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九、
戰情預設:兩邊都無海陸空支援,做困獸之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九點四十分,D組第三次發來消息。進入城市後,北鬥衛星無線電通信及定位系統受街道“峽谷效應”影響、建築物屏蔽,信號減弱,無法準确定位。單兵電臺範圍限制在二百米內,因此每個小組有兩名組員攜帶了中繼背包,六人為一分隊,兩人小組為基本單位進行活動時也不能分開太遠,方便通訊聯系。祖天戈在地圖上對機場、碼頭、大橋和政府大樓等做了相應标注,這些都是他們未來的偷襲目标。
文睿背了兩個包,一手提槍,一手拉着背包帶眺望模拟都市裏最高的那座樓。祖天戈眼神依次掃過面前的十幾張臉,擡手看表,“紅方使用有線和無線兩種方式進行聯絡,D組偵查到位,B組臨時決定破壞敵方有線通訊。這座科技基地布局工整,因此導演部做了适當調整,讓它更接近真實的戰場。你們要注意手中的地圖,不要犯低級錯誤,明明此路不通還硬從那過,小的們,後果會很嚴重。”
隊伍裏有人笑,祖天戈也笑,文睿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十點整,信號彈升空,祖天戈拍拍文睿的背包,“嘿,跟我走。”
文睿抗議,“我有名字。”
“四十八。”祖天戈勾勾手指。
“C2!”文睿走到祖天戈身邊。
模拟都市內的樓房和街區都有紅方部隊守衛,交叉路口設有障礙,裝甲坦克沿街道兩側機動,高空埋伏狙擊手,時時可能遭遇冷槍或者暗箭。祖天戈躬着身,帶領文睿從地圖上标注為“天津胡同”的小路進入作戰區域。一隊士兵從前方走過,祖天戈打了個手勢,兩人就地隐蔽。
八年前,文睿第一眼看到祖天戈時,可沒想過有朝一日會同這人并肩戰鬥。說不出什麽感覺,非要用詞來形容的話那就是“微妙”。對手,他們應該是對手,是競争者,至少文睿心裏如此認為。祖天戈連眉毛都在笑,似乎很興奮,“餅分好了,我們往那邊去。”說着指了指遠處最高的那座樓。
文睿一愣,“往那去?”
祖天戈湊過來,“你剛才不是盯着那麽。”
文睿撇開腦袋,“看了就要去?”
祖天戈瞧着文睿微卷的睫毛,大掌按住他的頭盔,一句話壓死人,“服從上級命令。”
文睿淡定的臉上有一些……怒氣?
“B組到時毀掉有線通訊網絡後,一段時間內,紅方只能使用無線通信。适用的頻率就那麽幾個,你必須找出來,确認其指揮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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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跟我們要去的地方沒有關系吧。”文睿依然提出質疑。
祖天戈挑了挑眉,“這裏誰最大?”
“你!”文睿異常幹脆,順便奉送白眼一記。
下午,幾個小組基本處于沉默狀态。天津胡同前是上海胡同,也不知導演部誰給定的名字,全用大中城市命名。由于白天不利于行動,除了D組,其他小組不約而同選擇潛伏,待夜幕來臨,餓狼下山。紅方仗着人多及周密的部署開始安排人員巡邏,幾十人對幾百人,文睿想,這就是差別待遇啊。
演習雖說沒有時間限制,可他們都知道黃金機會只在今晚。過了今晚,特種部隊的快、準、狠會受到極大制約,越是拖得久越是對他們不利。難得的戰前休息時間,祖天戈和文睿藏身于某棟大樓的夾牆內部,中繼背包放在入口做好掩飾,兩個人像耗子似的窩在裏面。這裏光線昏暗,文睿閉了眼睛背靠牆壁稍作休整,祖天戈拿出壓縮餅幹,仰頭灌水,幾口咽下。
安靜,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祖天戈忽然摸到文睿身邊,一只手托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往他嘴裏塞壓縮餅幹,“我說你也吃點?”文睿嗆了幾聲,用舌頭往外推餅幹,祖天戈捂住他的嘴,戰術手套輕輕貼着文睿的臉。
文睿用力咀嚼了一會,吞咽,怒視,可惜祖天戈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你想要我的命。”他的嗓子有些嘶啞。祖天戈捏了捏文睿的臉,文睿發出不滿地嘟哝,後者腮幫子沒什麽肉,确實比不上八年前。
“我的手套要消毒了。”祖天戈開起玩笑。
文睿涼涼地附和,“建議手也在王水裏泡泡。”
夾層裏有些因潮濕泛起的黴味兒,很怪。一陣寂靜,祖天戈往前挪了點,曲起手指,帶有身體熱度的手套在文睿的腦門上彈了下,略顯親昵的舉動令文睿猛地一縮脖子,後背僵直。“我倆非得夾槍帶棒地說話嗎?你到底在想什麽?我第一次見到你時,你很戒備,還有點危險。”祖天戈用比剛才溫柔許多的聲音慢慢說話,聲音暗啞沙磁。
文睿支吾了幾聲,遲疑地問:“哪個第一次?”
“高一。”祖天戈說。
文睿咬緊嘴唇,他一直弄不懂眼前這人,但是祖天戈的手指令人心安,帶着充盈世界的溫暖投入心底,填滿每一道裂開的縫隙。很久前,他真的一無所有,直到祖天戈出現,他忽然有了競争對手。于是他開始盼望每一個背着書包到達學校的早晨,有人懶洋洋倚在教學樓最高層的欄杆上挑釁地看着他,可後來祖天戈畢業了,空氣中曾經活躍的因子不再興奮地飄舞,一切歸于平靜。
祖天戈用膝蓋頂了頂文睿的胳膊,“嗯?”
沉默了一會,文睿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耳朵變成了淡粉色。
祖天戈又在那張棱角分明的臉上小捏了一把,爽朗地輕笑,“說實話,打以前我就挺喜歡你。你是個有性格的家夥,不過對我有敵意,我原以為像我們這種人能夠成為很好的朋友。”
文睿的嘴角無意識上揚,身體放松了些,挺直的背脊微微彎曲。交心麽,祖天戈竟然這時同他交心?
“也許,你其實很讨厭我?”祖天戈摸了摸鼻子。
終于,文睿結束了沉默,憤憤地輕哼,“沒有誰天生冰冷生硬,你覺得我對其他同學的态度很差嗎?第一次見面時,你肆意在課前搗亂,狂妄無禮,還……”
“什麽?”這是祖天戈首次從文睿嘴巴裏聽到他對自己的評價,感覺太他媽新鮮了。
文睿咽了口唾沫,不想說。
祖天戈動了動唇,“喂……”
文睿應道,“喂什麽喂,我有代號。”
“C2同志,您有什麽話不能一氣說完,這麽吊人胃口實在不像話。”
“電臺響了,灰太狼同志。”
祖天戈“靠”了一聲,轉身摁開對講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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