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chapter02
第25章 chapter 02
許是因為剛剛清醒過來,江少洵嗓音啞得厲害,可絲毫不減他語氣裏的危險之意。
穆灣灣呆呆地對上那雙桃花眼裏的幽光,手指微微一蜷,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後,忙不疊收回自己的手,有些慌亂又有些驚喜地道:“你醒啦!等等,我去喊大夫來!”
說着就要起身,可很快就被江少洵拉住了手腕,止住了動作。
聽見江少洵劇烈地咳起來,一聲聲仿佛撕心裂肺一般,穆灣灣哪裏敢動,只順着他的動作又趴回到原處,動了動自己手腕,見他不撒手,只好說道:“你松一松呀。”
雖然人剛醒過來,力道并不大,但是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夏衫傳到她的手腕上,還是教穆灣灣覺得有些怪異。
江少洵對她的話恍若未聞,慢吞吞地又把問題重複了一遍,“誰是你的弟弟?”
他竟不知,這丫頭不過比自己勉強大了半個多月,竟然一直憋着勁要當姐姐,誰缺姐姐啦。
“咳咳,你,你聽到啦。”穆灣灣難得有點兒心虛,目光飄忽不定,“我就是随口一提嘛,而且本來也是事實呀,我的确比你早出生了半個月,且我生在年前,你生在年後,按照規矩算下來,勉強也是大了你兩歲呢,喊我一聲姐姐……也,也不虧吶。”
“你再說一遍。”
感覺到那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手慢慢地施加了些力道,穆灣灣撇了撇嘴,“我錯了,我錯了,你不是弟弟,你是我哥還不成。你傷還沒痊愈,別動氣,先撒手,我尋齊爺爺來給你瞧瞧。”
身上的傷口還泛着疼,這一小會兒的折騰已然教他額頭沁出了細密的汗珠,江少洵不得不松開握在掌心的柔若無骨的手腕,擡手抵唇輕咳了起來,穆灣灣見狀,立刻起身沖了出去,不多時,胡子花白的齊大夫就被拉了過來。
原來這幾日為了方便照看江少洵的傷勢,齊大夫便被留在了穆府之中,就住在客苑的側院裏。
他背着藥箱,腳下的步子微跄,嘴上也“哎喲哎喲”的,好容易停了下來,他扶着心口,指着穆灣灣道:“你個女娃娃,咋的這麽莽莽撞撞的,我個老頭子哪裏架得住這樣折騰。”說着,看見床榻上正虛弱地喘着氣的少年郎,眼睛微微一亮,拊掌道,“嗐,可算是醒了,再不醒老頭子可得自砸了招牌。”
坐到榻邊,捉了江少洵的手,搭上腕間,屏息搭脈一時,又仔細地查看了一下的面色和傷勢,之後才摸着胡須吐了一口氣,道:“很好,人醒過來了,只需要好生将養着便可。老頭子另外再開一方,早晚煎服,有助于早日恢複。”眼見江少洵掙紮想起身,他立刻吹胡子瞪眼睛,道,“不想就此成了廢人,就給老頭子乖乖躺着,丫頭啊,”他喊了穆灣灣一聲,“你得好生把人盯好了,接下來的三日可不許他随意亂動,不然前功盡棄。”
穆灣灣趕緊應下,又仔仔細細地問了一些需要注意的禁忌事項,才喊了忍冬進來,讓她陪着齊大夫去開方子抓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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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得了消息的穆夫人和穆侍郎也都過來探望了,穆侍郎道:“人已經醒過來了,江老夫人處想來也不好繼續瞞着。”
穆夫人點點頭,的确,現在江老太傅和江原處理完攝政王一案的後續,人都回了府,江少洵重傷的事情瞞得了一時,可卻紙包不住火。她微微一沉吟,道:“此事我親自去跟老夫人說。”想起齊大夫的叮囑,她看向榻上的江少洵,慈愛地叮囑道,“且安心在府上養着,需要什麽便吩咐下人,或者和灣灣說便是。”
江少洵“嗯”了聲,輕聲道了謝,穆侍郎從前看他上蹿下跳時覺得其橫不是鼻子豎不是眼,可眼下看他慘兮兮、病恹恹地躺在那兒,便覺得更不順眼了,咳了聲,難得也關心了一句,“不必挂心其他事,有要求就提。”
說完,整個人仿佛十分不自在一般,拉着穆夫人就往外走,從頭到尾竟然連自家閨女也沒想起來帶走。
江少洵看着穆侍郎的背影,揚了揚眉。
穆灣灣此時出聲道:“你餓不餓?”
