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來信 月色柔柔照美酒,齊易南就着味道……
月色柔柔照美酒,齊易南就着味道香美的烤魚,喝了幾杯停下了。
夜風徐徐吹散了白日的炎熱,他靠在椅子裏望着遠處的海灘,聽着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孩童的玩鬧聲,還有低聲的議論:“聽說那事兒過後,寧姑娘又挨了打不說,還被限制出門了,天天都被鎖在家裏。”
“寧姑娘也是可憐,本來就是那方又榮來糾纏她的,卻被潑了一身的髒水,哎,命不好啊。”
“聽說那姓方的還想帶她私奔,虧得她不傻沒信了,那姓方的哪是什麽好人,說來說去根本就是想占她便宜。”
“良子也是爛泥扶不上牆,她這輩子算是毀了……”
說話聲唏噓着傳進他耳朵裏,他低着眉摩挲着手中的酒杯,淡淡笑了笑起身回去,私奔……像她這種挨打都不敢反抗的性子,私奔她才不敢。
元良回來的時候,門口還熱鬧着,本來好好奇大夥怎麽這麽熱鬧想去看看的,可是一見謝銘坐在那兒,頓時老鼠見了貓一樣的縮着腦袋進院了,可剛跨進院門就又回頭看了一眼,一眼就瞧見了也在外頭的江寧,頓時就不爽了。
元母先看見他了,擔心他還沒吃飯,就拿了一些烤魚蝦笑吟吟的進屋來,給他放到了桌子上,說:“兒子快吃吧,剛烤好的可香了!”
元良哼了一聲,不快道:“不是說不許江寧出門嗎,怎麽她也在外頭?”
元母聞言,面色為難道說:“隔壁那人出海回來,打撈的海貨沒拿去賣,分給了各家各戶,也分給了咱們一桶,你蘇嬸提過來的。她喊着我和小寧出去湊熱鬧,看在你蘇嬸的面子上也總不能不去的。更何況要是我去了不叫小寧去,那人們不是更有說辭嗎,再說小寧也就是在那兒烤烤東西,沒什麽的。”
元良不滿的冷着臉,倒也沒再說什麽,只叫元母出去的時候告訴江寧,讓她趕緊先回來,少坐在外頭惹人閑話。
過了沒多久,江寧回來了,一進屋來元良就瞪着她:“我跟你說過什麽你都忘了是不是?居然還有臉出門,你惹出來那麽大的事兒外頭什麽難聽的話都有,你也真能在那兒坐得住,真是厚臉皮!”
江寧低着頭,雙手握在一起,心裏涼涼的,只說:“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出去了。”
“再有下次看我怎麽收拾你!還不快點給我準備水,熱死了……”
……
房間裏,燭火明亮,齊易南坐在桌前,靠在椅背裏一手支着頭,半睜着眼不知看着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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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謝銘喝了口水,看着他緩緩道:“爺,如今那處海島的情況我們也算是探查明白了,下一步咱們咱們先做什麽?”
齊易南聞言,眼皮動了動,“你覺得呢?”
謝銘想了想,繼續道:“原以為幽洲國占據了三個海島就一定會借機增兵駐派,沒想到一個海島也才百十來人,看來是這些年和州官們勾結以後,他們的日子太舒坦了,不然也不會是這樣松散的防守。只是若內憂不除,光是拿下這三個海島也是無甚大用……”
齊易南點點頭,目光幽暗強硬:“接下來先搜集各州官和幽洲國勾結的證據,等握到一切實證,到時候再內憂外患,一并鏟除!”
“那屬下明日去知會嚴羽。”謝銘說着,忽然想起了什麽,從懷裏掏出一封信放在桌上,笑着說:“這是方才梅姑派人送來的,世子妃的書信,今日剛到的,爺您看看吧。”
齊易南看着那信,神情淡淡的擡手接過來,打開看了看,面無表情的順手放在了一旁。
京城據此路途遙遠,她一封信送過來,還以為能有些有用的消息,不曾想卻全是些空空嚼蠟之言。
謝銘悄悄看了看他,見他眉頭微蹙,也不提研墨,就轉身退下了。
……
過了幾天,每月一次的船租又收回來了,照例被元良拿走,他拿着銀子就出去了。
江寧原以為他手裏有銀子,至少也能在外頭消磨個三五天,誰知道他當天下午就回來了。
元母正在和江寧一起收拾家裏的幹貨,正忙着租船的租戶們七八個人一同來了,一進門就喊着:“元家大嫂子,你兒子是怎麽回事,我們早起才給的這個月船租,他怎麽突然就要賣船?那我們剛交的船租怎麽辦?”
“什麽……我沒讓他賣船啊……”元母一下子就愣住了,手裏的小魚幹掉了一地,連江寧都訝異的睜大了眼睛。但元母又不傻,随便一想就知道這下怕是出大事了,也不再多說什麽,急忙就往外跑。
江寧跟到了門口,想到元良不讓自己出門,就只能又轉身回去。
元母一路小跑,跑到了小碼頭那邊,老遠就見着元良站在那邊,正和兩個人一起交談着什麽,急忙就跑過去氣喘籲籲的問:“兒子,怎麽好好的就要賣船了?”
元良見她居然來的這麽快,惱怒的回頭看了一眼那些租戶,陰着臉一把甩開元母攥着他的手,道:“我有事,你別管了。”
賣船這麽大的事,元母是絕對不能看着不管的,如今家裏唯一能仰仗的就是這幾條船了,若是連這幾條船都賣了,那家裏以後真的是連唯一的進項都沒了,到時候日子可要怎麽過下去?
