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四) (1)
(一)
陳子翰自己也不清楚孫淑敏是如何得知他被分在二班的,對于他成績這個問題,他的父母都極少過問,都帶着信任。雖然他偶爾也會覺得完全辜負了他們的信任,可他還是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他會覺得像王依貝那樣生活很不錯,做自己想做的,不去過問太多的原因,如果一個人只是學習再學習,也許他老了會為自己淡而無味的人生後悔。
他不希望等十年或者二十年後,看到一群穿着制服的學生後,回想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青春,發現原來沒有任何值得回憶的地方。當他有這樣的想法的時候,他才明白王依貝對自己的影響有多大,大到他可以找這樣的借口來讓她的存在“合法”化。
孫淑敏讓他這周必須回去,他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這次孫淑敏和陳亞峰都在,坐在客廳裏等着他回來。他回到家也并沒有表現出特別的情緒,将書包放進自己的房間,這才走出客廳,“媽,爸你也回來了?”
陳亞峰蹙着眉将電視關掉,此刻的客廳顯得安靜了些許。
“你上學期期末是怎麽回事?”陳亞峰先開口,看着這個一向讓自己放心的兒子,頗有些失望。
“身體不舒服,所以理綜沒有做完。”他淡淡的開口。
“那你怎麽不回來告訴我們?”
陳子翰語氣很平靜,“我不覺得這個有什麽好說的,而且你們知道了也只是擔心而已。其實,在哪一個班都是一樣的,我還是可以考第一,還是一樣的學習,我不認為我沒有進一班就代表我比別人差了。”而且,他這次考試直接就将年級第一的寶座拿回來了,讓人相信上次期末考試不過只是一次意外而已。
陳亞峰和孫淑敏見他這樣說話也不好說什麽,孫淑敏卻試探的開口,“聽你們老師說,你和一個女生走得比較近。”
陳子翰看着自己的父母,這次沒有開口說話,因為他并不想再欺騙他們,但卻也做不出什麽保證。
孫淑敏見他的樣子有些嘆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就好。”
其實,他并不喜歡他們這樣說話,一副“你如果懂事就該知道如何做”的姿态,而如果不按照他們想的那樣做就是不懂事,就是讓他們失望。
他的生活,不想由別人去決定。
“我很清楚我是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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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亞峰點點頭,“我和你們校長是同學,之前我已經給他打過招呼了,你回學校的時候就去一班報道吧。”
“我不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去那個班。”他拒絕。
“陳子翰,既然你認為自己是有實力的,又在乎那些做什麽?而且,一班的老師很歡迎你,都說你上次不過只是意外,我希望這次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陳子翰本來還想拒絕,他不喜歡這樣的裙帶關系,即使只是一次失誤,他也願意接受那樣“失誤”所帶來的後果。
但,他想到王依貝一個人在那個班裏孤立無助的樣子,心裏便狠狠的一疼,拒絕的話到了喉嚨口卻又被咽下了。如果他去了一班,那她應該會感到舒服很多吧,就會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了。他知道,她是那種笑起來似乎沒心沒肺但一個人的時候就無比悵然的人。他希望能陪在她身邊,哪怕什麽都不做,哪怕什麽都不說,但在她回過頭來的時候知道他在,知道她不是一個人。
那時的陳子翰并不知道,有一種舞叫做圓舞,從起點到終點,不能跳錯一個舞步,否則起點到終點的就不再是最初的那一個人了。而他們卻一直在跳錯舞步。
陳子翰回到學校的時候是第二天上午,因為下午就要上課。他有些奇怪,因為王依貝難得的沒有主動打電話來,其實現在她的電話比以前少了很多,她情緒低落的時候就會很安靜然後不想說一句話,就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想問題。
他站在一班的門口,想象着她聽到那個消息雀躍的表情就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這個時候,王依貝并不在。
向晨看見了陳子翰的身影,她努力做到不往那裏看,卻還是抑制不了走過去的沖動。她看到了自己的卑微,哪怕只和他說說話也好,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了。每一次看到他站在那裏等着王依貝走出去,她都會覺得為什麽那個人不是我,如果是她該多好。如此蠱惑人的想法每次都被她自己拉回來,因為她看見了他對着王依貝的笑,眼睛裏也只看到王依貝,從來都不會是她向晨。
向晨走到陳子翰身邊,“來找王依貝?”明知道就是明知故問,卻還是要選擇這樣一個開場白。
陳子翰點點頭,“她一般什麽時候來教室?”
