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怒 內室,沈京蘭趴在軟榻旁,吐的極為……
內室, 沈京蘭趴在軟榻旁,吐的極為難受,纓穗和丫頭們緊張的服侍着, 擦嘴, 遞水,熏薄荷……折騰了好一會兒, 才好不容易讓她緩過來。
沈京蘭無力的躺下,眼睛裏都是難受的水汽, 嗓子有些沙啞:“世子爺呢?”
纓穗道:“您不許世子爺進來, 他就去書房了?”
沈京蘭點點頭, 雖說孕期女子都是這般過來的, 可是她不想讓他看見自己這般嘔吐難看的樣子,她怕他一旦嫌棄, 以後就再也忘不掉了。
“柳柳過去伺候了嗎?”
“過去了。”
沈京蘭長長舒出一口氣,閉了閉眼,腹中嘔吐的感覺, 又想要泛起,她握拳壓着心口, 難受的說:“一定要讓柳柳留住世子爺, 如今應素文身子不頂用, 府外的寡婦也不必擔心, 就只剩下姚氏了, 她身子康健, 若讓世子爺常去了, 難保不會讓她懷上……嘔……”
纓穗急忙給她喂水:“世子妃,您說的奴婢會去囑咐柳柳,您犯惡心就先別說話了……”
小卧房, 齊易南沐浴過後,一身黑色寝衣長發散着,神情冷淡的走到了床邊,直接上去躺下。
一直随侍的柳柳見此,眉眼不動的上前放下帳子,回過頭來一盞盞的滅了燈,只留最後一盞後,輕手輕腳的從櫃子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鋪蓋,鋪在了地上。
房間裏寂靜無言。
柳柳背對着不遠處那張床,眼眸平靜如水。
從世子妃提拔她為通房的第一個夜晚起,到今夜,她不記得這是自己在這冰涼的地板上睡的第幾個夜晚了。
世子爺,從來都不屑碰她,可世子妃……卻也從不知。
她甚至想,他們夫妻做到了這個份上兒,除了名分,還剩什麽呢?
一早,齊易南離開之後,柳柳便将那絲毫未髒的床單換下來揉成一團,親自拿去洗了,從頭到尾沒讓任何人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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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世子妃提拔她的第一夜過後,每個清晨,她都是這麽做的。
一開始這麽做只是怕世子妃對她失望,責罰她。可時間長了,她發現世子爺好像對她沒興趣,更是在世子妃詢問她是否伺候得當時,話都懶得多說一句。她便明白,世子爺看不上她。
所以,雖然整個泰蘭苑都知道,她是世子爺的人,可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只是個奴婢而已。
主院書房。
齊國公正在提筆寫着大字,字跡雄厚粗曠,頗有霸氣,落筆後看着那紙上一個懷字,嘆一聲:“咱們這位懷王,若論出身還是先皇嫡子,可無奈他自己無能,沒得先帝愛重。可如今陛下繼位已數年,他也不知是發什麽昏,好好的尊貴日子不好好過,竟生些事端惹陛下煩心。”
齊易南沉穩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來,只道:“陛下羽翼未豐時,忍他一時是時勢。如今陛下根基日漸穩固,自然再看不得懷王這般蛀蟲,只是也不想做的太難看,遭天下人指摘。”
齊國公嗯了一聲,道:“陛下把此事交給你,是信重你,你可要嚴謹一些,別出了纰漏。”
“兒子知道,只是陛下說了,人手從您的西軍所抽調,這幾日就要名單。”
“我心中已有人選,回頭制了單子給你,你拿去陛下禦批即可。”說着,笑吟吟的看着齊易南道:“如今世子妃有孕,你在朝中亦是站穩腳跟,料想你爹我再過幾年,便可交出肩頭重擔,歸田與你母親含饴弄孫了!”
齊易南笑笑,雖陛下信任,可若他們父子都兼之重職,長久以往,自然也是有害無利的,父親能如此想,不管是對陛下,還是對國公府,都好。
連着兩三日,齊易南都頗為忙碌,偶爾有空也只是去泰蘭苑小坐,亦或是去看看女兒,卻都不留宿。
待到第四日,回來早些,本來準備歇在閑雲院的,可官年和身邊的張姑姑親自來了一趟閑雲院,待天黑後,齊易南便去了文和苑。
到了文和苑,應素文正在皺着一張苦瓜臉,盯着桌上那碗藥,見他來了,先是愣了一下,随後笑着跳起來跑過去:“表哥,你總算來看我了!”
