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V章
賢妃一路走得踉跄,竟是生平第一次有了心眼,知道繞着圈子往人多的地方跑。
那個宮女追了一段路就沒有追了,正納悶着,回過頭見皇後房門打開了,忙上前恭敬道:“啓禀皇後娘娘,剛才賢妃娘娘來訪。”
“是嗎?”皇後的聲音不似往日清楚,帶了些暗啞的感覺,那雙鳳眼折射出的目光微微有些黏稠嬌媚,“那她人呢?”
“可能是娘娘您剛才睡了,沒有聽見賢妃娘娘的敲門聲,所以她已經走了。”宮女自動把皇後的反應理解為剛剛睡醒,如是道了一句,又說,“但是賢妃娘娘有點怪怪的,可能有什麽急事吧,一會兒就跑遠了。”
“這樣啊。”皇後道,微微一笑,“你做得很好。平時很少注意到你,你是在哪兒當差的?回頭我和大宮女一說,給你漲月例銀子。”
這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那宮女立刻高興起來:“多謝皇後娘娘賞識!奴才文文,是在小廚房給喬姑姑打下手的,今兒也是湊巧出來。能得到皇後娘娘看重,奴才三生有幸!”
“呵~”皇後輕輕一笑,招了下手,“伶牙俐齒,倒挺會說的。過來,給本宮瞧瞧。”
“是。”
文文滿心歡喜走上前去,進了屋子,聽門被“嘭”地一聲關上,疑惑回頭,瞳孔猛地瞪大。
皇後并不像從外面看上去那樣端莊美麗,後面衣衫淩亂極了,可這并不是重點。皇後的背後……竟然站了一個男人!一個只穿了亵衣亵褲的男人!她知道自己可能不小心觸及到了什麽秘密,連忙跪下磕頭:“奴才當真什麽都不知道!皇後娘娘饒命啊!”
“你剛才确實是什麽也不知道。”皇後微微一笑,眸色冰冷如霜,“可是你現在,什麽都知道了。”
文文沒來得及反抗,眼前便是一黑。
皇後看她倒下了,嘴角微微一揚,轉過頭,嗔怨地看了那男人一眼,道:“都怪你,我剛才都說了,不能在這裏。”
“那有什麽,來一個,我除一個。”男人摟着她的腰,因為剛才事出緊急,皇後的衣裳只是草草披上,現在輕輕一拉,便又褪了下來,露出她保養得當的滑嫩肌膚。男人貪婪地嗅了嗅,突然笑道,“你不覺得,這樣反倒更有意思麽?”
為什麽人們總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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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正統得來的,總少了一分刺激感。而哪個人不渴望精彩生動的生活呢?尤其是深閨中不得寵的女人,對這樣的感覺倒真是有幾分沉迷。
皇後鳳眼含情脈脈看了那男人一眼:“好哥哥,只有你對我最好。”
男人拉住她纏綿一番,又問道:“你那個妹妹聽到了這件事,你待要如何處理?”
皇後眼底裏情意稍稍淡了一點,道:“她一向是個沒主意的,不敢怎麽樣。縱是她敢說出去……本宮自然也有辦法,叫她說不出去。”
……
賢妃跑了很久,發現沒有人追她了,這才松了一口氣,踉踉跄跄進了一個亭子。
亭子裏有幾個不常見的嫔妃,正聚在一起說着笑話兒,烹了清甜淡香的茶,拿了眉筆沾了胭脂在扇上作畫,玩得不亦樂乎。
見賢妃突然闖進來,幾個人停了說笑,紛紛斂了笑意恭敬行禮:“見過賢妃娘娘,賢妃娘娘萬福金安。”
賢妃随意擺了下手,道:“行了,你們自己玩吧。”然後坐到了一邊。
她實在是不敢一個人待着,否則早就轟走了這樣一群人。
坐在涼亭裏,燦爛的太陽光照了進來,一縷極細極薄的風徐徐吹了進來,卷着茶香撲入她的鼻中。賢妃随意吸了口氣,忽然覺得很舒服,擡眼望了望真的重新玩在一起了的幾個小嫔妃,她們應該也是去年選進宮的新人,可能有的人還沒有侍過寝,裝扮都很清淡樸素,卻也不是刻意這樣樸素,有可能是身份所限,也有可能出身不高,習慣了這樣打扮。
賢妃突然出聲道:“用眉筆作畫,簡直荒唐。”
她一向是有點傲的,看不起人,這樣刻薄慣了。可是看幾個人突然局限了動作,收了笑臉,她又覺得很不安,好像做錯了什麽似的,撇了撇嘴,又添了一句:“也不怕糟蹋了這個畫麽?”
