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首發章節
作者有話要說:有多人把提要裏的關守呈看成了關守玄→_→
“太妃,您的身體當真無恙,那不過是這年紀裏該有的小問題,好好保養保持心情舒暢自然就無事了。”禦醫語重心長說道,我坐在旁邊百無聊賴。那太妃正是十一親母,狹長眉眼與十一仿佛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只是多了幾分嬌媚少了幾分陰郁。
“神醫,你要不過來瞧瞧。”太妃塗着丹蔻的指甲朝我動了動。
我心裏得意,嘴上卻謙虛道,“臣女不過一局丞而已,太醫院醫術精湛神醫千萬,何必要我來獻醜。”
太妃挑起眉毛笑起來,“莫要謙虛了,我早已聽說是你在危難之時救過皇上,皇上若不是真心覺得你醫術高明,又怎會讓你到這宮裏來行醫。”
別說了,我自己幾斤幾兩還是知道的。我拱了拱手坐到太妃身邊去,幸而這邊等級制度雖有,卻沒嚴格到讓我跪着給她看病的地步。我端詳了太妃面色一會兒,心道:十一要是化了妝,弄得妖嬈幾分,豈不是又是後宮一豔。我可不信他親愛的皇帝哥哥對十一沒意思,說不定早就尋思着什麽時候把十一掠進宮裏來,然後就從此君王不早朝,從此不論是軟榻還是書房,假山還是池邊都會成為了兩兄弟赤膊相見汗水淋漓的戰場了……
“神醫可看出了什麽,怎麽也不把脈。”太妃問我。
我呆了呆,回過神來:“我看病無需把脈,太妃可是潮熱、盜汗、心悸、失眠?下人們若是有一點做不對的就有無明業火從心底冒出來了?”
太妃點頭:“太醫總說這不打緊。”
“看似不打緊,但最重要的是,是否腰背酸痛,例假紊亂?”我低聲問道。太妃驚了一下,點頭:“的确如此。”
“若是太妃再不好好保養,接下來便是臉上出現皺紋色斑,記性愈來愈差,甚至嚴重還會并發厥心痛,骨肉酸痛。這些症狀看着不重,但萬一沒有治好,您很快就會變老了,雖說先皇已逝,但女人的美貌更是無上的寶藏,若是等到有一天宮中其他太妃依舊年輕,您已皺紋滿面該多麽可怕。”我神秘兮兮說道,那太妃指甲輕叩桌面,看似雲淡風輕實則眼中已有急色。
“那該如何是好!這庸醫竟連這可怕後果也不與我說!”太妃道。
那太醫撇撇嘴不說話了……他一定想吐槽變老這事兒躲不過去啊。
“首先您不能再每日睡到晌午再起了,雖如今不必早起請安,但仍然要有早起的習慣,而且也要經常走動,盡量少發脾氣。吃食上也講究的很,等我下去再給您拟定一份食譜來。”我拱手意思着就要退下,對着她擠出一臉笑容說這些文绉绉的話真是要人命。
太妃眯着眼睛笑道:“那我可等着,神醫莫不是經常來坐坐,本宮覺得你說話可人的緊。”
我連忙跪謝就退了下去,走出門就開始對天翻白眼——上次您賞我一對兒玉镯子,我還沒來得及推脫就開始往我手腕上帶,我最近胖的手腕都肥了一圈還使勁往我手上戴,痛的我龇牙咧嘴,太妃也使出全身力氣總算是戴上了,結果到如今都脫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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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未走出太妃的宮門,就見着一小太監躬身跑來,見着我就輕聲喊:“步大人,天牢中有一死犯想要咬舌自盡,咬斷了自己半截舌頭,還砸斷自己的腿想要尋死。太醫院裏邊都不願做這事兒,我沒辦法只能找您了。”
“讓他死去呗,反正就這麽幾天能活了。”我滿臉不願意:“別以為我不知道天牢那地方髒的跟豬圈一樣,我就算再糙漢子也不遠往那地方滾啊。”
“皇上說了,公開處斬之前絕不能讓他死了!小的去太醫院都請不到人,若是真出了人命,這都是要算到小的頭上的,我們這些下人奴婢都知曉在太醫院您最不怕苦累,原先也總給宮女們看病,如今就幫幫小的吧!這事怪罪下來,小的這腦袋真不夠砍得。”那小太監連忙跪下了。
