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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入v(1)

因駱冰河背對着江寧和言祁, 兩人看不到他的神色,只聽到一道冷厲的聲音傳了過來。

“究竟何事讓你這麽着急傳訊,連我說過的話都忘了, 恩?”駱冰河道。

江寧終于繞到了駱冰河的前方,也終于看清了他的臉。

此時的駱冰河早已不是那個眉目俊朗的翩翩君子, 那雙清涼眸子滿是冷漠,眉眼之間有股說不出來的陰鸷。

江寧心裏一咯噔, 原來這才是駱冰河真實面目, 而之前那些溫文爾雅、謙恭知禮的僞裝不僅騙過了柔姬, 也騙過了她這個旁觀者,由此可見, 駱冰河此人心機有多深沉。

那邪修忙拱手請罪:“屬下不敢,是聞君浩過來了, 現在就住在芙蓉鎮上, 他嚷着要見主上, 屬下怕他鬧起來會耽誤主上的大事,這才不得不過來禀報。”

“聞君浩?他過來幹什麽?”駱冰河眉心微蹙, 語氣有些不耐煩。

邪修欲言又止,擡頭看了眼駱冰河的臉色, 才低聲回道:“他後悔了,說要停止計劃。”

聞言,駱冰河臉上劃過抹譏諷之色, 嗤笑了一聲, 才冷冷道:“現在才想收手,晚了!呵,真當我是他手下那些酒囊飯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這話那邪修自是不敢應, 猶豫了一下,說道:“這聞君浩自是不足為懼,只是主上,屬下擔心他若賴在芙蓉鎮不離開,若是哪日再和聞柔姬碰上了,說了什麽不該說的,怕是會耽誤主上的大事。”

駱冰河眼底劃過一抹淩厲,“帶我去見聞君浩,也是時候讓他明白了,究竟誰才是做主的人。”

邪修顯然有些意外,不禁看了小院的方向,昨日的計劃,他參與其中,那‘奴顏媚骨’還是他撒的,自是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麽。

猶疑一瞬,邪修還是出口提醒道:“現在嗎?若聞柔姬醒來見不到主上,怕是會生疑。”

駱冰河沉聲道:“無事,我出來前給她下了些迷幻散,大約要到午時之後才能醒。”

看着駱冰河和那邪修離開的身影,江寧下意識便要跟上去,可剛擡腳衣袖卻被人往回扯住了,動不了。

江寧擰着眉扭頭看向身後,言祁沖着她搖了搖頭,平靜無波地說道:“沒用,我們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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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一愣,這才恍然回過神,是啊,他們現在身處在柔姬的夢魇場,離不了柔姬太遠。

其實,夢魇場的存在既局限于夢魇的主人,又在某些方面跳脫于夢魇主人的意識,比如現在柔姬的夢魇場,陷入其中的江寧和言祁也只能在柔姬附近活動。

但同時在這個範圍裏,這個時間段內發生的事,不管是柔姬知道或不知道的,他們都是可以看到的。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江寧他們能看到駱冰河和邪修見面的這一幕,因為此時他們離柔姬不遠,在夢魇場涵蓋的範圍,但若是再想往外走,那就出不去了。

“你可知,這聞君浩是何人?”到目前為止,柔姬這段夢魇裏還并未出現聞君浩此人,不過江寧心裏大概也有了猜測,但還是想确認一下。

言祁微微颔首,道:“聞君浩是聞家現任家主,聞寂川的父親。”

果然如此,這聞君浩就是柔姬的同胞哥哥。

把前後的事一串起來,江寧也大概理清了事情的始末,怪不得這駱冰河這般了解柔姬的喜好,原來有聞君浩這個自幼看着她長大的哥哥做內應,至于個中緣由,無非就是聞君浩想要徹底毀掉這個從小到大樣樣都強于自己妹妹罷了。

只是,這駱冰河的目的又是為何?