她不提還好,一提江少洵頓時腹內空鳴,悶悶地吐了一個音出來,“餓。”
另一邊,江老夫人得知實情,整個人急得立刻站起來就要往外走,一邊走,一邊痛罵跟在身邊的江老太傅和江原,埋怨他們竟然瞞着自己這天大的事情,罵着罵着,又改口去罵此時被押在大理寺的薛波。
穆夫人和雪夫人一左一右扶着老人家,雖然都是第一回見老夫人如此罵罵咧咧的模樣,但是二人卻覺得理所應當,便是她們也想将薛波給罵一頓、打一頓。
不過,穆夫人在路上還是安撫江老夫人道:“少洵的傷,有齊大夫親自看過,現在不礙事了,可還得靜養。眼下,有灣灣照料着,老夫人且放寬心。”
聞言,江老夫人腳下的步子微滞,和緩了語氣,“灣灣照顧着呢?”
穆夫人“嗯”聲道:“這幾日都是灣灣寸步不離地守着呢。”
“哎喲,別累壞了孩子啊,走,趕緊看看灣灣去。”
“……”
穆夫人和雪夫人對視一眼,一時無語。
江老夫人你這會兒關心的不應該是剛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親孫子嗎?
因為知道江少洵需要靜養,一行人過來時便刻意地放輕了動靜,江老夫人走進屋,透過薄紗屏風看向床榻的方位,一眼看到坐守在榻前的小姑娘,眼睛裏多了些笑意。
穆灣灣正在和江少洵說起這幾日盛京城裏的變化,剛說到薛波被惠安帝的人帶走打入大理寺,便聽到了門口處傳來的聲響。她下意識地回頭望去,就看到江老夫人一行人過來。
“江奶奶。”
江老夫人先是将穆灣灣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後才去看躺在床上的江少洵,視線落在他面頰上那道足有一指長的傷疤上,頓了許久,短短三日不見的孫兒被折騰成這幅模樣,江老夫人心疼不已,一時老淚縱橫,不敢去碰孫子的手,怕動了他的傷口,只哭着喊道:“我的心肝嘞,那天殺的怎麽下得去手啊。”
江少洵輕咳了聲,想起身安撫老夫人,可稍稍一動,身上的傷口就鈍鈍的疼,他只能開口緩緩道:“祖母不必擔心,沒事的,這些傷只是看起來唬人而已,不信,你問灣灣。”
說着,以眼神示意穆灣灣,後者也擔心江老夫人哭傷了身子,趕緊安撫了一時,等到好不容易寬慰好江老夫人,送了人出門去,再折回來以後,穆灣灣坐在矮凳上,深深地嘆了口氣,看向因為氣力不支而阖目養神的江少洵,輕輕的咕哝了一句,說道:“要早些好起來呀。”
江少洵眼睛未睜,聽見那輕輕軟軟的一聲,心頭也跟着一軟,亦低聲回了句,“有你記挂着,可不得趕緊好起來。”
然而,傷筋動骨一百天,江少洵身上舊傷加新傷,加上當日薛波的确是讓人下的死手,想要好起來又豈是那樣容易。接下來的一個月裏,他仍舊養在穆府,起初幾日,穆灣灣還是寸步不離地守着,到了後面一些日子,穆侍郎像是反應過來一樣,親自撥了兩個妥帖的小厮嬷嬷照料,不許穆灣灣時時呆在客苑裏。
