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第五章 (1)
回到家後,小小醒了,不過還是犯懶,抱着抱枕趴在沙發上,說想看卡通片,換了平時,舒清柳一定會說他沒有坐相,不過今天實在不舍得罵他,依着他的要求打開電視,又打電話,訂了他喜歡的雞腿漢堡套餐。
裴隽比舒清柳想的回來得要早,一回來就坐到了沙發上,舒清柳看他一臉倦色,問:“是不是很麻煩?”
“很麻煩。”裴隽把外衣脫了,随手扔開,順着沙發靠背躺了下來,笑道:“應付完那些記者,又要應付公司的人,還好剩下的就交給淮安去做了,否則我可能晚上都回不來。”
今天的爆料太刺激,說不定記者們都要連夜趕稿,以便追上明天的出刊,寰樂娛樂方面就更不用說,一手栽培的大牌突然爆出這麽大的新聞,他們也要連夜商議各種應對方案,還有盛翼影業,舒清柳看得出今天的事件發生得太蹊跷,沒有盛翼高層支持,那個記者根本不敢那麽嚣張,這些寰樂也是要去交涉的,所以今晚別說慶功宴了,陸淮安是否有時間睡覺都是問題。
“別擔心。”
裴隽臉上雖然帶着笑,但舒清柳可以看出他笑容後的疲憊,娛樂圈離舒清柳太遙遠,但又如此的密切,他不想裴隽為這些人為的惡意攻擊煩心,上前拍拍他的肩膀,說:“麻煩總會有解決的辦法,實在不行,我養你。”
裴隽本來半眯着眼,聽到這話,他睜開眼睛看向舒清柳,鳳目在注視中閃動着漂亮的光彩,微微仰起頭,蹭了蹭舒清柳的手背,像是請求撫摸的暗示,随意坦然的動作,卻讓舒清柳紅了臉,孩子還在旁邊,太親密的動作他做不來。
裴隽輕聲笑了,帶着捉弄後的快意,沒再逗弄他,說:“我沒怕,我又不是沒過過窮日子,你不介意陪我吃糠咽菜就好。”
舒清柳被他逗笑了,嘴上沒說,心裏卻想,有他在,又怎會讓裴隽過苦日子?
裴隽早習慣了舒清柳的沉默,沒多問,說:“我餓了。”
小小本來還趴在沙發上犯懶,看到裴隽回來,立刻精神了,從旁邊爬過來,撲到裴隽身上撒嬌,又仰頭對舒清柳說:“幹爹,我也餓了。”
“想吃什麽?”
“什麽都行。”
異口同聲的回答,默契的真像是親生的兩父子,舒清柳忍俊不禁,看來雞腿漢堡不需要了,他說:“我去做。”
舒清柳去廚房做飯,透過落地窗,看到裴隽抱着小小在沙發上折騰,完全沒有了在螢幕上的冷峻灑脫,比小小更像是個孩子,他忍不住笑了,心想,這樣的生活其實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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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很快做好了,舒清柳擺放餐具時電話響了起來,裴隽在客廳跟小小玩得正瘋,電話響了半天,誰也不去接,他只好拿起話筒,就聽陸淮安在對面問:『裴隽呢?他是不是做了虧心事,連電話都不敢接?』
“他在陪小小,我轉給他。”
『不用了,我知道他平安到家就行了,反正那混蛋絕對不會接電話的,我太了解他了!』陸淮安氣哼哼地說:『他每次惹了麻煩,都這樣不負責任的跑掉,讓我去給他解決問題,我就是他老子,什麽事都為他擔!』
“是不是還有什麽棘手的問題要處理?”
『沒有,我只是發發牢騷啦,反正現在所有人都在感動于那場父子情深的戲碼裏,只要我再說點好聽的,很容易就混過去了,就是麻煩點,同樣的臺詞一天說上幾十遍,神仙也會崩潰的。』
戲碼?
舒清柳不喜歡這個詞,感覺到陸淮安話語的微妙,他試探問:“那這件事會不會影響到阿隽今後的事業?”
