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只要活着,就還有希望。”
這是阮寶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經常對她說的一句話。
耳邊是吵鬧的蟲鳴聲,阮寶睜開眼的時候,發覺自己躺在一片麥田之中,清風徐徐地吹過麥田,麥田上仿佛海浪一般,此起彼伏的晃動着……在麥田的邊界處,紮着一個戴着草帽的稻草人,稻草人是個雙馬尾的女孩子,稻草人女孩戴着紅色細帶的草帽,守護着這一片麥田。
——對于這片麥田,阮寶其實很熟悉,這是她奶奶家的麥田。
在阮寶五歲的時候,她的父母帶她自駕游,卻碰上了一名酒駕的司機,出了車禍……而她,是那起事件唯一的生還者。
盡管逝去的父母留下了一筆還算豐厚的遺産,但五歲的阮寶還是被警察送去了她奶奶家,因為奶奶是她當時唯一能夠投靠的親人了。
奶奶家在鄉下,那間平頂房和金麥田,充斥着阮寶接下來的三年時光。
“阿阮,回家吃飯了。”阮寶的奶奶站在麥田邊,慈愛地朝阮寶招了招手道。
“好!我就來。”阮寶條件反射地回答道,但她的聲音明顯變得稚嫩了起來,她低頭一看,似乎連她的身體也變小了,看上去,估計是七八歲時的模樣。
有些違和,但阮寶來不及多想……那時的她太小,還不明白奶奶早就年事已高,身體也早就垮了,根本陪不了她幾年。
因此,不管眼前的奶奶是真是假,此時的阮寶都想再仔仔細細地看看她的臉,和她一起好好吃一頓飯。
飯桌上,還是熟悉的兩碟小菜和一筐紅薯,面前的粥冒着悠悠的白煙,熱騰騰的白米飯的味道,蔓延在屋子裏。
“阿阮啊,多吃點兒。”奶奶一個勁兒地給阮寶夾着菜,嘴裏念叨道︰“看這小身板瘦的……你現在本該是長身體的時候呢。”
“謝謝奶奶,奶奶您也吃。”阮寶莫名覺得鼻子有點兒發酸,奶奶家的家境其實挺不好的,但她卻并沒有讓阮寶跟着她吃苦,別人家小孩能吃到的,阮寶一樣也沒有少吃。
“奶奶會的……”奶奶的臉上依舊是那麽慈愛,但她緩緩地擡起頭看向阮寶時,眼眸裏卻發出了幽幽的藍光︰“只有把阿阮養好了,奶奶才好下嘴啊……”
聽到這句話,阮寶往嘴裏送菜的動作一頓,整個身體都緊繃了起來……接着,一股熱浪将桌子席卷了起來,菜和飯潑了一地,阮寶小小的身軀也被掀翻在地。
“阿阮,你吃飽了嗎?”奶奶的身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扭曲,微張的嘴裏,壞掉的牙齒一顆一顆的掉落,取而代之的,一排嶄新而鋒利的尖牙。
她盯着阮寶,毒蛇一般的細長舌頭舔了舔嘴唇︰“奶奶好餓啊……把阿阮給奶奶吃好不好?”
阮寶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腦子裏的思路也越發清晰了起來……是了,眼前的怪物肯定不是她的奶奶,她正在“童話鎮”副本裏的“鏡中世界”試煉!但将她腦子裏的親人變成這幅模樣,也實在有些膈應人了吧!
阮寶拿出細劍,迎着怪物沖了過去……而怪物鋒利的口器死死地咬住了阮寶的細劍,雙方一時間有些僵持。
阮寶咬了咬牙,此刻的她個頭太小,完全不占優勢,這麽僵持下去是不行的!
