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魔門尊主】 血海魔尊、魔門領袖
桃山, 酉時,
趙火紅滿臉卧槽喊慢點的背景音下,一只紙鶴沖天而起飛速向着羅天仙宗前進。
兩山之間離的再近不過, 想回來都不用一盞茶的功夫就能夠回來, 陸思晴就和外出串個門一樣走的毫無留戀。只是陸思晴完全沒有想到, 那個沒良心到送都不送她的家夥,竟然靜立在門口默默地注視着她, 直到紙鶴遠去, 遁入雲天。
“你大師伯和三師姑我已經幫你支開了,連她也不道個別嗎?”
“多此一舉罷了。”
抛去了任何情緒的聲音飄蕩在先生的小書房裏, 而想順着聲音再看,卻全然再尋不到聲音主人的蹤跡。
人影不再,空氣中只留下了那熟悉的淡淡甜杏子的味道。
他果然是極不願意面對先生的。
“死犟的小子。”
被嫌棄的先生沒好氣地把茶盞往桌上一甩, 上好的靈茶都壓不住他皺起眉頭,煩躁和隐憂從見到薛淮第一天起就盤踞在他的心尖, 但又從未有過今天這樣讓他惱怒,而且是無能狂怒。
他是紫霞大陸第一人, 是手段通天的先生, 他能夠随手拍死圖謀不軌的宵小,進犯紫霄的影魂, 可即便是他也有不好下手的事情。
無關實力,只關——
倫理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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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小半個月陸思晴都呆在羅天, 不是她真的就那麽喜歡和玩家待在一起, 割韭菜真的就那麽快樂……好吧, 割韭菜還是快樂的,但問題玩家們的其他破事兒也實在是不少啊!
今天打架明天鬥毆,後天私闖個境地險地的。他們是拿命試彩蛋開心的一批, 其他羅天弟子的心理陰影簡直沖破天際。短短幾天,羅天仙宗老帶新的習俗就被沖擊地搖搖欲墜,陸思晴都每日收到的羅天弟子們怒不可遏的投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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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戲師姐?人渣敗類,師姐那是你們能夠調戲的嗎!小黑屋緊閉三天再嚎一周!”
“還有你們,偷窺師兄沐浴就不能偷窺的隐蔽一點?斂息符咒,隐身陣法什麽的還用我教你們?”
“什麽,他們故意把雲長老的丹房給炸了??!”
“扣,給我扣光那群□□崽子的好感度!”
整個羅天一陣雞飛狗跳。
就在幾乎所有仙宗親身遭受着這群然他們又愛又恨異人的折磨的時候,已經封閉了将近整整一年的魔宗被猛然撞擊而開。
本就陰暗少光的大地沾滿了粘稠腥澀的血跡,整個南域一片腥風血雨,而就在充滿了恐懼的喊叫和死亡之中,一人從高處步步降臨,再次回到此處。
是薛淮。
他是這片土地毋庸置疑的主人,這滔天血海都在歡迎主人的歸來。魔門根本沒有人能夠阻攔他,也沒有這個膽量去阻攔他,大多數人甚至根本不知自己是為誰開啓的這場争鬥就已經喪命,而其餘猜到的、想到的,齊齊如鹌鹑一樣縮在角落。
而薛淮也并不理睬他們。
他一路從殿門走入殿內,錦靴踩着血塘順着階梯拾級而上,而就在踏入主殿,看到那個面色鐵青坐在高位,擁有着和他幾乎無二容顏的男人的時候,薛淮才終于歪頭笑了笑。
“阿弟,好久不見。”
這聲似戀人般呢喃,卻又帶着無邊寒意。
瑰麗的笑顏伴随着杏子淡淡的甜味,一股迷人卻極致的危險瞬間充斥着這整片魔域,随着血海如孩童般為久違的主人翻滾歡呼,一滴滴淡紅色的雨也不知何時從陰沉的天地淅淅落下。
昔日,桃山大師兄鎮守妖域,二師兄則去了魔域,在大師兄建立了仙宗之後,這位霁月風光的年輕人在鎮壓影魔之後也不服輸地建立了魔宗,還雄心壯志地說要一統魔域……可惜,他在設立了魔宗之後就因為自己年幼孱弱的兒子諸事纏身,之後甚至突遭襲擊驟然隕落。
魔宗大亂,雖還有統領魔域的地位,卻沒有了當年的盛大,一直到到薛淮長大用他的血近乎控制了整個魔域之後情況才好了許多。
但這并不代表就萬世太平。
真正的隐憂不止在外,同樣在內。
“百花盛呢?”
