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狗同學……啊不對, 小姜同學在剛剛結束了一個月的實習後,立刻提起行李,轉頭又紮進了《雷霆舞者》的訓練營。
他上次的行李一直堆在宿舍角落懶得收拾, 連箱子都沒打開過, 這次直接一鍋端走,真是高效又方便。
姜樂忱從顧地主那裏拿到了節目組的賽制資料, 在入組前對節目有了一個基本了解。
《雷霆舞者》到今年已經是第三季了,市面上幾乎所有綜藝節目都逃不開“第三季詛咒”, 第一季爆紅之後立刻上馬第二季, 第二季賺錢了又緊趕着上第三季,然而第三季不論是觀衆口碑還是節目質量都迅速下滑,豆瓣評分跌的比白酒醫療新能源的股票還猛。
如果不想第三季拉胯,只能另辟蹊徑。
而《雷霆舞者》找的蹊徑是,把第三季改成“男團季”, 節目組一共邀請了國內八支偶像男團, 進行團舞大pk。如果這一季反響熱烈, 那麽第四季“女團季”也要開始籌備了。
對此, 姜樂忱只有一個問題。
“——內娛還能湊出八支現役男團???”
這群糊比平常都藏在哪裏啊, 他還以為在內娛找男團,只能去音樂節的保安隊裏找了呢。
顧禹哲把所有參賽選手的資料給了姜樂忱, 讓他盡早記住其他選手的名字和樣貌,不要到時候見面了卻叫不出對方的名字。可是姜樂忱翻了一遍, 除了欣賞到各種顏色的頭發和各種形态的雙眼皮高鼻梁以外, 他什麽都沒記住。
小姜同學直接擺爛,他的腦細胞那麽寶貴, 記住課本上的知識就很累了, 哪有時間去記住其他糊比?再說了, 他記住內娛男團的速度,永遠趕不上他們上新聞聯播的速度。
以前男藝人塌房:爆嫂。
現在男藝人塌房:藍底白字警方通告。
據說像HW這種大公司,每年兩次團建的內容是帶員工參觀深市監獄,裏面關押的都是因為收受賄賂而锒铛入獄的前高管。
小姜同學覺得娛樂圈也該效仿一下,以後所有男藝人出道前先去學習一下縫紉機怎麽踩,從此警鐘長鳴,按時納稅,遠離黃賭毒。
當然,這種話姜樂忱只會在心裏想想,絕對不能說給顧地主聽的。
Advertisement
……
姜樂忱是周一上午入組的,節目組的基地在京城周邊的大廠縣,這裏是著名的造星基地,數不清的攝影棚紮堆于此,在娛樂圈裏打拼的人如果沒來過大廠,那就說明他根本沒紅過。
985畢業生想進互聯網大廠,娛樂圈小透明想進攝影棚大廠,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姜樂忱抵達的時候,訓練營外居然已經有十幾位抱着相機的粉絲在這裏蹲候了。他們之中,既有職業代拍,也有專愛于某一位愛豆的個站站姐,姜樂忱很驚喜地在那些站姐之間發現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那是他的站姐,他唯一的媽。
雖然只是在三山音樂節上見過匆匆一面,但小姜對這位媽粉印象深刻。
小姜同學素來沒有什麽偶像包袱,他直接拖着行李溜達到栅欄前,和栅欄那端的自家站媽打招呼。
“姐,來這麽早,您吃了嗎?”
“……”站媽沒想到他居然會走過來,手裏的相機搖擺了幾秒,還是放下了,“……你怎麽記得我?”
姜樂忱得意地說:“我很擅長記人臉的!”當然前提是他想記。
姜樂忱忍不住追問:“姐,我前不久在野生動物園實習,上了兩次熱搜,你怎麽不來拍我啊,我還以為你這麽快就脫粉了。”
他可能是全天下第一個這麽直接問粉絲的愛豆了。
他誠實,站媽比他更誠實:“因為那是工作時間。”
小姜感動極了:“姐你真好,知道那是我的私人工作,就沒有來打擾我……”
“你誤會了。”站媽打斷他,“不是你要工作,是我要工作。年尾做財務很忙的,我要賺錢,沒時間追星。”
姜樂忱:“……”
站媽:“兒子,媽媽今天是特意調休來看你的,你別辜負媽媽的年假,要争氣,要好好表現呦。”
姜樂忱含淚答應,成年人的世界果然沒有容易二字。
和站媽揮手告別後,姜樂忱帶着行李正式入住《雷霆舞者》的訓練營。進營第一件事,藝管先檢查了他的行李,沒收了他帶的所有零食,又掏出地鐵安檢的手持檢測器,對着他的箱子裏裏外外掃了一遍,讓他不得不上交了自己的手機。
這一整套流程下來,等到姜樂忱終于在備采室裏見到聞桂時,已經是幾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
腳步聲在大門外響起,五官隽秀的年輕人推開備采室的大門,眼神裏是隐藏不了的期待與激動。他是直接從練舞室過來的,衣服被汗水浸透,還沒來得及換,行動間衣服貼在身上,隐約露出漂亮緊實的肌肉。鉛灰色的頭發長長了一些,狼尾垂在頸側,削弱了他原本的精致感,讓他多了一份成熟野性。
“桂桂子!!!”
