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純文《大材小用》10
陶逸對曹茗芷提出的交易依然有很多疑惑,但正如他所說,他需要那些東西,所以在初步确認曹茗芷雖有小算盤但并無惡意後,他還是同意了交易,以一種有所保留、持續觀察的态度。
為表慶祝,曹茗芷送了他一根細細的紅繩:“把它系在這裏,”她右手食指點着左手無名指,“對着它說話我就能聽見了,無論我們之間距離有多遠……應該是,我沒有實際用過,不知道它會不會有最大限制距離,不過至少同城時肯定沒問題。”
“與其說神奇,不如說奇怪……”陶逸看着那根紅繩,貌似不太能想得通。細繩和傳音,有什麽必然聯系嗎?
嗯,如果你知道這紅繩名為姻緣線你會更想不通的。曹茗芷善良地吞下了名稱,尤其是在她剛拿這種事開過玩笑的現在,還是不要提敏感詞了。
“那你說的話我能聽見嗎?”陶逸問。
“當然,”曹茗芷拿出又一根紅繩,“這是一對。”
陶逸的表情越發古怪:“也是纏在同樣的手指上?”
“是啊,用法完全一樣。”
“……被人看到了不太好吧?”陶逸委婉提醒,事實上,何止是不太好,手指上纏根紅線本來就挺打眼的,一男一女在同樣的手指上纏上同樣的紅線,他是沒關系,但曹七娘還要不要名聲了?!
曹茗芷示範給他看,紅繩在左手無名指上纏了三圈,還右手單手打了個蝴蝶結,系好後右手挪開,過了兩秒,紅繩看不見了。
“……誰都看不見嗎?”
“只有系着這對紅繩的人能看見,也就是我能看見,你系上紅繩後也能看見,其他人都看不見。包括系另外紅繩的人也看不見,紅繩拿在手上但沒系對位置還是看不見。”看不見,但确實存在着、聯系着,千裏姻緣一線牽……噓,保密,不然曹茗芷真怕這位知府一怒之下就着紅繩勒死敗壞他清白名聲的她。
“還是覺得很奇怪……”陶逸呢喃着纏上紅繩。
嗯……您真沒錯覺,但為了您好我好,您還是忽視它吧。曹茗芷低着頭看他跟紅繩較勁,忍不住問:“要幫忙嗎?”不是人人都有單手系蝴蝶結的功力的。
陶逸頓了一下,堅定拒絕:“不用了,只要它不脫落就行吧,不用系得很好看。”
“啊,是,其實系不系都無所謂,等要用的時候随便纏幾圈也可以,關鍵是纏的手指要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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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不纏上它你就不能跟我遠距離說話對嗎?随身帶着也不行?”
“必須纏在這根手指上才起效,”曹茗芷點頭強調,“不過我能不能對你說話不要緊,關鍵是你要能向我描述案情。我會十二個時辰都系着它,随時等待聽故事以及援助道具。這東西防水、有自我清潔能力,一直系着也不要緊。”
陶逸表示明白,沒有系好紅繩,但也沒有取下,手指夾着線頭,任由紅繩松松地纏在無名指上。
“您真是位誠信的商人。”曹茗芷看着他的舉動,衷心贊美道。
陶逸哭笑不得。
“不用擔心,”曹茗芷覺得她這邊也應該表現出誠實,至少應該再多提供些情報,“系着也不是你的每句話我都會聽見,只有當紅繩距離嘴足夠近時,”她示範了一下距離,“對方才能收到通信。”能對對方行動了若指掌,那是同心符的功效,當然,那玩意她不會作死地拿出來用的,不然真不好說吃虧的是誰。
陶逸摩挲了下在曹茗芷示範時微微發熱的紅繩,并沒有因為腦中突然出現的聲音而有分毫驚訝,這部分比較像傳音入密,倒是很接近他熟悉的範疇了。
“你又卷入什麽案子了?”聽說女兒和陶知府單獨談了很久——所謂單獨就是兩人身處涼亭,大票的侍衛、小厮、丫鬟……在不遠處候命,這些人聽不見兩人平常聲音的說話,但若兩人的聲音稍稍提高就會有兩位數的人沖……咳,進入涼亭——曹母焦慮,她深覺自家女兒最近的運勢實在太糟了,這樣下去怎麽嫁得出去啊!
曹茗芷也覺得自己的嫁途堪憂,母親聽說有年輕單身男性來找自己,第一反應居然是自己走背字了,這……難道是暗示她去百合?呃,雖然基于自己并不堅定的性向她也可以試試啦,不過就社會輿論來說,不太妥當吧?
