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節
第 19 章節
,然而再追上去時正好遇到了騎兵,環視時足跡卻消失的幹幹淨淨,追殺者對騎兵做出未成的手勢,馬上人也頗顯詫異,指了左出的亂巷,一衆人轟然而去。
過了半響,街側高架的臺垛檐下翻摔下一人。
禪睿喘着息,劇烈的咳聲被咬死在喉中,他爬起身,向右去的區街上走。雨似乎有些大了,他在夜中的臉頰出奇的白,眸子中卻清明的很。
然而并沒能跑出多遠,追趕的聲音就緊在身後。
禪睿雖然不指望這種拙笨的手段能讓對方迷惑,卻也沒想到對方的反應竟如此之快。騎兵的馬蹄聲驚濺雨水,禪睿一身狼狽猝不及跑。
刀從腋下夾藏的刀鞘中拉出來,寒光在雨水滴答間不減半分。追殺者沉默着一步步靠近他,擡起的刀有一刀斷頭的鋒芒。禪睿喘着息,目光緊鎖在對方的臉上。騎兵策來的包圍周旋在四下,被圍在中心的禪睿像是網心的狐貍,如何也逃脫不掉的網捕。
刀落的剎那間禪睿還猶自不肯認命!
刀光崩折聲铿锵擦打在雨中。
禪睿還未回神,重刀劈砸爆起的血花猛烈濺在臉面。他怔怔的看着砍來的刀擦飛摔在地面,對方骨骼折斷的聲音刺激入耳。
禪宗帶着些雨的濕意,和些酒的酣冽,同樣喘着息,好似比他更加狼狽的站在那裏。
他捉住他的手,将他拽拉進懷中,上上下下的摸索着,确定他沒有刀傷之後,立刻将人抱起來。
雨嘩嘩的下,禪睿此時才驚覺自己胸口起伏的劇烈,他的咳聲止不住的湧出來。雨水和發熱交錯的昏沉令頭腦發暈,他抓緊禪宗的肩頭,咳的斷斷續續道。
“……不要留活口。”
不能留下活口!
倘若只是追尋他一個人還尚有溫存手腕的餘地,但禪宗這樣露了臉,一旦被靖國公知曉,禪家的立場就微妙十足。今晚的事情,必須抹殺幹淨。
禪宗按緊他的肩頭,手順拍在他的後背。雨水滑過禪宗本來溫雅的臉,峥嵘的像是扼殺的鋒。他什麽都沒說,只是目光冷的駭人,将禪睿抱的更緊了。
*——*——*
禪睿進到熱水中時神智昏昏沉沉,禪宗脫了外衫,俯身給他擦拭着身上。
身子才稍稍暖起來,禪睿靠在桶沿,臉色白的吓人。他閉着眼像是休憩,就算神色在如常平靜,也沒法遮掩他此刻羸弱的事實。禪宗始終沒講一句話,只是擦過他掌心、腕骨、脊背,還有腿腳上的傷痕時越發沉默。
禪睿閉着眼抓住了禪宗的手掌。
掌心被熱水濺的微痛,他未睜眼,輕輕道:“此事就要有了結論,你不要動怒。”
長指撥開他頰邊濕漉的發,禪宗俯下身,望着在桶中的他。
“這是為難我。”
禪睿張開眼,“阿宗。”
禪宗反交握住他,嗯了一聲,将他從浴桶中帶出來,裹上厚絨,抱上了床。給他擦幹了發,拿一旁備好的膏藥細細塗抹在擦傷的地方,片刻後煎好的藥也端上來。
禪睿喝了,被放進被褥裏,連被角都被掖的整齊嚴實。禪宗吹了燈,翻身在他身邊,沒有進被,連他帶被子統統抱緊在胸口。
“安穩的睡。”低穩的聲音貼在他耳邊,“把疲倦都睡掉,醒來再做禪白衣。”
手指□□禪睿柔順的發,一下沒一下的順着撫摸,力道舒服的讓人真的昏昏欲睡。禪睿額抵在他脖頸睡着,呼吸漸漸沉穩悠長。
禪宗再張開的眼如同要撕咬的狼,他唇貼在禪睿的額。
“然後我為你保駕護航,就是聖上也敢撕咬給你看。”
章二十四
在這一夜之後,鳴杉城照舊如熙。
雨濕噠噠的滾下楓葉,火紅染霧的山半腰美成天重之境。禪睿端坐在直面山景,闊開渾然的推門前。席案排的靜心,裘絨大衣和抄手玲珑一樣也不少。他正挽了袖,露出腕骨,毛筆流暢在微冷的呼吸間,一氣呵成。
喬吉跪坐席案下首,看着那筆鋒的淩厲幾乎要透紙逼出,不禁屏了息,不敢再多看。
禪景雙腳騰空在廊下,他正愛惜的擦着刀。他是跟着禪宗一路來的,先前雨夜最先發制人的重刀就是他動的手。睿哥哥最終無礙,長兄就将他撥到了這處宅子裏當作守衛。
最近這把刀越來越不像柴刀,擦拭之間已經愈加鋒芒洩露。他擦的用心,直到刀入鞘後才發覺就坐在一旁的潺淵望着這濕雨紅山圖發了一上午呆。
“你喜歡楓葉嗎?”禪景回頭看了眼睿哥哥和喬先生,見他們未曾注意,便小聲問道。
“不喜歡。”潺淵揉了把他靠過來的腦袋,霧朦的眼只能看見紅色深深淺淺漫山遍野。
“噢……”禪景貓眼忽閃,“這宅裏還有其他好玩的,等下我帶你去看。”
“過幾日吧。”潺淵輕嗅在空中,濕冷的雨意來者不善,他道:“在你長兄沒有回來之前,奉勸你不要讓他離開你視線半步。”
這個他顯然是指禪睿。
禪景皺起眉,“我還當靖國公與我家好着呢。”未曾想過他竟然會對睿哥哥下手。
潺淵被他這稚氣未脫的話逗笑了,傾身壓擋在他端放膝頭的刀鞘上,氣息噴灑在他脖頸,低緩道:“好着呢?”
