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3)
中的一柄普通的長戟?!
就在我驚疑不定之際,一道金光直射我的腦門,我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這是定神術,很高深的一種法術,因為我吃了太乙的九轉金丹,我脫胎換骨有了仙身,一般的定身咒是無法定住我的身形的,只有這種高階的定身術封住我額間的大羅金印,方才能定住我的身形。
“不可能!這怎麽可能?你不可能打得過我的!”
神話故事裏不是這樣說的!
“我怎麽可能會打不過你?就算你是大羅金仙轉世,說到底也不過是一個凡人而已,如何能與我這個正神相提并論?”那人 唇角揚起一個輕蔑而冷酷的笑容,緩步靠近我,蹲下身子,用手捏了我的脖子,拎到他面前道:“我要你給我看清楚,現在到底是誰弄死誰!”
“等一下!你不可以殺我!”
這跟神話故事裏說的不一樣!
那人聽了我的話,卻只揚起一個戲谑的笑容。
“哼……想要求饒?求饒也沒用,你今日是非死不可!”
哪吒怎麽可能會死在龍王三太子的手裏,這不可能!
可是當我感覺到頸脖間的那只大手正逐漸收緊的時候,我意識到,我這次真的是很有可能會死在眼前這人手裏!
怎麽辦?
怎麽辦?
“你……不可以……殺我……”我呼吸困難的吐出一句話來。
那人耷拉着眼簾,根本就不睬我,只用力收緊他掐在我脖子上的那只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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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規……神仙……不可以……唔……殺人……”
那人聞言,表情微微一僵,松開了虎口放開了我的頸項,維持着爪狀的大手,僵硬的停在我下巴下方,目光憤恨的瞪着我,停頓了幾秒之後,那人才憤然的收回他的手去。
我站在那裏大口吐吸着外面的空氣,暗自慶幸自己的反應夠快,否則這次我還真是難逃一劫。
我擡起眼來看着那人,只見那人冷着張臉,一雙深邃莫名的碧眼,若有所思的看着我,讓人不辨深淺。
我弄不明白,我最多不過是把棄土堆錯了地方,可這個龍宮三太子從一露面開始就把我當仇人一樣看,那眼神淩厲得就像是恨不得能扒下我一層皮一樣。
那人面無表情的看了我半晌,卻突然對我一笑。
一時間,我有些晃神……
那是崆最最招牌似的笑容,這樣的笑容溫暖和煦,就如他那一頭柔軟的金色發絲一般的燦爛而柔軟。
恍惚間,崆的音容仿佛跟眼前的人重疊在了一起。
他伸出一根手指,輕點了一下我的額頭,定神咒被解開的瞬間,我一下便抱住了那個人……
“崆……”
那人的名字脫口而出。
“原來那個人叫崆……”
我略微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抱住的這個人到底是誰。
猛地将那人推開,我一下就從地上站了起來,驚慌失措的指着那個人說道:“你……你幹什麽學崆那樣對我笑?害我……害我又……又差點認錯了人!”
“沒關系……”
“啊?”我不明所以的看向那個人。
那個人慢慢站起身來,毫不在意的拍去他身上的塵土,揚起一邊的唇角,對我說道:“我還會回來找你的。”
“呃啊?”
那人意味深長的對我一笑,随即便坐上他的避水獸,分水而去……
我一頭霧水的站在岸邊,望着那龍王三太子離去的方向,喃喃自語的說道:“還回來找我?來找我做什麽啊?”
在期限的最後兩天我依舊一邊守着紅绫挖鑿河道,理所當然的,那些廢棄的土石自然再也沒有被紅绫扔到東海裏去。
當九灣河的河水滾滾的從我挖的河道流進陳塘關的麥田時,那個對我說還會來找我的人卻一直沒有再出現。
有了九灣河的河水,陳塘關的旱情得到了極大的纾緩,一連幾日,陳塘關的百姓都在敲鑼打鼓的慶賀着天降甘露,整個陳塘關歡天喜地得宛如過年一樣。
“沒想到你這個孽子還有點兒用處。”
按照往常李靖說這話的時候,我決計是要回上一句嘴的,可是現在我卻連頂嘴的心情都沒了。
“你看看你垂頭喪氣的樣子,哪裏還有一點我李家男兒的氣概?”