『當然不會了,相反,絕對人氣大漲,哇塞,你看他們父子今天的即興表演,影帝也不過如此了,我跟他認識這麽多年,也被騙過去了,哈哈……』
這次舒清柳沒回應,透過玻璃窗看向對面,裴隽父子還在沙發上鬧騰,溫馨平和的畫面,卻因為真相浮出而褪去了應有的色彩,似乎感覺到舒清柳的注視,裴隽停止嬉鬧,回望過來,舒清柳冷冷看着他,腦子裏卻亂了,怒火無法控制地從心底冒出來,根本沒注意陸淮安在電話那頭又講了什麽,等陸淮安挂了電話,他放下話筒,來到客廳,在裴隽父子倆對面坐下。
怒火在靜默中傳達過來,小小敏感地覺察到了,從裴隽身上爬下,看看他臉色,悄悄坐到了一邊。
“剛才淮安來電話,跟我講了些原本不該發生的事,”舒清柳平靜地問:“裴先生,請解釋一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裴隽坐了起來,笑吟吟的表情證明他知道舒清柳在問什麽,爽利地回道:“其實沒什麽,今天這場鬧劇的主使是盛翼的少東家,你知道的,他以前追求我,被我戲弄,後來在拍戲中暗算我,又被我趁機訛詐了一大筆,所以就不甘心,故意在新片發布會上找人爆料我的隐私,還好老胡有良心,偷偷告訴了我,所以我就将計就計,跟小小現場表演了一出親情倫理劇。”
“原來你早就知道有人算計你。”
“沒有很早,是你去巡視會場時接到的電話。”
舒清柳想起裴隽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原來是在跟小小通電話,他轉頭看小小,問:“所以你也有份?”
小小用力點頭,雖然幹爹的表情有點可怕,但父親在身邊,他膽子壯大不少,忍不住開始炫耀他接到電話後,父子倆的對白。
『小小,出了點麻煩,有人把我們的關系捅出去了,我想發布會上會出狀況。』
『啊,是誰這麽混蛋,我要代替月亮懲罰他!』
『兒子,現在是白天,我們要自己想辦法解決。』
『喔……那要怎麽辦?』
『舒哥哥可能馬上要帶你出門了,時間不多,我們立刻對一下臺詞。』
『OK,來吧!』
“我很厲害吧,五分鐘就把爸爸說的話都記住了。”小小昂着頭,很自豪地說。
“豈止如此,根本就是超常發揮,可以讓所有人的心情為你的感覺而牽動,這是表演的最高境界,”裴隽贊道:“兒子,你可以當影帝了。”
被稱贊,小小臉紅了,扭捏說:“才不要呢,我當影帝的兒子就好了啦。”
“所以,當時那些對白都是假的?哭泣也是假的?從頭到尾都是在演戲?”舒清柳在一旁靜靜發問。
“當然是假的。”裴隽忍俊不禁,“長官,難道你沒發現,小小的哭十次有九次都是裝的嗎?”
“哎呀爸爸,這個秘密不可以說啦,幹爹知道了,那以後我再怎麽求他買東西啊?”
砰!
巴掌重重拍在茶幾上,沉悶聲響打斷了父子檔的歡樂對話,小小瞅瞅舒清柳的表情,有點怕了,小聲問:“幹爹,你生氣了嗎?”
怯怯的詢問,讓舒清柳壓住了怒火,這不關孩子的事,這麽大的小孩,他還無法檢視自己的行為是否端正,自己不該沖他發脾氣,可是仍舊止不住心中的怒火。
原來小小之前跟他說對不起是這個意思,他還說小小傻,其實從頭到尾傻的那個是他吧,今天在會場裏,他的情緒一直都被這父子倆帶動着,既為他們的親情所感動,又擔心他們面臨的風波。
擔心他們無法承受那些刻薄的攻擊和指責,擔心他們今後的生活會遭受影響,他甚至想到了各種應對的措施,哪怕裴隽為此失去工作,也可以讓他衣食無憂,他把他們當成家人來看待,那麽擔心那麽在意,可到頭來卻發現通通都是在作戲。
那種被欺瞞的感覺,哪怕知道對方不是故意的,他還是很難受。
“幹爹幹爹,我本來想說的,可你當時表情好可怕,我不敢,我怕被揍欸,你一拳頭就把那個大塊頭打倒了,”小小拍拍心口,心有餘悸地說:“但也好帥,就像大俠……”
“小小,”打斷孩子摻雜着興奮仰慕的恭維,舒清柳說:“我有話跟爸爸說,你先離開好嗎?”