怪物似乎也是這麽覺得的,口裏蛇一般的舌頭突然朝着阮寶的臉舔了過去,驚得阮寶松開手裏的細劍,朝着身後一退。
“阿阮,別跑啊,我的小阿阮……”怪物的聲音越發奇怪的,仿佛無數種聲音揉合在一起,又仿佛某種機器的合成音似的。
阮寶看了一眼被怪物甩到一邊的細劍,只得拿出了瑞士軍刀,她手腳敏捷地爬上一邊的櫃子,并快速跳到了怪物的背上,瘋狂地用刀戳着怪物的身體。
“啊啊啊——”怪物發出陣陣慘叫聲,就好像很多的人一起發出叫喊聲似的,聽得人頭皮發麻……接着,怪物漸漸變換着身軀,恢複了阮寶奶奶的樣子,她顫抖着伸出手,似乎想要抱抱阮寶。
阮寶在怪物變換身軀的身後,就跳了下來,在地上打了個滾才重新站好。
看着眼前熟悉的老人,阮寶的眼眸裏閃過一絲不忍……但她知道,這個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奶奶。
逝者已逝,她不會活在過去,已經道別過的人,就不會再次出現在她眼前。
“啊啊啊——”阮寶幹脆也喊了出來,狠狠地一擊刺向了“奶奶”心髒的位置。
……
一道奪目的光閃過,阮寶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發覺自己所在的地點變了,她站在一間狹小而沒有什麽陽光的屋子裏。
阮寶收好武器,走到鏡子邊看了一眼,看來,這次是九歲半的她……那時的她,身穿潔白的連衣裙,胸口處縫着金色的小太陽,留着乖巧的齊劉海短發,玩偶娃娃一般嬌小可愛。
當阮寶的奶奶因病去世後,九歲半的她,暫且住進了一家孤兒院裏,但由于父母留給她的遺産,孤兒院的工作人員還在試着聯系她父母的親戚朋友,看看是否有人願意收養她。
在阮寶暫住的這段時間裏,認識了一個叫雲寶的女孩子,由于她們的名字很相似,因此總在一起玩。
雲寶和阮寶不一樣,她已經十三歲了,不知道父母是誰,也沒有所謂的遺産,她從一出生,就在這家“小太陽孤兒院”裏了,因此也知道這家孤兒院的很多“內幕”。
這家“小太陽孤兒院”其實是一個有錢人開的,他一般會選擇像雲寶這樣無依無靠的孤兒作為他的“商品”,等養到十四歲後,再将他們賣給有特/殊/癖/好的其他有錢人。
雲寶十歲就得知了這件事,但她也沒有任何辦法……脫離了孤兒院,她活不下去,再說了,她也根本無法脫離孤兒院。
“阿阮,到洗澡的時間了。”雲寶敲了敲門,探出腦袋笑嘻嘻地沖阮寶說道。
“好,我就來。”阮寶拿上幹淨衣服和毛巾,跟着雲寶,往浴室的方向走,但她機警地觀察着四周,并沒有掉以輕心。
關于浴室,她記得雲寶和她說過,最裏面那間浴室是不能去的,因為那間浴室的牆壁上有一個小洞,小洞那裏,有時會出現可怕的黑白相間的、會動的球體,非常可怕!
可是這一次,似乎所有的單人浴室裏都有人了,只剩下最靠裏面的兩間還空着。
“阿阮,要不,我們晚點兒再洗吧?”雲寶看着那間浴室,皺着眉頭說道。
“沒關系的,阿雲姐姐。”阮寶将她推到隔壁那間浴室裏,自己則去了最裏面的那間浴室。
她開始漸漸明白這個“鏡中世界”的套路了,它應該是把她心裏曾經害怕的或者是留念的或是難以忘記的事情在她眼前重演,以讓她迷失在這個假世界裏。
比如,她對自己父母的印象不深,所以“鏡中世界”跳過了五歲時遇難的那一件事,而選擇了她的奶奶……如果她無法認清現實,或許就會被“怪物化”的奶奶給吃掉了。
但是那時的她太小了,對奶奶的記憶也不算很深刻,因此,這個“怪物化”的奶奶并沒能維持很久。
但是,“鏡中世界”也在成長,它這次應該是将她幼時恐懼的那間浴室,再現了出來……對于住在孤兒院的阮寶來說,她并不需要關心別的,只需要記住不要去那間可怕的浴室就好了。
那間浴室她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她卻自己想象過,如果具現化出來……那也是相當真實而恐怖的了。
阮寶走進浴室裏,剛剛關上門,就發覺左側的那一面牆上整齊而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圓形的洞,而洞裏清一色的出現了那種黑白相間的、會轉動的球體……如果是密集恐懼症的人看到,恐怕會直接尖叫出聲,但阮寶不是,她只是覺得詭異而惡心。
長大的阮寶并不經常回想起孤兒院裏的事兒,所以對于雲寶說的“黑白相間、會轉動的球體”也沒有多想……但現在聯系一下這家孤兒院長期以來做的那些事兒,這些詭異的球體,恐怕就是人的眼楮吧?
