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奶奶的任我行!我就說他不是好東西!”童百熊一拍桌子,兇相畢露。
東方不敗雙目微黯,嘆道:“連童大哥也這樣想麽?教主他待我……終是有知遇之恩的。”
顧昭陽捧了茶坐在一旁,看着東方不敗的神情,垂下眼簾,又是這如同面具般的溫和,像一層堅硬的外殼。
他有些弄不懂自己了,明明心中想這個人想得不行,可離他愈近,愈是害怕。
這個人,不是他喜歡的樣子,又或許,他用那層外殼裹住了他的許姑娘。
童百熊嚷了一通,正要喝口茶潤潤喉嚨,忽瞥見顧昭陽一言不發地坐在旁邊,面上不由有些尴尬,“那個……小顧兄弟你別怕,我們日月神教沒傳言裏那麽可怕,咱都是當殺則殺……”
“正道魔道,同小弟都沒什麽關聯。”顧昭陽微微笑道,“身在……”
“身在江湖,心不在江湖,則處處平淡安寧。”東方不敗忽道。
顧昭陽一愣,不禁擡眼朝東方不敗看去。
東方不敗微笑道:“昔年故人所言,昭陽認得他?他名顧天耀,是個行游大夫。”
……
“我姓許,白頭相許的許,你喚我許姑娘好了。”
“真巧吶,在下姓顧,一顧三生的顧。”
你白頭相許了誰,教我黃泉道旁一顧三生。
……
“東方……大哥的故人?”顧昭陽呆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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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不敗已從這小家夥的反應中得到了肯定答案,狹長的雙眼微眯,唇邊笑意愈深,“是啊,說來那人倒同昭陽是本家。”
顧昭陽有些急切地想問下去,童百熊卻已哈哈笑道:“東方兄弟你還有我認不得的故人?啥時候帶來讓老童瞧瞧?”
東方不敗道:“會有這麽一天的。”
顧昭陽低頭,緊握着杯蓋的手微微泛白,心中驚濤駭浪翻湧不定,東方他也……回來了?
是了,他尋到東方時曾一刻不停地聽脈,那脈象的确斷過一小會兒,只是彼時他在金針封脈,未曾留意。
可若是他,可若是他為何要陪自己演這拙劣的戲碼?他最該做的不是……去尋楊蓮亭麽?
顧昭陽看了一眼正與童百熊談笑風生的東方不敗,靈動的鹿眼微微一黯,也對,他怕是不想再練那葵花寶典的,邪功還未散,哪裏走得開。
“曲長老果真如此說?”東方不敗嘆道,“教中倒不打緊,只怕那些正道僞君子會同他為難吶!”
童百熊不在意道:“不過是以曲會友,曲長老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哪裏管過事來?那劉正風我也見過,頂頂妥貼的人。”
東方不敗同曲洋并沒什麽交情,方才也不過是為了轉移童百熊的注意力罷了。那傻呆傻呆的小家夥一點都沒變,想什麽都擺在臉上,也不知他是幾時丢命的,性子倒還似個少年般。
月上中天,童百熊連着幾日奔波,已是疲憊不堪,顧昭陽令人收拾了間客房出來,他也不挑,呼呼便睡了過去。
得了故人準信,又是那麽個一眼望到底的人,東方不敗定了心,也是一夜好眠,顧昭陽卻睡不着了。
一道登之巅峰,百工之業亦可為尊。長兄師尊醫術冠絕天下,施恩極廣。他可謂含着金湯匙出生,自小千嬌百寵,半分風雨未見,唯一的受挫便是前世那場無望的情愛,連死都死的那樣可笑。
他每每得到一樣東西都來得太輕易,一個眼神,一句話,一個撒嬌,至多不過幾滴眼淚,就會有人巴巴地送上。而東方,是他一生求而不得的存在。求不得,便成執念,執念便成魔。
一想到幾日之後,東方散了邪功便要去尋楊蓮亭,他心裏便止不住地疼,仿佛蚌殼中最柔軟的肉裏被塞進粗砺的砂,磨得心尖陣陣發疼,到最後不是梗死,就是淚盡化成珠。
他不是沒有驕傲,可只要見到那人,想起那人,他就不自覺地氣弱,先愛的人,總要卑微。
若教長兄師尊知道,又要斥他怯懦了罷?顧昭陽苦笑,從頸間摘下一方烏金小麟麟墜,借着月光看了一會兒,神情忽然堅定起來。
已栽給了那人一生,再輸一場有什麽關系?若我押上全部仍比不過那楊蓮亭,至少也要護得東方身心周全,再不必做那下位之事。
還有這一世,至,至少不能像前世一樣,一個回合不到,就被拍死了……
顧昭陽有些臉紅地握緊了烏金墜。
☆☆☆☆☆☆
因着有萬毒聖物五仙蓮,元殊蓮草取得很容易,恰巧谷主遠游,無情便也未将此事上報,畢竟他的主子已經是顧昭陽了。
無憂扁着嘴看着顧昭陽毫不憐惜地将元殊蓮草搗碎,瀝汁,殘渣燒灰拌入爐火,再一道道處理旁的藥材。
忍了又忍,他還是禁不住咬牙切齒道:“少主!為什麽明玉靈芝要整柄放?賣了那小子賠得起麽?”