禪景登時手忙腳亂的推開他,他不在意,偏頭又望起山來。過了半響,打了個哈欠,意味深重道。
“到底是誰對誰下的手呢。”
禪景困惑的望來,他又像對待寵物一般的拍拍禪景腦袋,扯遠了話題。
禪宗還在鳴杉城,不過親自去了趙朝明的歌妓臺。
關緊了門的樓閣亭臺像灌了鉛一般被封的嚴實,除了今日不在的趙朝明,還沒來得及脫身的地主大商一個都沒跑掉,有的甚至連褲子還沒穿上就被拖出了貴間。被按在冰涼的明臺上,魚肉一般的撲騰。
整個歌妓臺都是人,都是沒有任何家徽标記的短打打扮的人。大商全部被晾在明臺上,整個三樓貴間漆黑一片,他們不知道動手的人到底坐在哪一間,但他們知道這個人就在黑暗中冷眼。
刀口亮在明臺四下,他們擁擠着在明臺上,不敢抱怨不敢大聲喧鬧。因為先前敢哭叫的直接斃命在不遠處,現在連屍首還沒人收拾。嗚咽聲混合着嘔吐聲,擠在明臺上毫無尊嚴可言。
“我要趙朝明的家底,一分不少,一賬不缺。”
黑暗的貴間中傳出茶盞拂沫的聲音,似乎抿了茶水的男人聲音威迫的擠壓着神經,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片刻後交遞上來的東西讓我不滿意,從鳴杉到沿途,有多少牽扯我就殺多少人。”他說完這句話後将茶盞擱在了桌上,“趙朝明是孤家寡人,他不要命,你們若想陪葬,我就先送各位一程。”
僅僅半個時辰,關于趙朝明的事無巨細,全部抄落在禪宗手邊。他在黑暗中看也沒看一眼,擡指就讓人把大商們拖了下去。
也許這件事禪睿還有更圓潤委婉的辦法能解決,但是禪宗已經沒有耐性了。聖上想要贏的漂亮,又不願意表露出自已緊盯國公的心,禪睿只能憑借私地裏的暗樁和靖國公周旋。可這并不是簡簡單單就能輕輕松松贏下去的事情,靖國公再廢物鳴杉城也是他的地盤,沒有明面上的皇旨,他就敢真的弄死禪睿。
左右也是安國公一個不得寵的庶長子,上下不缺,前後無勢,難道聖上還真能因為一個白衣和他撕破臉麽?那也得有坐穩的證據才會動手!
可是聖上不在乎、父親不在乎、他們不在乎的偏偏是他禪宗最在乎的。容不得別人這般下手,他就是翻了臉也要撂牌子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想讓禪睿做炮灰,別說能不能繞過禪白衣自己,就是他這裏第一個不同意!
最終謄抄後的記錄統擱在了禪睿案頭,禪宗照舊坐在他對案喝茶,就像在府中一樣。
禪睿仔細翻看着,見那紙頁上的哭喪和委屈都要呼之欲出了,擡頭看了眼給他收拾筆墨的男人,低咳一聲。“你這麽吓唬他們做什麽,日後被人一紙送到聖上那裏,父親少不得一頓揍。”
是不是吓唬可不一定。不過這話當然不能當他面說,禪宗擡眉對他笑了笑,來了興致,将筆新蘸了墨,照着他的字,也練了幾筆。“父親老了,只适宜在寺裏釣釣魚。”見他還看着自己,便用小指沾了墨,擡手就點在他鼻尖,道:“比起別人狀告我,不如靖國公到聖上那裏哭訴一番來的狠。你可得讓他趕緊下去,保護我。”
禪睿皺眉拍開他搗亂的手,也不管鼻尖那一黑點,重新專注在紙頁上。禪宗也不擾,自娛自樂的練着字。這樣看了足足有一個時辰,禪睿從中抽了幾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