看他這樣子也不像是簡單的人物,自然也不是聞君浩可随意驅使的,那他這般以自身為誘餌,引柔姬上鈎,絕非僅僅是想要毀掉柔姬這麽簡單,其背後定有什麽大陰謀。

但即便知道這一切都是陰謀,對江寧來說也是無濟于事,以她現在元神的魂力,也只能在柔姬意識最微薄之時,趁虛而入,達到破夢的目的,至于給柔姬提醒什麽的,根本就做不到。

在這夢魇場中,江寧和言祁就頂多算是柔姬這段故事的旁觀者,能看,卻什麽都做不了。

再說了,這些事情早已發生,夢魇歸結到底也只是當事人對已發生事的執念而已,即便阻止了又有何意義,往事不可追,頂多也就是終止了一場大夢罷了。

江寧鮮少有這種無力感,世事無常,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她早已看透,自是不會這般容易傷春悲秋,只是她一想到柔姬眼裏熾烈的愛意,便不禁想到了她娘,記得小時候她娘每每在看她爹時,眼裏也有同樣灼熱的愛意。

當年她爹娘在同上古神獸大戰之前,他們一家三口正在四處游歷,所以遇到上古神獸時,江寧也就在一旁,她是眼睜睜看着她爹娘雙雙隕落。

而這麽多年,有件事江寧一直壓在心裏,當時六界之人皆以為她爹娘是雙雙遇難隕落,其實不是,那時她雖然年幼,但也知道她娘是有機會活下去的,可是在她爹隕落後,她娘也失了生的念想,選擇了與那已奄奄一息的上古神獸同歸于盡。

江寧至今都忘不了當她爹隕落時,她娘眼裏那瞬間的絕望,仿佛對世間頃刻便沒了留戀,那種絕望每每想起,都讓她從不禁心底發涼。

江寧至今都不懂,要到底有多愛一人,才會這般義無反顧。

而這些日子旁眼瞧着,江寧覺得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柔姬和她娘很相似,都是愛到毫無保留那種人,那可想而知,當她得知真相後,愛意熄滅的那瞬間該有多絕望。

江寧想到這些情緒不免有些低落,整個人悶悶的,只是當她轉過身,看到默默站在她身後的言祁,不知為何,莫名讓她心安了不少。

這種感覺很奇妙,又有些似曾相識,只是還沒當江寧理清這種情緒,言祁便打斷了她。

“回去嗎?”言祁聲音有些低沉。

江寧點了點,“嗯,回去吧。”

駱冰河總會回來的,究竟有何圖謀,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反正改變不了,早知道晚知道也就沒這麽重要了。

言祁輕“嗯”了,側身給江寧讓出路,示意她先走。

江寧一愣,擡腿便往回走,言祁落了兩步,跟在她身後。

果然如駱冰河所料,柔姬是在午時後才醒過來的,那時,駱冰河已經回來了,繼續在柔姬面前扮演着郎情妾意、互許終生的戲碼。

而接下來一段時間裏,大概是為了讓柔姬在這段感情裏陷入的更深一些吧,駱冰河竟一直留在這竹林處的小院裏陪着柔姬,兩人俨然已同尋常夫妻般的生活,平淡但安穩,簡單卻美好。

還好這部分記憶也只是一閃而過,江寧站在白霧萦繞般的虛空中,旁眼觀着柔姬對着駱冰河眉歡眼笑的一幕幕,心緒複雜萬千。

視線一轉而過,時間驀地慢了下來,江寧再次站到小院裏,暗道:終于還是等來了這一刻。

若她推斷無誤的話,終于要到駱冰河撕開真相的時候了。

這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清晨,但對柔姬來說卻是天塌地陷的開始,因為,駱冰河不辭而別了。未留下只言片語,就這樣消失的無影無蹤,任憑柔姬發了瘋地找遍了芙蓉鎮的每個角落,都毫無結果。

接下來的好長一段日子,柔姬整日裏茶不思飯不想,苦守在竹林小院裏,從日出到日落,從星稀到月明,江寧眼睜睜看着曾經那個讓人瞧着心裏就敞亮的明媚少女,日漸變得沉悶、低迷,渾身上下似是被絕望籠罩着,對生活和未來失去了信心。

若是說駱冰河和聞君浩一開始的打算是要毀了柔姬,那他們的目的達到了,他們成功摧毀了一個少女的信念和希望。

特別是像柔姬這種,打小便是天之嬌女,幾乎就沒有受到過什麽挫折,這一重擊可能讓她這一輩子都走不出來,至此萎靡不振。

就這樣,柔姬在竹林小院裏苦熬着,眼瞧着日漸消瘦的佳人就要熬不住了,這一日小院的門終于被人從外推開了。

來人是一身凜然之氣的中年男子,通身上下有股子上位者的氣勢,而他手邊牽着一個小男孩,正是聞寂川。

江寧暗道:此人十有八九就是聞家現任家主,柔姬的爹。

果然,坐在門口愣神的柔姬看到來人,反應慢了半拍,怔怔地喊道:“爹……”

