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16)
不發的站在那裏,太乙的目光一直緊緊的逼視着他,象是在等待他的答複。
見到這樣的情形,我心裏越發的不安,只得又開口問:“舍得什麽啊?太乙你到底在說什麽啊?你到底要他舍得什麽啊?”
我在這香爐急得跳腳,可還是沒有人回答我,簡直就把我當成了空氣,完全不理會我的叫喊。
突然想起金霞在我進香爐以後,多此一舉的在香爐上貼上了那道黃符,我頓時明白過來,原來就是那道黃符将我困在了香爐裏面。
為什麽太乙明明在洞裏,金霞卻說太乙不在?
為什麽我進了香爐,金霞又用太乙畫的一道黃符将我困在香爐裏?
太乙跟那條死龍剛才說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那條死龍叫太乙跟他走,到底那條死龍叫太乙跟他去了哪裏?他們又要幹什麽?
越想我的心裏就越發的不安。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金霞你聽見了沒有?我叫你快點兒把我給放出去!”
可是任憑我在香爐裏喊破了喉嚨,金霞還是一句話都沒有。
我心思一轉,就幹脆在香爐裏蹦了起來,弄的那手掌般大小的香爐一下就跳出了金霞的手,在洞裏到處撞來撞去,滿耳全是女金鐵碰撞的聲響……
是了,是了,最好把那黃符給折騰掉,這樣我就可以出去了。
我心裏小小的盤算着,可是,下一秒,我便被一下朝我猛撲過來的金霞,牢牢的按在了他的肚皮下面,他用他全身的體重将我壓在地上,我就算是在香爐裏鬧騰得再厲害,卻也沒辦法再讓香爐跳動得起來了。
“金霞你給讓開!”我在香爐裏面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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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弟,你別鬧了,我要是放你出來,你可是會魂飛破散的!”金霞似乎也被我累得夠嗆,說話的時候,都有些氣喘。
“那你跟我說他們幹什麽了!”我大聲說到。
金霞無奈,也只得開口跟我說:“神君是帶師傅取龍筋去了,一會兒就來回。”
龍精?
太乙要那條死龍的龍精?可為什麽要太乙跟着去?
難道……
那條死龍想要跟太乙做?!
“那條死龍是我的!”
我扯開喉嚨大吼了起來,那聲音大得讓壓在我身上的金霞都忍不住想要捂耳朵。
趁着金霞放開我的這會功夫,我從裏面用力的撞了一下香爐,那香爐一下就從金霞的肚子下面彈了出來,直飛向了洞口,卻被突然出現在洞口的太乙一手接住。
“師傅……”金霞喚了一聲,就跑到了太乙面前。
太乙對金霞揮了揮手,金霞默然的退到一邊。
“出來吧。”
太乙一扯下貼在香爐上的黃符,我便一口氣從香爐裏沖了出來,徑直飄到站太乙身後的那條死龍面前,瞪着他。
我很想問他,跟太乙是不是做了,但是當着太乙跟金霞的面,又實在是問不出口,就只能瞪着他。
可是瞪久了,卻發現那條死龍的臉色極其的不好,臉色死灰,嘴唇泛白,雙眼一點兒神采都沒有。
“你怎麽了?”我一臉擔憂的拉着那條死龍問他,卻發現就連他的手也冰涼,比我這個鬼的手還要冷。
“把這個貼上。”
太乙插了一句話近來,随手從袖口裏拿出一道黃符,便又要往我身上貼。
“還來?”我一驚,趕忙讓開。
“這道符跟先前的那道符不一樣,是保你魂魄不散的。”
我眯了眼睛看着太乙,一臉的将信将疑。
“沒關系,貼上吧。”這聲音是從那條死龍的口裏發出的。
見那條死龍都這麽說,我也沒理由不信了。
慢慢的轉過身去,便讓太乙将那道黃符貼到了我的背心之上。
“我們走吧。”
那條死龍拉着我便往洞外走,太乙連連上前幾步擋在我們面前,眉頭緊鎖,一臉鄭重地對我們說到:“三天以後真身可成,一定要回來!”
“不用你說,我也會帶他回來的。”說話的是那條死龍。
可太乙沒理他,只是用手用力的掐住了我的雙肩,目光怔怔的看着我,對我一字一頓的說到:“聽見了嗎?你、一定、要回來!”
