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背鍋妹妹 十六
其實在場幾人都清楚, 沈居霖他就是裝暈。故意借着暈倒進山寨中,興許還能養幾天傷。
柳父也沒想到女兒有這樣的急智。
看到沈居霖醒了,柳父立即道:“沈大人身子太弱,還是回去好好歇着吧。我們如今已經是良民, 不會做壞事的, 您盡管放心。”
沈居霖不想走。
他的随從自然是明白此事 ,要不然方才也不會讓父女二人将他帶進寨中找大夫了。立即道:“我家大人身子弱成這樣, 雪路難行, 這怎麽回呀?要不先住下……”
“那可使不得。之前沈大人做的事村裏人都知道, 萬一他們氣不過, 暗地裏動手, 傷了沈大人就不好了。”柳父沉吟道:“放心, 我找人送你們回去。”
蘇允嫣立刻去外面的院子裏喊了幾個人過來,拿了個椅子綁上兩根擡竿, 做成一個簡陋的轎子。柳父不由分說把沈居霖扶了上去, 還邊道:“大人, 條件簡陋, 您将就一下。到了官道上就好了。”
然後, 柳父又叫上兩個人, 擡他下山。
沈居霖想要下來,但沒人聽他的。他一個文弱書生,又不敢跳, 只得任由幾人擡着。其實看到柳父堅決的态度,他也知道想要見柳思安很難。再者, 柳父那話也有道理。
萬一有人看不慣他,悄悄對他動手……簡直防不勝防。
美人再好,也不如小命要緊。
來的時候爬了山, 累得半死。這會兒有人擡他下山,他也不想掙紮。
只是,到底有些舍不得,已經離開了,還頻頻回頭看山寨門口。
雪路确實難行,還沒走幾步,就看到前面幾人腳下打滑。蘇允嫣心下一動,立即跟上。
柳父見狀,皺眉道:“你去做什麽?”
蘇允嫣看着山道:“雪太厚了,你們看不清路。我拿兩根棍子先幫你們探路,免得踩滑了摔着了沈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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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事實,崎岖的山路上雪蓋得太厚。一腳下去,根本不知道是路還是路旁的溝溝坎坎。要是一腳踏空……後果不堪設想。
蘇允嫣拿着棍子老老實實在前面開路,就是把能踩的地方都戳過一遍。後面的人跟着她的腳印和棍子戳下的洞下腳。
這一路走得慢,都要到傍晚了,才看到底下的官道。蘇允嫣垂眸,現在的路一面靠山,另一面是半丈高的峭壁,腳下的路是直的。但她卻往峭壁那邊移了兩尺,落在後面人的眼中,就是前面的路,到了這裏有個小彎。
蘇允嫣自己一個人,穩穩當當踩着往下。而身後是兩個人并排擡着沈居霖,要占很寬的路。她前面剛走幾步,身後撲通一聲,幾人哎呦哎呦摔到了底下。
因為沈居霖坐得高,摔得最慘。好像還撞上了石頭,右手手臂不自然的扭曲,應該是折了。
四個人擡,一個摔,其餘幾個都掉下了山。蘇允嫣忙跳了下去,“爹,您怎麽樣?”
柳父擺擺手,那邊三人滿臉慌亂。
随從不會走這種山路,一直墜在後頭。見前面摔了,連滾帶爬地從路上下來,跑到沈居霖邊上:“大人,您怎麽樣?”
柳父幾人也滿臉惶然:“沈大人,您沒事吧?”
沈居霖正昏昏欲睡,就從椅子上掉了下來,手臂一陣劇痛,痛得他面色慘白。入仕者身上不得有疾,看到扭曲的手臂,他心下大駭,顧不上追究幾人将他擡摔了的事:“快,給我請大夫。”
這裏雖然快到官道了,可這大冬天的,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別說大夫和人,就是連着野雞都沒。
最快的法子是坐上底下沈居霖之前的馬車回涼州城。
随從看了看底下:“快點把大人擡下山放進馬車。”
沈居霖痛得咬牙:“背吧。”
四個人擡的話,有一個摔就又得摔,讓人背就安心多了。
随從立即道:“快點過來背。”
吩咐誰呢?
蘇允嫣聽到這話有些不滿,立即道:“摔了人,我們也不想,我們是好心。”
話先說清楚,免得過後沈居霖來追究。
“好心?”随從惱怒不已:“我家大人明明要住下,是你們非要把人往山下擡。現在出了事,你們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脫不了身!”
柳父也生氣,這一路下來,他們都是小心小心再小心,沈居霖能有多重?但四個人愣是出了一身汗,摔跤誰也不想。再說,又不是只有沈居霖一個人摔?
