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推辭狐君位
戰以擇安靜地聽完了月生的講述,心中卻在不停地思量,這莫染的目的太明顯了,就是想讓月生因為嫁他而入狐族,也就是把月生交到自己手上,給自己一個完全聽話的狼族之主。
他又看了一眼月生,他能成為狼族之主,必不缺少智慧,怕是也知道莫染的用意,可這人眼中卻沒什麽不甘願,擺明了很願意為莫染所用,這兩人倒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情之一字,困住了多少人,怪不得這月生眼中已存死志,原來是想要去陪莫染,既如此,倒是兩全其美。正好解決了自己近日苦惱之事,可以順利的進行下一步計劃了,有了狼族的配合,自己也放心走這一趟了。
戰以擇直接道:“朕知道你的誠意了,接下來的事等朕吩咐。”他态度轉變的倒快。月生卻并沒有什麽不快,反而有一種多年等待終于有了進展的輕松感,他調整了下心态,想到馬上就可以“追随”阿染,便應了聲“是”
數日後,一處庭院,戰酒仙正在練槍,深紅色的血燼驚鴻槍在他手中如同活了一般,紮、刺、撻、抨、纏、圈、攔、拿、撲、點、撥,種種用法一一呈現出來,銜接流暢靈動,周身血氣纏繞,銳不可當,一套槍法練完,戰酒仙收槍而立,稍作調息,而也正是這收槍的功夫,他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戰以擇。
“見過尊上。”戰酒仙忙恭敬一禮。
“嗯”戰以擇淡淡應道,随即跨步走入,“小酒恢複的還不錯?”他笑着問道。
“已經恢複了六成實力。”戰酒仙思考了下回道。
“哈哈,比朕好的多。”戰以擇竟然笑着來了這麽一句,這下,戰酒仙不知道如何接了,戰以擇也不說話,就那麽笑眯眯地看着他,一時間,竟有些凝重的沉默。
戰酒仙心下是不斷思量,尊上近來不是閉關就是繁忙于政務,上次戰天的事,自己兩次欲請罪也都被打發了沒見到尊上。
前些天為尊上收拾石室所見到的一切更是讓自己心亂如麻,內心擔憂不已,今天好不容易逼迫自己盡快練功好幫到尊上,這才勉強靜下心來,可今日,尊上怎麽主動找上來了,而且……不知來意。
戰以擇看到戰酒仙有些緊張的樣子,無所謂地一笑,再次開口,“小酒最近可以選擇時機去打幾仗,恢複身份,順便把赤狐狐君位也恢複吧。”
只要戰酒仙恢複身份,狐君位自是不在話下,可戰酒仙卻抿了抿唇,突然說道:“尊上,屬下……屬下今生不願為狐君。”低聲說出了自己的請求,戰酒仙一瞬間只覺得自己怕是瘋了。
戰以擇的桃花眼中寒光一閃,“戰酒仙!你剛才和朕說什麽!?”戰以擇是真的怒了,狐族狐君,歷來只有別人求而不得,哪有他賜下卻被推辭的道理,把狐君之位當成了什麽,笑話嗎?
戰酒仙內心苦澀,随即“砰”的一聲跪下,“尊上恕罪,非屬下藐視狐君位,而是今生屬下心态已經改變,狐君的要求,有一些已無法滿足,而且屬下也發現有人更适合此位,正想向尊上舉薦,必不誤狐族大事,才鬥膽推卻。”
戰以擇這人,可以算得上是喜怒無常了,他突然就轉變了表情,彎了彎眼睛道:“說吧,理由,和你要推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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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酒仙頓了頓道:“狐君原則,一要帶領狐族變強;二要永不屈居人下;三除了狐祖,不對任何人臣服。”
戰酒仙似是不願說,又不得不說,“屬下……屬下做不到第二條。”
戰以擇眯了眯眼睛“……小酒是指,有了居于人下雌伏的心思?”狐君的規矩,是當初第九代狐祖定下的,但卻并不夠嚴苛,也就是說到後來大家都覺得這規矩沒什麽意義,所以并不在意,甚至漸漸不再以此要求。
但戰以擇登位後,卻重提舊事,很多規矩都被他再次重立,甚至嚴苛到可怕,這其中就包括狐君原則。
因為他太了解狐族是一個怎樣矛盾的種族,生九尾,得天庇佑,天生的王者,可這樣的一個種族,同時也有信仰、有追求、有感情,所以祖上有太多知名不知名的狐貍為報恩、為強族,屈居他人之下,可結果呢?
