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發送完“好的”二字，江檀對林敏儀微微一笑：“敏姐，沒事了。”
一旦知曉許弈就是要故意搞事情，江檀就徹底明白了，自己做得再完美無缺，也會被挑刺，重要的是保持心情愉快，甲方說什麽，自己都說“好的”就完了。
林敏儀卻被江檀的這個微笑弄得一頭霧水。
這是戰鬥打響了？
江檀很快坐公交去了許弈的律所，規規矩矩地辦事，認真詢問哪張桌子要保留，哪個櫃子要翻新。
工作的過程，江檀的态度樂觀而誠懇，沒有發表一丁點兒的個人見解，哪怕知曉把它們放置在新的辦公室，會顯得格格不入，甚至搭配起來是對個人審美接受能力的巨大挑戰，江檀也保持着微笑地沉默是金。
邵遠輝略微奇怪地問：“江檀，你覺得這些家當和新辦公室的風格搭配嗎？”
江檀笑笑：“這種事，不要我覺得，要你們覺得。”
許弈冷哼一聲：“你覺悟倒是高呀？”
“不敢不敢，也是被資本主義毒打過的。”
“進我辦公室看看。”他冷冷地說。
他指着辦公桌：“這張桌子要翻新，重新噴漆，身後的文件櫃要保留，還有那張沙發也要搬過去。”
江檀險些沒有忍住，這張沙發也要保留？确定？這張假皮質的沙發，已經發黑爆皮了……
“好的，可以。”微笑、微笑！
江檀量了長寬高，在本子上記錄着，還拍了照片。
“方案盡快修改好，明天午飯前發給我。”
“……”江檀沉着冷靜地估了估，繼續微笑，“好的。”
當江檀耗盡真氣地把一堆完全不符合風格的家具替換到現在的設計方案中，整個人差點兒被醜哭。
但是她又耐着性子憋着笑，換了一些區域地板的顏色，或者給老家具換張皮，給牆上的挂飾換了些別的色彩，搭配起來，勉強能看。
次日許弈一上班，收到新版方案，悠然回道：“太難看了。”
江檀持續微笑。
許弈又道：“昨天我們商量過了，覺得把現在的家具賣給下家，也是可以的，所以還是選擇第一版。”
江檀似乎早就猜到了會這樣，回複：“好的。”
“不過，還是要改變改變格局。”
“好的，改哪裏的格局？”
“我的辦公室，改到這兒……”他發了個截圖示意。
江檀有些傻眼，撇開許弈一開始不說自己的要求，她更不理解的是，他為什麽要把那個位置用作他的辦公室……
在現在的設計中，這個區域因為極不規則，作為半開放的茶水間是挺好的，且有一扇窗子，讓大辦公區域的采光更自然，空氣更流動。
江檀忍不住地說：“倘若把那個角落用作你的辦公室，恐怕就要做比較大的改動，造價也更高，而且屆時你的辦公室面積會比原來設計的更狹小，外面的采光、通風也會影響……”
“這就要發揮你的能力了，如何把它設計得既不狹小，又不影響外面的采光、通風。”
……江檀努力地平息自己的火氣，擠出微笑：“好的，我來修改。”
我改！我改！
我改還不行嗎？！
被這個萬惡的甲方一直揮舞着小皮鞭催啊催，江檀這兩天做夢都在修改方案！租房的事情自然也擱淺了。
方案發了數回，改了數回。
江檀已經麻木了。
最後，估摸是再不施工，他們就來不及了吧，江檀上午再次把修改的方案發過去時，許弈終于只回了個OK的表情，然後說：“行了，就按這個來施工。”
江檀原本做好了打持久仗的準備，突地被告知設計方案OK了，人還有些不敢置信，擔心他又要作妖。
“你們盡快把材料買好，最好下午就找工人把該拆的牆都拆了。”
“……”江檀晃了晃神，“你是說裝修施工也交給我們？”
“你是設計師，要全程跟進施工的，不交給你們交給誰？”
江檀感覺自己被折磨了精疲力竭後，被賞了顆糖吃，雖然過程苦不堪言，不過這個項目最終還是被她全拿下了！應該撒花的！
林敏儀聞言直笑：“恭喜恭喜，開局真不錯！”
江檀回複許弈：“那先簽合同吧，否則不敢施工。”
“明天再讓邵師哥去簽，我這兩天忙。”
江檀冷笑一聲，弄了半天，是他太忙碌，無暇來折磨她……
“你可以提前做好施工安排進度，那些材料要備好，并且一些要定做的辦公家具，要按設計方案上來匹配，否則我們沒法通過驗收。”許弈又回了一條。
“明白。”
總共定制三個文件櫃，其餘的辦公桌之類的，采購成品即可，江檀對這一單信心十足。
之前把許弈的報複之心盡量往陰暗裏想，現在看看，江檀發現自己高估了他的虐人力，低估了自己的忍受力。
并沒有被虐到有木有！