孤兒院的人,将浴室裏鑿出一個小洞,為了供那些變/态有錢人“享用”。
這麽一小會兒的思考時間,阮寶忽然發覺這一面牆竟然在緩緩地朝她靠近,那一整面的“眼楮”也不斷地朝她逼近。
——太太太……太惡心了!
阮寶皺了皺眉,拿出細劍,毫不留情地對着牆壁一陣亂砍亂劃。
“啊啊啊——”牆壁發出一陣陣的慘叫,整個“假世界”也在阮寶劃傷了最後一顆眼珠時,分崩離析。
……
阮寶早有預感地閉上眼,等待着那陣白光閃過……這次,她穿着校服,站在房間裏,面前是一個被打碎的名貴花瓶。
——啊,是十七歲那年。
那時的她,已經在養父母家住了七年了,可除了養父,這家裏并沒有人拿她當家人。
“爸爸,就是阮寶打碎的!我明明都要她不要碰了!”說話的女孩子叫方欣,是她養父的親女兒……方欣一直都很讨厭阮寶,而這個花瓶,其實也是她弄碎後,誣陷阮寶的。
“阿阮,真的是你打碎的麽?”阮寶的養父方鶴是她父母大學時的好友,現在在名牌大學裏當教授,他推了推金絲邊眼鏡,微微皺着眉頭問道。
“……不是。”阮寶垂下了眼眸,輕聲回答道。
“這花瓶肯定是她打碎的!”阮寶的養母也走了出來,一臉刻薄樣地擡着下巴說道︰“我就知道不該收養這小崽子的!白眼狼!”
她的養母是因為父母給她留的那筆遺産才同意收養阮寶的,可是方鶴卻不同意動用那筆遺産,這才讓她的養母對她越發不待見起來。
“……我沒有。”阮寶低聲地說道,她知道自己的辯解都是無力的。
就算方鶴再如何信任她,她也不想繼續留在這裏了……因此,她才在十八歲的時候,決定主動搬了出去,并将父母留下的“遺産”,給了方鶴三分之一。
接下來,她的養父該說︰“阿阮,回房間休息吧!這件事我會處理的。”
然後她的養父母就吵做了一團,甚至有要打起來的預兆……就和每次發生這種事兒一樣。
可是阮寶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她養父的這句話……她剛要擡眼,她養父卻兇狠的一巴掌扇了過來。
這一巴掌,将阮寶整個人都掀翻在地,也将她打的有些發懵。
阮寶跪坐在地上,擡頭看着方鶴的臉……這個在她很長一段人生中都信任她、愛護她、最值得她尊敬的人的臉上,似乎只有對她的厭棄與不信任。
“阮寶,你這個滿口謊言的人……快從我家裏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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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也順便串了一下阮寶之前的人生~
5歲︰阮寶父母雙亡,留下遺産。
5-8歲︰住在奶奶家
9-10歲︰暫住孤兒院
10-18歲︰住在方鶴家,後來成年後就搬出來自己住了。
因為一個人住,錢變得很重要,所以阮寶也漸漸開始愛上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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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其他人的鏡中世界,我不确定需不需要寫,寫的話應該也是一筆帶過!
還有小道士,他是個例外,他沒有什麽黑暗面,
而且神經大條記不住事兒,總的來說,就是個小天使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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