“以前這個時候都在的,今天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來。”
“哦,那我再等等。”
她點點頭,然後從他身邊擦過,向廁所的方向走去。
那樣卑微的心思,她走是恰好從他身邊走路,不是故意不是刻意的和他說話。
而她設定的這些東西在他眼裏根本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他從不會關注。
她站在廁所的門口,瞬間就委屈得想哭,然而找不到任何理由。
王依貝來到的教室的時候是興高采烈的,腳步輕盈,這表示她的心情不錯。
她看到陳子翰的身影立即就跑了過去,“我還正想去找你,我們這算不算心意相通?”
“算啦算啦。”他帶着笑意看她,“什麽事這麽開心?”
“我說了你也會很開心的。”
“哦,我也想告訴你一件事的。”他挑眉看她,“而且,我覺得你也會很開心。”
“是嗎?”她表示懷疑。
他點點頭,“我們可以在一個班了。”
她蹙眉,“你消息怎麽這麽靈通?我昨天才去和班主任商量轉到二班的,今天才得到允許,你是怎麽知道的?”
陳子翰的臉色慢慢變得陰沉下來,“你為什麽都不和我商量一下?”
“我想我在這個班肯定也跟不走,而且我們能在一個班,這不是很好嗎?”
他看着她的樣子根本說不出話來。
那一天,對于她而言就像做了一個夢一般,到了晚自習之後,她也無法接受那樣一個事實。她去了二班,而陳子翰卻進入到了一班,他們竟然以這樣的方式“錯過”,本以為會很好很好的在一起,同一個班裏。
而陳子翰的心情也前所未有的失落,老師講什麽他什麽都不知道。在他情緒平複後,終于接受這樣一個事實後,卻又擔心她現在還不能接受,她通常接受一件事需要的時間是常人的三倍時間。
這件事之後,陳子翰清楚,一定不能和王依貝玩什麽驚喜之類的,他們就适合什麽都說清楚。
而這個事實卻讓王依貝很受打擊,梁月一直都安慰着她,“沒什麽,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就好。”
“可是偏偏就發生過了。”
“哎,不在一個班而已,沒有什麽。可能是上天看你們太過幸福了,所以嫉妒,才安排了這樣的事,你可要加油。”
王依貝還是覺得很受傷,本以為這次換班就可以和陳子翰同一個班,像以前一樣,但現實給了她沉痛的一擊。
她的心情一直很失落,陳子翰也沒有辦法,在晚自習之後都會陪着她去校外走走,讓她不至于那麽壓抑。
陳子翰很有耐心的讓她從這樣的失望中走出來,并告訴她沒有在同一個班其實沒有任何影響的。他還是會給她買早餐,還是會陪着她,甚至會在晚自習最後一節課的時候到她的班級陪她上自習。
她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方式之後,心裏才覺得舒服了一點。
她的适應能力差,不願接受任何的改變,無論是環境還是人。
梁月有時候會笑她,這麽的懶什麽都不願意改變,愛上一個壞蛋可就慘了。
她總會笑,很明顯我眼光好。
(二)
相比王依貝和陳子翰之間的相安無事,向晨就顯得有些不是滋味了,她一直都覺得王依貝那樣的性格很少有男生可以長期相處的,但陳子翰卻沒有絲毫的不耐煩,甚至在明知道王依貝在無理取鬧的時候,這樣的認知讓向晨有些不舒服。她想知道,陳子翰究竟能忍受王依貝多久,她就是認定有一天陳子翰會受不了王依貝。
但,這個時間卻有點長了,至少,高二結束高三的時候,陳子翰還是和王依貝在一起,并且被一些同學笑道,這個學校的全年級第一名以身試法證明了戀愛與學習成績無關。
而陳子翰和王依貝的成績都比較穩定,老師們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王依貝曾想過,就這樣就會很好很好,他們就要一直走下去,一直,永遠。
是誰說過的,那些關于“永遠”的誓言都被證明是謊言。
王依貝對高考兩個字的認識是從“體檢”開始的,在那之前,她還不能完全的理解到高考會意味着什麽。區醫院離學校并不遠,所以學校要求學生自己去那裏,到了醫院之後班主任再清點人數,以班為單位。
他們體檢是被安排在早上,所以不能吃早餐。
王依貝和梁月一起去醫院,跟着幾個熟悉的女生抄小路去,說是小路其實還是一些公路,只是車沒有那麽多了。女生在一起都免不了會八卦,比如去年體檢的時候,有學校的幾個女生被檢查出了“懷孕”,王依貝的第一念頭就是:為什麽不在體檢之前就把孩子給解決掉?