穆灣灣不應,穆景皓便對她說:“父親也是為了你的名聲着想,你可不是小孩子了。”即便兩家長輩心中有默契,但那件事一日未曾挑明,便是言不順名不正,且即便宣之于衆,男女大防總不能不管不顧的。因此,對于自家父親的決定,穆景皓是十分贊同的。可當穆灣灣用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盯着自己,又總忍不住敗下陣來,時不時睜只眼閉只眼,放了穆灣灣去探視,順便還親自為他們望望風。
一個月的仔細調養,江少洵的身子一日日好轉,面色也紅潤了許多。只是因為他皮膚生得白皙,使得臉頰上從右眼眼尾處劃下的刀疤有些顯目,不過卻并不可怖。
這日,穆灣灣進門,見已經能夠下床走動幾步的江少洵正拄着木杖,挪到梳妝臺的鏡子前,腳下的步子微微頓了頓。當初把重傷的江少洵安置進客苑,就近選了一間屋子,這屋子布置得雅致,偏生有一梳妝臺,一瞧就是供女兒家住的。等到穆夫人回過神來時,江少洵傷重不好挪動,便就一直住在了此處。
江少洵的手撫上臉頰上那道半長的刀疤,如今血痂已經褪去,只餘下粉紅的痕跡,可還是刺眼得緊。
怎麽就偏偏傷在了臉上呢。
江少洵不由嘆了一口氣。
小丫頭瞧見了該又嫌棄自己了,少不得以後得拿這道疤來取笑自己。若是以往江小少爺沒有開竅,面對這道傷疤,只怕還會拿它當成男兒血性的光榮印記,可如今他覺得自己能教小丫頭多看兩眼的就是這一張臉,偏生還教薛波那個畜生給毀了。
如此想着,江少洵暗暗磨牙,思索着該早早養好了身子,才好去大理寺尋仇去。
他目光再次落在菱鏡上,卻發現鏡子上多了一團小小的身影,他身子頓時一僵,緩緩轉過身去,一眼望進小姑娘含笑的杏眸。
穆灣灣沖他揚了揚手裏的食盒,“這是玉娘特意做的小食,是你可以吃的呢。”
一面說,一面将食盒放到桌上,打開,取出小食,一一放好。
因見江少洵還杵在原地,穆灣灣眨了眨眼睛,似是恍然,小跑過去,扶住他往桌邊走,邊走邊說道:“你也不要着急,齊爺爺說了,傷筋動骨百天,你現在已經恢複得很好了,可急不得。”
扶着江少洵落座,替他夾好吃食,“你快嘗嘗看。”
可江少洵卻一動不動。
“你怎麽了呀?”穆灣灣蹙了蹙眉,有些擔憂地問道,“是身上的傷又疼了嗎,不行還是躺回去吧,去床上吃?”
江少洵搖搖頭,伸手止住了她的動作,似是猶豫了一時,才指了指自己臉頰上的傷,低聲問:“是不是很醜?”
穆灣灣想起他剛剛站在鏡子前的樣子,反應過來,他原來是在介意這道疤。于是,她歪了歪腦袋,盯着那道傷疤看了許久,只把江少洵看得有些不自在了,才粲然一笑道,“看習慣了也沒什麽呀,況且,比起從前小白臉的樣子,這樣挺好的。”以前江少洵的一張臉太過惹眼,走到哪裏總能招來一群狂蜂浪蝶,委實有些讨厭。
江少洵卻并沒有被安慰道,他嘴角微微抽搐,道:“看習慣了?所以真的很難看?”