終于進入了施工階段，這是創業來接的第一個項目，江檀不敢輕率，加之工地就在對面，她只要有空，都盡可能地親臨現場監督施工作業。
除此之外，江檀還要跑建材市場找裝修材料，去家具市場搜羅合适的成品，給定制家具的廠家溝通設計圖……
忙得連軸轉，人也十分充實。雖然敏姐男友已經回來了，但是江檀實在騰不出時間去找房子，只好合住着。
林敏儀見狀笑眯眯：“總算上道了，一套流程跑下來，将來你就熟悉了，能少跑幾趟。”
江檀回道：“要是有輛車就好了，我也能少累一些。”
七點多在附近一家面館吃面，接到了爸爸江興傑的微信語音通話。
“江檀，你回國了？”
江檀愣住：“聽誰說的？”但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許弈跟你說的？”
江興傑的語氣中充滿了責備：“要不是他跟我說，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訴爸爸了？”
江檀低聲：“也不是，我只是最近工作太忙了。”
“你現在住在哪裏？”
“朋友家。”
江興傑嘆了一聲：“許弈提醒我去完成房屋産權更名，還跟我說，他找好房子可以搬走了。你還是搬回學校吧，反正那原本就是你的房子。”
“不是我不想住回學校，是那裏太遠了，通勤不便，我又沒車。”江檀解釋着。
江興傑停了停：“車的事總能解決，你一個人跑回來，都不跟父母說一聲，這就過分了。”
江檀不想再被他責備下去，只好說：“爸，我正吃面呢，等下再聊。”
才剛挂掉爸爸的電話，媽媽餘鳳英也在微信裏發來了語音通話。
媽媽的開場白也和爸爸說的差不多，江檀聽得有些不耐煩，但是很快，餘鳳英說：“江檀，我跟你楊叔叔之前就商量過，你要是回國來，媽媽就買輛車給你，方便你上下班。”
“诶？買車給我？”江檀十分驚訝。
雖然說楊明全是個實業公司的老板，送輛車不費吹灰之力。
可是在她當下需要車的時候送車過來，有如雪中送炭。
這幾天跑市場累成狗，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她沒有車，老魏和敏姐的車他們自己要用，她只能乘公共交通去各種市場。路上花費的時間長了不說，有時候還要轉車，或者步行一段路才到達，別提有多累了。
“嗯，你看看你想挑哪個品牌的車，媽媽帶你去4S店裏預訂就好了。”
江檀突地有點兒小小感動……
雖然他們離婚這事兒，讓她确實深受影響，但是在這種關鍵時刻，感覺爸媽還是疼愛關心自己的……
“媽，訂車還要花很久，我現在就急需要車。直接把你的車給我吧，你自己另買輛新的。”
餘鳳英說道：“可是我那輛車太舊了……開了三四年了。”
“沒事，舊車開起來才舒服……”
“那行吧，我是覺得女孩子家家的，開新車才好嘛。”
江檀不在乎這些表面功夫，只要有車開就行了，在美國開二手車開習慣了，倘若接受他們送的新車，心中負擔反而更大。
餘鳳英說道：“那找時間取一下車，小孩在哭鬧，先不聊了啊。”
突然就成了有車有房一族，人生大起大落得太快，果然很刺激。
正想着，許弈的電話打了過來。
江檀擰擰眉，眼前這碗面是吃不完了。
“你爸媽跟你聊過了吧？”
“嗯。剛才跟我通話了。”江檀頓了頓，“你要搬走了？”
“是的，我的東西全都搬走了，你明天就可以住過來，鑰匙我放在門口的墊子下。”
“不用，上次的鑰匙我沒丢。”
“既然如此，我這把鑰匙就放茶幾上，你注意收一下。”
“好的，謝謝。”
突然沉默了一會兒，許弈說：“沒什麽事的話，我挂了。”
“等一下。”江檀叫住了他。
“怎麽？要感謝我？”
感謝什麽啊，這房子本來就是我的！只是發覺一切都被他安排得明明白白，總懷疑其中有坑。
“你這麽熱情地告知我爸媽，主動搬家，圖什麽呢？”江檀直白發問。
許弈心中冷哼了一聲，是啊，圖什麽？
輕輕笑道：“江檀，我堂堂一個律師，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江檀抿抿唇，他這些日子把她折磨得不成人樣，現在又是搬家，又是跟她父母溝通，大概算是心中平衡了？
許律師，應該沒有什麽壞心思吧。
作者有話要說：
你說有沒有壞心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