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豐潤五千】 我是不是被你催着上進了……
溜號這個東西, 雖然将就迅疾快捷,但也不能不管不顧橫沖直撞。
陸思晴之後幾天一直該幹啥幹啥,一直到某天太陽落下, 月亮緩緩升空, 才輕手輕腳地跑到薛淮門前。
她本來是想要吓一下薛淮, 結果差點兒把自己吓得汗毛直立。
“你、你這大半夜不睡覺的破毛病到現在還沒改呢!?”
之前在陸家的時候這樣,現在到了桃山居然還是這樣。
薛淮幽幽地, “在等你呢, 你要是再晚來兩天,差不多都可以給我收屍了。”
陸思晴頓時失笑, “怎麽可能。”
這說的也太嚴重了。
誰敢在桃山傷害先生失而複得的徒孫呢。
結果這話才出,就惹的薛淮那雙漂亮鳳眼裏都染上了絲絲火星,風一吹, 呼地一下就成了星火燎原。
“為什麽不可能?”
向來軟乎乎的小可愛表情冷冽地讓人打顫。
在陸思晴詫異的目光下,薛淮面無表情地伸手。
他竟然在解衣襟。
原本就無比白皙的膚色在月亮的照耀下和玉一樣潔白剔透, 再加上那日常嚴嚴實實被藏在幾層衣衫下微微凸起的鎖骨……
陸思晴鼻血都要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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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倒吸涼氣,捂眼大喊“使不得使不得”, 一邊卻偷偷地五指露出個縫兒。
一覽無遺反倒是讓人乏味, 只有半遮半露,或者是正在緩緩露的那一刻才是真正最能調動人情緒的。陸思晴上輩子也算是追星多年, 佛學博愛,在手裏存了不知多少讓人鼻血噴薄的硬照, 如今一穿越, 別說刺激的, 就連能讓人用藝術性眼光細細欣賞的都沒有幾個。
萬萬沒想到,居然在這看了個現場版。
上輩子也沒這個待遇呢!
但漸漸地,陸思晴嘴角緩緩凝固。
“我的個蒼天, ”她喃喃,“你現在愛好都升級成捅自己了?”
說捅其實也并不怎麽合适,因為并沒有那所謂的嚴重貫穿傷,只有一個如小拇指大小般的紫色印痕占據在他的心口。而周圍的那些血管、脈絡,四散向各地都是一片青紫,就好像是一片細密的蜘蛛網緩緩擴散開來。
看的讓人心驚。
“你給先生看過了嗎?”陸思晴問他。
昔日小可愛再次垂眸,看似可憐巴巴,實則報以冷笑。
陸思晴就懂了,她吸了半晌涼氣,看了他的“傷口”半天,不好說先生壞話,也不好解釋這傷,最後才謹慎給出猜測。
“也許先生是在用特殊的方法給你治療。”
陸思晴自認為是得到了掩藏的真正答案,卻不料原本斂着眸的薛淮陡然驚愕擡頭,眼裏明明白白的都是不敢置信。
他感受了背叛!
先前還說什麽對自己一見鐘情,肯定不會抛下自己,現在呢?剛有了師父師兄就不顧他的死活,處處昧着良心偏向對方。
呵,女人。
薛淮覺得自己簡直像是那些背井離鄉,卻被夫家集體可待的可憐媳婦。最可氣的是丈夫還在這兒不停地和稀泥。
他連毒死陸思晴的心都有了!
或許是面無表情地薛淮讓陸思晴回想到日後boss,也或許是因為感受到零星殺意,陸思晴那強大的求生欲終于緩緩蘇醒。
她立刻轉換立場。
“但先生的這種方式也有很大問題!”
尋找治療方法需要樣本什麽的可以理解,但你也不能直接把人按桌上就直接抽血啊,還什麽都不告訴人家,沒有怨怼才奇了怪了。
反正她現在也要跑,就,一起帶上呗?
“噓,我特地找人要了兩套羅天仙宗弟子的衣服。”
“來我屋裏,換上之後咱們就溜!”
***
桃山,山頂。
先生負手,眯眼看着那兩個偷偷溜下山的身影,“看看看看,這才過了多久,一個兩個的就都想着跑,把我桃山當什麽地方。”
大師兄苦笑,“老師,您對他們也太苛刻了,尤其是小淮,他本來就識海受創身體虛弱,您怎麽還能用這麽強硬的手段。”
“那你還要我怎麽樣,哄着喂他吃藥嗎?”
“至少您別再惹了小淮厭惡以後又吹胡子瞪眼。”
“……逆徒!”
這兩天明顯感受到徒孫提防,又拉不下面子放低姿态的先生一陣惱怒唾罵,“我那是為了誰好,他不知道你還不知道?”
“那弟子還真是有些不知。”大師兄低笑,“話說回來,您就打算随他們去嗎?再不攔可就跑遠了。”
嗯,确實是跑遠了,這都已經跑出桃山向羅天仙蹤去了。
先生沒好氣地瞪了大師兄一眼,“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這中間扮的是個什麽角色?”
