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再往上走,四樓,應燭有種自己下一秒就會虛脫的錯覺,并且開始隐約後悔為何自己要多事給阿玄沒事找事做,
對臺詞對了整整一天啊!
“阿燭?”坐在對面的青年歪着腦袋,好奇地戳戳他的臉頰。
話說到一半突然就不動了,阿燭今天真的好奇怪。
“我沒事。”順勢把人抱進懷裏,應燭說道,“你繼續。”
聽他說沒事,阿玄松了口氣,接着背起劇本來。
一詞一句背得認真,從應燭的角度恰能看到他纖長的睫毛,一顫一顫有如蝴蝶的羽翼,幹淨的好似未曾染上過半分血腥。
“你很喜歡?”低頭親吻柔軟的發頂,應燭随口問道。
昔年這人生活清心寡欲的很,不出門打仗的時候就窩在山上,坐在山頂上吹風,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業餘活動,一點都看不出對這種事情有興趣。
“很喜歡!”阿玄回身,笑容燦爛,一雙眼睛明亮,仿佛灑下無數星光,“很好玩!”
應燭微愣,半響低笑出聲,“你喜歡就好。”
記憶裏應玄似乎從未開心過,無論何時都皺着眉,眼中凝着他看不懂的情緒,一潭死水一般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無論惹了多大的禍事給他,他也至多嘆上口氣,就連最後,都安靜得一片死寂。
彼時年少,讨厭那人管束嚴格,不喜那人滿身血腥,青澀的心思更未曾讀懂過那人深藏的溫柔,所以最終幡然悔悟之時,才會發現覆水難收。
你喜歡的,我都會雙手奉上。細密的吻落在阿玄臉頰,青年眯起眼,像是只被順毛的貓,從喉間發出輕哼,沒有看到應燭眼底的暗色。
就連我的性命,也都是欠你未償的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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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樓關醒來時身邊已經沒了少昊的蹤跡。
哎呀呀實在是太容易害羞了,這種性格真是讓人無時不刻想讓人欺負一番呢w
說起來,好像快到阿玄先生去簽合同的日子了。
翻翻日歷突然想起來這事,作為橋者多少還是得關注一下的,畢竟這位身後站了個絕世大殺器,要簽的還是自己的老東家,出于道義考慮,嗯,還是打個電話提點一下吧。
“白姐姐~好久不見~”
“樓小關!你也好意思講!”白婧感覺自從樓關退圈,是一天比一天會犯賤,分分鐘讓人想上拳頭,“敢不敢接我電話!接我電話!”媽蛋的老娘連着快十個電話統統被你無視掉!還有沒有革命友誼了?!
“我錯了白姐姐原諒我!”樓關嘆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手機常年靜音。”
“所以接不到電話說明我們倆沒緣分是嗎?”白婧的聲音陰測測,還能聽見那邊鉛筆不堪重負的斷裂聲。
“哪能啊!”瞬間語氣變得狗腿,“白姐姐您要相信我們之間堅固的友誼,你要相信~相信我們就像童話故事裏~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
“去去去別跟我貧!”白婧身經百戰,絲毫不為所動,“你打過來正好,我找你也有事。”
“敢問白姐姐有何吩咐?”
“也不是大事,就是老板讓我問問你,那位應先生,給A類合同可以嗎?”
樓關咂嘴,“他真是難得聰明一回。”
“不聰明不行啊……不過樓小關你跟我說老實話,那位背後到底是個什麽背景?”剛開始白婧是真見獵心喜,舍不得看這麽個好苗子埋沒,結果一勾搭才發現後面的水深到讓她背後發涼。
向來剝削的公司一上來就給個新人A類合同,樓關剛進公司簽的都是B類,更不要提鄭喬的劇又改劇本,塞人進來的投資商卻連個屁都不敢放。
這可是以後自己要帶的,不打聽清楚她怎麽可能放得下心。
“你別緊張。”樓關捋了捋自己從少昊那裏旁敲側擊打聽來的消息,總結了一下,“阿玄的監護人,就是那位應燭先生,是本市黑道的魁首。”
白婧倒吸一口涼氣,聰明人不需多說也自心領神會,“那應玄先生是……?”
“純玩票。”樓關立即領會了她的意思,回答道,“這位就是找個樂子,不缺錢不缺勢,性子也不錯,你小心供着就行。”
“行,我知道了。”性子好就謝天謝地,要是性子不好那可真是要頭疼死的節奏喲!
打聽到自己想要的消息,兩邊都很滿意的挂了電話,樓關查查郵箱,也沒有什麽擾人清淨的多餘信息,于是心情頗好的出門為晚餐做準備。
嗯……眼看着感情也培養的差不多了,今天晚上他想要玩些不一樣的。
然後一開門就撞見了白奇。
比起之前警服筆挺的樣子,穿私服的白奇顯得年齡更加小,倒豎眉毛怒氣勃發的樣子也顯得像個鬧別扭的孩子。
“喲,白奇奇,好久不見啊。”順手把人攔下,樓關拿出登記冊,“進去得先登記一下。”
如同前面所說,白奇脾氣不好但是有個優點,就是不遷怒,憋着火把登記表填完,直沖十六樓。
修身養性幾千年,這是他第一次發這麽大的火,嚴楓眠!這個凡人他是徹底記住了!
