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V章
該宮女自覺地出去，與馬夫并肩而坐。
山間露氣重，定興帝的披風上面沾滿了霧氣，頭發上也粘帶了些許水星。他抖了抖披風，随手擱到了一邊，從打開的食盒裏面拿出一雙筷子，又拿出一碗飯，夾着菜自顧自吃了起來。
阿木吉拉怔了怔，看了眼定興帝。
定興帝嘴裏塞着的一口飯咽下去後，輕笑聲道：“今兒光顧着應付那些人，飯也沒吃，借你的馬車用用，沒準備你的那份，別介意啊。”
阿木吉拉默默地從食盒底部又抽出一雙筷子，端着另外一碗小份的飯也吃了起來。
定興帝：“……”
他本來是想逗她玩的，故意把筷子藏起來，結果對方完全沒被騙到，好沒成就感啊！
“嘿，朕允許你吃了嗎？”定興帝道。
阿木吉拉一雙秋水般的眸子滾了滾水汽。
定興帝：“……你吃吧。”
再次敗下陣來，簡直不能更傷感。
吃完飯，兩個人動作出奇一致地惬意靠後，吃飽的感覺真舒暢。
此刻馬車經過一道斜坡，車身有些晃蕩，夜風将車簾掀開，暗夜無邊的天上挂滿了星辰，一顆顆一點點仿佛是沾了寒氣又亮閃閃的露水。一絲清涼迎面撲來，車內的濁氣散盡，兩人深呼吸一口，只覺五髒六腑都變得清新起來，腦子也清醒無比，四目相對，片刻之後一起笑了起來。
定興帝扔了一個小小的青色瓷瓶給阿木吉拉，伸出手道：“朕的傷口裂了，快幫朕上藥。”
他手背上被尖利的石子刮了兩三道傷痕，本不是很嚴重，昨天上了藥就好了大半了，今天不知做了什麽，竟然裂開一道大口子，顯得異常猙獰可怖。可這明顯是傷了好一會兒了，竟然沒有包紮，任由它就那樣擺着，傷口周圍都開始發紅了，似乎有些炎症。阿木吉拉輕輕皺了皺眉，地球星人有多麽脆弱，他們本身可能并不清楚，可是由于這樣小小的傷口而辭世的，也不是沒有過，一想到定興帝正在承受這樣的風險，阿木吉拉就不是很高興，板着臉給定興帝擦藥。
可她動作還是非常溫柔的，又小心又謹慎，蹲在他腳邊給他擦藥，一股淡淡的幽香傳入他的鼻中，絲絲兒镌刻下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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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興帝心頭動了動，伸出手撫了下她的頭，青絲柔順，手感很好。
阿木吉拉卻突然擡起臉，有點兇道：“誰？”
定興帝等了等才反應過來：“哦……是賀自衡。”
“賀自衡。”阿木吉拉重新念了一遍，“知道了。”
定興帝笑道：“怎麽？你還想幫朕報仇不可？”
回應他的是堅定的幾下點頭，定興帝又怔住了，剛準備問就你這樣怎麽報的了仇？便看到阿木吉拉一臉認真道：“皇上，您別受傷了。”
定興帝心中頓時湧起萬千思緒，像是有一根極細極長的線把心髒繞了一圈，線的另一端變成了阿木吉拉剛說的那句話，每個字一落下，就輕微地拉扯了一下，癢癢的，又有一些別的感覺。他喉頭上下滾動了會，望着阿木吉拉，良久才“嗯”了聲，道：“行，朕答應你，以後不會受傷了。”
阿木吉拉想着，天子嘛，不是有句俗語是一言九鼎？既然定興帝這麽說了，以後應該是真不會受傷了，立刻高興起來，眼睛彎彎的笑了笑，裏頭光彩流轉，煞是好看。
定興帝把她摟在懷裏，兩個人姿态親密睡了過去。
直到大半夜的時候，阿木吉拉才睜開眼睛，眼底裏波光微微閃動了下，唇畔勾起輕輕一笑，才心滿意足合上雙眼，在定興帝懷裏尋了個舒服的地方，閉目養神。
……
時間安排得很好，第二天進宮的時候，正巧天亮。
定興帝已經提前回了自己的馬車。
阿木吉拉走下馬車，看天邊金邊滾動，日光噴薄而出，一層一層破開雲朵撒了下來。又偏頭，眼波微動，‘看’到最前面的情景，覺得效果頗為滿意，兀自點點頭。
