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蕭臨淵突然就來了火氣,走過去拿起邱辰的外套就往外走,我跟瘋了一樣的撲上去就奪,尖利的指甲劃破了蕭臨淵的皮肉。
“這件外套不扔掉,你永遠都忘不了他!”蕭臨淵幾乎是怒吼出聲。
我便也火了,向他吼回去:“我就是不要忘了他,我為什麽要忘了他?!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管我!”
蕭臨淵拿外套的手松了下來,黯然的回答道:“是啊,我不是你的誰,确是管不了你,我只是不想看你再這樣折磨自己,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裏。”
我冷冷的拿回外套說:“我要怎麽活是我自己的事。”
“好,是你自己的事,我不會再管你!”蕭臨淵終于氣極了,摔門而去。
我靠在門邊,望着蕭臨淵遠去的背影,咬緊了嘴唇,默不出聲,只是更加抱緊了懷裏的外套。
對不起,蕭臨淵……
其實蕭臨淵是典型的小孩子心性,脾氣來得很快,但心又很軟。
他嘴上說不再管我,但之後卻又來了好幾次,只是他都仍是生着氣離開的。
慢慢的,他便也真的不再來了。
他大概是覺得我已經無藥可醫,終于失去了勸導我的耐心。
我只要有空就會坐飛機去C城看望邱叔叔和蘭阿姨,我想盡可能的彌補一些他們內心的傷痛。
我去邱辰家裏的時候,經常會去他房間裏坐坐,摸一摸他用過的東西,想象着他哪天會突然回到家裏,輕喚着我的名字,然後告訴我一切只是我的一場噩夢,他還好好的,沒有離開。
邱辰不在,我的時間仿佛也停止了,我只知道現在是上午還是下午,是白天還是黑夜,卻不知道今天是何年何月。
記不清我這樣度過了幾年,只知道邱辰桌上那沓寫滿我名字的紙都開始微微的泛黃了,邱辰卻依然沒有回來。
突然有一天,我接到家裏打來的電話,母親在電話那頭說:“小澤啊,你爸爸的工作被調動到C城去了,所以我們全家明年都要搬去C城,你準備一下,到時候把A城這邊的工作辭了吧。”
我望着窗外灰暗的天空,積壓着朵朵烏雲,屋外狂風大作,把樹枝吹得亂顫,一股土腥味襲來,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手機慢慢從我手心裏滑落,母親在電話那頭又說了什麽,我一句話都聽不見了。
命運何其弄人啊,讓我連哭都已經哭不出。
傍晚,暴雨終于傾盆而下,仿佛積蓄已久的雨滴,終于可以落下地來,下得那麽急,那麽大,電閃雷鳴間,我發着愣,在陽臺上站了很久很久……
這雨仿似下進了我的心間,将我那顆空掉的心,填成了一片冰冷的海。
蕭臨淵開了車,抱着小蓮來我家看我,他說:“小蓮以後就送給你了,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我未婚妻不喜歡狗。”
“好。”我接過小蓮,沖他點了點頭說:“恭喜了,提前祝你新婚快樂!”
蕭臨淵聽完我的話,起身就帶上門走了。
第二年,我向公司遞交了辭呈,舉家搬去了C城。
到了C城,我照顧起邱叔叔和蘭阿姨就更加方便了,去他們家也去得越加頻繁起來。
我常會去邱辰家附近的那片楓林轉轉,看着楓葉紅了一季又一季,看着楓樹下的那些情侶牽手、笑鬧或者吵架。
他們卻不知,在我看來,即便是能吵架,都是幸福的,我想找我的邱辰吵架,他卻都不理我呢。
後來我在C城找了一份工作,跟我以前做的完全不同,一切都是重新開始,我時常讓自己忙得腳不沾地,這樣我就沒有時間去想別的了。
慢慢的,我夢到邱辰的時候越來越少,生活開始逐漸正常起來。
有時候我會害怕,我覺得我不應該就這樣忘記邱辰,但時間仍是在慢慢撫平我心中的傷痛。
忙忙碌碌,渾渾噩噩中,時光如白駒過隙,家裏開始着急,催我找對象。
邱叔叔和蘭阿姨後來也開始勸我,不要把時間浪費在他們身上了。
“是我們阿楓沒有福氣娶到你。雲蝶,你是個好姑娘,別耽誤了自己,以後別再來了,好好找個人嫁了吧。”蘭阿姨最後這樣跟我說。
我在臨出門的時候,深深的對着邱叔叔和蘭阿姨磕了三個響頭,輕輕喊了聲:“爸、媽,保重。”
之後邱辰家裏拆遷了,邱叔叔和蘭阿姨不知道搬去了哪裏,我默默望着那被拆除後的灰白斷牆和一地蒼夷,感到心裏有什麽東西在緩慢抽離,仿佛在與我告別。
我将邱辰的那件外套埋在了一棵最美的楓樹下面,像是一個小小的衣冠冢。
邱辰,願你來生能過得幸福快樂,至少別再碰上這樣一個沒心沒肺,只會讓你難過的我。
回到家,我卸載掉了天龍八部這個游戲,看着進度條一點一點前進,仿佛關于這個游戲的回憶也在一點一點流逝。
最後一次夢到邱辰的時候,他笑得很燦爛,一如初見時的樣子,沒有了之前夢中的那些憂郁氣息,他像是終于放下心來一樣,沖我擺了擺手,便轉身離去了。
我望着他離去的背影,突然想沖上前去抱一抱他,結果卻撲了個空,從他身體裏穿了過去,摔到了地上,但就像是摔在了綿軟的雲朵上,并不感覺疼。
這次邱辰沒有像白霧一樣消散,而是蹲下身子,調皮的看着我說:“傻雲蝶,我們會再見的,不要傷心了。”
我看着他纖長的睫毛輕輕揚起,那雙烏黑的眼睛裏透着明亮的光芒,便點了點頭選擇相信。
此後,我便再也沒有夢到過邱辰。
家裏又給我介紹了不少相親的對象,我也不再抗拒。
既然已經嫁不了自己最愛的人,那麽嫁給誰其實都一樣了。
我最終選擇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老實男人,比我大5歲,做一點小本生意,不好不壞,性格憨厚,有些木讷,卻應該是個好丈夫,最重要的是,他也姓邱。
我們結婚當天,餘曉曉來了,她隔着人群,沖我遙遠的笑了笑,她的氣色看起來很不錯,看來身體應該是大好了。
餘曉曉和我坐下來聊了幾句便起身離開了,臨走的時候,她說:“看到我的小徒弟終于有了個好歸宿,師傅可算放心了。”
我聽她喊我徒弟,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謝謝師傅,師傅你也要幸福啊。”我笑着看向餘曉曉。
我和丈夫結婚一年後,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兒子。
那天在醫院裏,護士們都驚喜的抱着我的兒子說:“瞧瞧這孩子多可愛啊,剛生下來就會笑呢。”
我丈夫從她們手裏接過兒子,然後輕柔的放在我的臂彎裏,說:“給兒子起個名字吧。”
“就叫雲楓吧,邱雲楓。”我微笑着逗弄着兒子粉嫩的小臉。
小雲楓好像很喜歡這個名字,我話音才剛落,他就拿他粉雕玉琢的小手握住了我的無名指,軟軟的,暖暖的觸感。
我看着兒子胸前那一塊小小的胎記,眼淚再一次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