聞父看到女兒這般憔悴的樣子,臉上劃過抹心疼之色,快步走到柔姬面前,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柔兒,爹來接你回家。”

這時聞寂川也走到柔姬的面前,拉着她另一只手,說道:“姑姑,我想你了,咱們回家。”

柔姬看着面前的至親之人,這些日子的委屈和彷徨無搓一股腦全湧了上來,眼淚瞬間像斷了線水珠般,“爹,小川,我……”

話還沒說出來,柔姬已經泣不成聲,趴在聞父的懷裏哭着哭着竟昏了過去,這下子可吓壞了聞父和聞寂川,兩人手忙腳亂地把柔姬抱回屋子裏,讓随行的仆人去就近的芙蓉鎮請來了大夫。

大夫診斷過後,給出的結果竟然是,柔姬懷孕了!

柔姬醒來得知自己懷孕的消息後,沉默半響,強撐着虛弱的身子下床,徑直跪了在她爹的面前,“爹,女兒不孝,敗壞了咱們聞家的門風,可這孩子我想生下來,所以,爹你就把我從聞家家譜上除名吧。”

聞父遲疑片刻,神色凝重道:“柔兒,你真想好了?即便那個男人抛棄了你,再也不會回來,即便這個孩子一出生便會沒有父親,你也決定把他生下來嗎?”

柔姬一怔,驚訝地看向聞父,不過随即便想通了,是啊,以聞家的人脈和實力,既然能找到這裏來,定是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調查清楚了。

低頭看向依然平平的肚子,柔姬目光透着堅定道:“嗯,我決定了,即便他生下來就沒有爹,但我是他娘,有我在的一日,我就會護他周全。”

聞父沉默了許久,似是做了什麽決定,說道:“好,既然你決定了,那就生下來吧。”

“你是我聞家的女兒,這孩子也就是我聞家的子孫,待他生下來後就姓聞,你從今以後也不許提什麽除不除名,我就看誰敢說閑話,你爹我若是連自己的女兒和孫兒都護不住,那這家主不當也罷。”

柔姬最終被她爹帶回了聞家,專心待産,而自從得知自己為人母後的柔姬,似乎對生活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不再整日裏沉浸在悲傷中,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春夏秋冬一閃而過,柔姬懷胎十月後生下了一男孩。

小家夥生下來就很壯實,很是讨人喜歡,而且百日宴上更被測出是幾百年不見的靈根之體,天賦異禀的奇才,日後勤加修煉,飛升成仙也不無可能。

這消息一出,聞父喜不勝收,要知道這修真界各大世家的立世之本就是家族中有多少出類拔萃的子弟,本來他們聞家嫡系子孫就只有聞寂川一人,現在又來了一個,兩兄弟守望互助,聞家自然也就後繼有人了。

所以,自打小家夥出生以後,聞父每日裏都笑得合不上嘴,每次見柔姬都催着她給孩子取名,可轉眼半年過去了,柔姬仍舊沒有把名字定下來。

這一日,柔姬和往常一樣在屋子裏給小家夥縫制衣服,她那手不太熟練的針線活還是生完孩子才學的,只為能親手給孩子做身衣服。

“姑姑,弟弟為什麽總是睡不醒,我每次過來他都在睡覺。”聞寂川趴在小木床旁邊皺着小眉頭,一本正經地問道。

柔姬笑着回道:“弟弟還小,需要多睡覺才能長身體,等他再大些就好了。”

聞寂川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回頭看向柔姬,“那弟弟的名字姑姑你取好了嗎,我看管家馬叔家的孫子才出生幾日就取了名字,弟弟這都半歲了,也該有名字了,爺爺天天都念叨呢。”

柔姬笑着點了點頭,道:“嗯,姑姑已經取好了,還沒來得及告訴你爺爺他們,就第一個告訴小川好不好?”