這樣一句話說出來,幾個小嫔妃沒有那麽害怕了,笑眯眯道:“賢妃娘娘有所不知,眉筆裏面有碳,這樣作的畫長久!我們幾個人是好姐妹,遇到什麽事情都是要在一起的,所以特地選了眉筆,可能确實和正統沾不上邊,可代表了我們的友誼,我們覺得挺開心的,就可以了。”
什麽友誼,什麽正統?
賢妃有些嗤之以鼻,新人就是新人,這後宮之中……哪裏有什麽長久的友誼?哪裏又有真正意義上的正統?連……她一直奉為奮鬥目标的姐姐,一國之母,都會做出那樣……叫人不恥的事情來!
一個小嫔妃倒了盞茶捧給賢妃,淺笑盈盈道:“這是我們選的花瓣,用了露水和雨水烹制,添了一點點老君眉,雖然搭配很不正統,但是味道出奇的好,您嘗嘗?”
賢妃是想推掉的,可卻鬼使神差地接了過來,品了一口。
的确如同那個小嫔妃說的一樣,沁人心脾,回味無窮。
“賢妃娘娘,妾看您跟咱們也差不多大,說的話卻老成好多,可見是有見識的人!咱們姐妹幾個佩服得很,不如您跟我們講講這宮裏的趣事吧?”
賢妃覺得簡直是好笑!她是難讨好出了名的,居然有人讓她講趣事?真想呵呵呵三聲!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你們想從我嘴裏知道什麽,去讨好皇上?覺得本宮跟你們差不多大,所以好說話?真是好笑。身為天子嫔妃,最重要的不是什麽長久的友誼,什麽開心不開心,而是怎樣能成為一個讨皇上歡心的人。你們現在是感情好,可若是将來見着了皇上,只怕這友情也持續不了多長時間,你們很快就會為了争奪皇上的寵愛,打得頭破血流!”
賢妃覺得自己簡直是太善解人意了,可卻從那幾個嫔妃眼底讀出了同情和憐憫。
“賢妃娘娘,我們幾個人對于聖寵都沒什麽期待。我們進宮之後,看到了那麽多漂亮多才多藝的妃子,覺得自己差太遠了,都說好了,盡量不在皇上面前出現,就算有人被寵幸了,也要減低存在感,不讓皇上多寵幸。我們剛才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聽聽宮裏的趣事,您要是不想聽……那就算了吧。”
幾個人有些失望地扭身繼續用眉筆作畫,竟然沒有再理會賢妃了。
賢妃聽得怔怔的,這些人的生活目标和自己的簡直是差的太遠了,何止太遠,根本沒有一丁點兒是相像的!她站起身來,看陽光暖暖的照射進來,這條河岸兩邊都種植了樹幹粗壯的柳樹,葉子濃綠,随風悠悠飄着,一時覺得無盡的惘然。她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錯,眼前這個世界,和自己平日裏看到的相差太多,好像一直以來自己的眼睛都被什麽蒙蔽了似的。
指尖還有淡淡的溫度傳來,賢妃一口喝盡了剩下的茶水,縷縷花香仿佛在心肺之間缭繞盛開,一開口就能吐出花兒來似的。
放下茶盞,她起步就走。
腦子裏也沒什麽特別的目的地,很随心走着,再擡頭就發現到了慕蘭宮。
平時她是真的很讨厭這個地方,一次也沒來過,腦子裏面想象出的是一個金屋似的存在,定興帝把木妃藏在裏面,千恩萬愛,不肯教她受丁點兒風雨。這樣冷眼一看,發現慕蘭宮真的沒有什麽稀罕的地方,甚至不及自己居住的德惠宮一半華麗。可是寬敞明亮,暖暖的陽光照滿了裏面,看起來只覺得溫馨、舒服。
“賢妃娘娘?”
冬瑜遠遠的在裏面發現外面立着一個熟悉的身影,疑惑上前,道,“您來這裏做什麽?”
……
冬瑜一開始派人請來的是太醫,可是太醫平時治的是人,哪裏會治動物?
