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天，病房門剛被推開，葉昊澤瞬間就睜開了眼睛，只見陳院長帶着昨天那位主刀醫生和門外的護士走了進來，輕聲說道：“葉總，您看，現在方不方便換藥？”
葉昊澤點了點頭，盡量不驚動寧佳悅小心掀開她肩膀處的衣服，對上前的那位主刀醫生低聲道：“輕點，別吵醒她。”
這可是高難度動作，還要在葉昊澤這般盯人的視線下，好不容易換完了藥，寧佳悅也醒了過來，下意識要擡手揉眼睛，怕牽動傷口，葉昊澤按住她的手，用下巴抵着她的眼睛緩緩磨蹭，溫柔開口：“醒了？”
“嗯”
看她想要起身，葉昊澤手上使力抱着她，“別動，醫生剛給換完藥。”
屋內的人看葉昊澤那樣，不免咂舌，最終還是那位主治醫生上前，盡責囑咐：“葉先生，為避免感染，我已将需要口服的藥交給了護士，她會按時拿過來，還有患者近期不能吃剌激性的食物，肉類、海鮮、蔥、辣椒和韭菜對傷口愈合不利，容易引發感染，一定不能吃，另外，還要注意避免日曬和流汗。”
葉昊澤一一記下，等他們都走了，擡手順了順寧佳悅的發絲，“困的話再睡會，我回去換件衣服就過來，順便讓陳嫂煮點粥帶給你。”
說完小心抱起寧佳悅，起身後又拿來枕頭給她墊在身下，确定沒什麽要做的了，才轉身離去，離開前又不放心地叮囑：“有事就喊門外的護士，我很快回來。”
寧佳悅點頭應下，待他走後，緩緩起身，往洗手間走去，肩上的傷導致右手不夠靈活，費力地紮起頭發，又用左手笨拙地刷了牙，簡單地梳洗，幾乎用了她全身的力氣。
打開門，就看見沙發上坐着的少年，清晨的病房內，男孩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雙手交握，微低着頭，仿佛已等待了很久，聽見響聲他擡起頭，精致的面容上似閃過一絲緊張，看着她站了起來，并不走近，寧佳悅看着他的臉一陣失神，男孩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我是來道謝的，謝謝你昨天救了我，我……”
似是很少說這樣的話，他的表情很是局促，寧佳悅回過神來，笑着打斷他，“昨天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也沒什麽事，不過……”想起昨天那些兇神惡煞的人，寧佳悅不由地後怕，看着他的眼中多了幾分擔憂，“我看那些人不是好人，你離他們遠一點，不要招惹他們。”
男孩明顯怔了怔，大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她，寧佳悅也意識到她似乎并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咬唇，抓了抓劉海，掩飾一臉的尴尬，好在男孩終于開口：“我知道了，你好好養傷，我先走了。”
還沒走到門口，寧佳悅就喊住了他，“等等。”說着上前抓住男孩的胳膊焦急地問：“你的腿怎麽了？是不是昨天傷着了？”
男孩沒有回答，看着她的眼神很是複雜，寧佳悅蹲下身正要查看究竟，男孩後退一步，同時抓住她的手，感覺到臉上溫度驟然升高，不自然地別開臉，“沒事，一點小傷。”
抓着她的手卻沒有放開，寧佳悅反手拉着他坐在沙發上，就去喊門口的護士。男孩看着空空的手，下意識握緊，擡頭看見她焦急忙碌的身影，陌生的溫暖感如火山爆發一般從內心深處不住地往上湧，幾乎要湮滅他。
當護士挽起男孩的褲腿，傷口赤裸裸地暴露在空氣中的時候，寧佳悅倒抽一口涼氣，閉上眼不忍再看，男孩只是專注地看着她，嘴角彎起，像個惡作劇的小孩，為終于能引起別人的注意而開心着。
寧佳悅幫着護士挽起他的褲腿，看着護士拿着冰冷的鑷子夾着藥棉清洗傷口，不一會，帶血的藥棉就堆成了小山，她握着褲腿的手一再收緊，轉頭看見男孩盯着她看，直覺想要安撫：“是不是很疼？你忍一下，馬上就好了。”
男孩不說話，只是看着她的眼睛越發的晶亮，原本一身清冷的氣息也在逐漸褪去。等塗上藥水，包紮好傷口，寧佳悅長舒一口氣，向護士再三道謝後，才返回身看着他，那眼神中的心疼太過明顯，男孩嘴角的笑意愈深，讨好一般微微直起身拉住她的手，“你別擔心，一點也不疼的。”
寧佳悅下意識想要掙開，可是看着他笑的明亮的雙眼，什麽也沒做。後來的幾天，男孩都是趁葉昊澤不在的間隙過來看她，雖然時間很少，他的話也不多，只是安靜地陪着她，看着她的眼神有依賴，迷惑，更多的是不安。