最前面的是青着臉的賀自衡，他的臉真的是青的，以及脖子，以及之下，全是地地道道的青色。就連他那在風中迎風飄動的胡須，也一直青到了發根，看起來很是喜感。
所有人和他們的小夥伴都驚呆了。
可是賀自衡自個兒偏偏又沒有太大的感覺，他只是覺得衆人眼光怪怪的，然後腳底有點疼，可這也正常啊，累了幾天，走了那麽多路，腳底板疼一疼也沒什麽。可是……別的人又不知道他腳疼，為什麽用那樣的眼神打量自己？一向受到的都是敬仰目光的賀自衡懷疑地摸了摸臉，心想并沒有什麽東西啊……
“咳，老師。”定興帝看着賀自衡，道，“不知老師什麽時候兒……這樣打扮的？很是……有風格啊。”
賀自衡更加納悶了，臉色凝重道：“老夫不知皇上什麽意思！”
他這個話一出，衆人便以為是他自己這樣打扮的，品味奇葩經不起批評，于是全都收了異樣的目光，用力捧他：“賀大人果然別出心裁，佩服！佩服！”
“大人如此很是別致，也不知怎樣想來的，尊敬！尊敬！”
“賀大人這樣一裝扮，更加威儀了！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
賀自衡：“？？？”
“大家都趕路了一天，辛苦了。今日就不用早朝了，都好好回去休息吧。”定興帝道了這樣一句，臉上浮起笑容，“朕也要好好兒休息了。”聲音不高不低正正好被人聽到地對長齊說，“請木妃到晨露殿等朕。”
……真是個色|欲熏心的皇帝！
衆位官員不少心懷不屑，目光複雜地看了定興帝一眼。
太後站在定興帝身後不遠處，聽到這個話亦是臉色一變，不悅地望向定興帝。可是後者置若罔聞，依舊眸色含了一抹情意，眉飛色舞，十分得意。太後當衆甩袖離去，半分情面也不給定興帝留。定興帝亦是滿不在乎的模樣，盼來了阿木吉拉，兩人相攜而去。
“又一個先帝！”
不知有誰這樣說了一句，立刻激起共鳴。衆人看着那幾道背影，紛紛搖頭嘆息而去。
……
賀自衡向來都是騎着高頭大馬回府，這次亦是。
只是走在路上，平時那些人都是一臉敬畏，可今兒個全都是一臉驚奇，還有人掩嘴偷笑。
他怎麽想怎麽不對勁，一回到府就奔進卧室，直沖着鏡子而去。
龔氏才剛睡醒不久，算着賀自衡還要兩日才會回來，也不着急，慢騰騰收拾着穿好了衣服，剛轉過身讓丫鬟伺候着系腰帶，迎面就沖進來一個渾身青色的人，吓得厲聲尖叫，一回頭竟然撲回了床上，躲在被子裏面瑟瑟發抖：“是誰！你是誰！”
賀自衡照完了鏡子，總算弄明白外人的異常來源，心裏積累了不少氣，只當自己是被人算計了。一回頭看到龔氏這個慫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上前扯着她的衣服擡手就是一耳光，罵咧咧道：“我賀自衡怎的娶了你這樣的女人，給我滾！”
龔氏癱軟在地上，詫異道：“老爺？”
這話一出，心中害怕，眼淚簌簌地就落了下來。
賀自衡看了更是生氣，本來他對龔氏就沒多少情分，當初迎娶她也是因為她身後的家族背景可以利用，相處年份越長他越是反感，看她不明不白就在那裏哭起來，心裏更是添了兩分煩躁，用力朝她心窩子踹了一腳，甩開袖子去了書房，叫來大夫給自己看看，到底什麽情況。
他勢力大，府裏的大夫正是從宮裏出來的禦醫，醫術很是高明，給賀自衡把了脈之後，指着他的腳道：“賀大人，微臣拙見，應該是山間毒物咬了您的腳，讓這毒素随着血脈散開，從而引起的異常。這個情況微臣雖然沒有親自診斷過，可醫術裏面還是有記載的，且略等微臣研究一番，再開方子。這個期間，您一定要保持心态平和，若是急躁，反而會加重毒素發展，若是擴張過快，那微臣也是……愛莫能助啊。”
“去吧！”
賀自衡擺擺手，心情一時半會平靜不下來，完全弄不明白自己怎的就會被山間毒物所傷。