如果寫進檔案了,那不就是完蛋了嗎?
女生的話題比較多,說着說着就會偏離一定的軌道,比如變成了女生很可憐,出了事又會被人罵“犯賤”沒有臉見人,不小心就會懷孕這些,運氣差的話打掉孩子時還會造成不孕。而男生就什麽都不用了,直接跑了誰知道他曾經犯過什麽事。然後幾個女同胞都表示,一定要好好愛護自己,不能讓男生占了便宜。
梁月則笑着看她,“害怕啦!”
“才沒有,他才不是那樣的人。”
“我又沒有說誰,你主動提起陳子翰做什麽。”
“我什麽時候提了?”她裝傻。
到了醫院之後,還要等着大部隊彙合,每次的體檢是六個班,這六個都要在一起集合,各班的班委分別清點人數。她站在女生隊伍裏看一班的那些人,陳子翰似乎在幫着他們班班長清點人數,他看見了她就擡了擡頭,她則回給他一個鬼臉。
人數清點好之後,然後再由醫院的工作人員點名,點到十個人為一組,以小組為單位了。每一個小組則上前去,由那醫生沾着什麽紫色的液體在手背上寫號碼,而在進行各項體檢中,每個醫生叫的就是在手上寫的這個號。
她本來一開始還有一點興奮的,但在第一項就抽血之後,她的興奮歸零了。她不是暈血,雖然以前也沒有抽過。但她坐下之後,那個護士拍了拍她的血管,“你的血管太小了。”
王依貝郁悶,“為什麽不說你們的針頭太大了?”
那個護士一笑,針頭沒有刺進血管中,讓她狠狠的一痛,護士姐姐卻說,“換一只手抽吧!”
她只好換一只手出來,這次終于沒有什麽問題了。
只是,她的兩只手都像被人揍過似的,一大片的淤青,看起來特別的吓人。
不過,這次體檢總的來說除了麻煩外,別的還挺好。
梁月看着她的手就覺得恐怖。
陳子翰比她先結束體檢,在醫院的大門處等她,準備帶她去吃東西。
梁月本着不當電燈泡的原則,和別的同學一起走了。
王依貝跑到他面前,二話不說,非陳子翰将袖子挽起來,“我看看你的血管。”
她拍了拍,好像他的血管是比自己的粗那麽些。
她再看看自己手上的血管,确實很小,這樣一對比她就有些郁悶了。
陳子翰在看見她那一大片淤青之後,直皺眉,非拉着她去藥店買藥。她擰不過他,只好也跟着去,他買來藥水之後,細心的給她擦在淤青上,并讓她每天都記得要擦。
她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這才一起去吃飯。
“我想吃肉。”她撅着嘴,“我一天沒有吃到肉,就覺得自己很不健康了。”
他覺得好笑,不過也清楚,她說的肉一定就是指很瘦的肉,不能有一丁點肥肉,因為只要有一點肥肉她就不會吃那一塊的。
不過她真不愛吃飯,每次他哄着她也只會吃下一小碗,讓他沒有辦法。
陳子翰喜歡看她吃東西,一點也不矯揉造作,好吃或者不好吃從她臉上就可以看出來。
她被他看得煩,“別看我,再看我,我就沒有吃飯的欲望了。”
他這才收回眼光,“準備考那一所大學?”
