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馬車到了公主府,蘇皖走下馬車,太子緊緊将她攔在懷裏,似是宣示着自己的主權。
姚菁站着府門口,遠遠眺望着來人。
當她看到那個頭戴銀質面具,走路有些拐的人下了馬車,心間猛地一顫。
“太子表哥!”她心裏默念着。
然而,她見到太子身邊的女子竟然有些嫌棄地向掙脫他的懷抱,心裏不由憤恨起來。
蘇皖不過才嫁過去幾天,怎麽将太子表哥魅惑得如此之深?
竟然還敢嫌棄太子表哥?
不過都是些欲情故縱的把戲!
姚菁走上前,将蘇皖擠開,扶着太子的手臂:“表哥,近些時日你總是悶在府裏,如今來看馬球,也正好換換心情。”
蘇皖退到一旁,看着如此熱切的姚菁,不由地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她不經想,自己為何會愛上太子,到底愛他什麽。
是愛他清冷的容顏,還是愛他赫赫的戰功?
是愛他在戰火中救下自己,還是愛他舍身守護大周百姓?
太子停下腳步,回頭看向蘇皖。
這些天總發現她走神,難道又在想念九皇子嗎?
太子的臉冷了下來,沉聲道:“過來,扶我進去。”
蘇皖參扶着太子向前走着。
姚菁突然大叫:“蘇皖,你嫁給我表哥,對得住對你癡心一片的九皇子嗎?”
蘇皖的心猛地一痛,仿佛被人揉碎。
她深吸一口氣,轉過身,笑道:“對得住,如何?對不住,又如何?難道要我離開殿下,放棄這正妃之位?你也知道,我不過一個小小庶女,能坐上正妃的寶座,是用了幾輩子的福氣,為何要拱手讓人呢?”
上輩子的蘇皖過于小心翼翼,以至于對于世家貴女的訓斥,從不敢大聲回話,更別提反駁了。
如今她再也不想學着阿姐的斯文有禮,她只想做自己,哪怕是個潑婦,也要做真實的自己。
姚菁被蘇皖的嚣張氣得渾身發抖。
蘇皖轉身便扶着太子走了進去。
蘇蔽早早地到了,她坐在八皇子的身旁,殷切地幫他剝着葡萄。
她自知如今能仰仗的只有八皇子的寵愛,馬上就要出嫁了,可惜只是一個側妃,若再沒了男人的喜歡,這輩子怕是無望了。
眼角的餘光瞥見到了蘇皖,那是她從未見過的開朗與自信:一身紅衣如楓似火,被太子緊緊地摟在懷裏。
蘇蔽的心猛地一痛,那個帶着面具,腿有些跛的男子,如今竟然對阿妹如此疼愛!
她的手在袖口下捏成拳頭,冷冷看向蘇皖。
在場的女眷們見到太子,紛紛唏噓不已。
曾經的戰神殿下,如今被廢了儲君之位,容貌毀了,腿殘了,還娶了個西津來的庶女,真真是可惜了。
太子帶着蘇皖坐下,面具下是他雲淡風輕的笑容。
露出半邊的臉在陽光下更顯神秘與帥氣,蘇蔽忍不住微微側頭,打量着太子。
八皇子察覺到身邊人的異常,他用力抓了抓蘇蔽的手:“待會兒,本王定要将彩頭讨了給你。”
蘇蔽回過神來,嬌羞道:“那奴家便等着殿下馬球賽旗開得勝。”
姚菁紅着眼睛跑了進來,直奔長公主身邊。
她看到蘇皖親昵地緊挨着太子,愈加生氣難過,道:“表姐,拿出彩頭,便開始吧。”
長公主一聲嘆息,對這個驕縱任性又深陷情關的表妹,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取下自己的發簪:“我大周向來尚武,英雄更是配美人兒。今日這場馬賽,不僅是各位大展身手的時機,更是向心儀之人表白的良機,切莫錯過。這是先帝賜予的九尾簪,便是這場馬球的彩頭了。”
九尾簪在陽光下閃閃奪目,通體赤金的雲雀展翅高飛,九條尾翼巧奪天工,來自西域的紅寶石點綴其中,在場的女眷都屏住了呼吸,她們的手心微微出汗,任誰都想自己的情郎争下這彩頭,自己成為人人豔羨的對象。
蘇蔽的心跳得厲害,她癡癡地望着太子。
她記得,太子出征前曾說過:“蔽兒,若是此次能守住西津,對抗突厥大勝,回來我便求母後賜婚,聘禮便是皇姐的九尾簪。”
蘇皖坐在中間,左邊是自己的阿姐,右邊是太子,縱然這兩人沒有說一句話,但蘇皖感受到了平靜之下的暗流湧動,就像暴風雨來臨之前的詭異寧靜。
看着這發簪,太子也有些出神,他緊緊咬牙,告訴自己兌現這最後的諾言,便與蘇蔽一刀兩斷!