先生愛面子,不能讓初出茅廬的弟子墜了自己的面子,所以桃山的規矩:非師命只有出師了才能夠随意下山,當初趙火紅在先生的魔鬼訓練下都跳崖了,還不是被先生的陣法給彈回來日複一日繼續操練?
只有陸思晴,大師兄在第一天就偏心到沒邊兒地把下山的令牌給了她。
先生冷哼,“你也真不怕小四子說你偏心。”
“師弟和師妹本就不一樣,更何況還夾帶着個師侄?”大師兄眉目帶笑,“當然,您要是覺得不妥,我把他們都拎回來?就是不知道小淮會不會更失望,我看他最近都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不開心是當然的,誰落入‘魔窟’了還開心啊,尤其先生又故意端着一副唯我獨尊的霸道,逗起小徒孫來完全沒個分寸。
大師兄長籲短嘆,“不求您和他解釋真相,下手的時候還不能輕着點兒嗎。”
“多事!”先生黑着臉惡狠狠地看了在這個如今翅膀已經長硬的徒弟一眼,“既然是你放出去的你就給我看好了,就三天,三天以後把這兩個私自下山的臭小子給我抓回來就地嚴懲。”
大師兄自然忍笑點頭。
陸思晴卻不知道自己的出逃計劃早已經被兩位大佬發現,她正在樹林子裏兜兜轉轉,正吸氣愁這樣走下去什麽時候才能夠走出林子,陡然就看見了兩個和現在她一樣穿着的羅天仙宗弟子。
陸思晴眼前一亮,“師兄、師兄救命吶!!”
那弟子能不倚靠外物騰空,就說明起碼是個四象境界的修士,耳聰目明,聽見下方的聲音一番掃視,立刻看見了陸思晴。
“你們在這幹什麽?”
“師兄我們迷路了!!”
“迷路……”
迷路還能迷到距離羅天仙宗外百裏的地方來?
那弟子狐疑看他們一眼,确認的确是羅天門派服之後頓時沒好氣,“行了,別扯謊了,理由一個比一個不靠譜,你們都已經是我抓到的第十三批弟子了。”
陸思晴滿臉呆萌,“咦,像我們這樣的弟子……還有很多?”
“廢話,不然我怎麽會在這裏巡邏,上飛劍!”那弟子催促,眼看陸思晴确實拽着一臉僵硬的薛淮上去了,才繼續抱怨,“別想了,同人不同命,人家能被先生收為弟子不代表你們也可以,真要想出人頭地就好好鑽研陣法在小比上好好表現,哪怕被外門長老執事看中不也很好?別整天白日做夢。”
大抵也是整天在這林子呆的太過無聊,那弟子都不用陸思晴問什麽就叨叨把事情交代了個原原本本,而陸思晴這才知道羅天因為她竟然有許多人想要闖桃山求先生青睐。
這可真是……
陸思晴一言難盡地挪蹭到薛淮旁邊。
她故作深沉,“桃山就是一座圍城,外面的人想進去,裏面的人想出來。”
薛淮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你真的想出來?”
陸思晴頓時喊冤,“你怎麽能夠懷疑我呢!我又不會遁法也沒有飛行法器,咱們光靠腿走那得要走到下半年去,到時候老師發現咱們溜號,神識一掃不就立刻完蛋?”
“那你的意思是?”
“咱們先去羅天仙宗,看看有沒有法子搞個飛行法器,或者借用一下傳送陣什麽的就更好了。”
怎麽搞、怎麽借用陸思晴都沒說,薛淮也沒細問,他只是深深看了陸思晴一眼。
“希望你能說道坐到。”
“……那可不廢話嗎!”
她對薛淮幹笑,笑完了卻又微微轉頭,嘟起嘴來偷偷地抱怨。
——真是越來越不好騙了,不可愛!
羅天仙宗距離他們不遠,那師兄很快就帶他們到了外峰。
他們竟然還真的遇見了不少其他被逮回來的弟子,一個個都和霜打了茄子似的被外門長老臭罵,而後還被分配了各種看管靈植、澆水等懲罰任務。
陸思晴兩人自然也沒能幸免,值得一提的是他們的任務還是最慘最累的挖礦(靈石)……
薛淮對着那黑漆漆的靈脈兀自皺眉,陸思晴卻帶着滿滿的感嘆。
昔日游戲新手任務的情懷竟然在這裏再次體驗!
挖礦雖然累,但比起一天幾十幾百地死又算得了什麽,陸思晴挖的還樂颠颠的,幹勁十足,一副老娘就是礦場女王的豪邁模樣。
旁邊的薛淮看着她像是在看傻子。
“你還真就打算在這挖?”