太乙在我面前一向都沒個正形,就算是當初被石矶打傷,他也都是笑容以對,從來沒在我面前露出過這麽認真嚴肅的表情。
霎時間,我顯得有些怔忡,只是覺得莫名其妙。
依舊紛然仇與愛 人間歲月憑誰待 第90章
旁邊的那條死龍象是有些不耐煩了,伸手一揮,便揮開了太乙放在我肩上的雙手,語氣平淡的對他說到:“我說了,就算我不能帶他回來,我也會讓他自己回來的。”
說着,那條死龍便又拉着我走向了洞口。
出了金光洞,我張口就對那條死龍問到:“你要帶我去哪裏啊?”
“花果山。”
“花果山?我們去花果山幹什麽啊?不是說好了,等我還陽以後再去花果山的嗎?現在去做什麽?”
“我怕我等不了那麽久了。”那條死龍說完,便拉着我在天上一陣疾奔,速度快得驚人,象是後面有人在追他一樣。
可是……
什麽叫他等不了那麽久了?
這條死龍說話怎麽跟太乙一樣變得奇奇怪怪的了?
說到奇怪,我忽地想起在金光洞時那條死龍要給太乙他的龍精的事來,只一瞬,我的火氣騰的一下就上來了,一咬唇,便用力的甩開了那條死龍的手。
“怎麽了?”那條死龍不明所以的停了腳下的彩雲轉身看着我。
“你說!你剛才幹什麽去了?”我等着那條死龍質問他。
“什麽幹什麽去了?”他反問我。
“還跟我裝蒜?!你到底有沒有跟太乙那什麽?!”我吼。
“什麽那什麽?”他不解。
我氣急敗壞,也顧不得斯文不斯文了,張口就對那條死龍吼道:“就是睡覺,上床,**!”
那條死龍眯着眼睛一臉茫然的看了我一會兒,雙眼猛地一張,露出一個了然的神色,随即便一手捂住他的口鼻,撇開頭去不看我,只是雙肩微微的抖動着。
見他不說話,我便更加篤定那條死龍一定是背着我跟太乙做了什麽好事了。
“你們……你們真的做了?!”我一手拽過那條死龍的衣領,将他拉到我的面前,一雙眼睛瞪得滾圓。
可回答我的卻是那條死龍驚天動地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
“龍筋……龍精……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小珠子稀奇古怪的都在想些什麽啊?哈哈哈……”
“你們到底做了沒有啊?”我有些底氣不足的繼續追問。
笑聲漸漸的止住,那條死龍一臉好笑的對我說:“你以為是誰都能得到我的龍精?也只有你而已,我的龍精只會給你一個人。”
聽他這麽一說,那他跟太乙就是沒做了?
聞言,我松開了他的衣領,表情讪讪的對他說到:“那你們幹什麽去了?”
那條死龍躲閃了一下我的目光,臉上的笑容頓時淡去,只沉着臉對我說:“這三天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別的事,別的人就別再提了。”
他說得幹脆、明了,語氣帶着些許的命令,讓我沒辦法再開口問他。
不就這三天嘛,等過了這三天我再問他好了。
我那時候這麽想。
(旁白)
可是後來,我卻總是後悔……
如果當時要是我依舊固執的追問下去,他是不是就會跟我說出事情的原委?
