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當帶土捧着破破爛爛的衣物蹦進門時,看見卡卡西正捂着左眼,被子上蜿蜒着一攤血漬。
把手裏的衣物一扔,帶土立即跑過去撥開卡卡西的手,扶着疲軟的卡卡西,偷偷檢查他的左眼後,攤攤手說:“叫你急火攻心,還兇我,活該吐這麽多血。”
也不管對方臉上眼角的血痕是多麽明顯。
卡卡西盯着那飛散的黑色緊身衣、白色背帶衫和黑色褲子,淡淡地問道:“護額呢?”
“和面具一起掉河裏去了,沒去撿。”面具男滿不在乎地說,“看你的眼睛,你是宇智波的人?”
卡卡西不知為何心下一驚,他捂住又開始隐隐作痛的左眼,條件反射般地回答:“不是。”
這麽篤定?
聽見自己的聲音卡卡西又是一愣,但信服這個回答,他感覺這只眼睛對他來說是那麽重要,雖然它一直在痛、大幅度地消磨他的精力,但手撫上它的時候卻不由自主地變得輕柔。一定是一個重要的人送給他的,但此時那人一定是已經死了。
卡卡西眼中死灰一片,無比頹喪。
“那你是誰?”
面具男問道。
“說起來,你又是怎麽回事,之前不救,後來又救,我想我根本不認識你。”
卡卡西不回答,也不看面具男,整個人都透着警惕。
“嘛……”
帶土高深莫測地嘆息道。
他也知道自己的行為舉止可疑到不行,但他就是想這樣,瘋瘋癫癫的,沒心沒肺的,不——活潑開朗的,一副很快樂的樣子,他本應該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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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判斷出卡卡西失憶後,他內心泛起了無法言喻的波動。
又是一個木葉的犧牲品,又是他宇智波帶土親近的人,怎麽倒黴的盡是他們呢?
帶土極怒反笑,他心裏突然有一個主意。
他在這逗留這麽久,可不是想在卡卡西身上浪費時間,他想讓失憶的卡卡西協助他,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他們仍可以成為同伴。
而且,更精彩的是:這多諷刺啊,連堅強到冷血的卡卡西都無法忍耐了,一直在慰靈碑面前為這個醜陋的世界辯解把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的卡卡西,也終于支撐不住了。
不過這是對的。從一開始就不需要勉強自己,不需要懲罰自己,錯的是這個世界,要糾正的也只有這個世界。
“我就只是一個心地善良的路人啦,老弱病殘孕,都是我的服務對象,你自己對號入座一下。”
面具男突然不蹦噠了,他像是累了般端正地坐在圓桌旁,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雖然語氣還是那麽歡快,但整個人顯示出一種老成持重的氣質。
卡卡西不說話,他想這個路人見他醒過來還賴在這裏不走看來是有其他目的。不會是什麽好心 ,他不信任這個全身上下透着詭異氣息的人,但他現在處境艱難,暫時需要一個比較安全的情報來源,即使并不可靠。
“你打算怎麽辦?”面具男見卡卡西陰郁着臉不說話,便自說自話地分析起來,“你作為暗部成員被消除一切檔案,就算回去也查不到,如果沒碰見熟人還會被追殺。”
熟人?
已經沒有熟人了。
卡卡西的手指緊扣了一下被子。
“真是可悲啊,忍者,為村子賣命,一個一個地犧牲,身邊的人悲痛地繼承死者繼續犧牲,一個不小心,還被誤會,百口莫辯,淪落為叛忍,身敗名裂。”
“你什麽意思?”
卡卡西擡頭瞪向面具男,這些話他怎麽聽就怎麽不舒服。
“哎呀,你……你怎麽又這麽兇啊!”面具男手指一亂打翻了茶杯,“這樣子發展下去明年就變成老人家,後年進棺材吧,哈哈!”
卡卡西又垂下頭不理他,他現在有的是時間跟有目的的人耗。
“我就只是說一下自己的經歷,一部分人的經歷,正好戳中你痛處我還真是走運呢!”
面具人樂滋滋地背過身喝起了水。
室內一瞬間就只剩下喝水的聲音,沉寂得可怕。
“我恨村子……”面具男忽然說,聲音低沉,“它奪走了我的一切,現在連我的生命也要蠶食。”
卡卡西蜷起雙腿,只感覺兩眼充脹地難受,壓抑着顫了一下後,眼淚終是無聲地流了下來。
卡卡西心想幸好旁邊是陌生人。
我不認識他,他不認識我。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
“我不恨村子……”卡卡西閉了閉眼後,喃喃地說,“雖然他們是因村子而死,但他們是犧牲了的,認為自己死得其所,所以我不會去破壞他們保護好的東西,也不會讓別人去破壞,我不想死後無顏以對他們……”
卡卡西又單手撐住了自己的眼睛:“但我卻仍然痛苦萬分,因為他們每次都有獲救的可能,沒有人是必須要死的,我每次都在他們身邊,卻無能為力。”
不過他們也可以不去犧牲,卻因為信念使然。并不是說這種觀念是錯誤,只是我再也沒有意義繼承他們的遺志,我想保護的人都死了,而我現在還成了叛忍,回去也是枉死,更不想再回到那個充滿陰影的地方。對一個失去一切的人來說,這個冰冷的世界,哪裏都一樣。
“沒什麽好恨的,只是單純的不喜歡,”卡卡西像是想通一般,放下手正視面具男,“你太偏激了。”
聽到這句話,面具男立即把茶杯摔在地上。
但卡卡西只是漠然地看着他,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