聞寂川喜出望外:“好。”

“那你可要記住了哦,弟弟單名一個尋字,你可以叫弟弟小尋。”柔姬道。

“小尋。”聞寂川又重複了一遍,“所以,弟弟以後就叫聞尋了,是吧,姑姑。”

聞言,柔姬輕搖了搖頭,垂眸看了看衣角剛繡上的那個‘駱’字,“弟弟不姓聞,他姓駱,叫駱尋。”

江寧聽到柔姬講出‘駱尋’這個名字時,心裏驀地一滞,那日剛聽到駱冰河這個名字時,她腦子裏冒出的那個沒頭沒尾的想法似乎也得到了驗證,她師弟駱尋可能就是柔姬和駱冰河的孩子。

在原身的記憶裏,關于駱尋身世的信息并不多,只是偶爾聽人提起過幾句,說駱尋是她師父下山辦事時在路邊撿到的,據說撿回去時他還尚在襁褓之中,至于駱尋這個名字的由來,是因為他當時穿的衣服上繡着這兩個字。

若是這樣的話,有些事情就解釋的通了,柔姬為什麽偏偏要從食懼魔手中救走駱尋,若是解釋為血脈間的牽扯似是也解釋的通。

或者說,駱尋這個兒子本就是柔姬化為厲鬼後本能想要守護的那份執念。

“為什麽弟弟不姓聞,爺爺說了弟弟是聞家的孩子。”聞寂川看着柔姬,固執地問道,“姑姑,你是不是因為弟弟修煉天賦高,怕日後我成為下一個我爹?”

“姑姑,我不會的,小尋是我弟弟,我會護着他長大,若以後他的修為成就比我高,我只會替他高興,待那時把聞家交到他手裏,我也不會有任何怨言。”

柔姬站起身來到聞寂川面前,摸了摸她的頭,溫和道:“小川你不要多想,弟弟有他自己的爹,自然要随他爹的姓,與其他的沒有關系。”

聞寂川皺着小眉頭,問:“可是,爺爺說弟弟沒有爹,他是我們聞家的子孫。”

柔姬嘴角那抹微微的笑容看起來黯然而慘淡,“不是,弟弟有爹的,他只是有苦衷,所以才沒來得及過來找他。”

江寧心道:果然是個傻姑娘,都到這時候了她對駱冰河竟仍未死心,而‘尋’字是何意,似乎也不言而喻了。

柔姬似是整理好情緒,又看着聞寂川說道:“不過,即便弟弟不姓聞,他也還是你弟弟,你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這一點誰都改變不了的。”

既然名字已經取好了,柔姬還是決定盡早同她爹說清楚,于是,這天晚上,柔姬把駱尋交給下人照顧,便來到她爹的書房。

只是,這晚聞父的院子裏有些奇怪,柔姬一路走來竟然沒見到任何仆人,當她來到書房門口,正準備敲門時,她爹的怒斥聲突然從書房裏傳了出來。

“你這個孽障,你把你妹妹害得還不夠慘嗎,現在又想把她的孩子送出去,我看你就是不準備給你妹妹留活路!”聞父聲音裏夾雜着滔天的怒意,隔着一扇門板都讓人不寒而栗。

聽到這話,柔姬直接僵在了原地,已伸出去要敲門的手,慢慢收了回來。

這時,聞君浩說話了:“我這也是沒辦法,他們擄走了小川,說若是不拿妹妹的孩子換,他們就會毀了小川,爹,小川是您的親孫子,也是咱們聞家的未來,千萬不能出事啊。”

屋內一片靜默,聞父不知在想什麽,沒說話。

“爹,怎麽說妹妹的孩子也是那駱冰河的親生骨肉,俗話說虎毒不食子,我們雖不知他所為何圖,但這孩子到他手裏肯定不會有生命安危的。”

“我知道當初是我混蛋,夥同駱冰河一起騙妹妹,但我真的是被駱冰河蠱惑的,那家夥一開始就不懷好意,他制造什麽所謂的英雄救美,一步步欺騙妹妹的感情……”

門外的柔姬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嘴,原來這一切都是陰謀,駱冰河對她從一開始就是算計,她認為的那些所謂的情投意合、兩情相悅,也都是她骨肉至親的哥哥和駱冰河給她營造的假相……

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從頭到尾,她就是個笑話!