小小不說話,轉頭看裴隽,在得到一個允許的回複後,他跳下沙發溜掉了,出門時偷偷給裴隽做了個加油的手勢。
大廳安靜下來,裴隽看着舒清柳,男人陰沉的表情證明了他此刻的心情有多糟糕,裴隽不想把時間花費在這種無謂的對峙上,主動講和。
“抱歉,我不是要隐瞞你,而是當時情況緊迫,我沒時間跟你說。”
“那為什麽回來後你還是不說?”
“在你擔心的時候,如果我說了,就是現在這種狀态了。”
“所以你為了不出現這種狀況,就一直保持隐瞞嗎?”
“我說過了,我沒有想瞞你。”被連續質問,裴隽有些不快,再次重申:“就像我沒打算繼續隐瞞我跟小小的關系一樣。”
如果這世上還有一個人是可以讓他坦誠以待的,那毫無疑問就是舒清柳,所以從頭至尾他都沒打算去隐瞞,只是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一開始他沒時間說,而後被關心,讓他無法找到合适的話題來解釋真相,本來是打算等事情稍微平靜下來後再跟舒清柳說的,誰知陸淮安會嘴快的跑來跟舒清柳彙報。
見舒清柳沉默不語,裴隽不想吵架,選擇了息事寧人,說:“OK,這件事是我處理不當,我道歉,下次我會注意。”
“我并沒怪你,你有保持沉默的權利,即使是家人,也不需要事事都講明。”
舒清柳斟酌了一下措辭,說:“我只是覺得你不該把你的人生經驗這樣灌輸給小小,把他卷進是非裏來,他還小,還分不清對錯,你這樣做,會給他造成凡事都可以走捷徑的錯覺,為了達到目的,任何謊言都是可以通融的。”
自己的決斷被質疑,裴隽終于忍不住了,冷笑反問:“走捷徑不好嗎?至于謊言,我們哪裏有說謊?我們說的哪句不是真相?好吧,我們是有事先對臺詞,那又怎樣?那些電影電視劇,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是假的,可他們還是喜歡看,因為他們需要感動,需要被感動,因為那裏面有他們羨慕卻無法擁有的東西,他們不在意真相,他們只想要那份美好,今天我跟小小就是配合大家的要求,即興演出他們想看的東西。”
“這樣做跟騙人有什麽區別?”
“不,我在教小小說出真相,在合适的時刻。”裴隽冷冷說:“注定要被戳穿的謊言,與其欲蓋彌彰,倒不如坦然講出來,這樣反而可以把主動權握在手裏,就像今天這樣。”
“裴,你的想法太偏激了,你這樣教育小小,遲早會出問題的。”
“我把他從小養到大,我不認為自己的教育有問題。”
“沒有問題?像今天這件事,我們完全可以自己解決,可你卻把他牽扯進我們大人的矛盾裏來,雖然達到的效果很好,但并不證明你的做法是正确的。”
“小孩子也需要面對人生,他要知道這世上不是所有事物都是美好的,而黑暗的那一面,除了我,沒人會告訴他,我寧可他現在用僞裝來保護自己,也不想将來他在外面跌了跟頭,回來跟我哭訴。”
真是不可理喻!
這句話舒清柳忍住了,沒再說話,站起來就走,裴隽問:“去哪裏?”
“我覺得我有必要暫時離開,等你冷靜下來再談。”
很好,他難得跟人這樣推心置腹的交談,卻被說不冷靜,裴隽冷笑:“其實你是說不過我,想當逃兵吧?”
回應他的是沉悶的關門聲。
晚飯的時候,小小發現餐桌上的氣氛很詭異。兩個大人面對面坐着,各吃各的飯,視彼此為無物,不過給他夾菜的動作倒是很一致,導致他的小碗裏壘起了山包。
“那個……”氣氛太壓抑,飯也吃得不舒服,小小小心翼翼地請示:“今晚我可不可以去阿翩家留宿?”
“為什麽?”
異口同聲的問話,加重了話聲中的威吓氣勢,小小立刻不說話了,低頭迅速撥米飯,吃完後道了晚安就想開溜。
舒清柳叫住他,說:“上繳手機游戲機,反省一下自己今天的行為,睡覺前寫三百字悔過書,六點起床,十個青蛙跳,十個仰卧起坐。”
小小嘴巴立刻癟下來,眼巴巴地瞅裴隽,裴隽沒好氣地對舒清柳說:“你有氣沖我發,欺負我兒子幹什麽?”
