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自那日在朝堂之上皇帝宣稱要讓前太子之子,即楠竹接他位置之後,很快诏書便發了下去。
原本旁孜以為此事或多或少會受阻,他甚至還為此作了不少準備,比如差人盯着一些影響力大的臣子,比如讓人混到那些人的府中。再比如,讓那些混進去的人随時準備好幹某些事的準備。
成功混進那些臣子家中的人不多,所任職位也不高,盡是些灑掃或後廚工作的。不過如此對于旁孜而言,卻更為方便。他并不想讓他的人去抓那些大臣的把柄,那樣太廢時廢力了。他只是想着,讓人注意着點,一旦那些臣子們有異心……
呵呵,他別的東西沒有,就無色無味的某種玩意兒多。
然而兩日過去了,皇帝匆匆退下位成了太上皇,深居後宮養病。而楠竹,也順利的登上了皇位,成了新一代的帝王,甚至都已經祭了祖告了天下了,那些臣子們卻都沒有一點動靜,着實怪異得很。
這實在不大合情理,一般而言,哪朝哪代的皇位相争不都得有人拉幫結派的?不都得有些個派系給新皇添堵啥的?可為何楠竹卻是半點沒有呢?總不能,那些人真人人都希望楠竹當皇帝吧,畢竟楠竹一來初入朝堂,二來從末接受過皇室教育,三來又與那些人并末深交過……
前太子的舊部還好說,那些站在皇帝,哦不!是太上皇!那些站在太上皇身後的那些跟屁蟲,竟也是如此,這又是為何?
思來想去,在旁夫人的提醒之下,旁孜才想起楠竹此人本就是個心狠至極的人。那些臣子們,恐怕不管服或是不服,都有所把柄在楠竹手中吧?恐怕他們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吧?就如同,如今的太上皇一般。
越是身居高位之人,多數越是惜命,或是惜其他東西,如權勢,如錢財,或者女人。思及此處,旁孜思緒一轉,将牙牙學語的大白塞到侍書懷裏,轉身吩咐下人備馬車,準備入宮。
畢竟是相處過那麽久的長輩,太上皇快死了,他這個小輩的也該去探望一下,不是嗎?呵……
不知那位老人看到他,會不會情緒失控?真期待看到他那表情啊……一定很好玩。旁孜玩味的笑了,白給這老人逗了那麽多年,總得讨一點兒回來不是嗎?
新皇登基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旁中天剛剛找回的獨子旁孜,提拔為禦行使。這是朝堂裏比較特別的一個官位了,雖只是四品,卻是皇帝跟前聽令的,有點類似現世的高級文秘。當然,與太監性質完全不同,太監只是伺候人的,而禦行使,幹得好受寵的話卻是真正連政務都能插手一二的。
要當皇帝的文秘,也不是那麽随便的。首先出身得好,其次人也得機靈,再次則是得讓皇帝滿意。最後一點才是重點,不過太上皇在位多年,卻從來沒有立過禦行使,久而久之,這個重要職位便慢慢被人遺忘。直到旁孜被提拔起來了,許多臣子才反應過來,好些都後悔莫及。
也因此,此次旁孜進宮,竟是半點阻擋也沒有,順順利利便到了宮中,求見太上皇。這還是新皇上位以來,他第一次進宮呢……前頭新皇登基之時,他因着還沒有官職在身,便沒有進宮朝拜。後來雖被封了官兒,但卻因着昨日瞌睡起不了身,而托旁老爺告病,沒能上朝。
熟門熟路的走到皇帝居所處,出發之前他便已經打聽過了,因着太上皇病越發重了,這幾日便都仍在原來的住所裏,并沒有移住處。到了目的地之後,旁孜發現守門的竟只有一個小太監,除此之外竟再無他人。
一見着是旁孜,那小太監竟是通報也不通報,直接賠着笑臉讓旁孜進去了!旁孜皺眉,随即便猜到此人定是楠竹派來的,明面上是個小太監,實際上誰又知道呢!想來也是,太上皇雖說老了病了快死了,身邊卻未必沒有躲在暗處的人,再者,指不定這位老奸巨滑的老人還留有什麽後手呢!留個人看着,總不會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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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內室,一股子濃濃的中草藥味撲面而來。旁孜掩了下鼻子,又往裏邊走了好幾步,才看到屏風之後,守在床邊紅着眼眶的前總管太監,以及躺在床上看上去行将就木的老人。
看到是旁孜進來,那太監眼裏瞬間燃起了希望,猛的撲到旁孜腳下,哀求道:“旁公子,求您救救皇上吧!”