卻是賠進去了自己的全部,有的甚至放棄了信仰,戰以擇認為,這是将自己完全交給他人的被動,這就像是一個可怕的詛咒,狐族若主動,若理智,則為主為王,否則湮沒,這也是數百年來狐族走下坡路的原因之一。
所以戰以擇不要求所有的狐族,但至少狐族的領導者,帶領者,不可屈居人下,不可雌伏!這樣的愛,他不想在他們身上看到。
他要打破狐族的禁锢,或者說弱點,可現在,戰酒仙告訴他什麽?他愛上了別人?甚至是讓他甘願雌伏的那種愛?
“朕很失望。”戰以擇平淡道,甚至帶着一絲疲憊,幾百年前,一個女子,也這樣跪在他面前,為了一個外族,放棄了狐族,一個他當做徒弟養大的女子,當時的黑狐族狐君……就那樣以愛為名,放棄了她在狐族的一切。
沒有懲罰、沒有責備,僅僅是輕描淡寫的四個字,“朕很失望”,卻每個字都砸在了戰酒仙心上,讓他如遭雷擊,身體忍不住晃了晃。
“……尊上……主上,主人,您是我的主人,簽過從屬契約的……我……我愛您,所以真的,就是想瞞,也瞞不住的。”他的聲音有一絲哽咽。
瞞不過的,上一世不知從何時起,他就已經動情,或許是與戰以擇征戰天下的時候,或許更早,只不過連自己都沒發現。今生重逢,再次簽下契約,戰酒仙更是有一種深刻的歸屬感,根本就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愛意,這樣下去,戰以擇遲早會感受到。
他了解戰以擇,是眼裏揉不得沙子的,如果自己是狐君,那份感情,戰以擇連承認其存在都不可能。
更何況,他真的只是想說出來而已,至于結果如何,他會得到怎麽樣的對待,自然全交給……他的主人,戰酒仙從來都是這樣直白而毫無保留的相信着他選擇的人。
當戰以擇聽到那句“我愛您”時,眼中的冷漠有些破碎,什麽?愛誰?他有些發懵,小酒說愛的是自己?所以才有了屈居人下的心理而無法再做狐君。戰以擇想明白後,突然就笑了,他确實受到了慣性思維的影響,當年的狐祖妲己,狐君水冥,都是愛上外族甘願雌伏,才叛了狐族。
而現在,小酒愛自己的話,只會更忠誠,哪裏有可能叛變?不能再做狐君倒是真的,不過這和叛族比起來,根本不是什麽大事兒。
知道了是誤會,戰以擇一下子就沒了之前的沉重,他彎了彎桃花眼,唇角惡劣的勾起,“小酒想愛,就愛吧。”那泛紅的眼角是一絲少見的風流涼薄。
人都是自私的,戰以擇也如此,他的算計也如此。
戰酒仙微微仰頭,愣住了,一下子就撞入了戰以擇眼中那片溫和之下的輕狂裏,久久不能回神。
“說說狐君之位吧。”戰以擇一句話,驚醒了戰酒仙。
“戰持,屬下認為戰持可成為赤狐狐君。”
戰以擇眼中閃過一絲贊賞,道:“為何?”在考慮到重立狐君時,他就想到了戰持,看來小酒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
“戰持将軍年少時桀骜不馴,智勇無雙,在沙場上建功無數,深得軍心民心。
後來與兔族奸細成婚,發現真相後親手廢了那人送回兔族,可見其忠誠果敢。
之後帶兵與兔族大戰七天七夜,雖然慘勝,卻是以少勝多,大傷兔族元氣,讓我狐族有了更多時間準備接下來的戰鬥,得以獲勝。
而她傷了右手後,辭将軍位,成為赤狐一脈大長老,漸漸展露了其政治才能、領導才能,把赤狐一脈打理的井井有條,遠勝從前。
更重要的是,戰持此人,骨子裏驕傲至極,卻又始終理智,即使當年與那兔族奸細白離栩相愛結合,也……從未居于下位。”
戰以擇彎眼一笑,這,倒是真的啊,只要他想,二人的房事也是能查到。
在這個妖魔橫行、靈力通天的大陸,即使是女性,也可以通過改變身體構造或佩戴器具成為在那事中的絕對進入方而非承受方,戰持就是如此,畢竟是狐妖啊,在一定時間內讓身體多出什麽器官太容易了,雖然達不到徹底改變,但幻化時能體會到的感覺,可是與真實的毫無差別。
所以戰持此人……倒是有趣,戰以擇忽然笑開,确實很容易讓他放心吶。
“而且”戰以擇開口補充道,“其弟子魏策,在她的教導下成長極快,已多次征戰沙場,是排兵布陣的好手。可見戰持,也是一位好師父啊,她大長老的位子,也完全可以由魏策那個聰明冷靜的小家夥接任,只不過,還欠些火候罷了。”