順紋在靈芝上劃了幾道刀口,顧昭陽認真道:“靈芝切斷了總要傷靈氣,不利于東方大哥散功後滋補,對了,紫含玉露呢?方才藥櫃裏只見一小塊了。”
無情擡眼,旋身踏着藥櫃格登了幾步,便從櫃頂上取下一只精美的漆雕盒來,打開,裏頭正是整塊散着草木清香的紫含玉露,呈淡紫色凝脂狀。
無憂的臉更加猙獰了,“那小子那麽金貴怎麽不用一元複始丹去?合着咱們藥王莊的天材地寶都是為他一個人長的啊!”
顧昭陽面頰一紅,“你又沒病沒災,緊巴着藥材做什麽?”
說着剜了一大塊紫含玉露添進藥罐中,撇去浮沫,蓋上蓋子。
無情淡淡瞥了無憂,開口道:“少主做得很對,東方旭這人不可小視,假以時日或能為我藥王谷再添一盟友。”
顧昭陽有些愕然地看向無情。
無情接着道:“葵花寶典中的武學極為高深,又是殘本,明教幾代教主俱練之不成,他習練不過數月便能入門,可見資質絕佳,若能尋到一門同他匹配的絕世武功,只怕前途不可限量,少主同他交好,無情不反對。”
無憂聽了,有些認真地摸了摸下巴,思忖了一陣,看着顧昭陽壞笑道:“少主倒不需勉強,厭了他也無妨,世上天才多了去了,登峰絕頂的又有幾個?死在半道上的,也很多……”
呵呵,那還真對不起了,東方便是那登峰絕頂之人,顧昭陽心中驕傲地哼道。
藥已在熬,看着一旁添了草木灰的小爐中火勢漸旺,顧昭陽便令兩人架了只幹淨的小銀鍋,添水,從藥箱裏取出一包金針,按長短放進去,再一點一點瀝進元殊蓮草汁,直到水熬幹,特制的金針從內到外俱透着淡淡的綠為止。
“話說……”無憂有些猶豫道,“小昭陽你真的可以麽?我記得你從來沒用過散功七十二式,把人治壞了,不好吧?”
顧昭陽認真嚴肅的表情一裂,他好歹也當過五年小顧藥王啊,針法上中下三層,散功七十二式不過是藥王谷入門功夫,你要不要這麽打擊人啊!
“別礙手礙腳的。”無情拎着無憂的領子後退兩步,将人提到藥爐前,淡淡道,“看火。”
顧昭陽悶悶一笑,細細取了金針,朝外間走去。
許是無情、事前招呼過了,東方不敗剛剛沐浴過,發還未幹,松松散散地披在背上,俊美的面龐上泛着微紅,顧昭陽進了房門,連手腳都不知該往哪裏放。
東方不敗看着好笑,捏了捏他通紅的耳垂,“不認識本座了?”
“東,東……許姑……”顧昭陽霎時紅透了臉,結結巴巴道。
“不準再叫許姑娘了,顧呆子。”東方不敗也不惱,彎了彎狹長的眼,好整以暇地坐下,上下打量着顧昭陽尚未長成的少年身子。
不得不說,比起日後淡定溫和的青年,還是這副小白兔模樣更順眼些,脆弱地仿佛一只手就能折斷。
東方不敗的眼神暗了暗,複又低笑一聲,他想什麽呢?
顧昭陽臉頰燙得都有些發疼,抿了抿唇,小聲道:“東方大哥,你……回來了?”
“是我。”東方不敗道,“你呢?你是怎麽回事?是誰害了你?”
顧昭陽有些反應不過來,眨了眨眼看向東方不敗。
東方不敗戲谑道:“你那個好聽牆角的屬下不在,放心吧。”
“我,我的意思是……我就不能是壽終正寝的麽?”顧昭陽捏了捏針包鼓着臉道。
“壽終正寝?”東方不敗低笑道,“那你的壽也太短了。”
顧昭陽垂頭,避開東方不敗的雙眼,小聲道:“還要給你散功呢,過了午時就不好了。”
東方不敗定定看他一會兒,沒有再問下去。
顧昭陽紅着臉取針,回頭正見兩層白衣緩緩落下,東方不敗只着了一身輕薄的亵衣亵褲坐在床沿,擡眼看他,勾唇一笑,“過來罷。”
作者有話要說: 東方哥哥【勾唇一笑】“過來罷。。。”
小顧同學【羞澀】“那個。。。窩不客氣了”
【撲上去】。。。
第二天,小顧同學趴在床上:“嗚嗚嗚嗚嗚嗚,這素神馬情況?”
東方哥哥【勾唇一笑】“小呆子跑錯片場的情況,沒人告訴你。。。我是攻嗎?”
小顧同學【含恨卧倒】
。。。。。。
作者腦補出一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