“小小也是我兒子。”舒清柳冷靜回道:“還有,這叫教育,不叫欺負。”
這句話成功地緩解了裴隽的不快,雖然他不承認自己的教育有問題,但也知道自己平時太寵小小了,這其實并不好,于是對小小說:“不怕,明天爸爸陪你一起做。”
見爸爸都幫不上忙,小小耷拉下腦袋,垂頭喪氣地離開,不一會兒轉回來,乖乖交了手機和游戲機,小聲嘟囔說:“我就是生物鏈裏最弱小的那個。”
裴隽聽着想笑,很奇怪,他和羅葦盈的話小小都不會聽,但會聽舒清柳的,不知道是一物降一物,還是出于英雄崇拜主義的心理,小小對舒清柳比較服從。
看着兒子可憐巴巴的小模樣,明知他是故意的,裴隽還是忍不住想哄他兩句,可是擡起頭,看到舒清柳緊繃的一張臉,心情頓時又變得糟糕,忍住了沒說話,吃完飯,把飯碗推開,上樓回了自己房間。
裴隽洗完澡,還不見舒清柳回房,算了下時間,以舒清柳做事的速度,這時候早該收拾完衛生,看來他是去了客房,打定主意跟自己冷戰下去,眼神掠過床頭電話,想了想,拿起話筒,把電話撥去舒清柳的房間。
有時候主動不代表示弱,而是了解,那個榆木腦袋的家夥,如果認為自己沒錯,絕對不會先低頭,這樣耗着沒意思,所以他不介意先去溝通,當然他的寬容只限于兩種人,一種是可以利用的,一種是家人,舒清柳笨是笨了點,但到此為止,他還沒想過要把這個笨蛋摒棄于家人之外。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讓裴隽懷疑舒清柳還在火頭上,不想接電話,于是在聽到他的聲音後,裴隽刻意壓低聲線,幽幽問:“你這麽讨厭跟我說話嗎?”
『不是,我剛才在洗澡。』
想象了一下舒清柳聽到鈴聲,匆忙從浴室裏奔出來接電話的模樣,裴隽的心情愉快指數頓時上升不少,問:“洗澡需要這麽久嗎?”
『在……考慮怎麽道歉……』
躊躇又略帶懊惱的聲線,證明舒清柳沒說謊,這是個好的開始,裴隽微笑,說:“對不起。”
『沒什麽,其實我……』
“我發現我們最近吵架的次數越來越多了,”裴隽對臨場感覺的駕馭早就得心應手,根本不給舒清柳說話的機會,嘆道:“以前你對我言聽計從,不管我說什麽,你就算不認同也不會反駁。”
『那是因為……』舒清柳想了想,很認真地回道:『以前你是老板是偶像,現在是家人,我覺得我有必要讓你明白我的想法。』
這句話成功地解除了裴隽的不快,嘴角輕微勾起,享受着不太甜美的情話。
『今天是我不對,我想不冷靜的那個人是我。』舒清柳說。
裴隽父子的演技太高超了,他的心一直沉浸在擔心和感動中,所以當被告知一切都是演戲時,他有種被騙的感覺,但冷靜下來想想,就算那是演戲,也是投進了百分之百的感情,他不該指責裴隽,如果易地而處,自己不可能做得比他更好,雖然在教育小小方面,他仍然持跟裴隽不同的觀點。
『裴,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當你被大家攻擊時,我想跟你一起面對,我不想讓你們去承擔指責,而我只能偷偷躲在背後,我知道你的顧慮和考量,但那個職位我不在乎,跟你們相比,它一文不值,你懂嗎?』
裴隽眼睛有些濕潤,為了不讓自己失态,他沒有立刻回答。他懂的,舒清柳根本不在乎是否會因為緋聞而被勒令退伍,以他的個性,被忽視在外才是最無法容忍的事,但他不想對方為了自己而放棄大好前途,既然小小的事情已經被知道了,而且有兩全其美的解決辦法,那為什麽還要做額外犧牲?