比賽的號角響起,八皇子和太子策馬揮舞着球杆。
這是一局定勝負,誰先進球便是贏了。
如今太子被廢,八皇子正是得勢。
各個世家的男子都暗暗幫着八皇子,以求來日他登上儲君之位後,能夠提攜自己一番。
兩個貴公子騎着馬左右夾擊太子,太子的駿馬一陣嘶鳴,眼看就要倒下,太子翻身滾下馬。
他娴熟的動作,哪像是個腿瘸之人?
面具從太子的臉上跌落下來,在場的女眷一片嘩然,蘇蔽更是忍不住叫出聲來。
他竟然沒有毀容!
太子來不及多想,他扯住馬尾,一個飛踢将馬背上的世家公子哥給踢了下來,然後翻身上馬。
就在八皇子揮舞着球杆,準備擊球之時,看座上的女眷們姓高彩烈的吶喊。
太子鬼使神差般突然沖了過來,一杆将球擊入門中。
在場的女眷和世家公子們都傻了眼,本想鼓掌歡呼的手停在半空中,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眼下,那個進球的人不過是被廢了的儲君,而八皇子才是陛下眼前的紅人,将來最有希望榮登大寶的人。
八皇子騎在馬上,臉上火辣辣地燒着,他朝蘇蔽望去,卻見她癡癡望着太子。
蘇蔽的眼如三月的春水,透着萬千風情,柔媚間帶着一絲妩媚。
她眉頭輕蹙,輕咬嘴唇,似乎在懊悔。
八皇子緊緊捏着馬鞭,雙目赤紅,心裏疑惑着她在懊悔些什麽?
是見太子容貌未毀,右腿未瘸,所以後悔沒嫁給她嗎?
太子翻身下馬,從長公主那裏取得了九尾簪。
女眷們屏主呼吸,蒲扇半掩着面,定定地望着太子的腳步。
他走向了蘇皖。
“不會吧?他竟然要把這個九尾簪送給那個西津來的小庶女?”
“那還能怎樣?她是正妃,殿下總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将簪子送給別的女子吧。”
太子在蘇皖身前,只是稍稍停頓了下,便繼續向前走。
座上女眷的議論聲更大了:
“什麽?竟然不是送給蘇皖?”
“我就說了,太子根本不愛她,誰會愛一個替嫁的庶女?”
“坊間傳聞,那蘇皖是用了極其卑劣的手段才替了她阿姐,嫁給殿下。誰不知道,她愛極了殿下,可她也不照照鏡子,哪一點比得上大周第一才女蘇蔽?”
蘇皖彎起嘴角,輕聲笑着。
不知為何,雖然早就知道,太子會将簪子送給阿姐,自己的心卻依舊痛得厲害。
太子停在蘇蔽身前,低頭望着手中的簪子,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難為你還記得。”蘇蔽輕聲說了句。
兩人擡眼相望,竟一時無語凝噎。
姚菁譏笑地看着蘇皖,心裏怒罵着:怎麽樣,看着自己的夫君給別的女子送簪子,心裏不好受吧?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德不配位,必有災殃!區區一個庶女,就算成了正妃,遲早也是要被廢的。
等着吧,等着吧!
等我帶着賜婚的懿旨入府,看你能否還會向今日這般嚣張。
姚菁的心情突然大好起來,舉起酒杯敬了長公主一杯酒。
“不可!”蘇皖突然站了起來,一字一頓道,“殿下,你不可将這簪子贈予蘇蔽。”
“嘭”地一聲,姚菁将酒杯擲在桌上:“蘇皖,你瘋了嗎?以為這是西津小城,任由你肆意撒野?長公主的金口玉言,豈是你說不願意就不願意的?”
長公主嘴唇輕抿,冷聲道:“蘇皖,你這是何意?”
“殿下,你曾說過這場上打馬球最厲害的人便能得到你的九尾簪,是也不是?”
“當然,他得到後自然屬于他的,送給誰也是他的自由。”
蘇皖笑了:“我并不是責怪三皇子将簪子贈予他人,而是覺得他根本沒有資格得到九尾簪。”
太子緊捏拳頭,眼神微眯,盯着蘇皖。
這個女子仿佛變得越來越難以掌控,前世的她仿佛是個模仿她阿姐的玩偶,美麗的、柔弱的沒有的靈魂,只會追逐自己的腳步。
而現在的她竟有了靈魂,膽敢公然和自己叫板。
很好,很好!
太子氣急,竟冷笑了起來。
“那你覺得誰才配這九尾簪?”
“那要等到我下場和殿下比試一場才知道,還有誰?剛剛沒上場的,還有誰也要下場比試?”
姚菁沒想到蘇皖竟然如此,氣得心血上湧,要不是身旁的丫鬟扶住,差點暈了過去。
在場的女眷也議論紛紛:
“世家貴女哪有騎在馬背上和男人對打的?”
“她一個在西津長大的庶女,知道什麽禮義廉恥?說不定自小就和突厥那邊的野男人厮混在一起。”
“且有着看了,一個庶女,而且是被殿下厭棄的庶女,竟然敢吃白月光嫡姐的醋,等着看殿下如何在馬背上教訓這個不知幾斤幾兩的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