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妹妹不做繼室 十八
陸氏愣住。
蘇允嫣也呆住了。
上輩子沒有這事啊,一直到李秋語死,裘季都還是世子來着。
陸氏很快反應過來,面色慎重起身穿衣。蘇允嫣不用她催,飛快也穿上了衣衫,洗漱過後,裹上披風,跟着陸氏出了門。
昨夜下了雪,早上起來白茫茫一片,路上的積雪已經清掃幹淨,只是濕漉漉的有些滑。陸氏拉着蘇允嫣走得快且穩。
前院書房中,此時齊氏正哭得悲戚,裘季一臉哀傷地和着官府的幾人攀談,就連虛弱的李秋月,也讓人擡到了書房外。
安北侯是皇上親封的一品侯爺,如今還是兵部尚書,他一朝橫死,不只是安北侯府的事,還是朝廷的事,所以,這邊死訊一出,刑部的官員就到了。
這不是安北侯府要查兇手,而是皇上要徹查。
所以,安北侯府衆人臉上除了悲傷外,還有慎重。尤其知道得更多的齊氏和裘季,看到刑部衆人時很是緊張,吩咐邊上的随從:“夫人病重,送她回去歇着。”
裘季身邊跟着三個年輕男子,容貌和他有些相似,其中年紀最小的和他最像,那是安北侯府的四公子,齊氏所出,正經的嫡出。
安南侯負手站在廊下,看着粗使婆子把李秋月擡着回去,緩步走到母女二人身邊,嘆息道:“咱們也得被問詢,你們別緊張,他們問話不是懷疑我們,只是排查而已,你們實話實說,不會有事的。”
恰在此時,屋內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官員出來,看到李家三人,頓時疑惑:“昨夜李侯爺留宿在此嗎?”
李父點頭,“昨日我長女回府,與夫人争執了幾句,回來後就病重暈厥,我們前來探望,天色太晚,便留宿了。”
他聲音不高不低,剛好夠屋子內外的人聽清楚。他這是不想提李秋月中毒之事。
蘇允嫣心下了然,李秋月身子虛弱中毒未死,主要是因為她體內蠱蟲,要是刑部徹查起來,很難保證不被查出。
中蠱之事,無論如何也要捂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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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李秋月是在北侯府中的蠱,可外人不知道啊,萬一覺得是在娘家中的,安南侯府才是倒了大黴。
刑部侍郎林道聞言,點頭表示了然:“裘侯爺昨夜一個人在書房住,随從說從頭到尾沒人進來,看他像是因為點了火盆中了煙毒,似乎是意外。”
蘇允嫣倒是聽說過火盆有煙,不記得通風的話很容易出事,沒想到堂堂侯爺也會……怎麽都感覺夢幻。
“不可能!”裘季身邊的二公子跳了出來,一臉憤慨:“我爹身邊伺候的人十二個時辰輪換,就算他忘了開窗,底下人也不會忘,絕不是意外!我爹才四十出頭,平日裏沒痛沒病,怎麽會這麽早就……”
裘季大驚,沉聲冷喝:“住口!爹沒了我們都很傷心,但林大人仔細查看過,又怎麽會有錯?”
二公子裘遠悲痛之下,也忘了對長兄該有的尊重,“你當然巴不得爹死,爹死了你就是侯爺!侯府都要聽你的!”
衆人:“……”
雖然這是實話吧,但裏頭的安北侯還沒涼透,這種話說出來,怎麽都感覺怪異。
裘季也沒想到這個弟弟蠢成這樣,昨晚上聽了李秋月的話,他确實有一瞬間動了心,可很快就被他按捺住了。父親最疼愛最看重的只有他,兄弟們都要往後靠,他做不出弑父的事。
可今日一早就得知父親沒了,他先是不可置信,然後悲痛,悲痛中心裏又升起了一絲喜悅……在他看來,這絲喜悅都是不應該的,心裏很是歉疚。
這會兒裘遠的話一出,他無端端就覺得心虛。但這麽多人面前,他不敢暴露,伸手指着書房,質問道:“爹屍骨未寒,你要讓他看我們兄弟相殘嗎?我做侯爺,是爹十年前就定下的事,你現在來嫉妒,會不會太晚了點?就算不是我,這侯府也輪不到你做主!”
他揪着裘遠的衣領,一語雙關,“爹沒了,咱們得盡快讓侯府安穩下來,還是你要讓爹走都走得不安心?”潛意思就是,就是有事兒也憋着,之後自家人怎麽說都可以。
裘遠眼睛充血,張了張口,看向那邊的林道時,似乎有所顧忌,咽下了到口邊的話。
看他欲言又止,裘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安北侯府經不起細查,這時候不能節外生枝。裘父已經沒了,雖然被煙毒毒死這事有些荒唐,別說外人,就是裘季自己都不信。
不信歸不信,人已經沒了,先打發了朝中的人,把人安葬過後再細查不遲,總歸不會讓幕後主使逍遙。
眼見裘遠沒說話,裘季微微放松,“二弟,你已經是大人了。你也是侯府公子,府中出了這麽大的事,你要幫我。爹的喪事還沒開始辦呢,你能幫我嗎?”