“呔!在太妃這宮門口又喊又跪的成何體統,你當真是煩死了!快去準備個轎子,我一會兒到東門等你便是,快點滾!”我看着太妃身邊幾個受寵的宮女皺起眉頭似乎要罵,連忙開口道。這小太監被我罵了也一臉樂呵弓着腰應着跑遠了。我正要邁出門去,卻聽見了屋內幾乎聽不清楚的太妃的說話聲,便慢了幾步,想聽個清楚。
“她那樣貌雖看得出來是個美人胚子,可惜毀了臉,那傷疤看得我都心驚膽戰,皇上叫她入宮估摸當真只是為了醫術。”太妃低聲說道:“只是前兩日十一進宮,怎麽說着要我關照幾分,莫不是那孩子對她——”
“不該吧,聽宮中下人說過,那步辭雖還算熱心,也不大推诿,只是說性格如男子一般,嘴上說話也不幹淨,甚至若是有幾分不爽就會動手沖突。前幾日一個提藥的太監口出不遜,還被她當場踹出屋去,哪見過這麽樣的女子,簡直是流寇土匪!”旁邊幾個伺候的宮女說道。
“唉……看來看去,來宮裏的女子也就陳家夫人最讨喜,雖說是為了拉攏陳家才三番五次請她入宮,但她長得模樣美,說話氣度也好得很,倒是能和當初京中才女柳钰相比。只可惜柳钰嫁了人而且又似乎死于事變,這陳夫人也是成婚了好幾個月。”太妃嘆道。
柳钰也經常來宮中?我尋思着,卻腳下不敢停,走出去好遠聽不見了。
等到了天牢,提着燈籠和那小太監走下石階走入天牢地下深處,我才看見那個要我看病的死犯,他正拖着半條斷了的腿縮在角落,蓬頭垢面卻仍讓我看清了面容。
我接過燈籠,靠在那木的栅欄旁邊笑起來:“嚯,關守呈,許久未見啊。”
那男人擡起頭來,我笑得愈發燦爛:“怎的,忘記了我,上次見面的時候是誰還在狠狠拽我頭發,真想把這燈籠往裏頭一扔,保準點着一地的幹草,燒的你血脈噴張遍體通爽。”
他笑起來,我看見了他滿是鮮血的嘴角和沾滿血垢的牙齒,他想要說話,卻只傳來了幾聲含混的咕嚕聲。
“我若是你,就幹脆死個利索,死法可不止咬舌自盡,還有捏蛋自盡你要不要試試?”我輕笑起來,心裏卻總覺得不那麽爽。
他攀爬過來,滿是污垢的指甲抓在栅欄上,他撐着身子爬起來,我蹲下去總算是聽見了他的話。“來嘲笑我麽?柳七你如今得意得緊啊。”
“二爺倒是真恨極了你,依他的性子,理應直接在戰場上斬殺你,卻非要把你帶回來交給皇上處置,要讓你當衆處斬,按他直率的性子一般是做不來的。我也看得出他是有多麽想要羞辱你了。”我戳了戳他的手:“我這人也是個睚眦必報的性子,你說說如今要我來給你治傷,我有多麽不爽。”
“呵……若不是……若不是十幾年前那個瘦弱的小男孩被領進關家,若不是他被改名為關守玄,與我只差一字。若不是這些,或許我依然是将軍,意氣風發……”他說話含混不清,那眼神飽含恨意卻渾濁。
“瞧你說的,這還能怪的了別人不。你若是假死之後随便逃到某個地方做點生意,說不定如今換個名字也成了富商。誰難為過你,明明是你飽含惡意對待別人。”我冷笑:“那張平和的臉下隐藏着多少惡意,我雖沒親自體驗過,但身邊的人因為你不幸,已經夠讓我讨厭你了。”
關守玄一直笑着,我讓獄卒打開門,走進去打開藥箱,一把拽住關守呈的頭發粗暴的把他扯過來:“別傲嬌,都快死了的人,老娘還要給你治病,我比你還不情願。”
逼着他張開嘴來,我将半包藥粉倒入口中,做了醫生多年,我也不覺得惡心,把手伸進他口中幫他止住了血。關守呈不斷想要合上嘴咬斷我的手指,我用力鉗住讓他無法合嘴。看完了舌頭,我就去撕開褲腿幫他清洗傷口,那獄卒看他不老實就一拳打在他後腦,關守呈猛地昏過去,總算是不動了。
他小腿被石塊反複砸的血肉模糊,腿是必定走不了路了,只能止血截去已經壞死的小腿以下。這不是個小手術,那小太監幫我擡着腿,我剛剛給他治舌頭的藥中有麻醉的成分,如今用刀割去壞死的肉,截斷壞肢他也未醒。監獄裏光線又不太好,我忙了許久滿頭大汗才包紮好傷口,早已袖口沾滿血。
“若是送他上路那天還是弄身衣服吧,瞧這樣子,看他死都污了眼。”我挽起袖子說道:“累死老娘了,沒別的事了,我收拾東西打算走了。”
那小太監連忙道謝,獄卒卻覺得我這麽給死刑犯治病簡直就是神經病。我躬身收拾散落一地的工具,若不是有張霖給做的那套工具,如今還是難辦。我正在收撿着,忽然感覺倒在地上的關守呈似乎動了動,還未擡起頭來猛然感覺到一陣勁風!他猛地從地上彈起來,手握着柳葉刀朝我腰腹刺來,速度快的我連驚呼出口的時間都沒有!