一個月的時間不見,姜樂忱都快想死他的homie了!他扔下行李張開雙臂飛一般地向着聞桂奔去,他身後的工作人員也立刻調轉攝像機,想要拍下隊長和隊員熱烈重逢的一幕。
可是意外就是在此時發生的——不知從哪裏蔓生的電線拌住了姜樂忱的腳步,小姜同學只覺得腳腕一絆,身體頓時失去平衡!
只聽“噗通”一聲巨響,攝影機裏瞬間失去姜樂忱的身影,只有橙紅色的發尾在鏡頭裏留下一道殘影。
——小姜同學直接滑跪在他的好兄弟面前。
聞桂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整個備采室鴉雀無聲。
聞桂低頭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姜樂忱,停頓幾秒,居然膝蓋一彎也跟着跪下了!
倆人跪着大眼瞪小眼。
姜樂忱:“……不是,你怎麽也跪了?”
聞桂:“怕你一個人跪太尴尬。”
姜樂忱:“……你這個答案反而讓我更尴尬了。”
聞桂:“那現在咱們起來?”
姜樂忱:“算了,既然跪都跪了,總不能浪費後面那臺攝像機的儲存卡。”他思考了一會兒,擲地有聲地說,“擇日不如撞日,咱倆直接結拜吧!”
聞桂還沒說話,備采室裏忽然響起一個聲音,不知道出自哪位工作人員之口——
“結拜不是這麽跪的,你們這種跪法,我們一般叫對拜。”
……
當然是沒拜。
幸虧這是錄播,工作人員把他們扶起來,指揮他們重新補拍了一遍“隊友重逢”。
少了第一次的意外頻發,這次的補拍十分順利,倆人中規中矩地在鏡頭前演完了戲碼。
不過這樣一來,兩人之間的互動有些幹巴巴,攝制組在旁邊嘀嘀咕咕,說兩人缺少必要的化學反應。
小姜同學心想,你們還要什麽化學反應?我和聞桂是一個月沒見,不是一輩子沒見,總不能真的一見面就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吧。要實在想要化學反應,我直接給你造顆原子彈吧,那化學反應最大。
現在綜藝節目為了收視率,不管男男女女都要搞一些工業糖精,在後期剪輯的神之手下,任何綜藝都能拍成戀綜。
不過這也沒辦法,畢竟真正的戀綜都拍成了《自信男士風采大展》,觀衆們想磕都磕不下去,只能去別的綜藝找糖吃。
離開備采室後,聞桂替他拖着行李去了學員宿舍。
姜樂忱怪不好意思的,他這箱子有多沉他是知道的,畢竟之前裝了一個月的行李。
“桂桂子,我來吧,你剛練完舞,別累到你。”
“沒關系。”聞桂說,“倒是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摳門了,箱子的轱辘掉了一個都舍不得換新的,搬起來不累嗎。”
“不累。”小姜同學誠實地說,“有人幫我搬。”
“……”聞桂愣了一下,側過頭來看他,“還有別人幫你搬行李?”