我真是不想站在這裏聆聽李靖的訓斥,只得拱了拱手,有氣無力的對李靖說道:“父親,孩兒不僅垂頭喪氣,而且還雙目無神,兩眼血絲,精神不濟,求父親饒了孩兒的耳朵。”
李靖聞言,立馬皺起了一雙劍眉。
“好了,好了,”殷十娘見狀,立刻笑着站出來對李靖說道:“靖哥,哪吒這孩子每次睡不好覺就會跟人發脾氣,這不是連着挖了兩天的河道嗎?他也沒能好好的休息,這是在跟你這個做爹的使性子撒嬌呢?靖哥就不要怪他了。”
撒嬌?!
聽了殷十娘的一番“妙論”,我頓時覺得臉部肌肉直抽抽。
我會跟李靖撒嬌?!
殷十娘她是在說笑話嗎?
殷十娘無視着我看着她抽搐的臉,徑直對我說道:“你都兩天兩夜沒休息了,還不累嗎?瞧你這一身的土,還不快點回房梳洗一下,好好睡一覺?”
我剛想應聲,李靖卻開口說了話。
“等一下!”
我擡頭看向李靖。
“苗寨的盤老大過幾日邀為父去山寨做客,你……也與為父的一起同行吧。”
我應了一聲“是”,便帶了跟在殷十娘身邊的小梅花出了門去。
依舊紛然仇與愛 人間歲月憑誰待 第33章
我低下頭對懷抱中的小梅花問到:“我這幾天不在,碧雲跟石矶沒有找你麻煩吧?”
“沒有,我一直跟在夫人身邊寸步不離的。”小梅花乖乖的說道。
我點了點頭,對小梅花說道:“以後我不在,你就跟在我娘身邊,那兩個畜生就不敢對你怎麽樣了。”
“畜生?你就是這樣稱呼你的長輩的嗎?”
石矶的聲音乍然從身後響起,我立刻轉過身去,看向石矶,卻沒想到碧雲也在。
“真沒想到,三公子竟然會想到這樣的辦法來解陳塘關的燃眉之急,真是令人驚喜。”
碧雲站在石矶身後,不疾不徐的說着,一雙不懷好意的目光猶如一條陰柔的毒蛇一般,緊緊的纏繞在我身上,令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我淡淡的看了兩人一眼,揚了下巴,斜挑了眉眼,望着那一男一女說道:“就說了有些人在‘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呆久了,連‘非禮勿聽,非禮勿視’這麽簡單的做人規矩都不知道,還敢在人前自稱長輩?真是笑話。”
“放肆!”
石矶的臉色陰沉的大喝一聲,雙瞳隐含怒火的瞪着我說道:“牙尖嘴利!若不是看在碧雲喜歡你,就憑你一而再,再而三頂撞于我,我也定然不會輕饒于你!你最好給我放明白一點!”
我哼笑一聲說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喜歡我,那是他的事,要想逼迫我喜歡他,那你是白費功夫,我不可能,也絕不可能會喜歡他這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見碧雲依舊用一種意興闌珊的笑容望着我笑,我轉而對他微微一笑說道:“當然你要是犯賤想要被我上,我也不介意用比小石子而更大更硬的東西來填滿你的蜜洞!”
“轟——”
若不是我閃得夠快,那我就如同我身後的那塊岩石一般粉身碎骨了。
我抱着小梅花,站在院牆之上,俯視着底下的一男一女說道:
“小媽,你真是太沖動了,弄這麽大的動靜出來,想好了等一下将李靖引來以後要做何解釋了嗎?”
瞧見遠處從書房跨出的步子的李靖,我揚起一臉的壞笑,連忙翻過院牆,跳到了另一邊的院落,就讓石矶自己給李靖解釋為什麽好端端的一塊岩石會突然自爆好了。
陳塘關一帶,除了漢族,還有很多外族,苗族就是其中的一族,苗族山寨素來好客,不管你是販夫走卒,還是達官貴人,只要來了苗族的山寨,苗族的人都一視同仁的以禮相待,說這裏月月有節日,季季有集會也實不為過,所以這裏的苗族山寨又有“百節之鄉”之稱。
天空是純淨的藍色,天空下那青翠的山峰上,一山山,一嶺嶺,布滿了郁郁蔥蔥的古樹,苗族的人多集居在山上,那極具苗族氣息的吊腳樓一間間錯落的分布在整個山頭,成為了一道極有特色的風景。
峰巒之上飄曳起來的袅袅炊煙,還有那山間流洩而下的叮咚泉水,與田間的蛙聲,林間的鳥語聲連成一片……每一處都洋溢着自然而淳樸的氣息,簡直令人心曠神愉。
見我滿面欣喜,碧雲忍不住靠了過來與我搭話。
“這裏的風景秀麗,苗人又極為好客,據說常常有仙人會化成凡人的模樣來此玩耍。”
原本的好心情,在聽見碧雲的聲音後,頓時消失殆盡,這一路行來,碧雲就像只見縫就鑽的蒼蠅一樣,只要一有機會就會繞在我旁邊不停的膩味我。
雖然他費盡唇舌給我介紹這一路上的風土人情,可是也要看看別人願不願意聽他解說不是?