如果那時候我知道了他抽了他自己的龍筋換得我複活重生,那麽我就一定會拉着他回到太乙那裏,讓太乙想辦法救他。
我想即便是我就此魂飛魄散,我也不會讓他為了我,而落得元神俱滅的下場……
可是神話的進城依舊繼續,即便是神仙也無法左右未來的走向,因為若沒有他為我舍去龍筋,助我蓮花化身,那麽便不會有後來的哪吒,也不會有以後的……我……
花果山……花果山……
這座山是在東方海外的一座島嶼上,遠遠望去,日出海上,大海茫茫,鷗鳥點點,身臨其境,竟覺得這山,這水,這景,全是用筆墨畫出來的……鳥語花香,飛瀑急湍、雲山霧海……沒有一處不美,更何況還有一個自己喜歡的人在身邊,那便更是覺得這景致簡直是美不勝收了。
這是夏日的夜晚,我跟他靜靜的坐在懸崖邊,鐮刀般的彎月明亮的斜挂在深藍色的夜空上,仿佛一伸手就能将那一輪彎刀抓在我們的手裏。
突然想起在我以前的那個世界有一首歌的歌詞是這麽唱的——
都是你的錯
輕易愛上我
讓我不知不覺滿足被愛的虛榮
都是你的錯
你對人的寵是一種
都是你的錯
在你的眼中
總是藏着讓人又愛又憐的朦胧
都是你的錯
你的癡情夢像一個魔咒
被你愛過還能為誰蠢動
我承認都是月亮惹的禍
那樣的月色太美你太溫柔
才會在剎那之間只想和你一起到白頭
我承認都是誓言惹的禍
偏偏似糖如蜜說來最動人
再怎麽心如鋼鐵也成繞指柔
怎樣的情生意動
會讓兩個人拿一生當承諾
此時此刻,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一起,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說,我也覺得就這麽在一起……很好。
也許就這麽住在這裏,跟他……跟眼前的人……一起白頭到老……也很好。
想到這裏,我不由的向旁邊的人看去……
只見那人一頭金色的發絲在風中輕揚纏繞,平日裏威嚴冷酷的帥氣面孔在月光的印襯下,變得柔和而清冷,那雙望向彎月的藍色眼簾收斂了平時的銳利與鋒芒,竟帶着些許的悵惘與憂愁,仿佛目空一切,又仿佛含蓄着千言萬語的深沉……
這便是我深深愛戀着的人……
我極其熱情的看着那人,可是那雙藍色的眼睛如今卻是全情投入的凝視着天上的月亮,而不是看我。
我皺眉,不高興。
他以為他的後羿嗎?
不過是一個月亮而已,居然看得那麽投入,那月亮有我好看嗎?
“你到底是在看月亮,還是在看月亮上的嫦娥啊?”
聞言,那人将頭轉向我,眼裏滿是笑意。
“我要你把那個月亮摘下來給我!”
我對他指着天上的月亮朝他吼,簡直宛如孩子般的無理取鬧。
可他一眼便看出了我的心思,唇角斜斜的一勾,對我失笑道:“那恐怕不行,要是把月宮給了你,你讓嫦娥住哪裏?”
“……”
“傻瓜……”那條死龍對我笑罵了一句,便取出袖口裏的竹笛吹了起來。
山中只見藤纏樹
世上哪見樹纏藤
青藤若是不纏樹
枉過一春又一春
竹子當收你不收
筍子當留你不留
繡球當撿你不撿
空留兩手撿憂愁
連就連
我倆結交訂百年
哪個九十七歲死
奈何橋上等三年
那是在苗寨的跳花場上我到的一首名為《藤纏樹》曲子,原本是情意綿綿的曲調,卻被那條死龍用竹笛吹奏得變了味兒,越到後面便越發的變得凄涼幽怨,讓人聽了心裏很不舒服。
“你怎麽了?”
我直覺的覺得那條死龍心裏一定裝了什麽事情,忍不住問他,可是他卻只是對我說了一些令人極其費解的話。
“要是能早一點兒發現自己對你的心思就好了,我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直到現在我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可惜一切都太遲了……如今我就是連站在奈何橋上等你的機會都沒有了。”
“你在說什麽啊?你不是青龍神嗎?怎麽可能會站在奈何橋上等我?要等那也是在天界等我,等我蓮花化身還陽以後,再封完神,那我們……”
依舊紛然仇與愛 人間歲月憑誰待 第91章
“不要怪我。”不等我說完,那條死龍便打斷了我的話。
我以為那條死龍還在為把定海神珠放到我身體裏的事情內疚,剛想說些什麽話寬慰他,可他卻沒給我說話的機會,只輕輕的吻住了我的唇。
“我愛你。”他說。
好冷。
當他的唇親吻上我的唇瓣時,我卻只覺得他的嘴唇好冷,就連捧着我臉頰的手也是一樣的冷,冷得幾乎連絲毫的體溫都感覺不到。
可是被他當面說了那三個字,我的心忍不住亂跳,臉也忍不住亂紅,實在是不知道怎麽回應他的好。
“你……你的手好冷,是不是山頂的風太大了?”
