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主公過分體弱卻很強

第29章

第28章

“星野修吾。”

奴良鯉伴面帶笑意地說道：“很适合你的名字。”

星野修吾低低地咳了一聲, 沒有說話。

奴良鯉伴見狀, 朝着樓下揚聲喊道：“老板娘，給送一壺熱水上來吧！”

“先把房租交出來！”老板娘毫不客氣地大吼。

奴良鯉伴露出了有些無辜的表情, 他朝着星野修吾攤了攤手，“看來我在老板娘那已經沒有信譽了。”

老板娘雖然嘴上不饒人，還是提了壺熱水上來，沒好臉色地說道：“你知道就好！”

奴良鯉伴笑着接過, 伸手推開了房門, 對星野修吾說道：“請進吧。”

星野修吾随他進了屋。

“随便坐。”

奴良鯉伴動作麻利地往茶壺裏添上熱水，又往裏加了什麽, 這才給星野修吾遞了過來。

“給。不能喝酒，喝茶總可以吧？”奴良鯉伴笑着說道。

“多謝。”星野修吾伸手接過, 在看到茶杯中漂浮着的淺紫色花瓣和淺白色的桔梗皂甙時，不由得有些意外地擡頭看了奴良鯉伴一眼。

“這是……”久病成醫，星野修吾自然知道桔梗皂甙有着止咳鎮靜的作用，只是被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人如此關照，還是第一次。

“花茶啊。”奴良鯉伴用着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他甚至沒有解釋為什麽會是桔梗茶, 只是唇邊帶着恰到好處的笑容。

星野修吾拿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緊了一些, 他的眼底也帶上了幾分笑意，打趣道：“這不會也是順手牽羊拿來的吧？”

這算是間接承認安排鶴丸國永跟蹤奴良鯉伴一事了。

奴良鯉伴并沒有露出什麽被跟蹤的惱怒之色，只是沖星野修吾眨了眨眼睛, 笑聲道：“當然不是, 怎麽可以這麽唐突美人呢？”

而星野修吾卻看得分明——奴良鯉伴的嘴上說着輕浮的話, 而他眼底卻是一片澄澈，未曾露出半分被美色所惑的神采。

真是有趣的人啊，鯉先生。

星野修吾在內心感嘆。

坐在他對面的奴良鯉伴不緊不慢地給自己斟上了一杯清酒，他淺淺地抿了一口，臉上露出了幾分陶醉的神色。

“好酒！沒想到這種小鎮子裏還會有這麽美味的酒，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手上的茶杯溫度合适，給身體帶來顯而易見的暖意，讓星野修吾的神色也不禁放松了許多，他聲音輕柔地開口，問道：“不知道鯉先生是從哪裏來，又為何會來到這裏呢？”

“江戶。”奴良鯉伴并無隐瞞地回答，“至于為什麽來到這裏，就跟我剛剛所說的那個故事有關了。”

“那個關于脫離苦難、永登極樂的故事？”

“沒錯。”奴良鯉伴點了點頭。

事情要從奴良鯉伴還在江戶時說起。

人皆有愛美之心，奴良鯉伴一直都對結識美人很有興致，自然不會錯過美人最多的花街。

而這一日，他一如既往地去找藤屋的花魁去喝酒的時候，卻在閑聊的時候，聽她一臉向往地說起來了道聽途說的故事。

那是被稱作是“萬世極樂教”的教會組織，教義是洗去人在塵世的罪孽與塵埃，引領信徒們得到最崇高的救贖，讓信徒們獲得幸福。

對此奴良鯉伴只是笑了笑——他聽說的怪談多不勝數，這種連名字都未曾聽說過的教會，大概又是哪個人類在招搖撞騙吧。

只不過，深陷于罪孽之中的花魁對此充滿了向往之心，在奴良鯉伴離開之時，還抱着“如果能夠見到教主大人一面就好了”這樣的期待。

然後奴良鯉伴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一開始，奴良鯉伴并沒有将這件事放在心上。

畢竟花街裏的女子一向更替很快，也許是被哪個恩客帶回了家、也許是因為意外死去了……這樣的理由，不外如是。

然而，後來他常去的居酒屋裏那個不太受父母喜愛的幼女、茶屋的經常受到丈夫欺淩的少婦也失蹤了的時候，奴良鯉伴終于感覺到了不妥之處。

不管怎麽說，這樣失蹤的頻率，未免也太高了一些吧？！

在經過簡單的打探之後，奴良鯉伴發現，這三個失蹤了的、看起來毫無關聯的女子，都曾經提到過“萬世極樂教”的名字。

“我本來以為，那個萬世極樂教就是在江戶。”奴良鯉伴聳了聳肩，頗有些無奈地說道：“後來發現，那裏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分部，也只是個擺在明面上的幌子而已。”

“我順着線索一路追查，就來到了這裏。在這小鎮西北方的森林深處，坐落着一棟極為寬闊的大宅，信徒們就是前往那裏，聆聽‘神明大人’的教誨。

“而只有被‘神明大人’選中的人，才能夠徹底脫離苦難，永登極樂。”

“‘神明大人’？”星野修吾面露古怪地重複了一遍。

“沒錯，「神明大人」。”奴良鯉伴看着他，澄金的眼底漾着宛若深情的笑意，“星野相信有「神明大人」的存在嗎？”

星野修吾的手指無意識地在茶杯上摩挲了一下。

“神明是否存在我并不知道，”星野修吾面不改色地扯謊，“只不過，這個所謂的萬世極樂教的‘神明大人’肯定是假的——這一點，鯉先生應該也很清楚吧？”