再說,這裏就算是風景再美,再好玩,對着這樣一個陰險小人,我防備還來不及了,怎麽可能還會放松心思欣賞,玩耍?
“知道什麽叫不知羞恥嗎?”
“什麽?”碧雲笑着看向我,對我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表示不解。
“明明看見別人都不願意搭理你,還不知羞恥的說個不停,麻煩你省省你的口水,我跟你又不熟,別跟我套什麽近乎!”
我連正眼都不瞧那人一眼的把話說完,随即一夾馬肚子,奔至一輛馬車前,叫車夫停下馬車,一頭鑽入了殷十娘的馬車裏。
“你怎麽進來了?”殷十娘詫異的問到。
“外面蒼蠅太煩人,我進來躲躲。”我意有所指的說到。
殷十娘不明白我話中含義,滿口埋怨的對我說道:“這裏山清水秀的,哪裏會有什麽蒼蠅,真是胡說八道,你還不快出去,等一下被你爹瞧見了,又要不高興了。”
所謂男人,就應該騎着高頭大馬招搖過市,這樣方才能顯出男兒氣概,軟轎馬車那是女人用的東西,用那種東西代步的男人根本就算不上男人。
這便是李靖對男人的诠釋,我卻對這番言辭覺得既無聊又無力。
“放心好了,娘,有小梅花在呢。”我打着哈欠,喚了一聲:“小梅花……”
“是,主人。”
小梅花立刻心領神會的幻化成我的模樣,撩開車簾出了馬車。
殷十娘愣了一愣,随即輕嘆一聲,搖頭苦笑道:“唉……你這孩子……真是拿你沒辦法。”
娘的寵溺,讓我肆無忌憚的枕在娘的腿上,笑眯眯的合眼睡去……
來到山寨的大門前,一個身穿對襟短衣,頭纏青色長布,腰束大布帶,滿臉絡腮胡子的男子,邁着大步,哈哈大笑着迎了出來。
他一見到李靖,便朗聲道:“李兄來得正好,正逢趕上我們寨子的‘花山節’!”
“‘花山節’?”我跨前一大步,站到那人身前滿聲好奇的問到:“那是什麽節啊?我都沒聽說過。”
那人見我突然冒出來,被我突兀的舉動弄得一愣。
李靖當下便喝斥起我來,“長輩說話,怎容你如此的沒規矩?還不退下。”
我這才覺着自己的行為的确是有些失禮于人,只得讪讪的退到李靖身後。
那長着絡腮胡子的人,一邊用目光定定的打量着我,一邊對李靖問道:“這位是……”
李靖微微側轉過頭,對我沉聲說道:“孽子,還不快來見過盤兄?”
還不等我上前施禮,盤老大便開口說道:“難道這位就是李兄的三公子?哪吒?”
李靖點頭應道:“正是不才小犬。”
聞罷,盤老大爽聲大笑起來,滿面笑意的望着我說道:“真是久仰三公子大名,據說三公子只略微的施展了法術,便一夜之間解了陳塘關的大旱,不知此事是否是真?”
“當然不是真的!”我一下就叫了起來,“我怎麽可能會有這麽神啊?”
“哦?那是……”盤老大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我。
“事情的原委嘛……”我賣着關子的拉長了聲音,忽而對盤老大狡黠的一笑,豪氣十足地說道:“當然要好酒好肉的把我喂飽了,我才告訴你!”
“哈哈哈哈哈哈……三公子真是有趣!有趣!好!好!好!”盤老大大笑着摸了一把他滿臉的絡腮胡子,用粗犷的聲音,大聲的向他身後的人說道:“來人!宰雞!殺牛!烤羊!備酒!招待貴客!”