寧佳悅慢慢了解到，男孩今年17歲，叫慕晗，寧佳悅剛知道他的名字的時候，一連驚嘆，念了好幾遍他的名字，喜愛贊美之意不言自表，連慕晗自己都覺得由她嘴裏念出的名字煞是好聽，以前只覺得是個代號，可她這麽地喜愛，他便由衷地開心，第一次那麽感謝他那位所謂的媽媽。
寧佳悅清楚地記得當慕晗說起他的媽媽時那一臉的漠然，眉眼間沒有一絲的柔軟，仿佛那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這些年的生活，他更是寥寥幾句就講述完了：上了幾年學，覺得沒意思，就不上了，有個叫星哥的人對他還不錯，後來一直跟着他，打架、喝酒、吃飯、睡覺，就是他全部的生活。
寧佳悅無法想像那樣的生活，可她知道，再那樣下去，會徹底毀掉慕晗，她不能看着他一輩子活在那個冰冷的世界，他現在這樣，正是因為這個世界給他的溫暖太少了，而她，想給予他她全部的溫暖。
寧佳悅一直記挂着慕晗沒有認真上過學，跟護士借了紙和筆，慕晗過來的時候就教他看書寫字，好在慕晗很是聰明，幾天的時間，已經能很漂亮地寫出自己和寧佳悅的名字。
這天，寧佳悅正拿着病房裏的雜志教慕晗認字，葉昊澤突然回來了，隔着門他們都能清楚地聽見曹俊楠爽朗的聲音，“這下好了，嫂子沒事了，大哥您也能早點回公司了，你不知道這些天我們可是……”
話沒說完就哽在了那，葉昊澤推開門就看見了慕晗，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後面的人意識到不對，卻看不見裏面的情況，只有緊跟在葉昊澤後面的曹俊楠看清楚了一切。
只見寧佳悅背靠床頭坐着，慕晗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上身前傾，趴在床邊，被子上放着一本翻開的雜志，顯然兩人剛才正一起看着雜志。
曹俊楠還沒有明白過來，葉昊澤已沖上前拎起那男孩的衣領，狠狠地打了一拳，力道太大，男孩控制不住地往後跌去，倒在身後的沙發上，重擊之下沙發與地板的摩擦聲甚是刺耳。
曹俊楠的第一反應是先回身關上病房門，再轉身時就看到寧佳悅下床焦急地查看那男孩的傷勢，曹俊楠皺眉，這女人可真是犯了大忌，殊不知這樣做只會讓大哥的殺念更重。
寧佳悅小心扶起慕晗坐在沙發上，看他臉頰紅腫，嘴角還不停地流着血絲，雙手顫抖，不敢觸碰，站起身怒視着葉昊澤：“你幹什麽？他怎麽得罪你了，你要這麽對他？”
葉昊澤怒不可抑，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把她拉到身前，兩人的臉幾乎都要貼在一起，他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說道：“他怎麽得罪我了？你說他怎麽得罪我了，嗯？寧佳悅，你竟然敢背叛我？！”
他的聲音低沉，眉眼狠戾，寧佳悅的手腕都快要被他捏碎了，眼中濕意漸盛，卻強忍着不讓眼淚掉下來，只是說出口的話終是帶了泣音，“我沒有。”她說。
可葉昊澤什麽也聽不進去，他狂怒地質問着，發洩着：“寧佳悅，你敢說沒有？我都已經看見了，你還敢說沒有？呵，不是一天兩天了吧？你看看你們剛才的樣子，我他媽的怎麽就覺得那麽礙眼呢，你看他的眼神多溫柔啊，寧佳悅，你當我瞎了嗎？啊？”
他的暴怒絲毫沒有退減，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像一頭發怒的豹子，令人不寒而栗，寧佳悅從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害怕地想要逃離，他的手卻越握越緊，她疼得嘴唇都泛了白，連眼淚流下來都沒有感覺，只想逃離，“我真的沒有，你放開我，放開我……”
慕晗見狀，上前就要掰開他的手，可是葉昊澤的手就跟長在了寧佳悅的手腕處一樣，情急之下，慕晗對着他的手又啃又咬，卻被他一掌揮開，葉昊澤只是冷冷地看着寧佳悅，眼神沒有絲毫的溫度，似是魔怔了一般。
曹俊楠大驚，他原以為大哥只是教訓一下，吓唬吓唬而已，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兩人是一點事情也沒有的，雖然剛才的氣氛看起來很是……溫暖，對，只是溫暖，他沒想到大哥會這樣。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