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木成林

第60章

魏曉林坐上谌銳的車了，還是憤憤不平：“怪不得今天早晨他在車上說你好話！呵！你人格魅力倒挺強，這麽些年還能讓人向着你說話！”

谌銳敏銳地把握到魏曉林話裏的深層含義，他笑眯眯問魏曉林：“怎麽，連餘輝都開始勸你了嗎？這說明我是你的絕配啊，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

魏曉林冷哼一聲，說：“你是不是盜取國家金庫給你自己臉上貼金，真不嫌害臊。”

“我實話實說為什麽要害臊？你跟我本來就很合适，各方各面來說都很合适，只是你自己當局者迷罷了。”谌銳一邊開車看導航一邊說。

魏曉林咬牙切齒地皺着眉瞪了谌銳一眼，說：“我發現你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跟你說了別再那樣之後，你反而直接越過界限更上一層樓了。”

谌銳笑了笑，說：“那是因為要臉要皮就讨不着老婆，想追人就不能畏畏縮縮的。就像你那個柯星，整天黏黏糊糊跟着你，有什麽用，你還不是跟我一起吃飯。”谌銳說完，看了看魏曉林的臉色，飛快地補了一句：“還有一起睡覺。”

魏曉林想掐他，但一來顧忌谌銳在開車，二來顧忌谌銳身上穿的衣服，主要還是顧忌谌銳開車，怕兩個人在車上打起來出事。魏曉林可不想自己人生最後一個熱搜是因為跟谌銳在車上而鬧出來的——這樣怎麽聽着都好像會讓人浮想聯翩。

于是魏曉林把實際行動轉化為嘴炮，說：“那你不是也一樣，整天跟着我？你比柯星還誇張，你整天跟個公孔雀似的，随時開屏，我心髒都受不了。”魏曉林說完這話，盯着谌銳看了一會兒，嚴肅道：“我有個問題真的很想問你。”

“介意柯星，介意你倆一起錄節目，非常介意，恨不得他飛出地球離開銀河系那種介意。”谌銳說。

魏曉林哼了一聲，說：“你想得倒挺多，誰問你這個了，你介不介意他關我什麽事。我要問你的是你最近都沒有工作嗎？你怎麽這麽閑？今年不打算露臉了是吧。”

谌銳沉默了一瞬間，魏曉林敏感地在這一瞬間的沉默當中咂摸出一些失落傷感的味道，但很快谌銳又開口了，說話一樣讓人恨得牙癢癢。谌銳說：“有啊，都在下半年，得把過段時間跟你一起宣傳《畫框》的時間留出來啊。”

谌銳不說，魏曉林都要自己刻意失憶了，他跟谌銳一起合作了一部電影，現在電影還沒上映，他們還要一起做宣傳。更令魏曉林頭大的是，這部電影的主題曲還是柯星和他的隊友們一起唱的。

魏曉林絕望地閉上眼睛靠在座椅上，問：“唱主題曲的不會也參加宣傳吧。”

谌銳樂了，他看了眼魏曉林，說：“參加倒是應該不會參加，就是你問這話什麽意思？怎麽？你還怕我們倆世界大戰嗎？放心吧，我不跟小孩兒一般計較。”

魏曉林被他這話給激着了，下意識接道：“對，不跟小孩兒一般計較，就跟我一般計較。”

谌銳更樂了，他忍不住笑着問魏曉林：“那你幾歲了？你跟那家夥一樣嗎？而且你自己工作的時候做不好，我是前輩，師哥，我還不能說你兩句了？我說了以後你進步不是很快嗎？怎麽這會兒又怪起我來了。”

魏曉林控訴起來：“因為你真的很兇啊！難道你以前跟別人好的時候也會這樣嗎？”

“我教別人幹什麽？他們都是些草包，就算偶像劇裏演一個只負責呼吸的花瓶，他們也能把花瓶給演成呼吸紊亂。”谌銳急急忙忙為自己辯白。

魏曉林聽他這樣說，哼哼了兩聲，沒說話，谌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得太武斷，又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沉默地開過兩個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谌銳才小聲對魏曉林說：“你跟他們不一樣。”谌銳嘆了口氣，說：“就算不考慮感情因素，你跟他們也不一樣。小林，你真的是很特殊很特別的。”

魏曉林撇撇嘴，說：“真酸。”

說着話，兩人終于到了吃飯的地點，谌銳把車停好，魏曉林就下車了，谌銳在路上總不好跟魏曉林說這些，于是心裏的話便一直堵在那兒沒機會說出來。

他們來的時候比飯點提前了一會兒，但這家店久負盛名，是頗有名氣的杭幫菜飯館，先前閉店裝修，現在裝修一新後重新開業，來吃飯的人自然絡繹不絕，連谌銳都是加了隊才訂到的位置。

點完菜以後魏曉林問谌銳：“剛才被你打岔都忘記了，《畫框》已經确定上映時間了嗎？”

谌銳心想自己怎麽這麽冤枉，分明是剛才兩個人話趕話岔開了話題，這會兒魏曉林又賴在自己頭上了。但是他心裏又因此樂滋滋的，魏曉林最近對他的态度顯而易見的軟化了，不知道是他打動了魏曉林，還是全靠同行襯托，讓魏曉林和柯星去錄了個節目，反倒是讓魏曉林改變态度了。

谌銳點點頭，對魏曉林說：“沒呢，但按我的經驗，最近應該就會定檔了。”