小姜同學眨了眨眼睛,壓低聲音說:“我找了個長工,不僅幫我搬行李,借我上萬的衣服穿,還每個月倒貼我一千塊錢。”
“……這一般不叫長工。”聞桂也學他的樣子壓低聲音說,“這一般都叫ATM奴。”
小姜同學覺得聞桂這個笑話太缺德了,要是讓蒙赫知道了,那個鋼鐵直男肯定又要一頓嘴臭輸出。姜樂忱一邊忍不住的嘎嘎大笑,一邊在心裏猛扣1讓佛祖原諒自己。
訓練營分配給選手們的宿舍還是蠻不錯的,每個小隊獨占一間大宿舍,每間宿舍有單獨的洗漱間,還有阿姨每日打掃,對于剛從三十二人大通鋪搬出來的姜樂忱來說,這裏就是天堂般的生活了!宿舍裏是六人間上下鋪,因為他們原本只有四個人,多餘的兩個鋪位就成了放行李的地方。現在姜樂忱來了,其中一個鋪位被重新整理後鋪上了墊子,成為了小姜同學未來一個星期的窩。
分配床鋪時,聞桂特意讓姜樂忱的床挨着自己,晚上睡覺時正好頭對頭。姜樂忱沒注意到他這點小私心,放下行李後就打算換衣服。
節目組給每個隊統一安排了日常訓練服,在訓練營內,每個隊都只能穿訓練服,不能穿私服。他們隊被分配到的是一件天藍色的T恤,正面是選手的名字,背面印着碩大的隊名和logo。
小姜正要扒掉自己身上的衣服,手剛摸到衣擺,就被聞桂按住了。
“別在這裏換。”聞桂用眼神示意他看牆角,“這裏有攝像機。”
姜樂忱這才發現,這間不大的宿舍裏居然固定了兩臺攝像機!而且和他們公司舞蹈教室那個年久失修的攝像頭不一樣,這裏的攝像機一看就很新,下面還外挂一個錄音設備,就算他們有人在被窩裏放個屁,估計都能被錄音機清晰地捕捉到。
兩臺攝像機一臺立在牆角,另一臺就固定在空閑的那個床上。
姜樂忱湊到牆角的那個攝像機前,問:“這個東西難道就二十四小時一直開着嗎?你們平時換衣服都不能在寝室裏換?”
“換上衣的話大家都沒那麽多講究,但是換褲子都會去廁所。”聞桂也跟着湊到鏡頭前,兩人肩并肩站着,一同看向那個小小的鏡頭。
姜樂忱:“其實有個辦法可以讓他們不拍你。”
“?”
“你紋個左青龍右白虎,進門就在攝像頭前面脫衣服,廣電規定紋身不能露在鏡頭前,只要你一脫,整個鏡頭全廢,多來幾次他們就不會再拍你了。”
“……”聞桂沉默了一小會兒,提醒他,“這個鏡頭後面是有藝管在實時監控的,咱們現在說的所有話,他們都能聽見。”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攝像機居然上下點了點頭!
姜樂忱:“……靠。”他語氣沉重,“咱們之間出了一個賽博叛徒。”
最終,小姜同學只能拿着衣服褲子去廁所換上,就連鞋都是節目組統一采買的,出自同一個品牌贊助商。新鞋子腳感很好,抓地力很強,想來跳一些動作激烈的poping時不會再打滑了。
換上鞋跟高度相同的鞋子後,姜樂忱發現了一個小華點——“聞桂,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他伸手在兩個人的眼睛位置比劃了一下,一個多月前,他和聞桂還能平視,現在他看聞桂時,已經需要微微擡頭了。
聞桂随意又做作地說:“節目組提供的餐食很好,昨天體檢,我又長高了兩厘米。”
小姜同學羨慕的眼睛都紅了,再沒有什麽事情比他聽到曾經并肩成為179守門人的好兄弟又長高更讓他嫉妒的了。
姜樂忱實在不明白,既然老天已經給了他智慧、顏值與幽默,為什麽不再給他一點點身高呢?他又不是想一夜暴富,只是想長高而已啊。現在內娛這麽卷,一米七九在同人文裏連炮灰攻都混不上,只能去當花。
可是當花總是被1,每次姜樂忱看到自己的同人文學,不僅屁股痛痛,哈特也會痛痛。
換好衣服後,剛好到了午飯時間,聞桂帶他去食堂吃東西。
食堂在一樓,小姜同學剛一踏進去,原本人聲鼎沸的食堂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姜樂忱的身上,那些如有實質的目光幾乎要把姜樂忱穿透了,他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在确定他沒長出什麽三頭六臂後,很快又若無其事地把目光移開了。
這樣隐隐排斥的氛圍,姜樂忱早有心理準備:聞桂連續兩次拿了內部battle第一,大家當然好奇他請來的助演會是什麽神仙。
可惜姜樂忱并不是什麽神仙,只是有一張神仙臉蛋而已。
姜樂忱私下問過聞桂:“助演為什麽要找我?這麽來之不易的助演機會,你完全可以找個大咖,公演時觀衆誰都不認識,肯定只投臉熟的。以顧總的人脈,如果你說想讓阿黛爾給你助演,說不定他都能幫你搞定。”