陸思晴一愣,慢慢放下手裏剛挖出來的小半塊靈石,嘿嘿笑了兩下心裏也有點尴尬,“忘、忘了。”
哎,說起來她現在雖然是先生弟子,但為什麽總感覺過的還不如從前羅天仙宗小卒子的日子呢。
“別急嘛,讓我想一下辦法。”
陸思晴悄咪咪地嘟囔。
好在挖礦也并沒有時限,只是完成該任務之前不許接其他賺取貢獻點的任務罷了,這事兒對羅天仙宗的弟子有約束力,對他們就完全沒有了。
兩個人又偷偷晃悠出了靈脈,開始在羅天仙宗兜兜轉轉。
這裏雖然是羅天仙宗的外峰,但也恰恰是人數最多、最熱鬧的一峰。
就在陸思晴滿心感慨故地重游的時候,近期一直很沉默的薛淮突然拽了一下她的袖子。
“看這個。”
陸思晴就迷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
那是一張比賽公示。
這裏就不得不再強調一下羅天仙宗的財大氣粗了,別的宗門一年也就一次小比,獲勝者能夠得到一些長老的賞賜,但在羅天仙宗外門弟子每月都會有考試,排名前三者還能夠得到宗門賞賜的靈丹或者法寶。
這個規則上輩子玩游戲的時候陸思晴就知道,讓她呆滞的自然也不是這個考試的制度,而是——
公示單下面附着的獎勵表格。
大比第一者可得一件黃級上品飛行法器。
“……”
陸思晴看看公示,再看看薛淮,氣虛幹笑,“你不會是讓我參加吧?”
她不等薛淮回答陸思晴有立刻道。
“不行的會被發現的,你知道我根本不是什麽內門弟子啊……”
薛淮點點頭,思索了一下,就在陸思晴以為他放棄開始思考別的法子的時候,薛淮卻拉住了旁邊一個路過的弟子。
“師姐,可否詢問一下關于每月試煉的事。”
那師姐原本腳步匆匆,被攔下自然心有不耐,可這是不耐在看見薛淮之後瞬間消失不見,變臉似地帶上一張溫和笑臉,“師弟有什麽不明白的嗎?”
“唔,我是新入門的弟子,想請教一下師姐,若取得了前三名的名次會得到長老關注嗎?”
“這個,”師姐想了一下,“這麽說吧,每月一次的考試間隔實際上很短。若優秀到次次取得頭名,自然是能夠得到長老另眼相待的,或許破格成為真傳弟子也不是不可能,但如果只是一次……每次考核內容不同,還是有很多黑馬的。”
意思就是根本沒有哪個長老會閑地無聊,一直關注這些菜雞弟子的排名優劣。
薛淮又客客氣氣詢問了這位師姐一些其他的事情,師姐當然也是知無不答,态度好到讓一邊的陸思晴深深捂臉。
美男計永遠是這個世界上通用的計謀!!
至于她中計幾次?
不要再想!不要再提!
陸思晴就這麽無比辛酸地看着薛淮和師姐感謝道別,而後緊接着就得到了薛淮靜靜的注視。
“給你問過了,不會被發現的。”
陸思晴:……行吧。
那就去呗,還能咋的。
她現在開始有些埋怨先生了,你說明明知道這就是你徒孫,還故意這樣折騰人家幹啥,你看現在,遭反感了吧?人家明白着一心要逃離桃山呢。
先生倒是随心所以,就是苦了她這個夾在中間的無辜小卒。
陸思晴這會兒明顯已經忘記了就是她先計劃的出逃,委屈巴巴地就上去報了名。
報完了名,她還和薛淮抱怨。
“我是不是被你催着上進了?”
“勝負乃兵家常事,我要是沒有拿到好名次你可不能怪我。”
薛淮卻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只要你不是故意放水。”
陸思晴整個人都震驚了,“放水?我?我拿不到第一就算是放水嗎??”
旁邊有聽了他們交談的,目光不屑又鄙夷,和看倆剛入宗門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包子似的撇嘴。陸思晴幹笑了一下迅速拉着薛淮走開,私底卻又哭笑不得地和他說話,“你對我也太有信心了,能進羅天的可也都是陣法天才呢。”
她這麽說,薛淮也沒有再反駁,只是目光還帶着兩三分的奇怪和微妙。
陸思晴一直沒明白他這份微妙,直到混過一晚,和一堆陌生羅天仙宗同臺考試的時候,她才陡然認識到自己的今非昔比。
昔日那些原本還要過過腦子才能夠得出的問題,現在就像是日常呼吸一樣地自然簡潔,映照在天空上的星圖基點行雲如流水般地被一個個點亮。
十個、二十個,五十個,乃至是上百個……
別說原本就只是看個熱鬧的外門弟子,就連偶爾經過的內門、真傳都陡然驚愕了。
“那、那是誰?我們羅天何時又多了這樣的天驕?”
“這真的是外門弟子?不是哪個長老真傳?”
類似如此對陸思晴的打探疑問數不勝數,可奇怪的是竟然沒有一人知曉,到最後就連駐守在外峰的長老都被驚動了。
整個廣場仿佛只剩下了陸思晴一個人的表演。
薛淮也在旁邊靜靜地看着,和衆人一起看着。
如說當日試煉大會上大放異彩的陸思晴是冉冉升起的初陽,那麽她現在,已經有了幾分驕陽的炙熱與耀眼。
薛淮看着看着,仿佛被陽光晃了眼睛,微微垂頭斂眸。
他不想要承認,卻也不能否認。
他的心底竟也有幾分羨慕陸思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