“難道我們還錯了?”柳父拍拍身上的雪:“我得找大人做主,沈大人糾纏我女兒,大冬天的跑上山。我們好心好意把人擡下來,還擡錯了!你們再是官員,也沒有這樣欺負人的。”
他看向其餘三人:“你們的傷重不重?”
三人經常走這種路 ,又是練過的,在腳下打滑的那一瞬間下意識就跳開了去,根本沒受傷。聞言都搖搖頭。
柳父一揮手:“我們進城告狀!”
告狀是不可能告狀的。
沈居霖哪怕再痛,腦子裏也還是清明的。今日之事,認真論起來,本就是他理虧。
再說,他想要納一個匪徒之女為妾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私底下納了也就罷了,要是鬧大,對他名聲不好。
見幾人要走,他忙道:“別!”
他緩了緩,慘白着臉道:“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田安他看我受傷太着急,胡說八道的。你們別信。”
柳父松了一口氣的模樣,道:“還是沈大人講理,我們是好心好意擡你下來的,對不對?這摔跤了也不能怪我們對不對?”
沈居霖憋屈不已,卻還是得道:“對!現在你們能把我弄下山麽?”
蘇允嫣立即問:“若是又摔了呢?”
沈居霖咬牙道:“我不怪你們。”
幾人這才上前背他,沒走多遠,柳父又摔一跤。
大抵是又碰着了傷,沈居霖的臉色更白,跟地上的雪有得一比。其餘幾人要上前幫忙,柳父擺手拒絕:“你們武功還不如我,要是我都摔了,你們肯定也要摔。”
有理有據的。沈居霖立即道:“勞煩柳村長。”
蘇允嫣走在前頭開路,但路開起來沒用,這裏是個陡坡,柳父腳下滑了好幾次,每次一滑,沈居霖就覺得自己要掉下去,膽戰心驚地盯着地上的路。
在柳父再次摔倒時,沈居霖再承受不住,不肯再讓人背,讓人扶着自己下山。
柳父和田安一起扶,期間兩人各自又滑了一次,每次一滑,就會帶得沈居霖也跟着摔,還每次都要碰到傷,要不是看着馬車越來越近,他都想要昏過去了。
等到把他弄上馬車,一群人都出了一身汗,田安總覺得這些人是故意,但他自己也走得戰戰兢兢,就覺得摔倒正常。一時間也分不清逍遙村的人到底是不是故意。
但無論如何,主子被他們弄得摔得這麽慘,他們就有錯。
看着馬車遠去,柳父嘴角勾了勾:“上山,回村。”
回去的路上,幾人都挺高興,柳父還哼起了歌謠。
回到村裏時,已經是夜裏。柳思安拿着火把站在村口,看到一行人忙迎了上來:“怎麽這麽晚才回?”
“路不好走。”蘇允嫣嘆息一聲:“一路上摔了好多次。”
柳思安一驚,“你們有沒有摔着?”
我們沒摔着,沈居霖摔着了。
但這話不能說,蘇允嫣擺擺手:“我在前面開路,拿着棍子,沒有摔。爹摔得比較慘。”
父女三人回自家院子,一路上柳思安很是沉默。進屋後,她給柳父端了熱水。
又給蘇允嫣送了一盆進屋,沒有立刻離開,問:“今日你們送下山的,是沈大人嗎?”
“是!”蘇允嫣坦坦蕩蕩:“他非要見你,爹覺得你要成親了不宜見外人。就算柒大哥不生氣,咱們家也不能這樣欺負他。對吧?”
柳思安垂下眼:“我不一定見他。”
蘇允嫣一臉不信:“你會舍得不見?”
好半晌,蘇允嫣手都燙熱了,才聽到她問:“聽說他來的時候身上有病,這段時間都在養病嗎?”
還在問這種話,是覺得他不是不想來,而是來不了。
蘇允嫣有些無語:“他那樣的人,想要去哪兒也不是非要自己走,讓人擡着也一樣。”
直白點說,他不是因為來不了,而是因為不想來。
屋中氣氛凝滞,蘇允嫣洗漱完,道:“姐姐,我和爹這都是為了誰?那是朝廷官員,得罪了可是要被砍頭的!”
柳思安閉了閉眼:“他傷得重嗎?”
蘇允嫣沒好氣:“很重,要死了!”
柳思安:“……”真那麽重,送他下山的幾人又如何能夠平安回來?
“回去歇着,過兩天就是你的好日子。”蘇允嫣推她出門:“要是睡不好,到時候氣色也不好。成親一輩子就一次,可不能留下遺憾。”
這一回,沈居霖手都折了,這種傷于官員來說很重,一個弄不好就得丢官。傷養好之前,他不可能離開涼州城。
只要柳思安一成親,應該就不會再跟他離開了。
至于跑去探望,之前沈居霖在土寨傷得那麽重她都沒去,這一回應該也不會去才對。為妨意外,蘇允嫣連醫書都放下了,從早到晚親自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