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風雲際會
“柏哥，你怎麽來了。”李尋見到柏榮成的一刻是驚喜的，他蒼白的唇上勾起一點弧度，沉悶的眸底裏掀起一點波浪。
“來看看你，去年見你都來不及好好和你說上一句話。”柏榮成坐到李尋床邊的矮凳上，“你這可是興師問罪來了。”李尋依舊開玩笑，眼神在飄忽不定中瞥見柏榮成手腕上懸的檀木手鏈笑道，“女朋友送的？你以前可從來不戴這些，還總是嫌棄我戴着娘。”
“不是她送的，”柏榮成把手鏈摘下來放在手心裏，“是我做的，她戴項鏈，我戴手鏈。”
李尋怔住，看了看手鏈，又擡頭看了一眼柏榮成，确定眼前的人沒有開玩笑後，他忽然笑了，拍掌大笑，“我以為，以為你不食人間煙火呢。”
“李尋，你是在為我開心，還是在掩飾自己的心虛呢？”柏榮成盯着李尋的眼睛，握住他的肩膀，“我最近，遇到Alex了。”
李尋的身體一僵，迅速躲過柏榮成的眼神，微微低下頭，“啊，是嗎……”
“其實，我一早知道你們兩個的事。你也不必隐瞞我，或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柏榮成看着李尋的手微微顫抖，緊緊抓住白色的床單。
“他，他好嗎？”過了很久，李尋終于顫抖着聲音問，“不好。抽煙、酗酒、不回家。”柏榮成冰冷地陳述着事實，像一把利刃插進李尋的心髒，他知道他過得不好。李尋捂住嘴角，指間傾瀉出一絲嗚咽聲。
“李尋，你是不是真的誤食了安眠藥，你自己心裏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過得快樂，你自己心裏最清楚。”柏榮成把李尋按在自己肩膀上，“你們兩個人當中，如果沒有一個人放手，你們永遠也走不出來，永遠都會陷在痛苦裏。”柏榮成的肩膀漸漸地濕了一片。
“柏哥，我放不下他，他是我最親密最疼愛的人。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麽我這麽愛一個人，卻要離他這麽遠。”眼淚不停在李尋面頰上滑落，“你并非不能選擇和他在一起，只要你們能承受。”
“不，不能。旁人不知道他是我的愛人，卻知道他是我的哥哥。這讓別人怎麽想我，又怎麽想他。”李尋轉過臉望向窗外，給柏榮成留下一個顫抖的背影。
“既然如此，放他自由吧，放下他，也放下你心裏的結。”柏榮成輕輕拍了拍李尋的肩膀。
“柏哥，如果是你，你會放下嗎？你能放下嗎？”李尋猛然回頭，“如果她能快樂，我願意做任何事。”柏榮成的右手輕輕握了起來。
“柏哥，謝謝你來看我。”李尋吸了一下鼻子，柏榮成遞給他幾張餐巾紙讓他擦眼淚，“流了眼淚是不是感覺舒服多了。”
“還真是的。”李尋擦了眼淚靠在病床上，“譚姐是不是很擔心？”
“何止譚姐，你的粉絲都擔心瘋了。不過還好公司發了聲明，說你是誤食安眠藥，現在網上的輿論基本被控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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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李尋把餐巾紙攥在手心裏。
“你又沒有做錯什麽，為什麽要道歉。不想讓大家擔心，就及時看醫生。”
“是，柏哥教訓得一點沒錯。”李尋聳了聳肩膀，又換上輕松的笑容。
柏榮成見李尋吊針裏的藥所剩無幾，找護士來換藥，順便向護士詢問了李尋現在的狀況。李尋現在還不能進食，只能靠打營養液。