腦子裏面回憶起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一個人物越來越清晰。
他對于先帝那樣愛美人不愛江山的行為很是嗤之以鼻，但是如果是當今聖上這樣做，反倒趁了他的意，只要木妃能夠變成他的人，那距離他的謀算豈不是飛躍了一大步？可是觀察下來，那個木妃當真不好拉攏，完全就是塊榆木疙瘩。他每次對上她的目光，隐隐都有暗示，她卻跟沒看到似的，有一次甚至還叫身邊宮女給自己遞個帕子，問自己是不是眼睛不舒服，要擦一擦？真是……！
于是幹脆就要除掉。
任何事情都是福禍相依的，木妃既然不能成為他的人，那這般的影響力，也會成為他的阻力。萬一這木妃勸定興帝殺了他呢？廢了他的位呢？不聽他的話呢？或者……是被太後拉攏過去，再将太後的勸告轉一遍告訴定興帝呢？無論哪一種，都不是什麽好事，所以這個人，得除。
一想到這裏，賀自衡又想起來一個人。
冬瑜是他強行安排進宮的，因為姿色很不錯，他就安排她進了宮，讓皇後向皇上舉薦。可是那天看她變成了宮女，心裏不無奇怪，趁着夜晚找了她見面，聽說了皇後的構思後，他頗不以為然，認為皇後的腦子簡直是被驢踢了，竟然會下這麽一步爛棋。可也巧了，竟然走到了目的地跟前，也算是瞎貓撞見了死耗子。他就跟冬瑜稍微提了一提，這庶女還真是個心氣高的，二話不說便答應了，說是早就不想做人下人，身為賀家女兒，就應該活出賀家人的氣節出來！很不錯，他甚為賞識！
賀自衡唇邊帶了一點笑意，他自認為成功了這麽久，身邊能夠志同道合，一樣有傲骨的人，太少了！好不容易出了這麽一個，他很盼望她的成功，隐隐生出了重點培養的念頭。
“女兒從小就受到娘的教導，要活出骨氣來，活出賀家人的精彩來。爹放心，這件事情就交給女兒了。”
聽聽，多麽周到，多麽果斷，多麽像他的風格的話！
賀自衡想起冬瑜的生母，心情甚好地對下人道：“去，把冬姨娘傳過來，我想見見。”
……
安排阿木吉拉睡在外面後，定興帝進了晨露殿裏面的地宮，和先前撤退的孟序彙合。
孟序已經以失蹤為由頭被判處死亡了，這會兒坐在下面，手舞足蹈道：“皇上，您真應該親眼瞧瞧，那都變成什麽樣兒了！不是臣吹！真真兒不輸給賀老賊統領的軍隊了！好家夥！時候真差不多了！”
定興帝瞥他一眼：“孟愛卿真是生龍活虎啊。”
孟序幹笑一聲道：“哪裏哪裏，都是皇上成全！”
說到這裏，他頓了下道，“皇上，現在臣這邊問題不大，現在您要打開文官那邊的突破口，就是不知道您是怎麽打算的？”
定興帝沉吟片刻，手指彎曲扣了扣桌面，道：“朕有個人物候選，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适。”
“誰？”
“沈珏。”作者有話要說：……天哪我居然碼字碼到了現在……_(:з」∠)_時速差果然傷不起_(:з」∠)_祝大家新年快樂，昨天有送紅包，大家留言很踴躍，于是我原定的二十個紅包就送超啦。非常感謝，希望大家現實生活中收到的紅包更加豐厚喲(*￣︶￣)y以後留言還是要給力喲(*￣▽￣)y不過紅包暫時麻油了_(:з」∠)_然後特別特別感謝小青辭的長評o(≧v≦)o……有長評當新年禮物神馬的簡直不能更開心！～還有青辭的雷子2333333以及好久不見了的jeff的雷子233333333超級感動！愛你們╭(╯3╰)╮jeff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1-31 01:00:09青辭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1-30 19:30: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