裘遠眼眶通紅,別開了眼,“能!”
接下來,林道又一一詢問了府中貼身伺候的下人和齊氏還有裘季幾兄弟,就連安南侯府幾人也被單獨問過一遍。還是沒能找到疑點,最後得出結論,安北侯裘克垣死于意外,夜裏中了煙毒,沒有所謂的兇手。
林道生生問了一天,傍晚時才帶着人離開,裘季疲憊不堪,親自把人送走。
而這邊李父幫着裘家布置靈堂,因為林道還在,各家親戚還沒來人,大概明天就有人上門幫忙和吊唁了。
眼見林道離開,李父準備帶着妻女離開,正辭行呢,裘遠就奔了過來:“李世伯,我有話要說。”
李父有些意外,裘季也挺奇怪,“二弟,岳父還是昨天來的,有什麽話以後再說。興許過兩天他們還會來。”
裘克垣死了,身為親家,安南侯府跑一兩趟大概不行,接下來幾天大概會經常過來。也實在沒必要非要揪着這會兒說話。
裘遠卻倔強,“很重要的事,非說不可。大哥也要旁聽,還有大嫂!”末了又補一句,“是關于父親之死。”
這就真的是很重要的事了。裘季突然想起早上他的欲言又止,大概是忌諱林大人他們才沒說。
李父皺起眉:“那就說吧。”
等到一行人在書房中坐下,已經是一刻鐘後。裘季坐在主位,裘遠站着,誰也不看。李父和陸氏還有蘇允嫣坐在底下,沒多久,李秋月被人擡了來。
下人放下李秋月,關上門退了出去。
裘遠沉聲道:“大哥,爹的死沒有查出疑點,但我知道一些事,興許和爹的死有關。”
裘克垣的死雖然沒疑點,但年紀輕輕就這麽去了,怎麽都感覺不是意外。聽到他這麽說,裘季立即問:“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大嫂中了蠱毒,還是替你中的,我知道你舍不得她死,還知道爹想要讓大嫂死了掩蓋此事。”裘遠冷着臉,“昨天大嫂跑回南侯府,應該是懷疑了此事。昨夜你接了她回來,今天爹就沒了,這事兒未免也太巧了!”
李秋月中蠱之事,北侯府中也只有雙親和他知道。安南侯都是前不久算計李秋語不成後追問才得知的,裘季面色慎重起來:“你從哪兒知道的?”
“這你別管。”裘遠看向虛弱的李秋月,“我就想問大嫂,爹的死和你有沒有關?或者,和你們夫妻有沒有關系?”
“胡說!”裘季怒火攻心,“你的意思是我對爹下手?”
裘遠一點不懼:“你和大嫂鹣鲽情深,她又是替你受過,爹若是不死,大嫂就活不了,我不信你能眼睜睜看着大嫂去死!”
裘季胸口起伏,“不是我!”
裘遠點點頭,看向李秋月:大嫂,是你嗎?”
李秋月面色慘白,“你胡說八道!我怎麽會對父親下手,還有,你說父親要我死,我根本不知道此事。”
裘遠冷笑,“你不知道?那昨天你的毒是誰下的?”
衆人沉默。
裘遠的意思很明白,昨天李秋月中毒,大抵是北侯動手,然後她報複了回去,只是她棋高一着,直接把人弄死了。
“不知道。”李秋月聲音虛弱,惡狠狠道:“要是知道誰是兇手,我肯定不會放過他。”
裘遠立即道:“吶,你也這麽說了,萬一就是我爹呢?”
李秋月:“……”
她默了下,道:“我覺得不是父親,他要我死,在府中就行了,還能無聲無息,何必在外頭動手?”
這也是實話。
裘遠一臉倔強,“萬一是爹怕大哥記恨,故意在外面動手以撇清自己呢?”
李秋月:“……”
裘季皺眉:“二弟,爹已經沒了,你非要往他身上栽麽?”
裘遠怒極,“爹的死肯定和大嫂有關,只有你裝瞎看不見!”
“二弟,”李秋月冷了臉,“凡事要講證據!我都快死了,哪還顧得上傷害別人?”
裘遠冷笑一聲:“既然你沒有舍不得死,那你就去死啊!你在北侯府就是個不能觸碰的秘密,讓人知道了就會連累侯府上百口人,其中還有侄子侄女和我大哥,你不是深愛他們嗎?為何要活着害人?”
這話很是偏激,裘季皺起了眉 ,斥道:“二弟!”
裘遠伸手一指李秋月,“大哥,你想做侯爺可以,但你要保證她不會拖累我們,要不然,皇上親封你做侯爺,我第一個不答應!”
什麽為父報仇?
說來說去,還不是為了他自己!
至于李秋月不拖累侯府的法子……只有一個“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