“這個問題需要我想嗎?”她一向是覺得,他考哪一所,她就跟着去。
“總要有一點想法吧?”
“想法?”她看着他,“你會聽我的嗎?”
“為什麽不聽?”
她總覺得自己的話沒有什麽價值,“我活到現在,沒有坐過火車,沒有坐過飛機,連去市中心都很少。我不想去看外面的世界,在我眼中每一個地方就是世界的一個縮影,在哪裏都是一樣的。所以,我沒有打算離開煙川市的。”
他點點頭,“不想去外省?”
“不想。”
其實,他分析過大學的收分線,本市的收分線一直都比外省高,當然除了外省那些著名的大學。
她也清楚他的成績,“煙川大學也不錯,我們考那一所大學也可以呀,尤其是建築系,聽說很好的。”其實,她也有着想法,雖然那所大學分數特別高,她重本沒有什麽希望,可以以超重本的分數選擇二本。
“你都計劃好了?”
“我只是提建議而已。”
他自己也思索了一下,“聽起來還行。”
“那就是你要考煙川大學了?”
“吃飯吧,你。”
她知道自己是一個挺粘人的女生,但她就是想和他在一起,讀一個班,然後考一所大學,然後大學畢業就結婚,這就是她的想法。他們都不要去遇見別人,就是彼此這樣的生活,永遠都在一起。
每次她聽到誰誰和誰誰分手了,她就覺得不可思議,曾經那麽好那麽好的兩個人怎麽就會分手。
她怎麽都想不通。
因為,她覺得,陳子翰一定不會丢下她離開。
上午體檢,而下午還得繼續上課。現在這個時間點,上課和下課根本就沒有什麽區別,看到又發下來的卷子半點想法都沒有了,直接就會做題了。
牆上的高考倒計時在那裏挂着,每天撕一頁,越來越薄,就快接近最後了的那個的“1”了。
(三)
實踐證明,王依貝這幾年沒有白研究,比如在高考前一天還豔陽高照,第二天就傾盆大雨了。所以,煙川市每年高考都下雨,這個定律可以一直傳下去了。
她和陳子翰約定好,這兩天就不要見面了,都自己複習自己的。
說是複習,但這幾天待在教室上自習時,大家都聊着一些趣事,很少有學生在這個時候還争分奪秒的看書。
那是最後一個晚自習,教室變成考場,所有的書都必須抱回寝室,不準留下任何的紙張,甚至是牆上寫着的一些激勵人心的話也必須用紙遮住。
王依貝有些小小的激動,她拉着梁月的手,“感覺好不可思議,竟然都到了高考的這一天。”
她甚至還記得第一次走進這所學校的情景,看着那棟高三樓,覺得離自己那麽那麽的遙遠,而現在,她自己就成為了畢業班的學生。好像只是昨天和今天的區別。
“別想那麽多,讓自己輕松下來。”
王依貝點點頭。
網上有一句很經典的話,高考了,要表白的就等到高考後吧,而小情侶些就不要在這個時候吵架了。
她躺在床上也覺得不可思議。讀了那麽多年的書,卻都靠着這兩天的考試,成績決定一切。
她又想到了去世好幾年的爺爺,她上次回家的時候,看見那墳上已經開始長草。她就一直看着那草,那就是時間的印證。是她度過了這幾年的印證,而現在的高考就是驗證的時候。
她睡不着,就數猴子,一直數,直到自己睡着。
考室都被封鎖線封鎖起來,一大部分學生都站在教室外的樹下站着,不同學校的學生占領着不同的“領地”,幾個同學拿着一把小花傘。她和梁月站在國旗下面,昨天帶隊老師說了,每次考試前考試後都在這裏集合。因為帶隊老師怕他們把準考證之類的東西帶掉,所以考前都在老師這裏拿準考證,考完之後老師就把準考證收起來,以防萬一。
時間到了,這些學生都蜂擁而至,找着屬于自己的考室。
王依貝吐了吐氣,成敗在此一舉。
這次的語文考得比較難,就連那個所謂的送分題都是極偏的——骈體文在句式方面的特點,王依貝看見這個題直接就傻了,她大概翻過這個題,從沒有想過會考這個,她想了很久才寫下“骈偶和四六言”。
這張卷子是她有史以來剩時間最少的,她做語文一般都能以最快的時間做完,但這張卷子她把作文寫完後竟然只剩下十分鐘,稍微檢查一下就要交卷了。
而且,她竟然很緊張,連拿筆的手都有些抖。
語文考試後,她将準考證交給老師後,這才和梁月一起去吃飯。
梁月仰天長嘆,“好難哦!”