“是我考慮不周,對不起。”這一次是發自內心的歉意,裴隽半開玩笑說:“不過下次我允許你英雄救美。”
『不要說抱歉,我沒有否定你的意思,我只想你了解我的想法,可是我思想古板,又不擅長跟別人溝通,我不知道怎樣表達才是你想要的滿意答案,我甚至常在火頭上說出刺傷你的話,我不是個善解人意的情人,』舒清柳斟酌着說:『這樣的我你是否會喜歡?』
帶了一點點不肯定的詢問,裴隽突然明白了舒清柳不跟自己說話不是要面子,或者還在生氣,而是這個思維一條筋的家夥在苦惱如何跟自己溝通,又不會刺傷自己,這個答案讓他笑了,心情頓時輕松不少。
“我生命的大半時間都在演戲,可能是演得太久了,哪怕在現實中,我也習慣了随時處于入戲狀态,這麽多年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今後也沒想要改變,那麽,這樣的我你是否還喜歡?”
對面沒有立即回答,裴隽握着話筒的手輕輕攥緊,就聽舒清柳說:『如果你說是,我就永遠不會說不是。』
再樸素不過的言辭,卻勾勒出最動聽的情話,字字千鈞,承起那份承諾,裴隽心動了,嘴角彎起一個漂亮的弧度,輕聲說:“過來。”
『為什麽不是你到我這邊來?』
“你那邊的床太小,不适合滾床單。”
赤裸裸的挑逗,舒清柳沉默了,照顧他的面子,裴隽只好說:“我腿傷還沒完全好,不适合多走路。”
『裴,我們之間只隔了一面牆。』
“哈,關鍵時刻從來不見你結巴。”裴隽冷笑:“你是不是又要吵架?”
啪嗒一聲,電話挂斷了,不過裴隽等了好久都不見舒清柳過來,溫馨氣氛下,他不想為這點小事拉鋸,跳下床,直接過去找人,誰知門一開,就看到舒清柳站在對面,像是在接受元首檢閱的士兵,站得無比筆直。
看到裴隽出來,舒清柳冷峻眸光微微柔和,帶了一絲惡作劇後的狡黠,裴隽沒好氣地看他,發現原來老實人偶爾也是會有壞心眼的。
“為什麽不進去?”
“等你開門。”
舒清柳剛說完,就被裴隽拉進了房間,下一個動作是甩上床,再下一個動作是壓住,裴隽笑着看他,惡魔般動人的微笑。
“今晚我會好好伺候你的,長官!”
發布會第二天,各家娛樂報刊都大篇幅報導了有關裴隽父子的新聞,內容描述得聲情并茂,把裴隽寫成一個為了喜歡的人,甘願為她撫養孩子多年,不求任何回報的癡情男人,可惜最後還是無奈分手,大受打擊之下,他才會對女人失去信心,轉而愛上陪伴自己多年的助理,之後幾天裏,報刊上各種動人的親情、愛情片段更是層出不窮,加起來幾乎可以編成一部劇集,憑借這些感人肺腑的報導,裴隽的人氣再次暴漲,粉絲圈迅速向其他年齡層擴展,每天FB上洪水般的支持留言回得陸淮安手都軟了。
“這些記者不做編劇,真可惜啊。”裴隽早習慣了娛樂新聞的誇張描述,不過每天還是看得津津有味,邊看邊笑,對舒清柳說:“你看到了?人們就喜歡這種煽情的段子,這些話我都沒說過,是他們自己想象出來的,然後就想當然地認為這些都是真的。”
“這樣很過分。”雖然報導可以促進裴隽凝聚人氣,但舒清柳還是不喜歡這些失實的內容,說:“希望不要影響到小小。”
“放心,那小鬼有辦法應付的,不過很不好意思把大哥拉下水。”
小小人小鬼大,只要他一口咬定不知道,別人也不會一直追問,都是小孩子,很快就會把這種新聞忘記了,倒是舒清揚因此受到連累,因為記者的認錯,他被拍照登報,甚至還有雜志直接說他是裴隽的新情人,并繪聲繪色編了許多段子,不過奇怪的是,凡是提到舒清揚的記事,不管是報紙還是雜志,出版不久就主動将這一期回收,此後也再沒有相關報導,而那天一直針對裴隽的記者,不幾天就因為借高利貸被讨債者打斷了數根肋骨,在醫院躺了很久才緩過來。
娛樂圈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記者被打的事件很快就傳開了,于是大家報導時多少有了些分寸,還好毆打事件沒再波及到其他人,消息傳到裴隽那裏,他奇怪地間:“你們軍人不會做這種事吧?”
“我們沒你想得那麽無聊。”舒清柳說:“我還以為是你讓陸淮安做的。”
“我也沒無聊到去對付一個小卒。”
他要報複,會去報複幕後主使,他連趁機落井下石的女主角都懶得理會,更何況是那個記者。
聽了裴隽的話,舒清柳喔了一聲,看他了然的表情,裴隽好奇地問:“你是不是猜到了什麽?”
