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生産
第94章 生産
聽了文皎這話, 林海哆嗦着手把茶碗放到炕桌上,連鞋都沒穿,跳下炕就喊道:“來人!去找水嬷嬷和産婆!夫人要生了!”
黛玉也急急忙忙的下炕, 抓住玉梅吩咐道:“姐姐, 快讓廚房去做了參湯來,各樣的吃食看看都有什麽,做些好克化的。再命她們多燒幾鍋熱水備着。”
文皎聽見“熱水”兩字,想想後面一個月都不能洗頭洗澡, 便拉住想要抱她去産房的林海道:“如海, 我要先洗頭洗澡。”
林海一愣,沒想到文皎竟然還關心這個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他又是焦急又是擔心又是想笑, 猶豫道:“這……”
文皎見林海不應,撐着要坐直身子,林海忙把她扶起來。
她剛剛的那一陣陣痛過去了, 喘了幾口氣, 抓着林海認真道:“如海,你想想,雖然入了秋(農歷七月末八月初), 但暑熱還沒過去。”
“我生完孩子這麽熱,一個月不能洗頭洗澡。若是如海不能洗,是不是覺得也受不了?再說我還是悶在屋裏,更難受了。”
林海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 但是他确實被文皎說服了。他在地上轉了兩圈, 吩咐道:“快去給夫人拿洗澡水來洗澡。”
從七月初開始,文皎就搬回到正院住了。畢竟花園子裏都是亭臺樓閣, 算起來沒幾間屋子。
正院地方大,到時候乳母嬷嬷一大堆, 安排得過來。産房也是早就收拾出來了,就布置在正院三間東廂房內。
三位産婆就住在正院前院耳房裏,水嬷嬷住在後院,都近的很。
等水嬷嬷和三位産婆急匆匆的趕到時,卻發現夫人并不在産房裏。
白露上前拉着水嬷嬷道:“嬷嬷,夫人說要洗澡,老爺答應了。現在正等着熱水呢,您看……”
水嬷嬷聽完點點頭,面不改色,先進了正屋,問夫人感覺如何。
問明白文皎陣痛的程度持續時間和間隔時間,再往文皎身下一摸,水嬷嬷笑道:“夫人這要生還早着呢,洗個澡也無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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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皎舒了一口氣,笑道:“我還以為嬷嬷不給我洗澡呢。”
膳房知道夫人近日要生,從早到晚都備着熱水,不到一刻鐘就把熱水送來。林海見浴房都布置好了,伸手把文皎一撈抱在懷裏,親自送文皎去洗澡。
黛玉本也心情緊張,但看文皎還有心思洗澡,水嬷嬷也說說笑笑的,倒是把心先放下了一些。
她見文皎洗着澡呢,這裏無事,便帶着産婆也丫頭婆子們去檢查産房還有沒有什麽錯漏。那剪刀她親眼盯着反反複複燙過三遍。
文皎在不間斷的陣痛中也算是痛痛快快洗完了澡,還把頭發給洗了。
洗完澡擦幹身子,又把頭發擦個半幹,林海又把文皎抱起來抱到産房去。
文皎這麽一折騰,也是半個多時辰過去了,陣痛比一開始更痛了些。林海走到半路,她肚子又是一陣抽痛,不禁“嘶”的一聲。
聽了這一聲,林海忙停下看看文皎的面色,文皎勉強笑道:“水嬷嬷剛說了無事,陣痛罷了,老爺快走罷。”
林海一面快走一面嘆道:“真是辛苦夫人了。”
進了産房,見黛玉還在,文皎忙命:“玉兒快回去睡覺罷。等我這裏有消息了,自然有人告訴你的。”
黛玉幫文皎正一正她身上蓋的薄毯,認真道:“我早和兩位先生請假,明兒先不去上學了。就算太太要生氣,我也要和爹爹一起等着。”
“我吩咐了廚房,給太太備着鮮蝦小馄饨呢。還有什麽雞湯面,銀絲面,銀耳羹,太太若是餓了,現在廚房什麽吃的都有。”
文皎想也知道此時必定說不動黛玉。再說一番折騰,真有些餓了,便笑道:“那讓他們拿鮮蝦小馄饨來。等我吃完,玉兒出去等着好不好?”
黛玉知道她在屋裏産婆們也不好施展。再扭頭看一圈,那邊水嬷嬷和産婆們正勸林海出去呢,便起身拉着林海道:“我和爹爹就在外頭等着太太。太太莫怕。”
文皎見黛玉小小人兒,把林海的臺詞都搶了,覺得十分好笑。
産婆見林老爺和林小姐總算都出去了,趕緊擦擦頭上的汗。又來看看文皎的胎位正不正,宮口開了多少。
就算再做了心理準備,到了産床上,被水嬷嬷加三位産婆圍着,文皎也感覺自己像是一塊案板上的肉。
産婆又道:“夫人一會痛的時候萬萬不要大喊,攢着力氣,孩子才好出來。”
文皎知道産婆說的有理。大喊大叫把力氣都用完了,用啥生孩子呢?
只是她才點點頭,陣痛就又上來了。文皎這時候才想起來為什麽不問問藥閣有沒有無痛丸!
文皎感覺自己像是一個傻子!