樓關摸摸下巴,看上去某個鬼差這次是撩了虎須摸了老虎屁股了,但願那位還能活下來,要不他還得跟鬼界扯皮去。
十六樓一室寂靜。
“你可總算找來了。”男人就像看到久違的友人,些微喜悅一添加到笑容裏,立刻顯出不一樣的意味,“你再不來我的茶就沒人喝了。”
出身江南的青年溫潤如玉,眉眼彎彎勾出恰到好處的親昵與柔軟,一如暮春三月的煙雨霏霏,氤氲着缭繞茶香,朦胧清淨讓人提不起半分焦躁的脾氣。
白奇冷笑,大喇喇往他對面一坐,兩條腿翹起,“跑了那麽多天,怎麽不跑了?”
嚴楓眠輕嘆,“既是跑不掉,又何必多此一舉。”
茶水注入茶杯,翠色的杯底一抹紅色,茶水滿杯真如池塘清淺,一尾小魚誤入。
“你還有幾分聰明。”白奇的話不知是嘲諷還是贊嘆,晃晃茶杯,水面緩緩晃悠出漣漪,映出的倒影也随之破碎。
嚴楓眠仍是笑,從手邊的瓷罐中夾出一枚小小的茶團放到白奇的茶杯裏,“這般味道醇厚些。”
指蓋大小的茶團泡入水中便自行散開,一片濃綠浮于水面,清雅的茶香中悄無聲息混入些許花香,恰似盛夏荷葉滿池。
白奇無所謂地抿了口茶,“還行。”他素來是靜不下心品茶的,茶水于他也無分好壞,灌了幾口下去,也沒嘗出有什麽妙處。
對着白奇這副樣子,嚴楓眠也不惱,提起壺為白奇續了一杯茶,熱氣蒸騰看不真切他面上的表情,只能聽見他的聲音不緊不慢地響起。
“還行便已是極好,如此還請多嘗幾杯。”他說話特點很明顯,輕重得宜,每一個字都在喉間緩緩游走一圈才被吐出,透着江南吳侬軟語的腔調。
這種說話方式倒是很得白奇的歡心,杯中茶水微燙,他漫不經心地晃悠着茶杯,撐着腦袋看嚴楓眠泡茶,“你對着每個尋仇的都這麽禮遇嗎?”
“禮遇?”嚴楓眠嘴角弧度加大一些,“我向來锱铢必較小肚雞腸。”
白奇手中茶杯轉動,茶水形成一個漩渦,半響茶水不見少,反而被他玩得涼透,“锱铢必較?小肚雞腸?我看你心可大得很。”
嚴楓眠擡眼看向他,說道:“大概是因為除了小心眼之外,我還挺聰明的吧。”他邊說邊把爐火上的小壺拿下,沸騰的水咕嘟咕嘟頂開壺蓋,在他手背濺下一片紅痕,他卻恍若未覺,将水澆注在茶壺水杯之上,水汽缭繞附着在青瓷之上,一層霧氣猶如雨打殘荷,朦胧恍惚。
“你還真不客氣。”白奇把他的手摁在茶壺上,嚴楓眠擡頭看着他,白奇扯開一個有些殘忍的笑,手用力下壓。
“啪”一聲悶響,血色融進水中,大片暈開——茶壺在嚴楓眠手下裂開,執壺的手被摁在碎瓷之上,割開大大小小不知多少傷口,茶案上滾燙的水灼燒傷口,一絲一絲往裏滲,鮮血順着水流,一縷一縷向外淌。
“疼嗎?”白奇問。
嚴楓眠眉頭皺起,又快速撫平,固執挂起個笑,“當然疼。”
“那就好。”白奇眼中滿是玩味,“我就怕你受不住。”
他的語氣溫柔,手卻如同鐵鉗将嚴楓眠的手摁在茶案上不得動彈,竹制的茶案慢慢變成焦黑,伴随着茶案溫度升高,掌心傷口翻卷,脆弱的皮膚經受不住過高的溫度留下傷痕,茶案上水跡被蒸發化作水汽,在他們之間豎起一道屏障,看不見彼此的神情。
“還疼嗎?”摁在掌下的手幹淨白皙,接觸的皮膚細膩柔滑,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白奇眯着眼稍微幻想了一下此刻被摁在茶案上的一面是何等模樣,就覺得心情愉悅。
“疼。”嚴楓眠雙眼有些失神,手不自覺的抽搐,嗓音嘶啞,即便努力壓抑也無法克制流露出一點點顫抖。
窮奇是兇獸,樂趣就是将敵人完全控制在手下,只能悲泣,忍耐,以痛苦滿足他內心陰暗的渴求,無助地渴盼些許憐憫。
“你喜歡我這樣……”水汽散去,白奇在笑,嚴楓眠也在笑,痛到雙眼渙散卻阻止不了他臉上那種笑意,“欲摘玫瑰……必忍其痛……”還完好的另一只手緊緊扣住桌角,他猛然起身狠狠咬住白奇的嘴唇,“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手上的傷口痛得讓他無法思考,當理性停止工作,感性的認知支配了他的身體,用力的撕咬,舔舐,吮吸,誰還管眼前的人是誰,舌尖嘗到的甜腥足以令他瘋狂。
茶杯被拂了一地,杯底幾尾紅鯉不甘地旋轉,清脆的碎裂聲炸開一室茶香,馥郁到幾近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