再也不敢聽下去,柔姬甚至沒有勇氣推開門去質問,只能行屍走肉般回到自己院子,一整晚都失魂落魄地蜷縮在床榻前。

不知過了多久,小木床那邊傳來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陷在自己情緒中的柔姬怔怔回過神,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對啊,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有人要搶她的兒子,她還要護他周全。

于是,柔姬手忙腳亂地收拾了一個包袱,帶着兒子連夜逃出聞家,只是在她出了聞家後,竟發現有兩批人緊着在她的身後,她東躲西藏,最後發現竟一路來到了何家莊附近。

在知道駱冰河想搶兒子後,柔姬自然不能再去竹林處的小院自投羅網,但也可能是對這附近比較熟,有安全感,柔姬倒也沒有離開,就近找了地方躲了起來。

只是,在柔姬躲藏的地方幾次三番被黑衣人發現後,她被逼的走投無路時,突然想到了那邪修在何家莊阻陰陣結界處劃破的裂痕,若是能躲進何家莊裏,那她就能甩掉這些人。

雖說何家莊內有邪祟的威脅,但對此時柔姬來說,人心可比邪祟可怕多了,她現在誰都不敢相信,更不敢把兒子托付給任何人,所以進何家莊是最好的選擇。

于是趁着夜深無人之時,柔姬帶着兒子來到了那結界處,在一番查詢後,還真被她找到了那處裂縫,沒做任何考慮,她便幾乎把全身的靈力傾注在彎刀上,愣是把裂縫劈開一人的距離,閃身擠了進去。

而進入到何家莊後的柔姬,一路坎坷,斬殺了不知多少邪祟後,竟誤打誤撞來到了陰泉泉眼附近,略懂陣法的柔姬,選擇進到了阻陰陣裏躲避,也就是江寧他們身處的地方。

也是巧了,第二日便是十年一次的歷練日,不過柔姬進到此處本也只是無奈之舉,此地邪祟遍地,無水無糧,根本就不适合長待,正好趁着明日阻陰陣結界打開,她可以趁機從另一側逃出去。

只是柔姬打算的好,卻沒料到阻陰陣竟然提前被人破了,陣眼處大陣被破,柔姬和孩子瞬間失去了保護,再加上陰泉泉眼沒了壓制,陰氣四冒,吸引着整個何家莊的邪祟過來此處。

柔姬一時腹背受敵,情急之下,她只能找到一個大石頭,把懷裏的孩子放在石頭的後面,又在周圍簡單布了陣,這才拿起彎刀去應付剛趕過來的邪祟。

江寧看到那塊石頭愣了一下,這裏竟然是柔姬在外面正待着的地方。

而柔姬這邊剛斬殺完一批邪祟,突然從不遠處來了一批黑衣人,從服飾和武器上判斷,是之前追捕她那兩批人的其中一批。

柔姬頓時如臨大敵,手裏的彎刀攥得又緊了幾分,因怕這些人越過她找到她的兒子,思量一瞬後,柔姬率先發起了攻擊,彎刀徑直離手,朝着那批黑衣人的領頭人飛去。

只是彎刀被那人手中的劍輕輕一擋,轉了個彎重新回到了柔姬的手中,而她也看清了那人手中的劍,那是駱冰河的随身佩劍。

柔姬怔怔地看着來人那張熟悉的臉,淚水瞬間積滿了眼眶,直到此刻她才不得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她終于無法再欺騙自己了。

“……為什麽?”柔姬看着駱冰河,眼淚難以控制地簌簌而落。

為什麽要騙她?為什麽要以這種方式傷害她?既然都消失了為什麽又非要出現撕破這一切?

駱冰河沉默半響,道:“沒有為什麽,只是碰巧這個人是你而已。”

碰巧是她?多麽諷刺的答案,柔姬臉色蒼白,仍倔強地問道:“那你對我……可曾有過一絲真心?”

駱冰河面無表情:“……不曾。”

柔姬聞言,臉上彌漫着哀莫大于心死的灰敗,她胡亂擦了一把臉上的淚珠,刀刃徑自指向了駱冰河,眼裏第一次出現恨意,是那種想要同歸于盡、玉石俱焚的恨。

刀光劍影相碰間,兩人俨然交上了手。

這次柔姬拼勁了全力,只是奈何駱冰河的修為遠遠在其之上,但不知出于何種原因,駱冰河并沒有對柔姬下狠手,能看出來他有意相讓。

柔姬漸漸出現力竭之勢,駱冰河一招挑落了她手中的刀,柔姬也被擊倒在地,

駱冰河看着地上的柔姬,平靜無波地道:“你不是我的對手,放棄吧。”

柔姬痛苦地蜷縮在地上,嗚咽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駱冰河沉默地看着柔姬,眼底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神色。

忽然,柔姬再次撿起了一旁的彎刀,但這一次刀刃卻對準了自己心口處,那是心髒的位置。刀刃的銀光瞬間被殷紅的鮮血染紅,柔姬的臉上劃上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隐隐有種要解脫的味道。

駱冰河似是沒想到會發生這種變故,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終于慢慢龜裂,眼中剎那爆滿了血絲,他霍然向前抱住地上奄奄一息的柔姬,驚惶無措地企圖用靈力封住流血的傷口。

但根本無濟于事,因為柔姬這一刀俨然用上了全身的靈力,她根本沒給自己留活路,她就沒想過活!