“我沒有卷入案子,”曹茗芷解釋,“陶知府只是來告訴我唐捕快的恢複情況,還有感謝我們家送了那麽多藥材。”
“為什麽是對你說這些?”曹母還是懷疑。本來嘛,這借口完全經不起正常智商的判斷。
“不知道呢,我又不敢打聽知府的想法。”曹茗芷推責任。
“所以果然還是有案子吧?”曹母越發憂慮。
呃……其實她的運勢真沒那麽糟啦……曹茗芷最終決定裝沒聽見。
說句會遭天譴的話,看着別人辦案真挺好的,越是奇詭的案子越好。鮮血、屍體、謎團、争鬥……不同于日常瑣事的跌宕起伏總是能讓曹茗芷亢奮起來,她不再抑郁了,自殺概率也低了,但這并不意味着她的心理就健康起來了,她自己知道,狀态卷軸也告訴了她。
卷軸上,她的殺人概率代替自殺概率上升到了危險值。
這個……摸着躍躍欲試的心髒,曹茗芷覺得自己越發變态了,更變态的是,她并不讨厭這種感覺,仿佛如果真有必要去親手殺人的話她并不會感到太過恐懼。
也許自己沒有成為變态殺人狂的唯一理由只是沒有機會或者足夠的沖動去邁出第一步。那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開,她怕是……
曹茗芷一貫接受的教育斥責着她的這種想法,但相對的,也許是叛逆也許是本性,她也在渴望着破壞那種道德與法律的束縛。
內心的矛盾導致了精神的恍惚,在這種狀态下,她被人綁架了。
曹茗芷沒有去探聽綁匪綁架她的理由,她只知道面前有了一個機會,荒郊野嶺,一個她,三個綁匪,如果她在這裏殺了他們,然後瞬移回家,沒有人會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要稍加掩飾,他們的屍體就會在這裏消無聲息地腐爛,很長一段時間都無人察覺,而等到有人發現時,卻早已無法分辨出他們的身份。甚至她還可以更保險些,直接銷毀他們的屍體。
這是一個機會,她可以驗證自己到底是真的渴望殺戮,還是僅僅在胡思亂想,只要一個卷軸,或者幾顆藥,或者一瓶藥劑……要殺了他們這事本身簡單得不需思索,但之後,她是會發現一切不過妄想,她能回歸到正常社會道德所認可的軌跡上,還是,會開啓某種不能再關上的誘惑?
殺人,在技術上對她毫無難度,哪怕是在她已經提供了很多道具給陶逸的現在。是,他也許能從不可能犯罪中看出可能是她做的,但那又如何?必要時,她甚至可以殺了他,然後除了與她交易并承諾保密的他又還有誰會知道她能做到什麽呢?也許以他慣常的謹慎他會留下某些線索,但是,她可以毀了線索,可以殺了每一個發現線索的人,更何況,她在提供給陶逸道具時,原就還留了很多底牌,保自己平安從來不是問題。
曹茗芷突然打了一個冷戰,她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她在思考殺了一個朋友,并連帶殺很多無辜的認真辦案認真工作認真生活的人,甚至其中還有可能包括她的親人,比如與陶逸頗有點交情、屢次為他辦案開方便之門的她的同父同母的親哥哥。
如果她真的開始那麽做了,結果會怎麽樣呢?曹茗芷問自己,這其實并不難猜想,甚至這已有先例,即使是故事中的先例。nd,夜神月,連以正義為起點的人最終也不過那般下場,一開始就知道在往邪路上走的自己,難道還能指望更好?更何況,她還沒人家那智商。
如果自己想要的只是轟轟烈烈一把就挂,這倒是不錯的選擇,還會有很多很多人給自己陪葬。曹茗芷笑着長嘆了一口氣。
“笑什麽,搞不清楚狀況嗎,七姑娘?”一個綁匪拿刀背敲了她幾下。
曹茗芷笑容更深,誰也看不見她的口中出現了一顆藥丸,她吞下後,兩把鋒利的小刀分別出現在綁住她雙手及雙腳的繩子上,小刀出現的同時兩處繩子便被割斷,在綁匪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天上掉下許多粉末,粉末一沾上身,綁匪們便全身無力地癱倒在地上。
曹茗芷本想站起身說點什麽再從容退場,那麽比較有排場,不過又一想,既然自己并不準備鬧得天翻地覆,那就也不用管排場了,直接退便好。瞬移卷軸在綁匪們看不見的位置出現、作用,她消失。曹茗芷看不見不過她可以想象綁匪們駭然變色的模樣。
實際上,綁匪們比她想象的更駭然,因為他們并不以為是曹茗芷本身有什麽能力,他們認為她是被誰救了,他們已經迅速在想江湖上有哪位高人能有如此手段,凡是能想到的都不是善茬,得罪其中任何一個他們的下場都是生不如死。
“那等人物……怎麽會……來救區區……曹家娘子?”一個綁匪口齒不清地呢喃。
三個綁匪都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