這麽看來,說苗寨的人熱情,好客,待我見了這粗犷而爽朗的盤老大,我便知曉這話,果然非虛!
說着,盤老大便徑直拉住我的手,将衆人領進了苗寨。
苗族的“花山節”是預祝來年豐收的節日,在節日當天,寨子裏的人會推舉一位“良心好”的人當“花杆頭”。
因為花杆是整個節日的主題所在,所以“花杆頭”的責任便是選用山裏最高大,最挺直的青松或松柏,削去它的枝葉,剝去它的樹皮,在節日的第一個早晨,太陽出山前将其制作成的花杆栽到跳場坪中央。
盤老大将我們帶到跳場坪的時候,那已然紮上五顏六色的鮮花和彩旗的花杆,正高高的豎立在跳場坪中央,一位身着色彩豔麗苗裝的苗人聚集在跳場坪周邊,人山人海的将整個跳場坪堵了個水洩不通。
依舊紛然仇與愛 人間歲月憑誰待 第34章
待我們走到席間坐定,盤老大卻突然端着酒碗站了起來,我茫然四顧的跟着衆人站起身,殷十娘在我身邊小聲說道:“花杆頭要向衆人敬酒,花山節才能開始。”
我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
原來盤老大不僅是苗寨首領,而且還是所有人公認的,良心最好的一個。
苗家特制的米酒酒香悠悠飄入鼻間,我神色不動的伸手探向擺放在自己眼前酒碗,還沒碰到碗沿,手背上的刺痛,使得我趕緊縮回手來。
“你才幾歲?敢給我碰酒?”
是啊,是啊,老子從呆在殷十娘肚子裏的時間算起,總共也才不到五歲,未成年怎麽可以碰酒?
殷十娘美目一瞪,沒有辦法,我也只得哭喪着臉,捂着發紅了的手背,哀怨的看着飲酒的衆人,無意間卻瞥見碧雲向我這邊投過來的目光,我臉色一冷,将頭一偏,權當作這人透明。
只這一會兒功夫,盤老大便将大碗的米酒一飲而盡,随即便高聲宣布“花山節”開始。
頓時,花山場上鑼鼓喧天,鮮花彩旗迎風招展,群情更是沸騰了起來,盛裝打扮了的年輕男女圍着花杆,踏着唢吶、胡琴,還有一些我不知名的樂器節拍載歌載舞,簡直是熱鬧非凡。
我好奇而欣喜的看着,便再也坐不住了,趁人不注意,便領了小梅花悄悄的退了席。
我拉着幻化成了小孩模樣的小梅花,跟在一隊排成了一字長蛇的隊伍裏面,跟着那些苗民一起,沿着逆時針方向轉圓圈跳苗族舞。
一扭頭卻看見碧雲那只蒼蠅正牽着我的手,臉上的笑容立刻垮塌了下來。
“小梅花!我的手好惡心,跟我去洗手。”滿臉厭惡的甩掉那人握着我的手,拉了小梅花躲進了人群中……
可碧雲那家夥簡直陰魂不散,不管我們走到哪裏都能找得到我們,我也只得跟小梅花在人群裏東躲西藏的,哪裏還玩得盡興?
等一下!
那個人好像是……
人影一晃,待我再左顧右盼的回頭尋時,那人卻不見了。
“主人,你在找什麽?”小梅花一臉茫然的看着我。
“呃……”我這才收回搜尋的目光,對他笑着說道:“沒什麽,是我看花了眼了吧。”
“主人,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喂!你去哪裏?別走丢了!”我朝小梅花喊。
“我馬上就回來!”
小梅花扔下一句話,小小的身影便沒入了人群之中……
不過一會兒工夫,小梅花便領了一個與他差不多大的小孩子跑到了我的面前。
“這小孩是誰啊?”我看了一眼那小孩子,見他身上穿着小梅花的衣服,而小梅花則穿着一身苗族小孩子的衣服,“你們怎麽把衣服換過來了?”