“我這兩天沒什麽事情就過來陪你。”柏榮成關上病房的門，“真的？”李尋一雙丹鳳眼眨了眨，“我們随便聊聊天，和以前一樣。要不我和你聊聊我女朋友，你代言的那個王者之冕，她還參與了角色的升級設計，是不是挺酷的……”有柏榮成陪李尋，病房外的譚姐也松了一口氣，她依舊打算給李尋放個假，休息一段時間，調整一下自己。
溫靜海一接到李尋安然無恙的消息，馬上告訴李斯翰，并約他晚上一起在休息室喝點東西。趕上月底要交付項目，溫靜海加完班已經八點了。
“我們聊聊吧。”溫靜海取完麥當勞的外賣，站在李斯翰的工位旁邊說，李斯翰正在發呆，聽到溫靜海的話之後遲疑地點了點頭。他一進休息室就從冰箱裏拿啤酒，可惜他拿到的不是啤酒，而是蘇打水。
“我已經讓蘇總監把所有的啤酒都換成蘇打水了，蘇打水健康，好喝。”溫靜海把漢堡和薯條放在桌子上，“吃東西吧，我看你中午就沒怎麽吃。”
李斯翰沉默不語，卻在桌子後面坐下來，打開了漢堡的包裝紙。
“組長，你現在只有兩個選擇。第一，放棄他，重新開始；第二，擁抱他，面對一切。”溫靜海把一罐蘇打水和一杯熱巧擺在李斯翰面前，“我……”
“你不能夠逃避了，你不可以什麽都不選擇。”溫靜海把番茄醬擠在薯條上，“他，還好嗎？”李斯翰低頭看着手裏的漢堡，“你們兩個想必都不太好。”溫靜海把熱巧推給李斯翰，“組長，這麽多年過去了，放下吧。”
“大海，我做不到。”李斯翰的眼淚掉在桌面上。
“組長，酒雖然能消愁，但是喝多了會傷身。不如用熱巧代替啤酒試試？”溫靜海的話無異于暗示李斯翰放下李尋，去接受陳弓。
“我……”
“組長，這是你的事情，全由你自己選擇。香芋派是我的，我拿回去吃了。你吃完夜宵，要早點回家休息，好嗎？柏辛在李尋那兒，你不用太擔心。”溫靜海從袋子裏翻出一個派，“謝謝。早點回家，明天還有一整天要忙。”李斯翰找回自己的思緒，和走遠的溫靜海說。
李尋的醫院離天倫不遠，于是柏榮成直接回去了。
靜兒：李尋怎樣了？
柏辛：身體各項指标還在恢複中，最快後天出院。
靜兒：對了，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靜兒：你為什麽和李尋關系這麽好？
柏辛：你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曾經有個很厲害的女經紀人想包養我這件事吧。
柏辛：我拒絕她以後，因為怕得罪她，圈裏知道這件事的人幾乎把我封殺了。當時我恰好和李尋合作了一部劇，他知道這事後幫了我，拉我進了他所在的公司，還借給了我一筆錢救急。柏辛：如果不是李尋，我已經回老家了。
靜兒：原來是這樣啊。這兩天你好好陪李尋，我老老實實加班，周末去找你。
柏辛：周末和劉赫一起吃飯？他今天問我們來的。
靜兒：好啊。
溫靜海從陽臺拿了一個許願瓶，在上面寫道：願李斯翰和李尋都能夠幸福快樂。
春秋工作室每年年底都會基于本年度的工作成果做一期展覽，今年也不例外，但今年的獨特之處在于蘇廉和陳弓決定把展覽與費一南的品牌發布會結合在一起，地點選在上海。溫靜海因為這事一大早接連開了三個會。
“看來從現在到年底，你是不會有空閑功夫了。”周願笑嘻嘻地說，似乎有點幸災樂禍，“那你就替大海多分擔一些工作吧，展覽和發布會是第四季度的重點工作，借着費一南的光，咱們也火一把。”李斯翰看了一眼周願，“組長，你也太偏心了。”周願小聲嘟囔。
“組長，昨天睡得好嗎？”溫靜海跟出會議室問，“還好，”李斯翰點了點頭，“辦展覽和發布會能學到不少東西，借機會看看工作室能人的大作，說不定能給你不少靈感。”
“知道了，組長，保證完成任務。”