齊易南看着她無奈一笑:“聽說你身子不舒服,就來看看你。”
應素文聞言,臉上的笑容漸漸落下,低着頭悶悶道:“說是上次落的那一胎留下的病症,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好,什麽時候能再有個孩子……”
齊易南輕嘆着,在桌前坐下:“別胡思亂想了,先喝藥吧。”
應素文最讨厭喝苦藥,一看見那碗藥就想逃就想吐,生無可戀的坐下來,卻遲遲不肯碰那藥碗。
齊易南擡手摸了下,已然溫溫的了,便敲敲桌子,“別愣着了,快喝吧。”
應素文看着他靜靜深眸,撅着嘴乖乖的端起碗一飲而盡,而後苦着臉吃了好多蜜餞臉色才好看了點,只時辰還早,應素文拉着他去外頭園子逛了一圈,後來實在是覺得熱的受不了了才回來。
松兒已經備好了水,齊易南先進了淨房,應素文從櫃子裏給他翻出來一套裏衣後,也跟着進來。
齊易南看着她進來,微微擰眉:“你不用進來。”
應素文扁着嘴,上前幫他解衣,“我知道你不喜歡沐浴的時候身邊有人,就是進來幫你解下衣裳……”
說着,順勢拽下他的外衫,可解裏衣時,忽然發現那衣裳做工十分蹩腳粗糙,待他脫下拿在她手心細瞧了以後,更是嫌棄的直接扔在了一旁的牆角,還道:“表哥你這裏衣哪裏來的,做的醜死了,以後別穿了。”
說着正要伸手去解齊易南的褲帶,齊易南卻按住了她的手,眸光淡淡的拿開,邁步到她身後将那件裏衣撿了起來,拍去沾上的浮灰,淡聲道:“我不覺得醜。”
應素文卻是好像沒聽見一樣,毫不客氣的又一把拽過來,又往地上一甩,還一腳踢開,道:“堂堂國公府世子爺,怎能穿這種粗劣的東西,你身邊新換的慶雲也真是的,一點都沒有蓮雲做事仔細。”說着,将自己拿過來的一套繡工精致的裏衣展開給他看,笑着說:“表哥你瞧,像這種,才配你。”
齊易南看着她手裏那件精致的裏衣,又垂眸看看地上那件,已經被她踩了腳印的,頓時眼神泛冷,再一次彎腰将那裏衣撿了起來,在應素文不解的目光中,沉聲道:“這件是江寧親手做的,雖做工粗糙些,但我不在意。”
應素文一聽,手裏那件上乘的裏衣,便被她捏皺了,只見她眸光一縮,暗恨着咬了咬唇,話語極其不滿:“她做的又怎樣,做的那麽醜,還好意思給你穿嗎?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不怪是鄉下來的土包子……”
齊易南聞言,眼神微怒:“素文,你說話注意些。再者,她做的衣裳是醜,但卻是她一片心意。你在說她之前,可想過你自己?你長這麽大,尚且連個像樣的荷包都繡不出來,你有權嘲弄別人手藝粗糙嗎?”
齊易南說着,拽過她手中的外衫,開始重新往身上套。
應素文見他這般,便知他要走,頓時氣的紅了眼眶,憤怒道:“不過是這點小事,表哥你就只管罵我,卻護着她!我是真不明白,你究竟看上那個女人什麽了?她到底哪裏好,哪裏配得上你,你都不嫌她髒的嗎?”
“應素文!”齊易南微怒着,沉聲呵斥了她,眼神逐漸不耐:“看來這些年,母親真是把你慣壞了!”
應素文一聽,看着他發怒的樣子害怕的往後退了一步,眼眶紅紅的落了淚,死咬着唇卻不敢再開口。
看着她突然吓到的樣子,齊易南本已憤怒不耐的眼神,又化為失望,懶得再跟她說什麽,提着衣裳便大步離開。
待他走後,應素文站在那裏,好一會兒才敢哭出聲來。
蘭姑姑循聲進來,拉着她出去,看着她嚎啕大哭的樣子,是氣急無奈:“哎呀我的姑奶奶,你這是又跟世子爺亂說什麽了?好不容易世子爺來看你,你怎麽又惹他生氣了?”
應素文傷心的趴在桌上大哭着,“不過是件小事,他卻罵我……還護着那個賤人……”
蘭姑姑一聽,無奈的哄道:“不是跟你說過了,少管別人的事情,你只管跟世子爺好好的就行了,何必多話呢,那些子賤人自有世子妃慢慢收拾,你何須多嘴啊……”
“我就是氣不過!”應素文哭着,一把拿起桌上的茶盞摔了,一個接一個的摔:“我就是讨厭那個賤人,表哥還護着她……她怎麽不死,我恨死她了,她死了才好……嗚嗚……”
還沒罵完,蘭姑姑就急忙前去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進內室,“小祖宗,可別再說昏話了,要是叫世子爺聽見,更氣你了!”
閑雲院,齊易南面色不虞的回來,慶雲伺候的小心翼翼,看見他手裏拿着的髒衣也不敢多問。
待他沐浴後出來,慶雲收了髒衣正要走,齊易南卻道:“那套裏衣,記得好生洗了收起來。”
“是。”慶雲從屋裏出來,關好了門,映着門頭上的燈籠仔細看了看那套裏衣,發現好像是從南府穿回來的那套,便懂了。
翌日黃昏,江寧和青雲,小冬在屋裏吃甜瓜。
青雲說起過兩日的長夏燈會,準備買些什麽燈時,江寧才恍然,自己到京城竟已三個多月了。
如今日子過的平靜,舒心,不用整日的擔驚受怕,她輕松的居然都快要想不起當初那些日子了。
“不過,世子爺也幾日不來了,不知燈會前,他有沒有空來看看姑娘。”青雲這般說着,小冬卻悶頭只管吃。
江寧笑笑沒吭聲,他來,她心裏歡喜,他不來,她亦不傷心,安安靜靜的等着就是了。
只是,他上次說了要帶自己出去玩,也不知何時能兌現,又或是……他已經忘了?
然,兩日後黃昏前,青雲收到傳話,眉開眼笑的進屋來,看着江寧:“姑娘,準備一下吧,世子爺傳信來,今夜帶您去賞燈!”
江寧聞言,平靜的眼眸漸漸笑起,“還以為他忘了呢……”
青雲走到她身前,認真道:“姑娘,說了您別不信,我家世子爺這還是頭一次帶着女子出去賞燈的。”
江寧眼神亮了亮,“那……世子妃和應小娘她們……”
青雲一笑,搖了搖頭:“沒有過,我家世子爺一向……甚少有閑心。所以他對姑娘這般,是真用了心的。”
江寧眉眼間笑意柔柔,他,對自己用心了嗎?
若依青雲所說,或許是有幾分,可她怎麽覺得,這也許是上一次那件無疾而終的事,換來的補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