“你又不是女兒家,怎麽也……齊爺爺說了呀,你這疤只要按時塗藥,慢慢就會淡下去,以後就沒有這麽顯眼了,不用擔心的。”穆灣灣擺擺手說道,見江少洵仿佛還是飽受打擊的模樣,便又添了一句,“反正我覺得挺好的。”
江少洵勾了勾唇,“真的挺好?”
“嗯嗯。”
江少洵看她點頭如搗蒜的樣子,嘴角的弧度又揚了幾分,便在穆灣灣的催促下,動起了筷子。
醫囑在前,這一月來,江少洵吃得是清湯寡水,沒有沾得半點兒油腥,直讓江少洵吃得舌頭都快淡得嘗不出味道來了。而今天的這幾碟小食,是穆灣灣再三和齊大夫确認過以後,吩咐玉娘仔細烹制的,看着清清爽爽,可入了口,滋味卻極好。
江少洵的眉目舒展開,桃花眼微微亮,落入穆灣灣的眼中,倒教她忍不住心下一嘆,哪怕臉上多了一道疤,這江少洵還是有做活水的潛質呀。
“你總盯着我瞧,莫不是看上了我?”江少洵桃花眼眼尾微彎,暈染開淺淡的笑容,半是揶揄地開口道。
穆灣灣趕緊啐了一聲,“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巴。”可是臉頰卻微微發燙,她有些不自在地瞟了瞟他處,“我就是在想,你吃了這許多苦頭,那攝政王父子卻只是被羁押起來,被褫奪了爵位貶為庶民,總感覺還是便宜了他們。”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惠安帝會對攝政王追責,憑着攝政王舊日迫害忠良的行徑,只怕下場不會太好,可偏偏惠安帝網開一面,只是将父子二人貶為庶民,幽禁于攝政王府中。
穆灣灣想,将這二人關押在王府中,還有人伺候着,這哪裏是受罪,分明是在享福。
江少洵看她氣鼓鼓的模樣,笑着伸出手指去戳了戳她鼓起來的臉頰,指尖細膩柔滑的觸感,讓他晃了晃神,但卻在小姑娘發飙前趕緊收回了手,輕笑了一聲,道:“殺人何如誅心,奪了貪戀權勢之人所有的權勢,将之從雲端打入泥土中,才是殺人誅心。金殿上那位可不是糊塗蛋。”
都能讓攝政王這只老狐貍栽了跟頭,那位年輕帝王的手段可見一斑。
如今雖然攝政王一派倒下,但是暗處裏總有些人還盯着惠安帝,當初惠安帝是攝政王扶持上位的,現在短短兩年就将人拉下馬,言官如何看?倒不如留攝政王一條性命,自己得個好聲名,而沒了權勢庇佑的攝政王,被幽禁于一隅,難道還會有什麽好日子過嗎?
穆灣灣揉了揉被江少洵戳過的腮,撇了撇嘴。
她是不明白這些,可是看着江少洵吃了這樣大的苦頭,甚至險些丢了一條命,就還是覺得意難平。
江少洵拍了拍她的發頂,掀唇挑眉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他既然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合該也讓薛波也嘗嘗這般滋味不是。
于是,過了幾日,曹廷安再次到穆家來探望江少洵,二人在客苑中閉門了半天,等曹廷安離開以後,沒過兩日,盛京城中就傳言,那被幽禁于王府裏的薛波死性不改,竟是對王府的侍女下手,豈料那侍女是個烈性子,薛波一怒之下取了她的性命,結果夜夜驚夢,夢中惡鬼纏身,攪得他神思不寧,恍恍惚惚摔進了王府中的深水池中,等到府中的侍衛發現,把人撈上來以後,薛波幾乎只剩下幾口氣。雖然最後被救了回來,卻是徹徹底底成了廢人。
而就在這時,宋巧爾居然敲擊登聞鼓,冒死告禦狀,聲聲泣血,要為自己枉死的幼弟讨個公道。惠安帝接見了宋巧爾,始知當日還有這樣一樁血案被遺落,當即下令徹查,這不查不要緊,一查就查出來薛波手上的人命官司可不止一樁兩樁。惠安帝先是親筆寫了罪己诏,自斥一時心慈手軟教惡徒逍遙法外,寒涼民心;然後又派人再次将癱卧在床的薛波緝拿歸案。
然而這時候的薛波已經變成了一個癡傻的廢人,最終被送進了瘋人塔。想他養尊處優長大,哪裏禁得住瘋人塔中的生活摧殘,不過短短三五日便一命嗚呼。而攝政王得知消息後,吐血昏迷,太醫診脈後,卻只是連連搖頭。
穆灣灣聽說了這一連串的變故,再次去探望江少洵時,只是盯着他,半晌都說不出話來,許久才拍拍心口,唏噓道:“幸虧我不曾深深地得罪你呀。”
江少洵卻無辜的眨眨眼睛,“這與我何幹,是曹廷安為我出氣呢。”
穆灣灣睜大眼睛,“真的?”