“如果不是你,那應該就是大哥的朋友做的。”舒清柳笑笑:“你知道他們做警察的,認識的人很雜。”
具體情況舒清柳沒說,裴隽也沒問,反正與他無關,只要結果對他有利,他就樂見其成。
之後一切都很順利,不知道兩大娛樂公司私下是如何談的,盛翼的高層對裴隽的态度變得相當友善,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他還想在娛樂圈發展,沒必要得罪圈裏的龍頭,所以裴隽把這次被暗算的事暫時壓下了,表面上虛與周旋,盡量跟他們配合。
舒清柳也恢複了軍籍,因為任務順利完成,他被晉升為上校,至于那枚消失的星光,再沒人向他詢問過,他猜是郭可欣壓下了,現在郭家在軍中的勢力如日中天,郭可欣不說話,沒人再敢亂提,反而是舒清柳自己很想記起那段記憶,不管星光是丢失了還是被搶,都該有個結局,這樣,才是任務真正的結束。
“我想再去一趟麒鱗鎮,也許在那裏,我可以把所有事情都想起來。”他對裴隽說。
“你那麽執着那段記憶嗎?”
“我不是執着記憶,而是想知道星光的下落,這樣以後上司也不會再啰嗦。”
“我也不喜歡欠人家人情,尤其是女人的,而且還是又漂亮又有心計的女人。”
充滿了濃濃醋意的判定,舒清柳很好笑:“裴,不要把嫉妒表現得這麽明顯。”
“我在陳述事實。”
舒清柳是算計不過郭可欣的,欠了她的人情,如果不早早還掉,将來一定很麻煩,裴隽問:“那你什麽時候出發?”
“周五晚,我下班就走,乘飛機來回的話,不會耽擱下周的工作。”
“那我不能送你了。”
裴隽看了下日程,周末他要參加盛翼舉辦的酒會,據說他們還請了很多業界名流,這種交流很難拒絕,舒清柳明白,說:“不用麻煩,等到了我給你電話。”
晉升上校後,舒清柳調到了軍區工作,每天朝九晚五,休息時間很充裕,到了周末,他下班後就開車去機場,候機時給裴隽打電話,裴隽已經在飯店裏了,酒會剛開始,氣氛正熱鬧。
『到機場了?』裴隽笑道:『一路平安。』
“別喝太多酒、別抽煙、別太熬夜、別讓小小玩太久的游戲。”舒清柳說完,自己也覺得內容古板的不像是情人間的對話,可是突然之間又想不起該說什麽,聽到候機廳響起登機的廣播,他說:“我要登機了。”
就這樣啊?
裴隽沒指望舒清柳會說什麽煽情的情話,但這些話也枯燥到了一種神奇的境界,他翻了個白眼,說:『知道了,老爸。』
“啊?”
顯然舒清柳沒聽懂他的吐槽,這讓裴隽壞心突起,微笑說:『爸,您年紀大了,也要注意身體啊,尤其是不要閃着腰,回頭還要我伺候您。』
沒等舒清柳回答,電話已經挂斷了,酒會那邊人聲嘈雜,一定有不少人聽到了裴隽的話,當然,沒人會往其他方面想,只有他臉紅了——昨晚玩得太瘋狂,他當然明白男人惡意的嘲笑。
舒清柳随人流進了機艙,聽到機艙裏傳來起飛前的服務播音,他正要關掉手機電源,手機響了起來,見是郭可欣,他猶豫了一下才接聽。
“抱歉,我現在有急事,不方便接電話……”
『是與埃文有關嗎?』
“什麽?”
『我剛得到通知,爆炸時埃文沒在車上,他在翻車前就逃了出來。』郭可欣悻悻說:『真是頭狡猾的狐貍,不過他應該受了傷,情報說這段時間他一直藏在汽車旅館裏。』
舒清柳立刻站了起來,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他沒多想,就飛快往外跑去,還好機艙門還沒關上,空姐見突然有客人離機,問他發生了什麽事,被他遠遠甩到了身後。
“事後不是有做确認嗎?”舒清柳邊往外面跑,邊問:“怎麽會遺漏?”