靜兒：年底有大活動，透露一下，我們要在上海做巡回展覽和一南哥的品牌發布會。
柏辛：這麽大陣仗！
靜兒：暫定的時間是12月初，一直展到聖誕節。你要不要把時間留出來，和我一起去上海？
柏辛：好的，我協調一下時間，争取和你一起去上海。
靜兒：對了，你之前留的上海工作室的聯系方式發我一個，我看能不能談談合作。
柏辛：好，我把他的微信推給你。
柏辛：推薦好友“又在和女朋友聊天呢。”李尋百無聊賴地翻着自己的劇本，他原本下周就要進組拍戲，現在把時間推遲到了九月中旬。
“最近她可忙了，年底有大活動。”柏榮成還沒告訴李尋溫靜海是李斯翰的同事兼朋友。
“有機會我一定要見見她，看看到底有什麽魅力把你吃得這麽死死的。”李尋摸了摸下巴，“一定會有機會的，別心急。我剛才問了醫生，你恢複得還不錯，明天可以出院了。譚姐既然給你放了假，好好休息一下，或者出去旅行。暫時把煩惱從這裏清除出去吧。”柏榮成指了指自己的心髒，“好吧，我考慮一下。”李尋長舒了一口氣。
昨天公司發表聲明後，李尋晚上六點也發了一條微博，和粉絲朋友報平安。
——以後會多加注意身體健康，讓大家擔心了。
李尋六歲的時候父母離婚，因為生母放棄撫養權，他自動跟了父親，後來八歲的李尋就到了李斯翰的家。李斯翰六歲的時候父親在一場車禍中喪生。兩個家庭不完整的小男孩最初相處之時，就顯現出不一樣的默契和融洽。李尋始終認為，在不安的童年時期和動蕩的青春歲月，是李斯翰的溫柔與笑容安撫了他脆弱的心靈，使其成為一顆堅韌不拔的心。
“想什麽呢？”柏榮成看李尋在發呆，碰了碰他的胳膊，“你有醫院為你定制的米湯，我就不跟着摻和了。我到外面休息間去吃個飯，省得在你面前饞着你。”
“沒什麽，你先去吃飯吧，一會回來陪我玩游戲。”李尋平時工作別說玩游戲，能有時間吃飯就不錯了。昨天柏榮成提起了他代言的王者之冕，他才想起自己很久都不玩游戲了。于是昨天連忙更新了手機上的游戲APP，趁着休息玩上兩局。
“行，我玩游戲的水平大有長進。”結果是柏榮成陪李尋玩了一下午的游戲後铩羽而歸，他還發了一個微博自嘲游戲技術。
柏榮成和劉赫約在周六中午吃飯，不過他在家等到十點也沒等到溫靜海來敲門，于是挂了語音電話給她。溫靜海前一天和費一南開視頻會議到淩晨兩點，現在還在被窩裏沒有起來。接了柏榮成的電話，她從床上爬起來。
“我天都十點了嗎？我昨天睡得太晚了，早上沒起來。我現在過去，我們直接在吃飯的地方見吧。”吃飯的地方是溫靜海選的，劉赫對吃百無禁忌，一口答應。
中午十二點半，柏榮成和劉赫到地方的時候，溫靜海已經拿了號在排隊了。
“劉老師好！”
“好，太好了。總算和你們倆約上飯了。”劉赫伸出手和溫靜海握了一下。
“我之前經常來這家店吃，蘇州菜，我覺得不錯，不知道你們喜不喜歡。我們排到號了，走吧。”溫靜海把號位交到服務生手裏。
“睡好了嗎？”柏榮成把五指穿進溫靜海的手指縫裏輕輕扣着，“差不多吧，一南哥的作息真夠混亂的，我們都陪他熬夜。”溫靜海小聲說，“一會回去早點休息。”柏榮成挨着溫靜海在餐桌旁坐下。
“诶，小靜這衣服挺好看啊。”劉赫坐在溫靜海的對面，溫靜海穿了一件香芋色的短袖圓領衫，顏色很溫馨，但最重要的是衣服胸前的圖案，是一幅郁金香花園全景圖，油畫質感，生機勃勃。
“好看嗎？”溫靜海眼睛一亮，“好看啊。”
“這是給一南哥打的樣兒，試試這家衣服的質地和印刷效果，還有我們的配色，印的是我的畫兒。”溫靜海從包裏又拎出一件衣服，“這是男款的，我做來給柏辛試試。”
“給我的啊？我換上試試。”柏榮成的這件男款是淺藍色的，衣服上的圖案和溫靜海的一樣。
“行，你去換吧。我和劉老師點菜。”