江少洵道:“我只是個讀書人。”
“……”信了你的鬼。
江少洵捏了捏她軟乎乎的臉頰,笑道:“放心,對你我從來不記仇的。”
穆灣灣一下子拍開他的爪子,整個人往後跳了幾步,有些炸毛地道:“說話就說話,做什麽動手動腳的,小心我爹抽你哦。”
穆灣灣發現,近來江少洵仿佛動辄就喜歡戳戳、拍拍自己,一股黏糊勁兒,倒教她微微不自在的同時,心底裏又咕嚕咕嚕冒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俗話說,說曹操曹操就到。這邊穆灣灣的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了穆侍郎和穆景皓說話的聲音,緊跟着響起的是越來越近的腳步聲。穆灣灣登時臉色一變,嚯的站起身來,嘴裏嘟嘟囔囔的。
“完了,完了,讓我爹看到我在這裏,肯定要生氣的。”
“你怕什麽?”江少洵無奈一笑。
穆灣灣瞪了他一眼:“我爹抽你你就知道害怕了。”
憑着江少洵現在的身體狀況,她爹都用不上操個掃帚,光是用拳頭就能教他重新做人去。
“……”
房門被推開的一剎,穆灣灣行動快得像一只受了驚的兔子一般,“噌”一下就鑽進了桌子下面,借着長長的桌布擋住自己的身子。
穆侍郎推門進屋,看見坐在桌邊的江少洵,眼睛裏流露出些許驚訝,旋即笑着道:“看來賢侄的身子恢複得不錯。”
江少洵起身,垂眸拱手,十分謙遜有禮且乖巧地答道:“多虧了叔父的照料。”
“坐下吧。”穆侍郎落座,看着坐回去的少年郎,目光中帶着幾許審視的意味,靜默了許久,才道,“攝政王一事,你知道?”
“嗯。”
穆侍郎颔首:“眼下因攝政王一案牽扯出來許多舊案沉冤得雪,陛下今日早朝後和你父親還有我提起,有意恢複你的功名,讓你入翰林做編修,你如何看?”