我側身一躲,卻仍然感覺腰間一痛,那柳葉刀劃開我衣服刺入我腰側肌肉,關守呈怎麽也是個練家子,他轉腕就要擡手再刺入我內髒,我連忙捂住傷口反手抓住他手腕,一把奪過刀翻身毫不猶豫刺入他肩膀!關守呈似乎還沒反應過來被奪刀,我卻笑起來:“果真對人不能手軟,是我大意了,你再動一下我就趁着還有工具解剖了你,打開你的胸骨扯出你的肺葉一手捏爆你的心髒!”
關守呈愣愣的,還想要掙紮,我毫不手軟的拔出手裏的柳葉刀,再度刺入另一邊的肩膀:“別這麽不識好歹。”
那獄卒連忙拿着鎖鏈扣住了關守呈的雙手,對他連踢帶打,我站起身來拔出了刀,不再作聲背起藥箱走出牢房,那小太監仍然一臉受驚,我伸手把那柳葉刀遞給他:“送你吧,被某人的血弄髒了,我不想再要了,雖說不貴,也是個珍奇玩意兒,拿着耍去吧。”
那小太監顫抖着手接過刀來,我表情不善的轉身大步往外走去,他在我身後喊道:“大人,您還去太醫院還是回自己的住處去?”
“回去。今天來給一個混蛋治病,真是……”我頭也不回說道。
但這不是讓我覺得最操蛋的事,我腰上的傷自己草草包紮就是了,二爺似乎想見我,可太醫院裏莫名多了許多事,忙得我支不開身。下次再去給太妃看診之時,竟見到了與她相談甚歡的柳钰,我與太妃說保養的事時,她也坐在旁邊跟着聽,看着我眯着眼一直笑,搞得我有幾分不好意思,好像自己在行騙被發現了似的。
“怎的?陳夫人也認識神醫?”太妃問道。
我剛想張口解釋說不認識,柳钰就笑起來了:“半月前我辦了個詩會,當時也邀請了頗負盛名的鬼面鐵手,沒想到倒是個和我合得來的性子,那日雖是第一次見面,卻說了許多的體己話。”
太妃又說了許多在閑扯,柳钰倒是個極會說話的,将太妃哄得笑語連連,倒讓我不用再想那些文绉绉的名詞,輕松了幾分。這頭剛告別,我們二人走出門去,柳钰就跟個小姑娘似的,一把拽住我胳膊:“幾日前就聽說你來了宮裏,還想着來找太妃是不是會見着你,結果我來了好幾回才見到你。”
看着她我心情好了幾分:“瞧你嘴甜的,不過在宮裏頭說話還是注意點。你雖然用不着我擔心,比我有腦子多了,可是我就怕你出了差錯。”
“前幾日二爺還來與我說,他想要見你卻找不到契機。你若是也想見他,就晌午退朝前的時候去東門,他的馬車會在內宮外的門口停一會兒,我看着他倒是挺想見你的。”柳钰吃吃笑起來:“我與他從小認識,我取笑他關于你的事,結果還看着二爺鬧了個大紅臉,非說着要我來問問,對于成婚的事該如何安排才好。”
我與柳钰邊走邊說:“誰他媽要嫁給他了,他求了個聖旨我就非要嫁了,他如今連名字都是假名,等再過一段時間也好。我們倆早都過了年輕成婚的年紀了,也不急了。”
柳钰一直笑着說些關于成婚的事,我一路笑着聽着,卻見她往偏僻的地方帶我走,再往那邊去就是刑部與大牢的地方了。
我一把拽住她的手,打斷她的話:“柳钰,若是有什麽事你就直接說,我們這麽熟悉,何必還要繞彎子。”
柳钰語塞了,過了晌久才說:“我想見見關守呈。”我氣結,剛要開口罵她,卻聽着她又說道:“我也不知為什麽,或許是想在他面前耀武揚威,或許是想去狠狠打他的臉,但我……就是還想見他最後一面。我知道他關入了天牢,也知道他馬上就要死了。你若是有辦法,就讓我見見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