現在産房裏有将近十個人全都盯着她,她總不能衆目睽睽之下兩眼一翻魂飄到藥閣去,再在衆目睽睽之下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一顆小藥丸吃到嘴裏吧?
所以文皎只能一邊吃着小馄饨,一邊心中流着寬面條淚。
林海和黛玉在外面等到月升星明,又坐到月落星沉,最後等到晨光微曦。
裏邊每一次出來人,林海和黛玉都要上前兩步,黛玉抓住她問:“太太怎麽樣呢?”
每一回出來的人都說:“幾位産婆說了,太太胎位正,定會生得順順當當。而且頭胎是會生得慢些,請老爺和小姐安心。”
但林海和黛玉就是止不住的擔心害怕。父女兩個對視一眼,林海摸一摸黛玉的頭道:“你太太都不怕,咱們在外頭等着的,總不能還不如裏頭的人。”
這句話既是安撫黛玉,也是安撫林海自己。
等到天光已經大亮,随着文皎一聲用力的聲音,産房裏終于傳出一陣嘹亮的嬰兒啼哭。
林海和黛玉都是精神一振。看産房門開,黛玉又跑上前去抓着白露問:“太太怎麽樣?”
文皎知道她是第一胎,生得應該不會太快,生幾個時辰生一天,都是有可能的。
再說産婆都說了她胎位正。是以屋裏的人忙得團團轉,她倒是安心,只是疼痛難忍,沒什麽辦法。
文皎只能疼的時候就和産婆說,不疼了就趁着空兒眯一會,節省體力。
等到下半夜時,文皎又被陣痛痛醒,這一次可比剛開始疼的時候疼得多了,連她的額角都滲出冷汗來。
産婆往下一看,說道:“夫人怕是要生了。”
熱水剪刀早已經備齊。文皎只覺得越來越疼,手緊緊抓着床單,口中咬着軟木,痛得青筋暴起,連眼神都有些模糊了。
好歹還能聽見産婆說怎麽用力。文皎強迫自己沉下心,把力都往腰上使,就和上大號似的用力。
雖然已經是初秋的晚上,外頭的空氣裏帶着些許涼意。但産房裏不許開窗,又是一盆盆的熱水,屋裏悶得很。
又是熱又是痛又是使力,文皎只覺得自己出了幾身的汗。幸好上半夜吃的那些東西頂用,文皎還能撐得住。
就算是死死撐着不叫,到底痛到極致,還是忍不住叫出了聲。也不知是什麽時候,随着文皎的一聲悶哼,孩子終于出來了。
文皎覺得身下一松,接着便是産婆的報喜聲:“恭喜夫人,生了個哥兒。”
剪了臍帶,産婆把孩子抱去洗澡稱重量,又帶人拿熱水來給文皎擦汗擦身。
文皎躺着喘勻了氣,抓住白霜道:“去給老爺姑娘報信了不曾?”
白霜也是滿面喜意,笑回道:“夫人才生,白露姐姐就出去了。”
白霜話音還未落,文皎只聽見幾聲驚呼,又覺得眼前一晃,卻是林海一陣風似的進了産房。
文皎一愣,還沒說話,手就被林海攥住,聽他問道:“夫人覺得如何?”
看着林海一臉擔心,文皎覺得心裏一酸,跟着眼淚就出來了。
唬得林海一慌,問道:“我聽白露說夫人一切都好,夫人怎麽哭了?”又忙拿着袖子給文皎擦淚。
文皎看林海這笨拙的樣兒,又破涕為笑,一面流淚一面笑道:“我好着呢。老爺看過孩子不曾?”
這時候黛玉的聲音傳來,笑道:“嬷嬷說弟弟六斤六兩,十分齊全,健康得很呢。”
原來林海聽完白露報喜,雖然一夜未睡,但是覺得身輕如燕,一閃身便進了産房,白露并産房裏頭的人都沒來得及攔。
黛玉見了,猶豫了一下,跺一跺腳,也跟了進去。她本想先去看看文皎如何,只是見林海已經在文皎床邊,便轉身到了接生産婆那,問弟弟如何。
産婆見是林府裏的大小姐,知道她雖然年紀小,但是平日裏在府裏幾乎是說一不二。她們三個的住處用度都是這位大小姐安排的。
因此産婆不敢怠慢。雖心裏腹诽怎麽這麽大戶人家,老爺姑娘都進産房了。面上卻滿臉堆笑,天花亂墜的誇了小少爺一通。
産婆說的也是實話。文皎這一胎養得極好,生的又順當,生出來的孩子那一聲哭,差點把産婆吓一跳。
文皎見屋裏都是人,亂糟糟的。想來剛生完孩子的産房,都是血腥氣。黛玉小孩子家,又熬了一晚上,便趕緊命黛玉回去睡覺。
黛玉親眼見着文皎和弟弟都平安,心裏安定下來。她看看文皎,又扭頭看一眼弟弟,笑道:“那我下午再來看太太。”
既已生産完,水嬷嬷便領着人略把外頭的窗子開開,散散血腥氣,又吩咐人摘了鮮花來放在屋裏。
林海看着文皎吃了一碗紅糖荷包蛋,便再也撐不住,沉沉睡去,憐愛的摸了摸她的臉。這才站起來仔細端詳他新生的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