小梅花笑嘻嘻的說道:“我們穿的衣服太紮眼了,這個苗人的小孩子喜歡我的衣服,我就答應跟他換了,他還說只要主人答應,他就把他哥哥的衣服跟主人身上的衣服交換。”
“換了就不能再要回去了!”一旁的苗族小孩兒突然出聲強調到。
我這才恍然大悟,我說碧雲怎麽會在這麽多人裏面,一下就找到我跟小梅花的呢,原來都怪我身上的這套衣服啊。
捏了捏小梅花的鼻頭,我不住誇贊道:“小梅花真有你的,挺聰明的嘛。”說完,我又扭頭對那苗族小孩子說道:“放心,不換回來就不換回來,只要你哥哥的衣服合我的身,這身衣服你就拿去好了。”
那個苗族小孩兒這才領了我們去換衣服。
見着兩個在我面前的小屁孩目不轉睛的看着我,我狐疑的問道:“怎麽?我穿這衣服樣子很怪嗎?”
兩個小屁孩直愣愣的看着,異口同聲說道:“好漂……”
“嗯?”我拉長了聲音,皺着眉眼瞪他。
小梅花見我神色不對,立馬捂住了一邊苗族小孩子的嘴巴,讪笑着改了口,“不,是好帥……呵呵……主人好帥!呵呵呵呵……”
“這還差不多!”
借他十個膽子,都不敢犯了我的忌諱,把那個用在女人身上的詞用在我的身上。
稍微的端正了一下裹在自己頭上的青色長布,随即說道:“好了,我們去玩兒吧。”
剛擠入人群,我們便被一陣悠揚而煽情的歌聲,引去了注意……
山中只見藤纏樹
世上哪見樹纏藤
青藤若是不纏樹
枉過一春又一春
竹子當收你不收
筍子當留你不留
繡球當撿你不撿
空留兩手空留兩手撿憂愁
我一下便聽出,那是一個女子歌聲,聲音深情而迷蒙,我一下便有了想要一睹芳容的興致。
來到人群的外圍,那女聲剛好唱畢,接着便又聽見一個幹淨而單薄的男聲加入了進來……
連就連
我倆結交訂百年
哪個九十七歲死
奈何橋上等三年
眼見着男女主角快唱罷了,而我使勁的跳着腳朝裏面看去,卻只能看見一個個圍觀群衆的後腦勺。
我一下急了,張口就嚎了幾嗓子……
唱山歌來這邊唱來那邊合那邊合
山歌好比春江水也
不怕灘險彎又多喽彎又多
……
擋在我跟小梅花面前的人,聽見身後傳來的歌聲,都轉身察看,自然而然的退到了兩邊,高亢嘹亮的歌曲才唱到一半,見着前面的人讓出了路來,我也就停了下來,拉了小梅花的手站到了人群的最前面。
果然在內圍看熱鬧就是比在後面看人後腦勺要來得清楚。
見所有的人的目光如同聚光燈一樣打在我的身上,早已習慣了矗立人群之中衆人癡迷而驚豔的目光,我并沒太大的反應,只若無其事的拉着小梅花站在那裏。
可是此時的賽歌場上卻已經鴉雀無聲,沒有人再有心思對歌了,那些男男女女幾乎全都将目光投射在我身上,三三兩兩的小聲私語着什麽……
我一臉茫然的環顧四周的衆人說道:“……唱完了嗎?怎麽都不唱了?”
心下一陣失望,好不容易才想到辦法擠進來的說。
“唉……”我輕嘆一聲,對旁邊的小梅花說道:“算了,既然他們都不唱了,那我們就走吧……咦?!”
不經意的看了小梅花一眼,卻發現我牽着的人,并不是小梅花,而是那個我想見,卻又避之惟恐不及的人。
我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猛地甩開了一直緊握着的大手,詫異的喊了起來:
“你……你不是……你不是……”
還沒來得及說出眼前這個人的身份,那個人便一下就将我拉到他面前,捂住我的嘴,在我耳邊對我低聲耳語道:“你放心,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我也是來這裏玩兒的,這裏可都是凡人,你要是大聲說出我是誰,把他們吓到了,那我們可就都沒得玩兒了!”