定興帝命幾個太醫跪在外面,又召來了全部的禦醫。
禦醫,顧名思義,便是專程給皇上皇後等人看病問診的人。雖然皇上又稱作是龍,可并不是真的龍,他們也不會給動物看病。
定興帝有些着惱,罵他們是一群廢物,想起來畜牧場的人來。畜牧場九成精力都放在馬匹上面,幾乎沒有小貓小狗這些,好在并不是完全沒有,一名醫女有過給貓治病的經驗,被請了過來,給兩只小貓看診。
她費力看完診,驚訝道:“這兩只貓兒受傷太重,傷及心脈,本來是不可能存活下來的,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心脈好像被修正過一樣,居然重新連接上了。如此倒沒有性命之虞,只是要費力養着了。小動物都很脆弱,這期間一定要用心,出了半點差錯,可能就沒了命了。”
定興帝聞言看了阿木吉拉一眼,後者神色淡淡,并無多少意外之色。
他心裏有種奇怪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可是沒有根據,也不能胡言亂語,只是被堵在那裏,不怎麽舒服。
“愛妃是要親自養這貓兒了?”定興帝問道。
他已經很久沒有喊阿木吉拉愛妃了,每次都是“你”“你”“你”。因為在他心目中,愛妃是一個統稱,是個嫔妃都可以這麽喊。但是阿木吉拉不行,沒有什麽理由,僅僅是覺得如果真的那樣喊了,就有些侮辱。今兒他故意這樣一喊,是想看看阿木吉拉會不會感覺到什麽。
誰知她只是點點頭,道:“嗯,妾想養。”
定興帝心裏更加不舒服了。
板着臉道:“朕不許。”
阿木吉拉這才有些詫異地擡頭,看着定興帝道:“為什麽呀?”
為什麽呀?
倒把定興帝給問住了。
定興帝一噎,繼續板着臉道:“反正朕不許,朕是天子,做事情需要原因嗎?”
阿木吉拉有點懂了,她好像不知不覺得罪了定興帝?雖然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他,阿木吉拉還是很乖巧地認錯道:“皇上,妾錯了,您懲罰妾吧。”說這話的時候,一雙眼睛像水似的,波光粼粼,幾乎要溢出來,看得定興帝心頭瞬間就軟了下去,險些繃不住,努力了很久才沒有破功,道,“你不是也說了,朕是你的天,怎麽,如今你要為了兩只貓兒,忤逆朕嗎?”
忤逆皇上是大罪,她是外星人也不敢這麽做呀!
還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不,合作了!?
阿木吉拉搖搖頭,低聲道:“妾不忤逆皇上。”
定興帝這才舒坦了,輕聲“哼”了一下,頗有些志滿意得。他的地位還是要比兩只貓兒要重要的嘛!等等,他幹嘛要這樣想?呸,朕是天子,地位當然比兩只貓兒要重要,這有個什麽好得意的?
“這件事朕會查明真相的。”定興帝沉聲道了一句,低頭,看阿木吉拉皮膚光滑細白,禁不住心猿意馬,一只手便搭了上去,摸了摸忽然察覺到一絲細汗和一股森冷之意,心覺不對,直接俯了身和她對視,這才發現她臉色蒼白許多,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竟然布滿了極其細密的汗珠。又捏了捏她的手,發現手心裏也都是冷汗,冰涼涼的,順着定興帝的指尖一直傳到了心尖上。他抖了抖,聲音都有點顫了起來:“把禦醫都給朕傳過來!”
“皇上怎麽了?”阿木吉拉像是沒有察覺一般,依舊擡頭問道。
定興帝看得心裏發涼,他還記得,他最初登上帝位的時候,還是有不少信任的人。當時有個宮女慈愛溫柔,他很依戀她,覺得她身上有種母親似的溫暖。後來他到了可以娶妻娶妾的年紀時,按照歷朝歷代的規矩,是要有個人先幫皇上開葷,教導他那方面的知識,然後才娶妻。他非常自然而然地選擇了那個宮女,他還記得那個夜晚他很溫暖,第一次嘗到情愛的滋味,也開始把對于那個宮女的感情轉換為對待愛人的感情。可是那個夜晚剛剛過去,他對于這段感情也才剛剛開始,第二天夜裏有些羞澀地進了那個宮女的房,看着她準備好了膳食,他喂她吃了一口菜後……
也是這樣身體發涼,發了虛汗,眼睛瞪得大大的,倒在他的懷裏,一點一點慢慢地平息了呼吸。 真的是一點一點的,讓他的心,也飽受了許久許久的煎熬。請不到禦醫,也請不到太醫,因為大婚前一夜皇上按照規矩不可以到處亂跑。那個宮女就算是死了,也要求他不要破壞規矩,甚至勸導他,一定要做個好皇上。
他看着她死的,第二天就查明了真相。
其實太好查了,根本就不需要怎麽動腦子。賀自衡對他沒有太大防備,連害死他身邊的人都沒有過多的掩飾,當他是傻子一樣。那也是他第一次親手殺人,處死了那個下藥的宮女後,躲在那個宮女的房裏喝了大半夜的酒,第二天從新房醒了的定興帝,真的就變成了一個徹底沉迷美色的皇上,直到遇到……她。
“沒事的。”定興帝抱着阿木吉拉,聲音還有些微微發抖,“朕不會讓你出事的。”
阿木吉拉有點莫名其妙,但她現在真的有點累的感覺,順勢也靠在了定興帝懷裏,眼睛微微閉着養精神。
禦醫本身就沒有走遠,快腿的長齊一追,拎着禦醫的衣領就跑了回來。
禦醫膽戰心驚把完了脈,他今天本來沒有給兩只貓兒治療好就有點害怕腦袋搬家,這會兒把完了脈,就更覺得腦袋要搬家了。規規矩矩給定興帝磕了個頭:“皇上,請賜死微臣吧!”