旁孜笑了:“公公,皇上現今應還在批閱奏折,身邊有重兵守着,怎就到了要我這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來救了呢!”
“旁公子……”太監愣了一下,才喃喃兩聲,“您明知道的……”
“是了,我是知道的。我知道太皇上陛下并不願意就這麽退了位。也知道,當年着人暗殺我與楠竹的,也有太上皇的一份功勞。我更知道,這些年裏,我的有家不能歸,我的各種生生死死的經歷,也是拜了太上皇所賜……”
說到此處,旁孜看了看床上那瞪圓了眼看着他的老人,微微笑起:“陛下想來是很希望能大罵我這混小子一頓的,甚至最好能殺了我?呵,可惜您現在竟是連話也說不出來了,自己的命都快沒了,便也要不了別人的命了……呵,陛下,我還真有點舍不得您呢!這些年,也多虧了您了,否則我現在恐怕也未必能與皇上相識相知,更不可能與皇上……嘛,您懂的。”
說罷,看着床目眦眼裂的老人,旁孜再度笑起來,轉身毫不猶豫的離去。與這麽位沒有了半點戰鬥力的老人家鬥氣,還真挺無趣的。左右也活不了幾日了,他心腸好,便不做那刺激人的事兒了。
看罷太上皇,旁孜正想直接回宮,卻不想竟在宮門之外,遇到楠竹,也就是當今的皇帝。
此刻的楠竹,身着一身明黃色帝王服飾,面容比之平時更為冷峻,目光如刀如炬,仿佛是要将所看到的一切,都撕裂成粉末一般,可怕而殘酷。然而那也只是對于他人而言的。
看到旁孜過來了,楠竹面容瞬間柔和了許多,眼神也透出絲絲暖意。他快步走到旁孜身邊,低聲道:“身體可好了?”
旁孜也不懼他,朝他翻了個白眼:“我好與不好,你難道絲毫不知?昨夜裏,是誰偷摸進我房裏的?難不成是哪裏來的野貓野狗不成?”
楠竹面色竟無半點異色,聲音低沉道:“既然好了,明日起你便住到宮中來,就住我的偏殿,如何?當然,如果你想出宮,想回家看看,随時都可以。”他大概是永遠不會在旁孜面前自稱“朕”的了。
偏殿?旁孜似笑非笑:“只怕到時,我每日醒來都會發現自己在你的床上,又或者每日醒來都會在我的床上看到你。呵,你倒是也不怕他人閑話!”
楠竹目光直直鎖定在旁孜的身上,一字一頓道:“我登上這位子,本就是為了能與你長相厮守,若不然,我要這位子,又有何用!”
聽到此話,旁孜心裏頓時亂了那麽一下,只覺得漲漲暖暖的,竟有些想笑,又有些酸澀。他淺笑:“我可不是小娘們,別淨說這些話來哄我。你先說說,之後你打算怎麽辦?”
“之後?倒也不難,左右太上皇過兩日便會‘病重不治而亡’,他那幾位皇子們,懂事兒明理的封個王爺給點甜頭便罷了。不懂事的……呵,總會懂事的。那些官員,也簡單,只要是要,都會有所需所求,或有把柄……”
旁孜送了他一對大大的白眼:“這些我知道你會處理好,以你的手段,那些人嘣噠不起來。我所問的,是你的生母,皇貴妃娘娘。還有,今後皇後與子嗣問題。”
楠竹挑眉,難道笑道:“孝道為大,朕如今身居高位,自當将鄉下母親接回來,封為太後。至于子嗣……呵,朕早年在民間早已有過結發妻子,只不過妻子過世得早,只給朕留下一個兒子……”
妻子早逝,只留下一個幼子……多麽熟悉的橋段!旁孜朝天翻白眼,喃喃道:“于是我們倆就這麽莫名其妙的成了鳏夫了……”
楠竹伸手攬過他的肩,嘆道:“所以我們更應該,在一塊兒。如此,彼此之間也有了依靠不是?”
“正是這個理兒!”旁孜笑嘻嘻的拍了拍楠竹的手。
唯願此後,你我之間攜手并肩,直至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