見我漸漸鎮定了下來,他慢慢的拿開了捂在我嘴上的手。
我這才重新打量起那人起來,這次不再是一身華麗的金裝,而是跟我一樣身穿苗族男子的裝束,一頭耀眼的金發用了青色長布一絲不露的裹在了裏面,掩飾了他發色的與衆不同。
身上穿的是淺色麻布對襟短衣,下着長至膝蓋的寬腳褲,袖口與褲腿露出來的手臂與小腿部分,是不同于我手腳的白皙與纖細,而是健康的古銅色,充滿了健康與力量的味道,雖然是一身家織而成的粗布麻衣,卻怎麽也掩不住那人的一身挺拔的身姿,俊逸而冷峻氣質。
而那一雙原本的碧藍色眼睛也因法術的原因變成了深幽而明亮的黑色,它們正熒光閃爍的看着我……
心底止不住突兀的一跳。
依舊紛然仇與愛 人間歲月憑誰待 第35章
掩飾自己心慌的是自己嘴上止不住的嘲諷:“原來堂堂的龍王三太子這麽閑的啊,不好好的在東海裏呆着,倒跑到這裏來玩樂來了,你很閑嗎?”
“閑?”那人輕笑一聲,口氣輕松的對我說道:“我是很閑啊,就是因為知道你要來這裏,我才會閑得前來找你的。”
那人唇角彎成了略微上挑的魅惑弧度,又略帶些痞痞的味道,一時之間我有些怔忪,不覺又将眼前的人與崆的臉龐重合在了一起……
“主人——”
小梅花的叫聲傳入耳膜,讓我微微一怔,随即恢複了神智,緋紅了臉頰朝小梅花聲音的方向看去……
剛好瞧見小梅花正奮力撥開人群,向我跑了過來。
“主人都不管我,我在後面使勁叫你,你卻拉着別人跑了。”
我剛想張口對他說抱歉,一個面帶羞澀的苗族少女卻行至我的眼前,我詫異的看着那俏顏如花的苗族少女。
那個苗族少女羞怯的低垂着頭,低聲細語的對我說道:“小哥,你剛才唱的那首歌很好聽啊。”
“《山歌好比春江水》。”
“啊?”那苗族少女不明其意的擡起頭來看我。
我對她露齒一笑,面色友善的說道:“我說的是我剛剛唱的那首歌的名字,叫《山歌好比春江水》,後面的還沒唱完,你要是想學的話,我可以免費教你。”
那苗族少女臉忽地一紅,目光閃閃的對我說道:“我在寨子前的小溪邊那裏等你,小哥,你一定要來啊!”
“好!”我一口就答應下來。
那苗族少女含羞帶臊的看了我一眼,突然往我懷裏塞了一樣東西,便轉身跑開了。
我攤開手心一看,原來是一張做工精細的花帕,是教她唱歌的酬勞嗎?
見那花帕上的花紋着實獨特漂亮,當下我便收進了懷中,想着将這花帕帶回去給殷十娘用,殷十娘見了一定特別高興。
不過一會兒,又有好些形貌姣好的苗族女孩子跑到我面前,塞給我一些花樣繁複不一的花帕跟花帶。
我心想這些苗族的姑娘還挺好學的,都想要找我學歌啊?
人家既然這麽好學,而我又還在別人家裏做客,再說人家還不吝惜的給了我酬勞,我自然也不能抹了人家的面子,所以,我便叫了她們到寨子前的小溪邊等我,等到時候我一起教,這樣不也節省點兒時間不是嗎?
正這麽想着,卻發現站在一旁的龍王三太子正一臉古怪的看着我。
待到有苗族的年輕女孩子想要上前跟他說話,他卻突然對她們露出兇神惡煞似的模樣。
“走開。”
龍就是龍,跟一般人就是不一樣,那咄咄逼人的氣勢,雖然只是從口裏輕輕的蹦出一句話,卻也氣勢非凡,幾乎是立刻的就讓那女孩子當場就哭着跑開了。
“你懂不懂什麽叫憐香惜玉啊?居然把人家一好端端的女孩子給弄哭了?你是不是男人啊?”我忍不住開口對那人說到。
那個人聽了我的話,不僅不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我不是男人,你是男人,收了這麽多東西,我倒想看看你之後怎麽收場?”說着,那人又靠過頭來繼續對我輕聲耳語道:“我看我還是離你遠一些,免得犯了衆怒受魚池之殃。”
“你說什麽啊?什麽衆怒?什麽魚池之殃啊?莫名其妙!”我一頭霧水的望着那人一臉壞笑的離開,心裏說不出的怪異。
小梅花懷抱着一大堆花帕跟花帶,走到我面前,睜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對我問道:“主人,你把這些女孩子都娶回府,老爺夫人會不會生氣啊?”
“什麽娶回府啊?你腦袋秀逗了嗎?”我莫名其妙的橫了小梅花一眼。
小梅花眨巴了一下雙眼,将他懷裏抱着的一堆東西拱到我面前,說道:“可你都收了人家給你的定情信物,還跟人約好了地方,不就是想要娶她們嗎?”