說着,我便拉過他的手,将他的手捂進了自己小手的手心。
“你的手怎麽比我這個做鬼的還要冷?”我死死的低着頭,不住的埋怨,那條死龍卻是一聲不吭的任我揉搓着他的雙手,臉上卻是笑容研研。
“其實……其實……其實我也……”
我猛地擡頭想将餘下的兩個字一口氣喊出來,可是還沒來得及出口,眼前那人的模樣卻讓我驚得說不出話來。
“死……死龍……你的……你的頭發……”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手抓住了一把那張揚在空中的發絲,再張開手掌一看——
果真不是自己眼花了。
那人一頭暖洋洋的金色發絲,只一晃眼的工夫,竟變成了死灰一樣的灰白色。
“你的頭發怎麽白了?”我捏着他的頭發,心疼不已。
“不過是精力耗盡的先兆罷了。”那條死龍一臉的淡然。
“精?精力?”我一聽便罷了,朝那條死龍喊了起來:“都是你,我都叫你不要沒日沒夜的做了,你非要跟我做,給了我那麽多的龍精,現在還弄得頭發都白了,怎麽辦?!怎麽辦?!”
“呵呵……”那條死龍無視我的急切,反而輕聲笑了起來,“你真是傻得可愛得很。”說着,他便将我攬入了懷裏,親昵的用下巴磨蹭着我的頭頂。
這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
我急得跳腳,想要推開他的懷抱,他卻死死的抱住我,不讓我離開。
“死龍,你快點兒放開我,我們回去找太乙那點兒什麽仙藥吃,你的頭發說不定還可以變回原來的顏色。”說着,我便又開始推他。
他緊緊的懷抱着在他懷裏不安分的我,沉着聲音對我滿口認真的說到:“你好好的聽我說。”
見他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我停止了掙紮,只揚頭看他。
“來花果山以前,我就已經抽了我的龍筋,把它交給了太乙幫你煉化蓮花真身。明天就是第三天,等到太陽一出來,我的龍血流幹,龍筋也就會跟你的真身合為一體。”
我呆愣的看着他,恍如喃喃自語一般的對他說到:“你拔了龍筋……還……還放了血……”
原來不是龍精,而是龍筋。
是我搞錯了。
可是那條死龍說他抽了他自己的龍筋不算,還放了他的血……
想起太乙在我跟那條死龍離開金光洞時,緊緊拉住我,怕我一去不回的表情……
再想起那條死龍先前對我說的什麽“如今我就是連站在奈何橋上等你的機會都沒有了”的話,我頓時不安的顫抖了起來。
“你說你抽了龍筋,還流幹了你的血,那……那你呢?沒有龍筋,沒了血,你……你會怎麽樣?”
我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發抖,可是雙眼卻一眨不眨的直視着他的眼睛,卻只看見那一雙藍眸裏流露出的淡淡憂傷,悲哀得直想讓人哭。
“你記得……不管再怎麽傷心,明天太陽下山以前,你一定要回到乾元山金光洞,與你的真身合二為一。”那條死龍用那雙眼底閃着銀光的藍色眼簾望着我,聲音又緩又輕。
“什麽傷心不傷心的?我為什麽要傷心?等我還了陽,我們不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嗎?這樣我不是應該高興的嗎?”我用力的拉着那條死龍胸前的衣服,不安的問他。
那條死龍逃避似的撇開了頭,閉上了眼,躲開了我追問他的目光。
“這次……我也許……不行了……”
“什麽不行?!”我情緒激動的拽住了他的衣領,使勁的搖晃起他來,“不是你逼着我要跟你永生永世,永永遠遠在一起的嗎?我答應了,我現在又說不行?你**的是在耍我是不是?你在耍我是不是?”
“是,我是說過要永生永世,永永遠遠,可是我也說過除非我形神俱滅,我才……”
他沒有狠心把話再說下去,是因為他看到了從我眼裏流出的東西……
“現在就這樣,明天你該怎麽辦?”