王依貝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我們吃什麽?”
“老師說最好吃清淡一點。”
她點點頭,“就在學校吃吧!”
因為有很多外校的來這裏考試,所以學校食堂做的飯菜也好吃了不少,就像挑食的王依貝也比較滿意那道青椒炒肉絲。
王依貝的手很冰,“吃完就去睡覺,養足精神。”
“你臉色看起來很不好。”梁月摸摸她的額頭,“還好,沒有發燒。”
“我就是有些緊張。”
“離考試還有好幾個小時呢!”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害怕,就是覺得很緊張。
中午的時候,她睡得不算好,沒睡多久就起床了。
她覺得自己很不對勁,數學考試的第一個大題和第二個大題完全就是送分題,而她在監考老師收完卷子的那一瞬間就發現自己第一個大題就做錯了,這樣的事實讓她覺得有些抑郁。
這不是在平時,不是可以說無所謂的時候。
她在考試期間很是沉默,梁月也不在這個時候打擾她。
而第二天的理綜對王依貝而言簡直就是晴天霹靂,化學和生物都特別的難,只有物理比較的簡單。當她認清這個事實之後,顯得非常的平靜,只是內心卻有些無奈了。
數學老師說不會考雙曲線,結果考了20分的雙曲線題,當然,那也是她最不擅長的。
物理題最好拿分,但她卻不可能得到高分,而且化學和生物也那麽的難。
最後一課英語,多了很多的詞彙,她大概評估了一下上一百沒有問題,但應該不能上120,這樣算起來她的總成績應該不怎麽好。
不過,人就是那麽的奇怪,在自己還沒有得到最後的結果時,就希望出現那樣一個奇跡,希望自己的分數高那麽一點。
高考完的那個晚上,盡管老師要求住讀生不準在外面游蕩,必須按時回寝室,但大家卻沒有半點要聽話的打算。先是去聚餐,大家興致都很高昂,叫了很多的酒,挨個的敬。
而對于第二天的口試完全沒有放在眼裏,因為上幾屆的學長明确說過,那個所謂的口試你只要人到了就一定會過。
王依貝和梁月坐在一起,被大家慫恿着也喝了好幾杯。
而班上還有一個男生送給王依貝一束紫藤蘿,但也只是送花,什麽都沒有說。
王依貝陪着衆人笑,陪着他們一起鬧。
不少人都表示去KTV唱歌,她心情不算好,不想去掃興,就想一個人回寝室。
回學校的人很少,至少她沒有看見多少,三三兩兩的在一起鬧着,一看就是喝了很多酒。
在要走到寝室前,她停下了腳步。
因為在那階梯上坐在一個女生,另外幾個女生一直拉那個女生起來,但那個女生就是不願意起來。
王依貝對這個女生有印象,是她高一的上學期時的同學,後來去了文科班。
她聽到那個女生喝醉了在嚷嚷,“別管我,我讀了十幾年書就只是為了今天,我讀了這麽年的書他媽的就為了這該死的高考。”
王依貝看着那個女生,心裏也挺難受,卻哭不出來。
她又站了一會兒,聽見那個女生繼續開口,“我讀了這麽多年的書,就為了這次考試,卻還是沒有考好。”
她轉身就走,跑向寝室。
但她站在門口卻沒有走進去,她拿出手機,按下那個號碼,“陳子翰,我難受。”
而陳子翰此刻正被班上幾個男生灌酒,他拿着手機,将手中的酒全喝下,“怎麽了?”