“這男朋友，還可以啊。”劉赫笑道，“對了，你們要和費一南合作做品牌？”
“是啊，和我們工作室很厲害的一個設計師呢。”溫靜海挑了一下眉毛，“到時候我一定支持。”
“诶，我們年底辦發布會，請你去當主持人好不好？”劉赫也算得上是知名主持人了，在時尚圈也有一席之地。主持一個時尚品牌的發布會不埋汰他，也不委屈費一南。
“行啊，費一南要是同意，讓他和我經紀公司談就行，我雙手雙腳支持。”劉赫看了一眼菜單，“我什麽都吃，你點吧。”
“沒有忌口？”
“沒有。”
溫靜海和劉赫聊兩句天的功夫，柏榮成已經換完衣服回來了。
“喲，這情侶裝穿的，真好看。我這一大燈泡太亮了。”劉赫看着并肩坐在一起的二人，酸溜溜地說。
溫靜海在手機上點完了菜，“我菜點好了，你們先聊會，我去洗個手。”
劉赫最近又接了新的綜藝節目，還出了幾首電視劇的主題曲，閑下來立即找柏榮成兌現請客吃飯的承諾。柏榮成笑言請劉赫發達了不要忘記自己。菜很快上了幾樣，溫靜海回來後卻有點心不在焉。
“怎麽了？”柏榮成給溫靜海倒菊花茶，“我，看見袁來了。以前，我們經常來這裏吃飯……”溫靜海壓低聲音小聲說，“去打個招呼？”
“不是。”溫靜海頓了一下，“我看到他，和徐歡在一起。”
柏榮成夾菜的手停滞了一下，“或許只是一起吃個飯。”
“他們應該是重新在一起了。”溫靜海夾了一塊米糕給柏榮成，“先吃飯，晚點說。”
劉赫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插科打诨的能耐他在行得很，很快把話題岔開，三人聊起了綜藝節目和游戲。
柏榮成和劉赫是坐劉赫的車來的，吃完飯後，劉赫就自己開車先回家了。柏榮成和溫靜海在附近找了個僻靜的咖啡館。
“他為什麽不告訴我呢。”溫靜海端了一杯美式咖啡，“大概是怕你尴尬。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和徐歡的感情還是很深的，不是輕易能斷開的。”柏榮成抿了一口香草拿鐵，“但是他和徐歡家裏都鬧成那樣了，難道以後還能私奔不成。”溫靜海垂下頭，“我想如果需要幫助，袁來第一個想到的人一定是你。現在他既然不願意說，也有他的原因。”柏榮成又點了一個提拉米蘇蛋糕給溫靜海，“吃點甜的，開心一下。我們都兩三天沒見面了，不能總想着別人的心事。”
“謝謝，還挺好吃的。”溫靜海挖了一口蛋糕放在嘴裏，“李尋真的沒事了？”
“看樣子還好吧。他和Alex最像的一點就是有什麽事都憋在心裏不肯說。表面上嘻嘻哈哈的，心裏在想什麽誰也不知道。”柏榮成也挖了一口蛋糕。
“對了，我和你說個秘密，你不要告訴李尋。陳弓老師喜歡組長。”
“陳弓？就是你介紹給費一南做設計的那個？”柏榮成對陳弓有幾分印象，“那很好啊，我不用擔心他對你有非分之想了。”
溫靜海在桌子下面踢了柏榮成一腳，“你戲不要太多了，哪有那麽多人對我有非分之想。”
“這提拉米蘇不錯，你多吃點。”柏榮成幫溫靜海吃了兩大口提拉米蘇，又到櫃臺點了兩盒曲奇餅幹。
“你飄了，不怕長肉啊。”溫靜海看着餅幹說，“給你帶回去上班的時候當零食，我怕你加班加得太晚，沒時間吃飯。”柏榮成捏了捏溫靜海的鼻子，“謝謝柏先生，你是不是下周要上班了。”溫靜海有點難過，也有點遺憾，“是啊，不過我近期的工作安排都在北京，一周至少能見一兩次，別垂頭喪氣的。”
“我才沒有，不見你都沒關系。”溫靜海吃幹淨盤子裏的提拉米蘇。
柏榮成笑着拉住她的手，“行了，回家吧。”
迎着陽光，溫靜海吻了柏榮成的嘴角，一次，兩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