他嘆息了一聲,伸出手斷去了我臉上一條條的淚痕,可是淚水卻越流越多,止也止不住。
“你不是青龍神孟章君嗎?你不是神仙嗎?神仙怎麽會死?”我淚眼朦胧的看着他。
“你說得對,我是神仙,我是不會死,只會形神俱滅而已。”
他口氣淡然,說得也很輕松,可是我的心卻一陣陣的揪痛。
“走,我們回去,回去找太乙,太乙一定會有辦法救你的。”
胡亂的抹去一臉的淚水,我伸手去拉那條死龍,卻被他反手拉住。
“沒用了,我的龍筋早已被乾坤爐煉化,就算現在回去,也來不及了。”
眼淚又流了下去,我茫然的看着他,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問:“怎麽辦?我們該怎麽辦?”
他捧起我的臉,親吻着我濕漉漉的面頰,而與他溫柔的輕吻相反的,卻是那份帶着殘酷的話語——
“明天太陽一出來,便是我形神俱滅之時,到時候你要回去,你一定要給我回去,不然就是白白的枉費了我對你的心意。”
“誰要你為我形神俱滅了?!我有叫你把龍筋給我嗎?讓我魂飛魄散好了,我才不要你的龍筋,我不要!”
我哭着對他一口氣吼完,然後拔腿便跑,他也沒來追我,直跑到看不見他的人影,我才停了下來,趴在一棵古松的樹幹上放開聲音嚎啕大哭……
哭夠了,天也快亮了,想要回頭去找那個被我孤伶伶的丢在懸崖邊的人,卻發現那個人一直站在我的身後……
我咬牙忍了忍,最終還是哇的一聲,撲進他的懷裏……哭了。
明明是男人啊,可現在我卻象一個女人一樣埋在他懷裏,哭到幾欲斷氣。
三輩子的眼淚如今好似全都流盡到了他一個人的身上。
“不要死……好不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我是用乞求的語氣對他說的,可那人卻是萬般無奈的看着我,只用手輕撫着我不斷抽動的後背。
“哭夠了,就回乾元山找你的師傅去吧。”
“我不會回去,我哪裏都不去,我要跟你在一起,我……”
話還沒說完,我便又被他吻住,唇齒被打開的同時,一顆滾圓的圓珠被他的舌頭推入我的口中……
那是?
我倏地睜大了眼睛,卻看見眼前的面龐漸漸變得虛幻而透明。
“不……”
含糊不清的叫了一聲,可是哪怕我用盡全身的力氣,卻沒辦法将他推開,而那顆存在于我們口舌之間的圓珠象是有了意識一般的,自行頂入了我的喉頭,滑入了我的腹中。
那條死龍放開了我,虛弱的站在那裏,微微的低垂着頭,眼眶下浮現出帶着死色的青黛,一陣山風吹過來,他那單薄得已近透明的身體,便扭曲着搖晃,仿佛下一刻便要随風而去……
“不!我不要!”我哭喊着,去抓他,手卻堪堪的穿過了他的身體,仿佛穿過了風,穿過了空氣一般的輕松。
依舊紛然仇與愛 人間歲月憑誰待 第92章
“我把內丹還給你!我把內丹還給你!”
我用力的用手指摳挖着自己的喉嚨,巴不得把手都伸進自己的肚子,把那顆珠子挖出來。
“別做傻事!”那條死龍沉着聲對我吼。
跪在地上仰望着他,眼裏的淚水糊了眼,幾乎讓我看不清楚他透明的臉,只能不停的眨眼,好将淚水擠出,卻又怕一晃眼,那人便會從我眼前消失。
我的心象是被挖空了一樣的疼痛着,我痛恨着自己,為什麽沒有一早便看出來,其實一直跟我在一起的只是依附在他內丹上的魂魄,要是我早一點兒能看出來……
要是我能早一點兒看出來,那我……
那我又能怎樣?
可那是他的內丹啊,修練了上千年的內丹,他居然就這麽給了我。
“為什麽?”
為什麽可以做到這一步?
“傻瓜,我不是說過了嗎?我愛你啊……”
他淡定而安詳的笑着,一只手緩緩的朝我伸過來,還沒碰到我的臉,他的手指便被風彌散開去,他的身體扭曲了一下,最後……崩潰!
“答應我……代替我……好好……活下去……”
他最後的聲音缭繞在我耳後,人卻不見了蹤影。
“別走!”