她不說話,只是沉默。
那邊那幾個男生還想說什麽,但見陳子翰的表情有些沉的時候,聰明的選擇了閉嘴。
他一只手撐在桌子上,“你在哪裏?”
“寝室外面。”
“你在那裏別動,我馬上來。”
他把電話挂了就準備要走,班上的這幾個同學都搖頭,“陳子翰,你這樣也太掃興了吧?”
馮永成是陳子翰的同桌,也了解幾分,對着那幾個男生開口,“你們也別攔着他了,他家那位急招,他能不去嗎?”
“重色輕友的家夥。”
“有女朋友的人就是那麽麻煩。”
陳子翰也只是對他們笑,“不好意思,真的走了。”
馮永成對他招招手,示意他直接走就成。
(四)
陳子翰是小跑着進學校的,而這一路上也沒有幾個人。但他看到王依貝孤零零的坐在花臺上的時候,有些生氣,她怎麽就可以把自己弄得那麽的可憐,怎麽就可以把自己變得那樣讓人心疼。
他走過去,将她抱在懷裏,“怎麽了?”
她向他懷裏聳,“就是想讓你來陪我,我不要一個人。”
他有些無奈,将她從花臺上抱下來,“那你說,現在做什麽?”
她抱住他不肯松手,他察覺到她有些不同,但也說不上來究竟是哪裏有問題,而她的手卻只是一直抱住他,帶着小孩子的執拗。
陳子翰左右看了一下,并沒有人,他低頭吻住她。
她嫌棄的推開他,“你喝酒了。”
“你沒喝?”
她不說話,他卻笑,“就只準你嫌棄我?”
她還是不說話。
他拉住她的手,“怎麽了?”
“我們去上通宵吧!”
這次陳子翰沒有反對,拉着她向網吧邁進了。其實今天上網的人非常的多,因為網上高考試卷的答案也出來了,不少人都會進行估分。不過陳子翰并沒有那樣的想法,而王依貝卻是在猶豫到底看不看答案。
陳子翰随便找了兩個機子,她不滿意了,指了指那小房間的包廂,其實也就是一個小房間擺着兩臺電腦,別的沒有任何區別。不過比外面的這些好貴很多,陳子翰拿她沒有辦法,只好去換機子,交費。
王依貝坐在電腦前,她發現她現在特別想屏蔽掉“高考”這兩個字,好像全世界就是高考。
而陳子翰則比較關心時事,就浏覽着一些網頁。
王依貝無聊的在貼吧裏看別人的發帖,那是真的很無聊,她對游戲不感興趣,真不好打發時間。
她把網頁退出了,看着屏幕上竟然有已經下載好的《色戒》,她立即拉拉他的手,“我們看這個。”
陳子翰臉色一沉,“看這個做什麽?”
“報紙上有介紹的,聽說演得很真。”其實她是看的“新女報”,上面是一些網友評論梁朝偉的屁股不夠性感,而配詞是通過劉嘉玲來說的“反正你們也用不着”,她當時就被娛樂到了。
陳子翰自己也沒有看過,偶爾也聽幾個同學提過,這電影根本就沒有在內地上映,而且網上大多都是删減版。
王依貝比較有興趣,“這個是完整版嗎?”
“應該是吧!”他看了一下,有兩個多小時。
“我們一起看。”
她從椅子上爬過來,陳子翰怕她摔着了,将她抱過來,他抱着她,這才點開電影。
王依貝對電影中男女主角的床上戲比較好奇 “他們是真的那個嗎?”
他咬牙切齒,“不知道,不過,應該不是真的吧!”
她表示很懷疑,“你怎麽知道?”
“猜的。”
她撇嘴,“我聽說很多男生都會窩在一起看那個什麽蒼老師的作品,你肯定看過,對比一下,這個到底是不是真的?”
陳子翰顯得無奈,眉毛都皺成了一團,“我沒看過。”
她看了他好幾眼,“真的假的?”