江少洵愣了愣,知道自己的膝蓋被人輕輕地戳了戳,才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迎上穆侍郎的目光,緩緩開口道:“當初丢了功名原本就是不值一提的,雖陛下隆恩浩蕩,但侄兒卻不願意。”江少洵心中很清楚,以他現在的學識和名次,就算進了翰林,也不可能有什麽大作為。“侄兒想閉門讀書兩年,等到大恩科再下場。”
“好,好,很好!”穆侍郎的面上露出滿意的笑容,“很該如此。”
若只貪圖眼前微利,不思進取,惠安帝的恩旨自然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不過,在穆侍郎看來,江少洵左右年紀還小,不如趁此沉澱兩年,來年在大恩科中嶄露頭角,方是今後的前途所在。
穆侍郎笑着道:“馮大儒是難得的學識淵博之人,又是見識廣博的,你跟着他好生學習。”
江少洵看向穆侍郎,目光略帶不解。
馮大儒如今只是在天啓書院暫時挂名,據說這幾日就要離開盛京,繼續游學去了。
穆侍郎也沒有藏着掖着,坦言道:“昭王出面,說動了馮大儒收你為關門弟子,只等着你傷勢痊愈,攜你一同上路。少洵,閉門苦讀自然是增長學識的法子,但開闊眼界卻更重要些。正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
“是。”
交代完應該交代的事情,穆侍郎反而和江少洵相對無言,便起身準備離開。他的視線從桌上擺着的小食上劃過,落在微微抖動的桌布邊緣上,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看着江少洵道:“你且好生靜養着。”
等到穆侍郎的身影遠去,江少洵才出聲道:“出來罷,人已經走遠了。”
穆灣灣“唔”了一聲,慢吞吞地從桌子底下爬出來,一擡頭,見熟悉的桃花眼笑得彎彎的,不由得微微愣神,呆在了那兒,直到江少洵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提起,她才恍然回神。
江少洵笑道:“呆雁。”
“你才呆呢。”
“行,我呆。”
穆灣灣狐疑地看向江少洵,“你最近真的有點兒奇怪。”
“……”難道被看出了心思?
穆灣灣拿着帕子擦了擦手上的灰,又理了理褶皺的裙擺,“好說話到都不像你了。”
江少洵失笑,故意道:“你都說了你是我姐姐了,我這當弟弟的可不得尊老愛幼。”
“呸呸呸!你才老呢。”明明是她自己先提的姐姐弟弟,可江少洵真的認下了,穆灣灣聽着又覺得刺耳極了。
江少洵笑吟吟地欣賞小姑娘炸毛的模樣,嘴角笑意深深,眼中更是多了幾分穆灣灣看不明白的光亮。
穆灣灣兀自氣了一會兒,見江少洵不說話,又洩了氣,只看着他道:“你真的要跟那個馮大儒出遠門去嗎?”
“嗯。”
穆灣灣癟了癟嘴,心頭頓時覺得有些悶悶的,“那是不是要去很久很久?”
“怎麽,舍不得我?”
“才沒有呢,就是你還欠着我十頓明月樓的酒席呢。”
江少洵眉心一跳,“這是幾時的事兒,我明明記得只有五頓。”
穆灣灣哼了哼,“你昏迷的時候,我問你了,你答應了再加五頓。”
“……”
過了許久,江少洵才搖了搖頭,有些無奈地道:“雖說要出遠門去,可我身上的傷還沒好呢。你要是想吃明月樓的席,這幾日我帶你去?唔,聽沃懷說,明月樓新出了幾樣點心。”
“不不不,我不吃。”她可沒忘記那日江少洵昏迷時自己向天禱告時說的話,既然江少洵醒了,她就戒食點心一年,嗯,就一年,一年也不長。
“真不吃?”
穆灣灣連連擺手:“說不吃就吃。”一年,她忍。
這下輪到江少洵目帶狐疑地盯着穆灣灣了,依他對小丫頭的了解,她可不是會拒絕吃食尤其是點心的人。
許是猜出了江少洵心中的疑惑,穆灣灣梗着脖子道:“不能吃,會胖。”
“……”江少洵的視線緩緩地落在穆灣灣的胸前,良久,才語氣淡淡的道,“私以為,你還可以多吃一點兒。”
穆灣灣順着他的視線低頭,一愣,旋即俏臉爆紅,随手從盤子裏抓了一塊甜餅,直接塞進江少洵的嘴巴裏,一邊塞,一邊氣呼呼地道:“吃死你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三喜娘子如蜜糖,食之有瘾難自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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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肥的一章~明天又要上班了~
下章還真不一定能寫到結局,但也就是這一二三章的事情了【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