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鬧學
第110章 鬧學
秦鐘本就心裏有鬼, 聽到這話,漲紅了臉。
那香憐卻是個性子燥的,指着金榮的鼻子罵道:“你哪只眼睛看見了?還不許我們說話不成?”
金榮本就是借機報複, 嘲笑道:“你們說什麽, 不能光明正大說?非要在這鬼鬼祟祟的!可不是讓我拿住了!”
他吵嚷得大聲,賈代儒又不在,滿學堂的小學生幾乎出來了一半看熱鬧。
其中有早就看金榮仗着賈薔的勢不爽的,也有看不慣秦鐘明明只是蓉大奶奶的小舅子, 卻仗着寶玉也勾三搭四的。
恰好賈薔見學裏沒人管, 也早不知道溜哪去了。那金榮沒了轄制他的人,越發得意起來, 嘴裏不幹不淨的亂說。
香憐忍不住,抄起一根門板就上去要打金榮。只可惜人小力薄,沒打着金榮反倒自己絆了一下。
金榮見香憐來真的, 先是一吓, 心中十分驚慌,狼狽往後退。
但見香憐自家沒站穩,險些跌倒。金榮又得意起來, 那嘴裏說得越發不堪了,都是什麽“□□/得手軟腳軟,活該”之類。
秦鐘上了幾個月的學,也早就知道金榮和賈薔那攤子事兒。
他本就是老爹幼子, 千寵萬愛, 姐姐又嫁給寧國府嫡出少爺做奶奶。現結識了寶玉,呆在一起幾個月, 雖面上還是害羞腼腆,心裏卻傲氣起來。
見金榮說得越發不堪, 也忍不住出言譏諷,兩邊又各有助陣的。
都是十幾歲心氣正盛的男子,一吵嚷起來,怎能忍得住?
是以也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兩邊就打了起來。金榮也自有兩個相交得好的幫手,和秦鐘香憐玉愛三個正好算是勢均力敵。
旁的人也有站幹岸看熱鬧的,也有假意拉架實則報私仇的,熱鬧非常。
一時打到屋裏,更是筆墨紙硯亂飛。賈政遠遠就聽到學堂裏吵嚷非凡,皺了眉頭命周瑞趕緊過去開門。
誰知周瑞才把門打開,便被一方飛硯正巧打在額頭上。
賈政見周瑞“嗷”的叫了一聲,就被什麽東西砸倒在地上,瞬間癱在地上就沒聲了。心中大驚:這學堂裏難道還教兵器不成?
他趕緊帶着人上去看看周瑞怎麽樣了。
見周瑞額頭上腫起一個大包,又紅又紫,甚是駭人,整個人昏迷不醒。賈政趕緊命擡出去請個大夫醫治。
再一擡頭,賈政就把學堂裏教兵器這個愚蠢的想法推翻在地,帶着人上前去喝道:“都做什麽!還不住手!反了天了!”
屋裏打架打得熱鬧,周瑞被硯臺打翻在地嗷的那一聲也比較短促,沒壓過屋裏打鬧聲。是以誰也沒發現賈政已經來了。
賈政暴怒之下一聲怒喝非比尋常,不論是打架的還是起哄的都趕緊住手。屋內霎時安靜下來。
賈蘭見是賈政,忙從座位上起身請安道:“爺爺。”
這賈蘭乃是賈政長子賈珠的遺腹子,被其母李纨獨個養大,今年才七歲,卻向來是個省事的。
他平日在學裏,只和也是榮府近派的重孫賈菌交好,連位置也坐在一起。
學堂裏頭鬧起來,他只管坐在位置上呆着,誰也不幫。見賈菌不忿金榮,他還勸了兩句:“好兄弟,不與咱們相幹。”
賈政打眼一看,見屋裏滿地筆墨書紙,有幾個子侄都衣/衫/不/整,鼻青臉腫的,心中更加惱怒。
他正想點個人來問何事發生,就聽見賈蘭請安。再一看賈蘭,便知這孩子好好呆在那并沒鬧事,心中不禁對賈蘭喜歡三分。
賈政便招招手命他上前,問他道:“你可知是怎麽鬧成這樣?”
賈蘭也只說他親眼見着的,并不偏幫誰:“一開始是聽見外頭吵嚷起來,是金榮說蓉嫂子的弟弟和人不清不楚。”
“後來就聽見打起來了,就鬧到屋裏頭。別的我也不知了。”
賈政點頭,拍拍他的肩膀命他先回座位上去,又命人把幾個打架的帶上來,訓斥道:“學堂裏頭不好好學習,天天弄些不三不四的事!”
“若是想弄這些,你們自回家去,愛幹什麽幹什麽!只別污了我學堂裏清淨!”
這打架的幾個人裏,有幾個是賈政認識的。特別是秦鐘,和寶玉一起讀書幾個月,又是東府裏蓉哥兒媳婦的弟弟,賈政也見過幾面。
本以為蓉哥兒媳婦人人誇贊,她弟弟必然也是個好的。他還見過兩回秦鐘,見秦鐘人雖有些男生女相,但看着倒像是很老實。
聽賈蘭剛才說什麽“金榮說他和人不清不楚”,又看見“香憐”、“玉愛”兩個的樣兒,賈政那眉頭皺得能放下好幾個蒼蠅。
他雖未全信金榮說的話,到底覺得就算不是真的,也有些影兒,不然人家為啥只說他,不說別人?