『火太大,屍體都燒得看不清模樣,所以沒人想到會出誤差。』
所有布置都是計畫內的,軍士應該也沒想到有人會在爆炸中生還,點人數只是例行公事,才會讓埃文逃脫,不過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郭可欣說:『我已經下令緝拿埃文了,你也要小心,我想他對星光不死心,會去找你的麻煩。』
如果埃文來找他,他反而不怕,他擔心的是埃文去找裴隽的麻煩,挂了電話後,立刻向停車場跑去,又同時打電話給裴隽,可是鈴聲響了很久都沒人接,這讓他的心更亂,轉打給陸淮安,這次電話倒是通了,不過陸淮安有點喝醉了,聽他說找裴隽,呵呵笑道:『你在查勤嗎?放心吧,阿隽沒傳說的那麽花心,再說,還有我幫你看着呢……』
舒清柳挂斷了電話,打給小小,一接通就問:“小小,爸爸在哪裏?”
『你找爸爸?他好像在跟大家聊天。』
自從小小跟裴隽的關系曝光後,每逢宴會,裴隽都會帶他一起出席,小小長得好看,說話又甜,很受大家歡迎,來到宴會後,他就跟裴隽分開了,自己找美食吃,他很會讨人喜歡,走到哪裏都不怕沒人陪,所以裴隽也不擔心。
聽舒清柳找裴隽,小小從跟他聊天的人圈裏跑出來,在會場裏轉了轉,很快就發現了裴隽,說:『我找到爸爸了,不過他現在可能不方便講電話。』
小小很聰明,早早就養成了察言觀色的習慣,他雖然不認識跟裴隽說話的那些人,但看得出他們都身分不凡,看他們的表情應該正在講正事,這時候去打擾很失禮,他可不想被人說裴隽的兒子不懂禮貌。
舒清柳已經啓動開汽車引擎,時間倉促,他沒法多講,對小小說:“快去告訴爸爸,埃文沒死,讓他小心,聽懂了嗎?”
『我懂了,我馬上轉告!』
內容小小是不懂的,但他感覺得出舒清柳的緊張,那一定是件很危險的事才對,挂掉電話後,立刻飛奔過去找裴隽,誰知跑到半路被幾個穿晚禮服的女生攔住了,其中一個彎腰看他,笑着捏他的臉蛋,說:“你就是隽哥的兒子啊,長得好可愛。”
“我不認識你欸。”
小小想越過她跑出去,被另外幾個女生擋住,把他抱了起來,問:“想吃什麽?姐姐請喔。”
她們顯然把小小當成了大布娃娃,抱着他捏捏戳戳,小小急了,想打手機,誰知手機剛拿出來,就被搶了去,都怪羅葦盈喜歡懶懶熊,所以在兒子手機上貼了許多懶懶熊的貼片,看着自己的手機在女孩子們手中傳動,還連叫可愛,女高音合在一起,遠遠壓過了他的叫喊,他氣得嘴一癟,差點哭出來,随即嘴裏被塞進一大塊蛋糕,濃濃的奶油塞滿了整個嘴巴。
“別哭別哭,奶油是不是很好吃啊,還想吃什麽,姐姐給你拿。”
小小不說話了,生怕一個不小心,再被塞進塊大蛋糕,他可不想這麽小就被噎死。
“你兒子真可愛。”
跟裴隽聊天的幾個男人遠遠看到小小的窘相,都一齊笑起來,有一個說:“這麽乖巧的孩子,就算是養子也值了。”
裴隽笑着敷衍了幾句,他見小小有點狼狽,想過去看看,但這些人都是盛翼的高層,就這樣走開有些失禮,正聊着,身後傳來腳步聲,一位老人在盛翼董事的陪同下走過來,老人年已花甲,卻精神矍铄,一頭華發很體面地向後梳理,眼神深邃嚴厲,完全不顯老态,那些人看到老人,都一齊問好,然後很有默契的退下了。
裴隽不認識老人,但看他這份氣度就知道他身分不凡,于是有禮貌地點頭打招呼。
老人上下打量他,冷峻表情微微緩和,點點頭,說:“我看過你演的幾個片子,還不錯。”
很平淡的話,卻帶了幾分贊賞的肯定,裴隽說:“謝謝。”
“你演戲很有靈性,為人也努力,盛翼明年預定推出的大片如果無法請你加盟,他們的總裁也該辭職了。”
毫不留情的指責,裴隽看到那位董事面露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