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期一會

第24章 您沒瘋

“你家？”林書會的眼皮稍稍擡起了一些，“看月亮？”

理智逐漸回歸了高地，靳祺還想再開口，可是林書會緊接着反問，“什麽時候？”

“現在呢？”

“現在啊……”林書會揉着太陽穴，“也不是不可以……”

“那我給您訂票？”

“不用。”林書會從沙發上摸出自己的手機，“你訂的哪一班，我跟着訂一趟就是了。”

現在距離起飛也就只有一個小時，左右是趕不過去了，靳祺看了一眼林書會，報了兩個小時後的那趟航班。

“好……”林書會的聲音輕飄飄的，“訂頭等艙還是經濟艙？”

靳祺猶豫了一下，“頭等艙。”

林書會好像不是十分清醒，但是靳祺不敢确定，因為他只是臉紅和昏沉，說話邏輯并沒有絲毫問題。

也知道在西裝外面套上大衣再出發。

可是靳祺那邊臨山，天氣濕冷，早晚溫差大，也沒有暖氣這種東西，單是一件呢子大衣肯定不行。

“林總。”靳祺小聲在他身後提醒，“多穿點。”

“嗯？”林書會含糊地應答，“我看預報你們那邊的溫度要比北京高。”

“不一樣。”靳祺說着把自己的及膝羽絨服脫下來，“您要是實在不想換就穿我的。”

“那你穿什麽？”

“我抗凍。”

林書會有些無語地輕籲一口氣，關門去卧室換衣服。

再出來時林書會就明顯好很多，他穿了一件比靳祺還要更長的羽絨服，裏面的襯衫也換成了厚厚的高領毛衣。

“可以了嗎？”林書會問他。

靳祺低頭笑了，他走上前把林書會的羽絨服帽子也給扣了上來，不等林書會有所表示，就很有自知之明地後退了一步，“林總，新年快樂。”

林書會上了飛機便開始昏睡，睡到臨落地前才算是睜開了眼睛。

他看起來是清明了不少。

先是确認環境，再是确認穿着，然後确認手機，最後才确認了坐在身邊的靳祺。

昨晚醉酒之後的事情一件不落地全部想起，林書會望着窗外的層層山霧幽幽嘆了口氣，“我真他媽的瘋了。”

“您沒瘋。”靳祺扭頭看向他，“換個環境待兩天挺好的。”

林書會若有所思，他又下意識地摸了摸頭發，頭發上還留有着前一天的發膠，這使得他更加煩躁，“我記得昨晚你說幫我收拾東西來着，都拿了些什麽？”

“牙膏，牙刷，洗面奶，還有毛巾。”

“還有呢？”

“哦，還有充電器。”

“還有呢？”

靳祺一臉木然，“沒了。”

“水乳霜呢？”

“沒拿。”

“睡衣呢？”

“也沒拿。”

“換洗衣物呢？”

林書會無須等到靳祺回答，他知道，統統都沒拿。

“等下飛機了看一看最近的一趟飛機是什麽時候，我馬上就走。”

靳祺沉默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話來，“我們家的月亮真的好看。”

“我昨晚喝大了你懂嗎？”林書會壓低了聲音，“喝多了就容易做出一些不合時宜的判斷……”

林書會話沒說完，他随即又靠在了椅背上，自暴自棄一般，“算了，待一天吧。”

下了飛機已經淩晨五點，但是天還沒有亮的趨勢，眼睛所望之處，盡是蕭瑟。

靳祺沒有騙他，這裏确實是濕冷得可怕。

有粉絲來接機，但是畢竟小地方，粉絲不是很多，林書會也不需要太過避讓，跟着靳祺走出機場，就有一輛面包車在附近等着。

林書會皺了眉頭，因為他看到于成光從面包車上蹦了下來，興高采烈地沖過去叫“七哥”。

當然，他的興高采烈在看到林書會的一瞬間就變了意味，林書會捕捉到了，但他覺得來這邊有點意思了。

周圍還圍着一些粉絲，所以于成光只是張着嘴，并沒有直接問出口，靳祺搶先一步擋在了林書會面前，“先上車吧。”

林書會笑着搖了搖頭，他撥開靳祺，主動攬住于成光的肩，小聲說道：“聽你七哥說這裏人美景美，所以就想來看看到底如何，這一看，果然名不虛傳啊……”

于成光只能陪笑，也不知道是不是凍的，渾身居然都打起了細小的哆嗦，林書會又笑一聲，随着兩人上了這輛黑漆漆的面包車。

開車的是靳祺的表哥，卻沒有靳祺的美貌，看起來只是個黝黑淳樸的莊稼漢，說着一些林書會完全無法聽得懂的方言，靳祺和于成光也在說着這些宛如鳥語一般的方言，林書會只能感覺到，他們在向靳祺的表哥介紹自己。

林書會平時坐車鮮少坐副駕，這次卻主動上了副駕駛，讓靳祺和林書會這對好久沒見的情深竹馬坐在一起。

這一開便像是穿越雲霧，随着天色漸明，蕭瑟也逐漸退去，開始顯露出這塊土地秀麗的本來面目。

靳祺的家離機場似乎還隔着千山萬水，從早上六點啓航，到達目的地已經到了下午一點。

一路彎彎繞繞，其中也不乏險峻的盤山公路，林書會在這惡劣的信號中，強撐着處理了一些工作上的消息。

小張也要通知一下，告訴他自己要出去度兩天假，再有就是劉群儒，林書會本不想聯系他，但他幾乎要把自己的電話給打爆。

總算是接了電話，說話的聲音又是斷斷續續，林書會只能強忍着把聲音開到最大，并且告訴劉群儒長話短說。

“你在哪裏？”這是劉群儒的開場白。

“外面。”

“你說什麽？”

山路颠簸，使得林書會舉起手機的動作要變得艱難，他幹脆開了外音，把手機放在腿上，不耐煩地回應，“我說我在外面。”

原本還在後座說些什麽的靳祺和于成光同時閉了嘴，林書會蹙緊了眉頭，“沒什麽事我就先挂了。”

“你到底在哪兒？昨晚叫你過來吃年夜飯你也沒來。”

這句話林書會倒是聽清了，但他不想回答，勉強應付了一句，“這兩天不在北京，也不方便接電話，有什麽事發我微信就好。”

“你開定位給我。”

“有病吧。”

“我剛剛在靳祺的接機圖上看到了你，你在胡鬧！”

“嗯，沒影響。”

“我幫你處理了。”

林書會這次連“嗯”都沒“嗯”，直接挂斷了電話。

挂罷電話他還頗為和善地沖着身後那倆孩子笑了笑，“你們繼續。”

靳祺的臉色不是很好，慘白到有些滲人，林書會有些疑惑地挑起一邊眉毛，“他怎麽了？”

“七哥暈車。”于成光搶先回答，“林總，我們那邊窮鄉僻壤的，您去了也是遭罪，如果您那邊有要事要忙的話，就先去忙吧。”

“沒事。”林書會依舊和藹，“我很閑的。”

說罷他看向靳祺，“不然也對不起這家夥的誠摯邀請啊，是吧，靳祺？”

一直垂着腦袋的靳祺總算擡起了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