魏曉林哦了一聲，又問谌銳說：“那你依照你的經驗，能預測出票房怎麽樣嗎？”

谌銳噗嗤笑了，說：“你還擔心票房不好嗎？”恰好此時上菜，谌銳給魏曉林夾了一塊肉，說：“選在暑期檔上映，有劇情有動作的故事片，又沒有過分血腥的畫面，算得上老少皆宜。更何況近幾年的禁毒題材電影沒有成績很差的，即便拿不了暑期檔票房冠軍，也不會太差的。放心吧。”

魏曉林小聲嘟囔道：“你拍了這麽多電影，跟我當然不一樣，這是我第一部 作品，我當然會很緊張了。”

這話在谌銳眼裏和撒嬌無異，魏曉林是個争強好勝的人，事事都想做到最好也是人之常情，谌銳想了想，故意哄他：“那你就得辛苦辛苦，多跟我跑幾場路演了。”

魏曉林倒是不上當，哼了一聲，說：“路演對票房就是杯水車薪罷了，要想票房好看，還是得靠宣傳和口碑，別以為我連這個都不懂。”

谌銳又哄他：“既然你懂這個，那宣傳期難道不該多跟我上幾個節目嗎？”

魏曉林又瞪他：“你不好好拍電影，上那麽多節目幹什麽？你們老一輩演藝界表演藝術家不是都愛惜羽毛不肯輕易下凡上節目嗎？”

谌銳啧了一聲，說：“你這話有兩個問題，第一就是我不是老一輩，我離老一輩還差得遠呢。第二就是愛惜羽毛不上節目的是別人，我可沒有，市場變了，大家不喜歡那麽自視甚高、自命清高的演員，哪怕再優秀，不合群還眼高于頂，那肯定是不行的。我比他們都強，我合眼緣就行。”

兩個人邊吃邊聊，等吃完飯上了車，谌銳問魏曉林：“你現在住哪兒，要回家嗎？”

魏曉林先前進安圳河的組的時候，學校快要放假了，而且他又組建了新的團隊，再住在學校也不太合适，魏曉林便又找了一套房子搬了出來。

但他離開廣和的時候淨身出戶，又自己組建了工作室，剛剛起步就要自負盈虧，一直是只出不進的情況，手頭拮據，租的房子也很簡陋，經濟情況一直到魏曉林接了《家在野外》這檔常駐綜藝情況才稍微好轉。

這也是為什麽魏曉林硬着頭皮堅持跟柯星一起錄節目也不毀約的原因，餘輝固然把解約賠償說得很輕松，但是魏曉林自己知道財政自主把握在自己手上的重要性，當然不能再由工作室背後的江洋影業為他負擔違約金。否則還沒賺錢就賠錢，以後江洋影業會怎麽看他，又會推什麽資源給他，都很難說了。

這些話魏曉林沒辦法跟人說，當然也沒辦法和谌銳訴苦。依照谌銳現在對他的上心程度，魏曉林只要開個口，谌銳一定會想辦法給他解決問題，但是魏曉林不想這樣。他先前接受了谌銳遞到他手上的廣和娛樂，剝了層皮才逃離那裏，因此魏曉林很清楚世上任何一檔免費的午餐，過後的代價都足夠沉重，他不想再平白接受任何。

可魏曉林還是小看了谌銳的敏銳程度，在他沉默的期間，谌銳已經猜到了魏曉林究竟在擔心一些什麽。所以在魏曉林自己還沒想好怎麽跟谌銳說清各回各家的時候，谌銳就先開口了：“怎麽，怕你新家安在五環開外，我開車過去累着嗎？”

魏曉林瞪了他一眼，但他這麽聰明，當然也明白谌銳理解他的猶豫。既然谌銳都知道了，魏曉林也沒什麽好再瞞着，畢竟谌銳如果想知道，有的是辦法想知道，他便報了一個地址，讓谌銳按照導航開過去。

谌銳開着車，跟他說：“年底找房不容易，你那會兒也是太着急了，不過趕着進組也沒辦法。等過段時間閑下來了，可以讓餘輝再給你物色一個新房。”

魏曉林又忍不住嘆了口氣，說：“再說吧，哪有閑的時候。”他掰着手指頭開始跟谌銳數自己的日程：“這周錄完音，下周我還得去一趟學校，開學一個多月了我都還沒去過。再下周又要去錄節目了。餘輝之前說給我看了個劇本，想争取一下，聽他的意思已經八九不離十了，但是那部戲有很多動作戲，如果要拍，可能還有進組前的體能集訓。”

谌銳安慰他：“年輕就要多安排點工作，這樣到以後年紀大了才能像我這樣，能拿出大把大把時間給自己放假，拍不拍戲就都成了個人自由。”

魏曉林點了點頭，末了又突然殺了個回馬槍：“你不是說你年紀不大不是老一輩嗎？”

谌銳立刻就說不出話來了，他閉上嘴，一副憋屈的樣子，車裏只有交通廣播的聲音。一直到導航提示快要到魏曉林家附近了，谌銳才低聲說：“我覺得我年紀真的不大。”

魏曉林怼谌銳怼得心情舒爽，他心裏都已經開始放聲大笑了，臉上卻還要裝作冷酷無情，車一停好，魏曉林就解開安全帶跳下車，說：“我走了！拜拜！”

谌銳搖了搖頭，透過車窗看到魏曉林家裏亮起燈，才放心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