戰酒仙聞言一禮,“尊上遠見。”
“呵”,戰以擇輕笑,“既如此,你早些把事情安排好。既然不做狐君,恢複身份也就不急了,倒是可以告訴戰持,然後為她造勢,做好後就到我這兒領罰吧。”
聽到戰以擇這樣安排,戰酒仙松了口氣,戰天之事,尊上總算給了他主動領罰的機會,至于戰持的事做到什麽程度,若這還用尊上教,他也不配前世之名了。
另一邊,戰持所在房屋,她正擦拭着自己的大刀,一柄立起來比她人還高的大刀,極長的黑色刀柄平滑無光,銀白色的刀身散發着寒芒,刀口圓若半弦月,銳氣逼人,精美中自帶一股霸道的煞氣,卻沒有絲毫矛盾,就像戰持本人一樣。她擦拭的很仔細,可見其愛惜程度,畢竟這銀月天涯刀,也是她九死一生才降服的名器。
這時,有下人在門外通報,“主子,戰酒将軍前來拜訪。”
戰持那細長的劍眉微微一挑,“哦?讓他進來罷。”說話的同時,将銀月天涯刀放入了一旁的刀架上。
與此同時,戰酒仙踏步而入,看着戰持放刀的動作,笑道:“大長老倒是愛惜兵器。”
戰持那明豔的臉上揚起一抹笑意,嘆道:“哈哈,畢竟随我征戰半生,只可惜如今蒙塵。”
戰酒仙看了一眼她無所謂的表情,似是随意道:“長老可願再征沙場?”
戰持笑道:“将軍說笑了,本座這右手,如何能再舞得動大刀。”
“不是還有左手嗎?”戰酒仙眼含深意道。
戰持一時有些怔忪,卻也立刻恢複了笑容,“将軍這話何意?”
“長老左手虎口處有繭,骨節分明,看起來比右手有力,可見這兩年常握兵器,而且在下曾聽聞,戰持将軍早年與虎族名将一戰,被制住右手,卻出其不意,右手松開銀月天涯刀,左手反握刀柄,将虎族那人生生挑穿,可見這左手刀法,分毫不輸右手。”戰酒仙娓娓道來。
戰持無奈一笑,“将軍聰慧,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
“在下好奇,既然依舊能戰,長老為何辭去将軍位?”戰酒仙一副探究的樣子。
戰持沉默了一下,随即臉上露出了張揚灑脫的笑意,“縱是能戰,右手被廢,依舊損傷戰力,而且狐族赤狐一脈,需要一位大長老。”
這話說得可是自信至極了,戰酒仙笑了,“當時赤狐一脈,武将有我和幾位老臣,文官卻是極為稀少,在決策上更是略顯平庸。你成為大長老後,決策果斷,治理有方,一下解決了赤狐一脈的很多難題,大長老赤子之心,在下敬佩。”
戰持見此,也不打算繞什麽彎子,直接回道:“承将軍稱贊了,一切不過為我狐族。”她漆黑的眼中有着如同火焰一般明亮的光。
戰酒仙道:“既是為我狐族,大長老覺得狐君之位如何?”
戰持的眼中劃過一絲驚訝,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思索了一下,回道:“自是比長老之位更好,不過戰酒将軍難道不想要?你若加以歷練,成長起來必不弱于本座。”戰持的話越來越直接。
戰酒仙聽到那句“對狐君之位的向往”,眼中閃過追憶之色,道:“那是以前,我現在因為一些私事有難處,所以并無此意,倒有意助長老一臂之力。”
戰持挑了挑眉道:“嗯?助本座一臂之力?不知戰将軍的自信從何而來?”
戰酒仙看着戰持,爽朗一笑,眉目間滿是自信,還帶着一股淡淡的驕傲,“就憑這血燼驚鴻槍。”戰持表情疑惑,血燼驚鴻槍?那不是狐祖借與他用的嗎?
正疑惑間,戰酒仙召喚出了血燼驚鴻槍,外放氣息,勾起了自己與血燼驚鴻槍的靈魂契約。
戰持感覺到那股契約之力,深深的震驚了,這樣濃郁的靈魂契約之力,絕對是契約超過八百年,而以戰酒的年齡,絕對不可能,這種情況,只能說明,說明這把槍前世就已經跟随他,可是血燼驚鴻槍的上一個主人分明是……那他,那他……
戰持被自己的猜測震驚了。
戰酒仙看到她眼中的驚訝,笑了一聲,接着戰持便聽到他清朗而鄭重的聲音,“就憑一句‘血燼驚鴻動九天’,戰持,最近我想起了自己前世的名字,我叫戰酒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