通”一聲跪下,汗流浃背的請罪:“奴婢、奴婢罪該萬死!”
她直直的跪在金磚上,睿琛反倒愣住,道:“朕還沒怪你,你怎麽就先求死了?”說着,彎腰親自将她扶起。金磚有多硬他是知道的,她又穿得單薄,心中憐惜,柔聲問道:“膝蓋疼不疼?”
清淺再也掩飾不住,驚訝的擡起頭,這便落入那一雙漆黑深邃又明亮多情的眸子裏。仿佛喝了酒般,面上沁出紅潮,頭腦也有些暈暈的起來。
懋勤殿地上的金磚如明鏡般倒影着兩人的身影,禦案上的鎏金龍蓋麒麟身小香爐裏青煙袅袅,龍涎香氣彌漫在每一個角落。
張保垂首而立,眼睑低阖,絲毫沒有在意殿中站着的兩人。
睿琛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人,白皙的皮膚,細嫩的若剝了殼的雞蛋;如雲的鬓發,烏黑的似染了深沉的夜色。那一雙翦水秋瞳裏含着懵懂和疑惑,明亮的光澤,就像天際閃耀的星子。
時間仿佛就在這一刻停止,他扶着她瘦弱的雙臂,好想趁勢将她摟在懷中憐惜一番。可,又怕驚吓了她。
于是,他慢慢放開她,輕輕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道:“你呀,連撒謊都不會。”他自顧自的笑了兩聲,捏着扇套說:“我哪裏能看得出來是誰繡的,只不過試探你一番,你到不打自招了。要是像你那位姐妹咬死了不承認,我也沒法子不是。”
清淺羞愧的低下頭,難怪說做賊心虛呢!他原來只是試探。
“得了,看在你老實招了的份兒上,我就不罰你了。”睿琛笑着回到座位上,這才發覺張保還在場,不自在的咳嗽了兩聲。收斂了笑意,對清淺道:“你先回吧,以後別什麽都攬在自己身上。”
清淺出了一身冷汗,僵着腿走了出去,外面的太陽一晃,眼前一刺,她險些栽倒。恰逢沐英和裴紹正在外面等着,見她出來,沐英忙迎了上去,攙了她一把。裴紹皺皺眉,沐英連聲問道:“怎麽了?可是皇上訓斥你了,臉色這麽難看?”
清淺這才回過神來,對二人行了禮,道:“奴婢沒事,皇上并未訓斥奴婢,奴婢告退了。”
沐英看着她欲言又止,見她走遠了,眼神還未收回。半晌,咕哝一句:“這宮裏可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裴紹再不明白沐英的心意就是個糊塗人了,深知沐英的性子,不免心中焦灼。面上神色不動,說道:“你這話說的不通,你我都在宮裏呢!何況,你這樣的話若讓皇上聽見了,又算什麽?”
沐英撓撓頭,一笑,說:“是,我說岔了,在宮裏當上人自然沒什麽,可是當下人的,就可憐了。”
裴紹道:“當宮女的,誰沒被罵兩句?皇上性格并非暴戾,若非做錯了事,怎會招罵?我看,你是杞人憂天了,到沒見你對旁人多關心幾下。”
沐英嘿嘿笑着,臉卻紅了,裴紹心下暗自焦急,皇上對方才那宮女的心思,他自然知道,可看沐英,想必也是動了真心,萬萬不能讓一個女人礙了兄弟情分才好!
兩人進了殿,睿琛心情極好,招呼兩人在稍間坐下閑聊。沐英幾次提起的話題,都被裴紹岔開了,奇怪的看了他兩眼,卻什麽也看不出來。
睿琛也覺出裴紹不對,笑道:“今兒倒是奇了,往日不愛說話的人,今日話特別多呢!”
沐英也道:“可不是麽!裴紹,你別跟着攙和,我有話要跟皇上說呢!”
睿琛便問:“什麽話?”
裴紹急得又要阻止,睿琛瞪他一眼,他只好泱泱閉嘴。偶然瞥到張保的神色也極其緊張,心知張保必定也看出什麽來了,便打定了主意絕不能讓沐英表明心意!
沐英卻已說道:“上回皇上答應了我,說但凡是我看中的女子,皇上一定會允了我給我當正妻的,不知皇上這話可還算數?”
睿琛點點頭,說:“君無戲言,自然算數,你看上了誰只管說。”
沐英喜道:“是,那我就……”
裴紹待要出口,張保早已急得跳腳,一下子跪倒在睿琛面前,呼道:“奴婢死罪!奴婢忘了……忘了太後娘娘身體不适,說是請皇上速速去看望。”
睿琛皺眉:“糊塗東西!這樣的事也能忘!是哪位太後身體不适?”
張保略一思索就說:“是清寧宮周太後。”
睿琛滿腹狐疑:“是周太後嗎?早上不還好好兒的,剛才也沒聽清淺提起呀!”
張保忙道:“剛才您不是把人家吓着了麽!”
睿琛一愣,裴紹就說:“皇上,太後鳳體要緊,還請皇上這就去看看太後她老人家吧!張保,快去擺駕!”
不等睿琛開口,張保忙不疊的沖出去準備銮駕,睿琛一頭霧水,沐英也是目瞪口呆。但睿琛一向侍母至孝,沐英便道:“那咱們一塊兒去看望周太後吧,我的事回頭再說也一樣。”
睿琛颔首,裴紹心下舒了口氣,張保也暗自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一面又讓人去清寧宮知會一聲,待會兒別穿幫了。
睿琛陪着“并無大礙,只是因時氣所感”的周太後說話,裴紹和沐英在外面等候,趁機言明。
走到一處沒人的地方,沐英笑道:“看你鬼鬼祟祟的,我就覺得你今兒有些不對,有什麽話你就直說,在我跟前還藏掖什麽!”
裴紹正色道:“既然如此,我便直說了。我問你,你看上的那個人,是不是林清淺?”
沐英一怔,随即笑道:“你看出來了?那我不瞞你,的确是清淺。”他笑了又笑,并不理會裴紹板着的臉,看着正殿的方向,他的眼裏露出熱烈的光芒:“我喜歡她,裴紹,我喜歡她!”
裴紹的心沉了下去,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沐英,會對一個女子如此狂熱,甚至在外人面前,将最不可言明的“喜歡”宣之于口。
可是……裴紹狠狠咬牙,道:“你可以喜歡她,但不能帶她走。”
沐英不解:“為什麽?”
裴紹看他一眼,說:“你本不該觊觎後宮的女人,不管是妃嫔還是宮女,她們都是皇上的女人。”
沐英笑着說:“可是當初皇上答應了我,不管是誰只要我看上的就允了我的,君無戲言吶!”
裴紹不跟他繞彎子,當即絕了他的念頭:“好,就當是皇上答應的,但旁人都行,就是林清淺不行!”
“這又是為何?”沐英先是疑惑,随即臉色巨變,“難道……難道皇上他……”
裴紹嘆口氣,道:“沐英,我們三個一同長大,雖說他是身份最尊貴的那個,可實際上,他還不如我們!先帝三個兒子,他是最不起眼的那個,若不是周太後委曲求全,他便一如蝼蟻!還記得幼年時不懂事,他曾問,為何我們能稱呼各自的母親,而他只能稱呼那個冷冰冰的封號?為何我們每日與父母見面問安,他卻十天半個月不能見到自己的生母,生母見了他卻要躲避?如今,好容易有個女子能走進他晦暗的生命裏,我不忍心看到我們兄弟生隙,更不忍心讓他一生寂寥。”
沐英臉色灰敗,嘴唇翕動:“別說了,別再說了……”
裴紹搭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