“這樣、惺惺作态的你……真讓人惡心。”柔姬拼盡最後一抹力氣推開了駱冰河,了無生機地道:“真好,都結束了,結束了……”

而此時,江寧和言祁對視了一眼,然後兩人默默動用了元神裏那抹微弱的魂力,徑直打向了柔姬的眉心,這是柔姬意識最為薄弱的時候,也是破夢魇場的關鍵時刻。

一道白色的光炸裂,虛空中出現條細小的裂縫,可江寧眼瞧着裂縫越來越大,破夢時刻就在眼前。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孩子的哭聲,柔姬此時似是突然從悲戚中驚醒,這一刻她終于想起了她的兒子。

江寧也尋聲望去,只見柔姬的兒子已被人從陣中抱了出來,而那人她也認識,正是駱冰河的手下那邪修。

而那邪修不知出于何種目的,此時正抱着孩子往陰泉泉眼的方向走去,擡手似要把手中的孩子丢進陰泉泉眼。

駱冰河臉色驟變:“李禮,你豈敢!”

“不要,住手!”柔姬氣若游絲,聲音卻撕心裂肺,求生欲在一瞬間被激發了出來。

江寧暗道:糟糕,柔姬怕就是在此時動用禁術,化身厲鬼的。

果然,在生命流逝的最後一刻,柔姬利用陰泉周圍濃郁的陰氣,要強行化為厲鬼。而虛空中那道破夢的裂縫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逐漸變小。

“抓緊我,閉眼,記住什麽都不要做。”

江寧一把拽住言祁,她要強行穿過那道細小裂縫,這是目前最好的選擇,當然,這樣做的後果元神定會有損傷,但此時也管不了這麽多了,總比被困在這夢魇場中強。

不過,江寧第一反應還是要護住言祁周全。

只是,許久沒等到言祁的回應,江寧覺得奇怪,扭頭看過去,誰知卻被言祁一把拉進懷中,然後一陣暈眩後,江寧感覺整個人懸空,此時才意識到言祁這是要帶着她強行破夢。

後腦被人輕按住,江寧被牢牢地圈在他胸前,不知他用了什麽手段,她絲毫動彈不了。

一瞬間,天旋地轉,天昏地暗,江寧眼前一黑,整個身子懸空,她似乎聽到言祁悶哼了聲,顯然他極力在忍耐些什麽。

江寧知道言祁這是已經開始強行破夢了,而她也知道這種時候她最好什麽都不要做,否則幹擾到言祁後,後果怕是不堪設想。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江寧神魂倏地一震,随即便感覺元神重新回到了肉身中,她幽幽睜開眼,發現孔華和呂施正蹲在她面前,一臉焦急之色。

“江師妹,你可終于回來了,我和孔師兄都快着急死了。”呂施急沖沖地說道。

孔華也忙問道:“師妹,你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搜魂怎麽這麽久?”

一般情況下,施展搜魂術的時長最多不會超過一刻鐘,可江寧此次卻用了一個多時辰,這下可急壞了在旁候着的孔華和呂施。

江寧根本顧不上回答孔華和呂施的話,忙起身來到言祁身邊,緊張地探上他的手腕:“言祁,你回來了嗎?”

言祁似是沉睡般,緊閉着雙眼,臉色蒼白的厲害,江寧見狀心不禁沉了沉,她忙拿出一張符篆擲到他眉心處,聚靈凝元神之用。

江寧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緊緊盯着言祁,終于,他纖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眼睑緩緩掀開。

“你怎麽樣?元神損傷程度嚴重嗎?”江寧看着言祁,關心道。

言祁擡眸,靜看了江寧一瞬,道:“我無礙,不用擔心。”

無礙?當時那種情況下,強行穿過縫隙破夢的人元神重則神魂俱滅,輕則怕是也要受到些波及,怎麽可能會是他輕描淡寫的一句“無礙”就揭過去的。

只是,既然言祁這般說了,江寧自然也無法再說什麽,畢竟兩人關系也不算熟絡,交淺言深最是要不得的。

“剛剛的事,多謝!”不管怎樣,是她把言祁無端牽扯進了夢魇場,最後卻是他損及自身護着她出來,萍水相逢,這份恩情江寧定是要承下的。

言祁聞言,淡淡地說道:“我覺得朋友間不用這般客氣,不是嗎?”