定興帝眸子一凜,咬牙切齒道:“你—說—什—麽—”
禦醫老淚縱橫:“皇上您要麽就給微臣一個痛快!不要恐吓微臣了!”
——是究竟是多麽難治多麽兇殘,才會讓一個行醫經驗如此豐富的禦醫說出這等只求速死的話來?
定興帝覺得眼前一暗,緊緊摟着阿木吉拉,鼓足了極大勇氣,怒道:“不論木妃得了什麽病,你要是治不好,不僅你死,你的家人,你的族人,全都別想活!”
“……?”
禦醫這才發現矛盾分歧點,擡起頭,茫然道,“皇上,您剛才沒想賜死微臣啊?”
定興帝眉頭緊皺,也覺出不對勁了:“你什麽意思?”
禦醫組織了一下語言,忐忑道:“……微臣還以為您要殺了微臣,故意讓微臣給一個沒有得病的人治病,然後随便尋個由頭,把微臣給賜死了……”
定興帝:“……”
禦醫連忙道:“您以前,真的……做過類似的事情啊……”
定興帝額頭又抽了下,眉頭猛地一跳,臉色陰沉似是要發怒。禦醫瑟瑟地退縮一下,這年頭,真沒個鐵飯碗……這叫什麽事兒呀!誰知下一刻定興帝忽然笑出聲來,還是十分開懷的那種笑,俯下臉親了親阿木吉拉的臉頰,眼底裏的情意都快濃成蜜了。阿木吉拉已經睡着了,完全沒感覺到,倒是禦醫有些老臉通紅地準備收拾收拾滾出去,又被定興帝叫住:“她沒什麽事,為什麽會臉色蒼白,身體發虛汗?”
禦醫一副“你真沒見識”的表情道:“木妃娘娘這是累的,可能是站久了沒力氣了,也可能是今天沒有吃早膳,總之沒什麽事,睡一覺醒來,再吃點甜食,喝完燕窩粥,就沒事了。微臣當大夫這麽多年來,還真沒見過木妃娘娘這麽健康的人了!說個大不敬的,真真兒比皇上您的身體還要好。”
定興帝想到什麽一般道:“她幾個月前還得過一場大病,當時十分虛弱,現在病根都除掉了?”
禦醫怔了一下,道:“木妃娘娘這個身體……還真不像是生過病的。”忽然想到有的嫔妃會以生病為由争寵,連忙道,“這個生病也不是完全沒可能,不過眼下病根已經除得幹幹淨淨的了,皇上您就放心吧。”
定興帝默了默,低頭凝神看了她一會兒,道:“行了,你滾吧!”
禦醫臉色一僵,立刻滾遠了。
定興帝把阿木吉拉抱到床上安置好,掖了掖被子,輕柔地吻了吻她的臉,站起來走到外面時臉色已經冷淡了下來,眼底照例帶了一絲溫暖,像是含了一絲情意一般,聲音也帶了磁性,仿佛一陣掠過湖面的春風,掀起幾圈漣漪:“總躲在那裏看什麽?出來吧。”
賢妃站了出來,福了福:“參見皇上。”
她往日裏見到定興帝,臉上都會帶有羞澀之意,不敢正視他,心跳砰砰跳個不停,只要定興帝看她一眼,說一句話,她心裏頭都有滿腔滿腔的情意,好像整個身體都裝滿了,要爆炸了似的。今兒在一旁冷眼看了許久,不知怎的,那股情意好像一丁點兒都沒有了,凍住了,平息了一樣。她終于可以正視定興帝,再也沒有什麽羞怯的感覺。
定興帝“唔”了一聲,道:“你來做什麽?”