我嘶喊着,用手去抓他,卻只是徒勞的抓到一手從空中撒落下的閃亮光塵……
我茫然的看着從空中散落四周的光塵碎片,腦海裏一片空白。
我始終沒辦法相信他已經就這麽消失在了這個世上,昨夜我們還那麽親密的在一起,唇邊還殘留着他親吻我時的味道,可現在卻完完全全的消失掉了。
他說了……
他愛我。
既然愛我為什麽要留下我一個人?
“我都還沒來得及跟你說啊……”
“我愛你……我也愛你啊……你聽見了嗎?你聽見了嗎?”
我對着那人曾經存在過的地方,大聲的哭喊,可回應我的只是穿梭在山間的山風,跟回蕩在林間的一聲聲凄慘的回音……
我記得那條死龍曾經對我說過,在花果山度過的每一天,都是他覺得最最幸福的時光……
那條死龍已經不在了,就連他的身體也都沒有留下,全都被太乙煉化成了蓮花化身的一部分,而他的血液如今也正在我的血管裏汩汩流動。
只餘下我手中的這半條龍筋……
我神情木然的看着被自己拿在手裏的龍筋,心如刀絞。
那條死龍神形俱滅的那天,我是打定了主意要跟那條死龍一起煙消雲散的,可太乙來了,他找到了我,硬是用法術強行的将我的魂魄帶回了乾元山,與我的蓮花化身合二為一,我才又活了過來。
這半條龍筋是太乙給我的。
他的身體已經沒有了,我不想他死去了,連個祭奠他的地方都沒有,于是便帶了這半條龍筋回到了花果山。
那條死龍曾經說過,“龍怕揭麟,虎怕抽筋。”
為了我他狠下心腸抽了他自己的龍筋,那有多痛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是我無法想象的一幕,只要我稍加聯想,心髒就會無法控制的為那人一陣的絞痛。
可是如果就這麽将這半條龍筋埋入土裏,我又怕地下的蛇蟲鼠蟻會把他當作食物,一口一口的将他吞食入腹。
我不想讓他再受蛇蟲鼠蟻噬咬之痛了……
心思百轉之間,竟讓我一眼看見了那矗立在山頂的一塊巨石,機靈一動,心裏便有了主意……
“你看,”我指着那塊巨石對着那條龍筋說道:“那個地方站得高,看得遠,你不是喜歡看月亮嗎?就在那個地方那個好不好?那裏離月亮最近,看得最清楚了。”
明知道手中拿的不過是一條死物,根本無法回答我的話,可我還是狡黠的對它說到:“你不說話,我就當你答應了。”
**着那塊被我放入了龍筋的巨石,倏地想起太乙在将龍筋交給我時說的話——
“你命中注定是要重歸天界,孟章神君也注定是要為你消失,因為你要修成正果,就得斬斷情絲,除卻七情六欲。”
“一早我便算到了你會歷次一劫,所以我還曾洩露了天機提醒過你,‘火遇水則滅’,可沒想到,你還是愛上了孟章神君……這一切都是天命……如果當初你沒有在靈霄寶殿上沖撞天帝,天帝也不會對你降下這樣的劫數……”
“你愛上他,他便成了你的情劫,你度不過這一情關,不是你消失,便是他消失……你們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這一切皆是天命……天命如此……你……還是忘了他吧……”
“天命……天命……”我含着淚光,口裏喃喃的說着太乙所說的“天命”二字。
“如果這真是太乙所說的天命,那為什麽老天又要讓我愛上你?既然讓我們相愛了,可又為什麽不讓我們在一起?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天命?”
“是上天注定了讓我們相愛,卻不能相守?”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情願你不要愛我……這樣你是不是就可以繼續活下去?”