“真的。”
她竟然還能在這個時候想起一個關于對外漢語的考試題。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說,你的牙齒很漂亮。
另一個人回答,這是假的。
一個人,真的假的?
另一個人,真的。
問題,這牙齒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她笑着抓住他的手,“你老實說哦,你想不想看?”
他咬住唇不說話。
“怎麽不說話?”她看着他,“那這樣,你不好回答就點頭或者搖頭就好。”
“王依貝,你不是一般的無聊。”
她點頭,“确實很無聊呢!”
他有些被她打敗了,“是挺好奇的,也只限于好奇,還沒有到非弄清楚不可的地步。不去管這些的時候,也就不會覺得如何了。就是這樣的簡單,不要把每個人都想成那樣。不是每個男生都喜歡看那種片子,也不是每個男人都把蒼老師看得像聖女,反正我不是那樣的人。”
“好吧,你是個好學生,确實與衆不同。”
看完電影之後,他們在迷迷糊糊的在網吧睡着……
口試結束後,高考生也陸陸續續的選擇回家去了,學校通知了查成績的時間以及開放學校電腦室填志願的時間,當然有電腦的學生也可以在家裏自己填。
而等成績的感覺是很折磨的,那種前途未蔔的緊張感一直萦繞在心間,揮之不去。
王依貝覺得這半個月簡直就是在找罪受,她現在有些洩氣了,她活了這麽多年都沒有運氣好過,或者發生過什麽奇跡,所以對于高考,她也不敢有什麽想法了。
只是方怡微和王博超都因為她的高考而回來了,拿着她買的那本高考指南在那裏翻着,希望給她選一個好一點的大學,而她自己也沒有什麽興趣。
不過,她還是希望他們不要抱太大的希望,“如果我考不好,那該怎麽辦?”
王博超看她一眼,“成績出來後再說。”
王依貝還是希望他們別抱希望,這樣就不會失望了,“我感覺,我成績應該不怎麽樣。”
方怡微看她,“今年的題那麽難?”
“不算特別難,只是,可以達不到期望吧!”
“不會一所大學都考不上吧!只要随便能上一所大學就成,你xx姐姐讀的那個學校不錯。”
王依貝擡眼看她,“那是專科學校。”
“哦,你考不上?”
王依貝不想說話了,原來他們對她的要求這麽低,無語。
“看吧,我明天去查成績,随便了。”
要死就死吧,反正就這一次,過了就算了。
或許是她對自己有着一種固執的要求,總希望比大多數的人都優秀,希望別人在提起她的名字的時候都會帶着一種羨慕,帶着這樣的小心思。當然,她更希望她的父母在提起她的高考成績時能夠以驕傲的姿态,而不是會覺得丢人。
原來高考這麽的磨人,想要立刻就知道成績,卻又很想永遠都不知道成績。
她躺在床上的時候反複的想,然後怎麽都睡不着,這個時候她不想和陳子翰通電話。
她就只想自己一個人好好的安靜的等待着那一刻。
不過,無論你期待與否,成績都擺在那裏,你的意願改變不了任何。
(五)
她坐着車去網吧查成績的時候出了點小問題,她太久沒有在周邊這些小地方逛過了,就連網吧被警察查封了的事也不知道。于是,她又得轉車去另一個地方,而且進網吧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證件給對方,這也是她覺得身份證唯一有用的地方,但她很讨厭将身份證拿給別人看,那意味着她的醜照又多一個人看到了。
不過她現在也沒心思去想身份證上的照片到底有多醜,在班上的時候,好幾個女生都表示自己的身份證上的照片醜的無與倫比。某個男生就笑道,讓她們換身份證的時候再去照一張好看的,王依貝很是不屑,等十年後換身份證她都成黃臉婆了。
她随便找了一臺機子,今天網吧裏的人真少,讓她有些懷疑,難道這附近的人就只有她參加高考嗎?
不過,将電腦開機的時間是有些漫長的,這一刻她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很緊張的,原來自己也是那麽在意那個分數的。
在輸入網址的時候,她真希望今天過慢一點,最好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成績,但卻又很是害怕。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