“本來是不知道皇上在這裏的,就順着過來了。”賢妃這樣說完,看了眼一臉平靜的定興帝,忽笑道,“這樣的說法,連妾都有點不相信了。可這次是真的。本來妾看了一會兒打算要走了的,但是看到那兩只貓兒,心裏也覺得難過,既然木妃娘娘不養,不如交給妾來養吧?妾以前還沒出嫁的時候,養過一只貓兒,也是雪白雪白的,眼睛還是藍色的。妾後來派人回去看了,那只貓兒已經不在了。橫豎現在妾也是整日裏閑着,皇上也沒別的合适人選,就交給妾吧。妾一定會好好兒養着的。”
定興帝看着她,眼底晦澀難懂,不知想些什麽。
冬瑜忽然也福了福,道:“這件事情,奴才可以作證。奴才以前得幸,去過國公府,見過那只貓兒。賢妃娘娘……似乎是真的挺喜歡貓兒的。應該能養好。”
定興帝這才将視線投遞到冬瑜身上。
這個宮女,他早就起了疑心,只是礙着阿木吉拉的面子,從來沒有說過什麽,沒想到她倒是老實,竟然就這麽膽大包天說了身份,也不怕旁人懷疑什麽。
“想養貓兒,也可以。”定興帝沉聲道,“只是這個事情朕做不了主,去問她吧。”
賢妃點點頭:“是。”
定興帝又道:“今天發生的這件事……”
賢妃道:“這件事情,妾不想說。但是木妃娘娘是清白的,這一點,妾會傳達給其他嫔妃知道。”
定興帝有些意外,難怪他會覺得賢妃今天哪裏和平時不一樣。平時的賢妃事事都覺得皇後做得對,不是假迎合,是真的喜歡皇後尊敬皇後。若是平時發生這樣的事情,她第一個做的鐵定是徹查本案,但是哪怕所有線索都指向皇後,賢妃也不會相信,反而發落掉指向皇後的人。今天……雖然沒幫皇後開罪,但是,似乎是沒那麽擁護皇後了?
定興帝剛準備再說些什麽,看到賢妃擡起頭,努力和他對視着,便收回了要說的話,等着她說。
“皇上,您看妾的眼睛,是不是挺大的?”
定興帝一怔,看了過去,是挺大的,而且非常漂亮、幹淨,充滿了自信。
“皇上,您看妾的鼻子,是不是有點挺,蠻好看的?”
定興帝順着看下去,确實有點微微挺拔,鼻頭光潔,而且細嫩,很漂亮。
“皇上,您仔細看看妾,是不是真的比木妃要好看?”
提到了木妃,定興帝眉頭就皺了起來。但是賢妃非常堅持:“妾沒有冒犯誰的意思,就是想聽句公道話。”
定興帝真的仔細看了看,确實很漂亮。賢妃的美麗,和阿木吉拉的并不一樣,甚至于遠遠超過阿木吉拉。她有傲氣,雖然處事有時過于自負,愛從主觀立場出發,但從沒主動害過人,做的最出格的就是罰跪罰俸祿罰耳光,不涉及殺害性命。雖然有黨派愛聽奉承,可是心裏堅定的東西從來不受旁人的誤導。他試過讓賢妃和皇後離間,可是從來沒有做到過,反而讓賢妃覺得他對皇後有意見,跑過去安慰皇後,拿自己最好的東西送給皇後。這是一個美麗的姑娘,還是一個善良的姑娘,定興帝真的第一次發現。
“你确實很漂亮。”
“比她好看。”
賢妃聽得這句話,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謝謝……”
“可是朕的心裏,只裝得下她一個人。”
“我知道……”賢妃捂着臉,傷心地蹲下哭泣,“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想讓你知道,我也很漂亮。”
他喜歡美人,但是最喜歡的這個人,卻比不得她的美貌。
賢妃哭得很傷心。
可是哭過了,真的就輕松好多了。
“我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訴你。”賢妃看着定興帝,眼底有些渴求,“但是我在告訴你之前,想要求求你,請你知道這件事之後,一定不要傷害她。其實她也很不容易,你答應我,我才會告訴你。”
是什麽事?
定興帝眼底有疑問,要他答應,最起碼是一件有價值的事情才行。可是眼下讓他拒絕,還真有些做不到:“你說吧,朕應了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