她眼圈一下就紅了,死死的抓着元良,“兒子,別賣船!不能賣啊,咱們一家子的吃喝全指着這些船呢!你聽娘的話,別賣了吧!”
那邊船卻已經都叫人收了,準備帶走了,元良不顧她的哭求,甩開她的手過去接了銀子,拿着就想離開。這時候不但是元母過來攔着,就連租戶都來攔着不許他走。
“別急着走啊,你把船賣了,那我們剛交的船租怎麽說?”
“你得說清楚啊?”
“就算是咱們多年的鄉鄰,可我們交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吹來的……”
元母已經着急的喘不過氣了,彎着腰拉着他,話音帶着哭腔:“良子,你跟娘說說清楚,怎麽突然就要急用錢了,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你說出來,娘一定幫你想辦法……”
元良卻沉着臉一言不發,從賣船得來的六十兩銀子中拿出了六兩銀子,一把塞進了元母的手中後,便用力的将她推開,說了句:“船租找我娘退去!”然後便大步走了,元母伸出手去,卻連他的衣袖都沒能拽到一分。
“良子!良子啊!”元母哭了,拿着那六兩銀子,哭的心痛如絞,可看着眼前的一群人,又只能忍着心痛将銀子一家家的還給人家。然後空着手,捂着劇痛的心口,呼吸費勁的走回了家,一進門,就雙腿發軟的跌坐在了地上,難受的大哭起來。
“娘,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江寧吓了一跳,急忙跑過去将她的身子扶起來,扶進了屋讓她躺下,看着她又哭又喘不過氣的樣子,急忙給她扇着風。
元母卻一把抓住她的手,哭着道:“船賣了,都賣了……以後的日子,可,可怎麽過……”
“娘你先別說話了……”江寧看着她,眉頭緊緊蹙着,心裏也明白,這回元良怕是捅了大簍子……
……
福運賭坊。
一間略小的屋子裏,後牆處一扇大大的窗子,黃昏的陽光從窗子照進來,照映的屋子裏亮堂堂的。
一張長桌前,坐着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正在數着桌上的銀子,元良則萎着一張臉站在桌前,看着那胖子數銀子的動作,心頭堵的厲害。
片刻後,胖子嘩啦啦的将銀子收了,提筆在賬簿上勾了兩筆後,擡眸看着元良:“抹去你送來的五十四兩銀子,你還差我這兒四十九兩銀子。按照咱們這兒的老規矩,一個月內還上就不計利息,要是過了月餘還不上……呵呵,還不上也沒事,我記得元小哥家住在海邊,料想你那宅子也能值個幾十兩,期限一到我派人去收就是了。”
元良一顆心都涼透了,本來拿了這個月的船租就是打算來玩一玩的,可是一開始手氣好,贏了好幾十兩銀子,原想着再玩兩把大的,撈夠二百兩就收手,可沒想到後來竟只一把就輸了個精光還欠了一百多兩……
一個月後還不上,就要去收宅子……到那時,自己輸了這麽多錢的事情不但人盡皆知,再沒了宅子更是連住的地方都沒了,沒了住處他難不成要睡大街?一想到這些,他臉上的肉緊張的都快抖起來了,後悔為何贏了不知道收手,悔的腸子都青了!
“我……我盡量一個月內還清……”話是這麽說,可他沒錢,話從口裏說出來,是一絲底氣也無。
“呵呵,能盡快還上那是最好了……”
元良耷拉着腦袋從房間裏走出去,站在黃昏的日頭底下,卻覺得遍體生寒,回頭看着那賭坊的牌匾,第一次覺得,這裏哪有福運,有的盡是黴運!
神思混亂的在街上走着,過了沒多久到了一處路口,面前突然多了三個人攔住了他的去路,他擰眉擡頭一看,站在他面前的居然是方又榮。
只見方又榮看着他,壞笑着言道:“聽說你在福運賭坊輸了大把銀子,家裏船都賣了還沒還清啊!”
元良臉一下就黑了,這個畜生,早前見着自己就跑,如今竟然消息如此靈通,還專門跑來奚落……他斜着眼狠狠的瞪着方又榮,說話間都有點咬牙切齒:“好狗不擋道,滾開!”
方又榮卻幽幽一笑,往後退了一步,下一刻他身邊的那兩人就上前,一人一拳對着元良的臉就砸了下去!
元良到家後,天已經徹底黑了,整個海邊也就餘幾家燈火亮着,元家就是其中一家。
床頭桌子上擺着的晚飯,早已經涼透,元母臉色灰敗的躺在哪兒,一動也不動,眼睛已經哭腫了,江寧坐在床邊,亦是沉默無言。
兩人聽見外頭院門一聲響,屋子裏沉溺的氣氛瞬間醒轉,元母更是激動的一下子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急匆匆的就往外走。
見着元良進屋來,那張臉口鼻出血,眼紅如血,一身的髒灰腳印,她眼淚瞬間吧噠吧噠往下掉,坐在那兒就哭:“兒子啊,你這究竟是發生什麽事兒了,你又是賣船又是挨打的,娘可拿你怎麽辦才好啊……”
屋子裏頓時只有元母的哭嚎聲,江寧站在一旁,只略略看了一眼被打的極慘的元良,就低着頭不再多看。此時此刻他心情肯定出奇的不好,她惹不起,只能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