是以賈政便對秦鐘看輕了三分。但因着秦鐘到底算是親戚家的人,不好多說。賈政便只看他兩眼,命人上來指認都是誰家之人。
那跟着的人見老爺動了真怒,剛才周瑞還被打翻在地,有些心生戚戚。是以就算其中有人和這幾個小子有些關系,也都不敢隐瞞,一一說了都是誰家孩子,或是賈府的哪門親戚。
賈政看他們幾眼,又問:“太爺如何不在?學裏今兒誰管着?”
滿屋子弟面面相觑,最終還是賈蘭站起來說道:“回爺爺的話,太爺今兒說瑞大叔身子不好,回家去了。留了一副對聯命我們對。”
賈政一聽,心中更是煩躁。這家學本來是由族中撥款建成。為的就是族中或有子弟無力延師教導的,可以來家學中就讀,以此培養人才。
族中代代有人進益,以此才能綿延不斷。
今見來了這麽多親戚家的孩子也就罷了,可來的都是些心思不在讀書正道上,只想着交朋友争風吃醋的浪蕩子弟。
且太爺年紀也大,家中有事,顧不上族學不上課就罷了,怎地連個幫看着的人都無?
賈政越想越氣,覺得簡直是一團亂七八糟。便命:“把這些打架的都送回各家去!告訴他們,改好了再來上學,改不好就不用來了!”
他指的可不單是打架的幾個,連旁邊拉架下黑手,身上挂了彩的一并也都算上了。
那小學生們在別處還好,見了榮府嫡支的老爺賈政,早就吓得打顫兒。
今聽了賈政要把自己送回家中,那不是丢人都丢到左鄰右舍去了!他們能來賈府學堂讀書,大部分還都是爹娘求爺爺告奶奶求來的。
這回一回家,爹娘還不知怎麽收拾自己呢!
是以他們一個個更是害怕。有那膽子小的早就鼻涕眼淚滿臉了,膽子大些的還上去哀求賈政。
賈政心中已經怒極,又不好對着親戚家的孩子呼三呵四的,便不理他們。吩咐完揮揮手,命人都一個個帶走。
而後他又吩咐人留下看着學堂,只把賈蘭帶着回家,又細細問他平日在學裏學些什麽,不禁心中愁上加愁。
賈政忽地又想起在學堂裏沒看見賈環,又問他:“你三叔怎麽不在?”
賈蘭猶豫一下,說道:“環三叔病了,今兒請了假的。”
等到了家,他帶着賈蘭和賈母回禀了學中之事,提議道不如家中再請一位先生,一同給寶玉環兒蘭兒等上學。
賈母本就因着蘇皇後的話擔憂許久。今又聽見學堂鬧事,心中十分不喜,說道:“我本以為秦鐘這孩子也還算好的。你到底問清楚為了什麽打架沒有?”
賈政當時暴怒在心,看這些小學生一個個都面目可憎,哪還記得問清到底如何?
賈母見他支支吾吾的說不出來,嘆道:“罷了罷了,都打起來了,能有什麽好事。”
“寶玉是該請個先生。既然要請先生,就連着琮兒一起。也省得人說我偏心。”
賈母微微冷笑一下,想一想,又道:“你讓王氏給瑞哥兒請個好大夫來好好看看。把他的病治好了,也好安一安你三叔的心,早日回來上課罷。”
賈政聽命,先命賈蘭自回家去,又趕緊下去安排去了。
這賈蘭雖然一向省事,但到底也是只個七歲孩子。
他年幼喪父,府裏頭祖父祖母一向對她也只平平。母親一向教導他少說少做,只管認真讀書就是,別的一切都不幹他的事。
只是明明都是嫡孫正派,憑什麽寶二叔就能享受府裏最好的待遇,祖母那麽疼愛,自己卻只能做個老老實實的重孫,連話都不能多說一句。
現今爺爺說要給自己和寶二叔請個老師一起上學,賈蘭一回到李纨身邊,就忍不住說了今日之事。
李纨聽了,心中雖忍不住擔心婆婆生氣,但兒子能和寶兄弟一起上學,到底是好事。
她拉着賈蘭,到底笑了一笑,誇他兩句,又說了幾句上進讀書,往後争氣的話。就命他好好複習功課,等着先生查問。
李纨所料不錯,王夫人聽說這事,果然自己在屋裏氣了個仰倒。
趙姨娘生了探春時,她把探春抱到身邊,後又在老太太那裏養大,就是為着讓這個姑娘不親生母。
姑娘家就好好養着,也不費什麽。也好向外頭說明她不是那等不能容人的。
等日後結親的時候,好好教養的姑娘自然能找一門好親事,家中又多個助力。
等探春長了幾歲,又十分可人疼。王夫人就算厭她的生母,對她也有三分真心疼愛。
可沒想到這姓趙的這麽能生。才生了探春沒半年又懷上了,三年抱倆不說,還讓她生了個男胎!
既然是庶子,就留在生母身邊,讓她自己随意養去。不然還真好好教養,等日後出息了,和寶玉争東争西不成?
作者有話要說:
周瑞:我也算是為老爺擋槍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