薛淮用自己的血無情地掃蕩着最後一批做錯了選擇的家夥,鮮血浸透了他的衣服,讓他如地獄歸來複仇的惡魔,無情地讓人膽寒。
“那是你的母親……”
薛沚壓着聲音一字一句。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壓抑什麽,或許是面對死亡的恐懼,更或許是預感到即将失去什麽的突然和惶恐。
而薛淮只是平靜的回答了他。
“我知道。”
百花盛其實應該是一個稱職的妻子,她因為一腔少女的愛戀曾經也曾堅定不移得站在自己的愛人身邊,不畏艱險,生死相依;百花盛應該也是一個稱職的母親,她教養薛沚長大,為子籌謀,為她奪得魔尊高位。
她也對自己的兒子很好。
她只是,沒再把薛淮當做自己兒子而已。
“之前她想動手,其實我察覺到了,我只是還忍不住心存僥幸,于是便幹脆把選擇的權利交給了她。”
而僥幸之所以是僥幸,就是因為可能性很低。
百花盛對他可謂是雷霆手段。
只是怪可笑的,昔日那個淩雲壯志的桃山二師兄用來鎮壓魔魂的鎮魔塔,最終竟然成為了自己兒子的牢籠。在他識海破碎之際,竟然還是這個并不喜歡自己的弟弟薛沚,背着百花盛偷偷将他放了出去。
再然後,他遇見了陸思晴……
薛淮能夠感受陸思晴最初對自己的忌憚,可讓他驚訝的是,明明對方怕自己怕的要死,可卻竟然從沒想過在自己虛弱的時候下殺手。
而後事情好像都駛向了奇怪的方向。
陸思晴依舊是那個活潑到有些跳脫的陸思晴,總是傻乎乎地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不太聰明的樣子,可偏偏他卻是一次又一次地陪着她做那些不聰明的事,甚至開始享受起了她別扭的讨好,也并不想着戳破她并不高明的隐瞞……
再想到陸思晴接受他“賠罪”時候那精彩的神色,薛淮竟也忍不住有些想笑。
于是他也就真的笑看向上方的薛沚。
“要試試嗎?你能不能勝過我。”
……
猩紅的血雨在帶走了無數人的生命之後終于緩緩地漸停了,所有都人瑟瑟發抖,他們在這場無聲的威吓中地認識到了真正掌握着他們的性命的究竟是誰。而那些喪命的,一身靈力反倒是重新歸附于大地,連帶着讓這片萬年陰翳的土地上也漸漸增添了一份綠意。
整片魔域,不,或者應該說是南域,也只有百年之前的桃山二師兄來到此處時才有過這樣的光景。
薛淮并沒有對薛沚下死手,他只是順着這大殿拾級而上,在薛沚糾雜着不甘和複雜的神色之中靜默地坐上了代表着整個魔域之主的尊位。
“天門撕裂,魔魂闖入,你承擔不起這一片天地的責任。”
“帶着她離開吧,你放過我一次,這一次我也放過你。安安靜靜地找個角落縮起來,或者修煉或者謀劃,但若再有下次我不會再留手了。”
薛沚走了。
他敗的甚至沒有放狠話的勇氣,只是扶着百花盛如喪家之犬地沉默走了出去。
母子反目,兄弟阋牆。
在這場争鬥中分不清楚究竟是誰對誰錯。
薛淮沒有再和百花盛說話,這個驕傲的女人也沒有再說上哪怕一句,随着她們跨出殿門,他們的母子關系也就算是在今天徹底斷去了。
大門轟然地閉合。
幽幽撒下來帶着些微紅的陽光被徹底隔絕在外。
偌大的魔宮之中一片孤寂,即便還有幸存的也恨不得屏住呼吸。薛淮在這高高尊位之上一人無聲靜坐了許久,直到紅日落下,血月在這片土地上徐徐升起,他才緩緩收回了有些沉寂的目光。
“即日起南域封城,本尊要重整魔門。”
威嚴的遵令從魔宮向外發散。
剛還在魔門十六城中狼狽躲避血雨的魔修們全都滿臉驚恐。
曾幾何時,魔域之中也是有過法令的,那位桃山的二弟子霸道降臨,将那些以活人為丹生魂為陣的邪修屠了個幹淨!而如今,久不管事的魔宮遵令再出不知又會是怎樣一派場景?
無數邪修向着城門齊沖而去,聽到的卻是城門被封閉的轟然巨響。
絕望之中,衆人只聽得十六聲謙卑的應和從南域四處響起——
“謹遵尊令。”
血雨不知何時又瓢潑落下。
這片灰暗的土地正在洗刷它上百年無奈承擔的厄難。
罪孽滔天者的哀嚎正在與周天咆哮融為一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