江寧:“……”

他們什麽時候成朋友了,這人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那個,你……”可就在江寧剛想說些什麽時,言祁突然咳嗽了起來,感覺肺都要咳穿了,好半天才壓下去。

言祁似是在強忍着氣喘,擡起頭與江寧的目光對上,“抱歉,你剛剛要說什麽?”

江寧一怔,突然有點底氣不足了,一想到人家剛挺身護她一番,那句“我們還不是朋友”的話愣是說不口了。

“……沒什麽,就是想讓你好好休息一下。”江寧幹巴巴地說。

言祁聲音低沉:“好,我聽你的。”

見言祁答應的這般爽快,江寧一時也不知要說什麽,只能愣愣地扭過頭看向孔華,“師兄,你剛剛說什麽?”

孔華顯然沒料到江寧會突然和他說話,愣了一下,道:“哦,我是想問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事了,搜魂怎麽這麽久?”

江寧點頭道:“嗯,我們誤入了柔姬的夢魇場。”

呂施忍不住問道:“夢魇場是什麽?”

江寧道:“這個我稍後再同你們解釋,當務之急,還是要先把柔姬之事解決了。”

看了眼不遠處明顯不對勁的柔姬,江寧若有所思,臉上亦是一副凝重之色。

在剛剛強制破夢離開夢魇場前,她看到柔姬的兒子被那邪修扔進了陰泉泉眼裏,若是駱尋真的是柔姬的兒子的話,她似乎找到駱尋怕鬼的原因了。

嬰兒的七魂六魄本就不穩,再被被陰泉泉眼處的陰氣或陰魂所傷,那落得個本能怕鬼的毛病也算正常。

但這并不是讓江寧神色凝重的原因,之所以神色如此凝重是因為在那邪修把柔姬的孩子丢進陰泉後,她竟看到駱冰河揮手丢出一團白霧,把孩子從陰泉裏卷了出來,而她可以确定,那團白霧是混沌之氣!

看來這修真界可能真的與混沌之主有關,難道駱冰河就是混沌之主?

“那鬼東西怎麽回事,剛剛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發起瘋來了。”聞清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看着柔姬的方向,一臉厭惡地說道。

此時的柔姬因為剛剛被言祁強行破了夢魇場,神魂受到了強烈的沖擊,遂反應很是強烈。

聞言,江寧冷眼射過去,“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嘴中的鬼東西,算起來還是你們聞家的前輩。”

聞清一噎,臉色鐵青地瞪向江寧,“我們聞家才沒有這種……”

“姑姑!”

聞清的話還沒說完,便被不遠處趕過來的一群人打斷,而那出口之人正是令修真界衆人津津樂道,聞家人引以為豪的聞寂川。

而能讓聞寂川所喚一聲“姑姑”之人是誰便不言而喻了。

江寧嗤笑一聲,跳梁小醜般睨了聞清一眼,“聞柔姬現在是不是聞家的人,我不關心,不過我現在比較感興趣的是,若是被聞寂川知道你罵他姑姑是鬼東西,他到底會是什麽反應呢?”

聞言,聞清神色一慌,随即矢口否認道:“你別胡說,我沒有,反正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承認。”

毫無疑問,聞清話音剛落便招來一衆仙門子弟鄙夷的眼神,就連天澤門的那些弟子也忍不住感到丢臉,這般敢做不敢當的行徑,确實太令人不齒了。

可聞清卻顯然管不了這麽多了,旁人也許不知聞寂川有多在乎這個姑姑,但所有的聞家人卻很清楚。

想當初聞家有人在柔姬化成厲鬼後,提議要把柔姬從聞家族譜上除名,那時才年僅十幾歲的聞寂川二話不說便提劍将那名子弟打到重傷,更是以‘聞家有那名子弟便沒他’為要挾,不顧衆人反對,堅持把那名子弟逐出了聞家。

所以,可想而知,若是被聞寂川知道聞清這般羞辱聞柔姬,她的下場怕是不會太好。

江寧這會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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