“可是……你為什麽要愛我?為什麽要愛我?為了我你連點兒渣都不剩了……呵,不對,還剩半條龍筋……”我蒼白的笑了笑,又苦下臉來,“可是我要這半條龍筋做什麽?我要的是你,我想要你活過來,活過來……”說完,我竟控制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挂滿淚珠的臉輕貼在那冰冷的岩石上,我又哭,又笑的對着那岩石不停的說着話,很多,很多,在那人還在我身邊時,我卻一直沒有對他說過的話。
“其實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喜歡你了,雖然喜歡上你是因為你長得象崆,但是你跟崆不一樣……”
“其實我是故意老惹你生氣的,因為這樣你就會老是想着我……”
“其實……”
“其實……”
我又犯了修道之人的大忌,切忌大喜大悲……
沉沉的睡意襲來時,我的眼角還挂着淚珠,我想那時候我要是能強撐開眼皮看一看,那我就一定能看到……
看到……
外篇 一一的成仙随記Ⅰ
一一是他父親第一個孩子,所以取名為一一。
一一還沒成仙以前,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一一他的老爹是一個小小的地方官,小到只要是稍有點兒權勢的人都可以在一一的老爹頭上踩上一腳。
可即便是這樣他的老爹還是讓一一衣食無憂的長大了。
小的時候一一樣貌長得極醜,五官象是擠在了一起,怎麽拉都拉不開,人又瘦又小,皮膚又黑又糙,整個人象極了幹癟了的核桃。
就因為這個,一一小的時候沒少受人欺負,就連他老爹也都感嘆說:“我長得也不醜啊,怎麽會生出這麽一個醜東西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俗人所說的:女大十八變,這句話同樣适用于身為男孩的一一身上。
一一漸漸長大了,這一長大便不得了了!
簡直驚了衆人的眼!
一一再不是小時候那個幹癟的核桃,越大,便越漂亮,越大越便招人喜歡,長着長着,便成了如今的玉樹臨風,潇灑俊逸的少年郎,上門說親的媒人不知踏破了多少次一一他家的門檻兒。
可一一都看不上眼,因為那些女人沒一個能比他更漂亮的。
一一愛美,只要與美沾邊兒的東西,一一便象蒼蠅見着蜂蜜一樣的粘上去。
一一愛漂亮,只要能讓他的臉變得更漂亮,一一就是一擲千金也都連眼都不眨一下。
一一是小時候醜怕了,因為他醜,他老爹懷疑一一不是他的種,更加懷疑一一的老娘紅杏出牆,休了一一他老娘,另娶了一個女人,一一他老娘受不了刺激,瘋了,瘋了還不算,還趁夜深人靜的時候,投了湖,就連屍首都沒找到。
一一他老爹新娶進門兒的那個後媽,是一個十分賢惠的女人,說是後媽,待一一也算不錯,即便是一一的老爹跟他後媽以後又生了二二、三三、四四,一一的後媽也從沒虧待過一一,該吃的給吃,該穿的給穿。
可在一一心裏他覺得他的老爹跟他的那個後媽即便是對他再好,也都是他害死他老娘的仇人。
不過一一卻從沒想過要幫他老娘向他老爹跟後媽報仇,因為一一覺得這全怪他自己,誰讓他生得醜,才會讓他的老爹害死了他的老娘呢。
于是他執着的想要變漂亮,想要青春常駐,即便是以後娶不到老婆,他也不要找一個醜人做老婆,不然他就情願打一輩子光棍兒,抱着鏡子,對着鏡子裏的自己過一輩子。
一一要找美人兒做老婆,其實這個要求也不算太高。
只是怪只怪一一太玉樹臨風,太英俊非凡,太美貌過人,太眼高于頂,太……太……太過……
挑剔了……
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一一愣是沒看對一個順眼的。
不是覺得人家眼睛太小,鼻子太塌,就是嫌棄別人皮膚太黑,眉毛長得不對稱,說話太沒氣質……
就這樣,一一挑來挑去的,直到二二、三三、四四成親的成親,出嫁的出嫁,**的**,一一也都沒能讨進一個美人兒回家做老婆。
眼見着一一年歲越來越大,一一的老爹急了。
“這天底下哪來那麽多的絕世美人而讓你選?要真有!那也是在天上,你還能挑到天上去?除非你升仙到天上去做神仙去!”
這原本是一一的老爹說的氣話,可不成想,說者無心,聽者卻有了意。
一一年歲大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一一看得很淡,但唯一讓一一無法忍受的是,一一發現他的臉上開始出現了皺紋……
剛開始的時候,只是一條,然後便有了第二條,第三條,第四條……
現如今聽了他老爹的話,一一覺得他老爹說的話極有道理。
其一,據說天上美人兒衆多,光是看看也是養眼。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