“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
第一聲是茫然,而第二聲便是又驚又炸了!
“你……你給我說清楚!什麽定情信物?什麽約好了地方?這到底怎麽回事?”我驚恐萬狀的對小梅花喊了起來。
“這花帕跟花帶是苗族少女送給心上人的定情信物,若收了花帕或者花帶的男子對那女子有意,他們就會相約一個地方,定下終身大事。主人難道不知道嗎?”小梅花一本正經的說道。
轟的一聲,我的腦袋一下炸裂開來。
男人們羨慕而又帶着嫉恨的目光,從四面八方的如利刃一般的刺過來,惹得我背心直冒冷汗……
原來那只短命龍說的“犯衆怒”,竟然是這個意思……
我眼角抽搐着的躬下身,猛地敲打了下小梅花的後腦勺,剛想大聲罵他,卻又唯恐聲音太大,再招引更多嫉恨的目光,只得壓低了聲音對他埋怨道:“你怎麽不早點兒跟我說?”
“我以為主人是知道的……”見我臉色不好,小梅花抱着一堆東西,不知所措的低聲詢問我說:“那……那主人現在該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當然是要退回去了,難道真的把這些女人娶回去啊?還有……”我口氣略微一頓,對小梅花一字一頓的說道:“你去還!”
“我不去。”小梅花一個勁搖頭拒絕。
好樣的!
肉沒幾兩,膽子倒養壯了,仗着現在有殷十娘撐腰,現在居然敢不聽我的話了!
“好,你不去也可以,”我摸着自己的下巴,吊着一邊的眼皮,整個一地痞流氓的模樣對他磨牙道:“幫小爺我弄一盤清蒸鹿肉怎麽樣?”
“這麽晚了我到哪裏去……”小梅花緩緩的說着,忽地驚恐的睜大了眼睛問我道:“主人你要蒸……蒸……蒸誰?”
“你說呢?”我對着小梅花搖頭晃腦的一臉奸笑。
小梅花被我吓得臉都白了,癟着嘴叽裏咕嚕的嘀咕了幾句,最後還是乖乖的點頭答應了。
回到席間,衆人見我身着苗人裝束回來皆是一愣,喝酒的停止了喝酒,聊天的停止了聊天,視若無睹那一道道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我徑直走回到殷十娘身邊坐下。
胡亂的扯了個理由,說自己的衣服在玩鬧的時候被人扯爛了,因為不想失禮于人前,這才向苗家的兄弟借了一身苗裝來穿穿。
“哈哈哈哈哈哈……”盤老大爽朗的笑聲令在場略微有些失神的衆人收斂了目光。
“三公子回來得正好,這酒肉可都上齊了,三公子可不能食言,一定要滿足了盤某的獵奇之心才行。”
“好!”我答應了一聲,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說道:“我也剛好餓了,那我們就邊吃邊說好了。”
席間我對盤老大講述了我是如何将九灣河的河水引到陳塘關的過程之後,他當下便興趣盎然的想要見識一下我那兩件法寶的厲害。
“不行。”
誰都沒料到我會斷然拒絕盤老大這個主人的請求,而且口氣生硬得連一點兒回旋的餘地都沒有。
一時間盤老大的臉色顯得有些難堪,就連李靖都開始出聲斥責我。
“孽子!你怎麽能對盤兄如此無禮?”
我微微一笑,對李靖說道:“父親曾随我師伯度厄真人修道,想我師伯定然告訴給父親知曉,修道之人最忌随意賣弄,難道父親忘記了不成?”
李靖一時語塞,不再好怪罪于我,倒是盤老大心胸寬廣豁達,一點芥蒂都無的對李靖笑着說道:
“李兄無妨,既然如三公子所言由此忌諱的話,那我也就不好強人所難了……”
話語未畢,一人的聲音卻插了進來。
“盤大哥不願強人所難,我們卻要!”
一個身型魁梧的苗族男子領了一大群人來到我面前,将我團團圍住,個個臉帶怒容的看着我,為首的那個苗族男子瞪着我的樣子更是尤為兇狠,充滿了深深的憤慨與恨意。
依舊紛然仇與愛 人間歲月憑誰待 第36章
所有的人都吃了一驚,盤老大更是一下就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