聞桂:“沒什麽為什麽。”他看向那個由暖橙色組成的少年,語氣平靜地回答,“我只是想見你罷了。”
這就是唯一的理由了。
他們兩人取了餐,去找自己的隊友彙合。
實話實說,hotboys10的成員關系非常塑料,畢竟他們團以前人太多了,精簡過後,關系也沒有多麽緊密。不過經過一個月朝夕相對的封閉訓練,聞桂和其他三個人的關系明顯和睦了一些,他們見姜樂忱來了,都主動和他打招呼,叫他“隊長”。
這真是一個天大的進步,因為姜樂忱曾經在廁所聽到過他們在背後議論他,說他“牛逼什麽啊,不就上了個985嗎,天天挂在嘴邊炫耀”,簡稱“那個985”,聽起來像某輛公交車車牌號。
姜樂忱笑眯眯地和隊員們問好,坐在了他們身邊。
他們團沒有團魂,自然也沒有團粉。
這世界上本來就不存在絕對和諧的團隊關系,一個足球隊還會因為誰當替補誰當首發而撕的風生水起呢,更別提步步為營的娛樂圈了。
當唯粉傷錢,當cp粉傷心,當團粉傷腦。姜樂忱建議所有粉絲都當快樂海王,刷到誰磕誰,只要海域夠寬廣,一口氣和八個男人結婚都不會被抓。
他們一邊吃午餐一邊讨論這次的舞臺公演,姜樂忱是臨時加進來的,給他的時間不多,他要在一個星期以內熟悉舞步編排,實在是個大挑戰。
就在他們讨論之際,餘光之中有人向他們走來。
姜樂忱擡頭看去,只見站在他們桌旁的是一個穿着黃色格子隊服的青年,胸口印着隊名“星之子”,對方正用非常冒犯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小姜同學覺得這個隊名對南方人真是太不友好了,普通話二甲以下都讀不出來。
“你就是聞桂請來的助演?”那人開口,語氣十分誇張,“聞桂在前兩次考核裏連續兩次拿了A+,我們都很期待他在公演裏的表現。不知道你擅長什麽,popping,locking,breaking?有機會的話一起跳舞啊。”
姜樂忱咽下口中的食物,伸出手做自我介紹:“我是姜樂忱,叫我小姜就行。他才兩次A+,我全科都是A+,擅長studying,learning,reading,有機會的話一起考985啊。”
所有人:“……”
聞桂:“……噗。”
姜樂忱一臉誠懇地說:“桂桂子,你剛才說這裏餐食挺好的,但我嘗了一下,根本沒有你說得那麽好。食堂師傅做菜實在太鹹了,我稍微吃一點就覺得鹹的不行……”
他又看向那位站在他面前的星之子成員,詢問對方的意見:“你覺得呢?你是不是吃飽了就鹹的慌啊?”
“——你!”那人就算再傻,也能聽出來姜樂忱在故意嘲諷他了。他猛地一拍桌子就要沖上來,但他還沒碰到姜樂忱,就被周圍人拉開了。
“別沖動別沖動……”
“這裏都是攝像頭……”
“藝管看到了……”
“公司要是知道了……”
姜樂忱不動如山,眼皮都沒撩一下。這種程度的挑釁實在太小兒科,在龍傲天流的小說裏一般活不過三章。
“你等着!”那位星之子撂下狠話,“咱們舞臺上見真章!”
“好的呀。”小姜同學說,“輸了的人是小狗,以後上廁所要擡腿尿尿。”
星之子被氣到翻白眼,被他的隊友們拉走了。
等那群人走後,聞桂才和小姜介紹了這個星之子組合。
星之子其實是個老牌男團,是和盛之尋所在的B.R.E.A.K.同一時期出道的,可惜從剛出道那天就被B.R.E.A.K.壓着虐,不管是粉絲數量還是作品質量都大大不如。
總之,有大前輩的範兒,卻沒有大前輩的命。
這次《雷霆舞者》男團季,星之子來了三個人,來勢洶洶想拿冠軍,沒想到遇到初出茅廬的聞桂,在前兩次比賽裏都以微毫之差屈居第二。他們心裏有怨氣,自然看姜樂忱不順眼。
姜樂忱問:“剛才來下戰書的人是誰?是他們的隊長嗎?”
“不是,他們隊長是個老好人,平常不怎麽出聲,剛才那個是隊內人氣最差的一個。”聞桂解釋,“人氣差是有理由的,他太沖動了,據說之前直播打游戲時不停爆粗口,跑了很多粉絲,上這個節目想炒炒回鍋肉翻紅。”
一個團裏的有人氣最高的核心人物,自然也有人氣墊底的糊比。
人氣最高的成員被稱為top,那人氣最低的那一個自然就是b……
小姜隊長已經學會搶答了:“我知道,叫bottom!”
聞桂:“……”他沉默了三秒,“——是back。top對的是back,不是bottom。”
小姜隊長:“……”
聞桂微微一笑,在桌子下碰了碰他的膝蓋:“親愛的隊長,你要這麽想當bottom,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