“你說得對。”奴良鯉伴颔首，道：“那的确不是什麽‘神明大人’，而不過是假借神明之名、欺世盜名的「鬼」。”

“「鬼」？鯉先生是怎麽知道的？”星野修吾并沒有因為他的話覺得驚訝。

奴良鯉伴知道「鬼」的事情，他完全不覺得意外。

奴良鯉伴将酒盞裏的清酒飲盡，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氤氲的酒液在他的眼瞳中蕩漾，分不清是眸光，還是液體的流光。

“這時候就沒必要打馬虎了吧，星野？明明我都已經如此坦白了。”

奴良鯉伴的目光從星野修吾腰側挂着的太刀上掃過，一針見血地指出：“星野你也知道「鬼」這種東西吧。我曾經在別的劍士的身上，看見過同樣材質的刀。”

“鯉先生的眼力很不錯，”星野修吾笑了笑，“這是日輪刀，加入了特殊的鍛造材質，是鬼殺隊專門用來斬殺「鬼」的。不過，對于一般人來說，「鬼」這種東西，是不被承認的。”

“星野是鬼殺隊的人？”

“不是，”知道他想問什麽，星野修吾搖了搖頭，“這把刀只是寄放在我這裏。”

頂多偶爾借用一下。

他們明明對彼此真正的身份一無所知，卻并未對對方有所隐瞞，将可以被知道的消息開誠布公地分享。

奴良鯉伴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并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過多，繼續說道：“我繞過層層守衛潛進去了那個大宅——并無意外地發現，那些失蹤了的女子，全部都在那裏。”

“她們被錦衣玉食地‘飼養’着，享受着在原本的生活中絕對享受不到的待遇，的确如同踏入了極樂世界一般。

“除此之外，每日還有不少信徒前往教址禱告，祈求神明的垂憐。這些信徒一般都被攔在了門外，據說，只有擁有至誠之心的人才有可能被教主選中。”

“失蹤的那些人還活着？”星野修吾話音一頓，推測道：“如果是‘神明大人’的話，那些人一般是作為「祭品」的存在，而他們還活着，則是證明，那個什麽萬世極樂教的教主，此刻并不在教址中？”

“和美人說話會令人心情愉悅，和聰明的美人說話更是讓人欲罷不能啊。”奴良鯉伴輕輕地拍了一下掌心，贊賞地感嘆道。

星野修吾完全不為所動，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語氣淡淡：“多謝誇獎？”

“星野這樣的反應，真的讓我懷疑自己的魅力。”

奴良鯉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氣悶地将酒盞中的清酒一飲而盡，無可奈何地繼續說道：“正如星野所說，教主的确不在極樂教中。不過，據我聽來的消息，他今晚會在極樂教現身。”

“所以，我打算去大鬧一場。”奴良鯉伴露出了一個充滿了搞事意味的笑容，“去揭開‘神明大人’的僞裝，将真相揭露出來，聽起來很有意思吧？”

星野修吾低低地咳了一聲，端起手中的茶水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

“可是，鯉先生缺少一把能夠斬殺「鬼」的日輪刀。”

“果然瞞不過你。”星野修吾直截了當的話語讓奴良鯉伴無奈地攤了攤手，“這也正是我找你交談的原因。如果可以的話，可以請星野将你身上這把日輪刀借我一用呢？”

星野修吾将茶杯放在了桌上，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我拒絕。”

奴良鯉伴愣了愣。

他在美人面前一向是無往不勝的，這還是他第一次被拒絕。

“我可以知道原因嗎？”奴良鯉伴有些好奇地問道。

若不是親自試過彌彌切丸無法斬斷惡鬼的脖子，奴良鯉伴也不至于陷入到這種左右為難的地步。

日輪刀這種特殊刀劍又不是遍地都是的。

星野修吾将手放在日輪刀的刀柄上，用蒼白勁瘦的指節輕輕地摩挲着刀镡，似笑非笑地擡眼看着奴良鯉伴：“鯉先生為什麽不邀請我一同前往呢？我可是對誅殺惡鬼這件事很感興趣的。”

奴良鯉伴一時語塞。

他半閉着一只眼睛，目光從星野修吾的身上掠過。

眼前的青年就算是有着天人之姿，卻也是顯而易見的身體羸弱、瘦削，臉色蒼白地仿佛一絲血色都沒有——他就算是身上帶着日輪刀，也看起來連刀劍都無法揮動，又從何說起斬殺惡鬼這種事情呢？

雖然奴良鯉伴并沒有說出口，但是他的沉默卻更是明明白白地表現出來了這一點。

星野修吾對他的質疑完全不以為意，他只是漫不經心地擡了擡下巴，說道：“鯉先生想要借日輪刀，也不是不行。”

“如果鯉先生能拿得起來這把刀的話，就算是将它送給鯉先生也沒問題。”一邊說着，他一邊解下腰側的日輪刀放在了桌面上，漫不經心地說道：“若是不行，大鬧一場這種事情，可不能少了我的名字。”

“哦？有趣。”星野修吾稱得上狂妄的話語讓奴良鯉伴有些意外，“只不過，讓美人以身犯險這種事，還是不做為妙。”

他話音未落，一只手已經飛快地探向桌上的日輪刀。

星野修吾紋絲不動，蒼白修長的手随意地放在了刀柄之上，連半分躲避的意思都沒有。

難道是有什麽戲法？不過，不管有什麽戲法，對方也不過是個弱不禁風的病人而已。

然而接下來，奴良鯉伴有些訝異地睜開了眼，不敢置信地看向星野修吾。

星野修吾沒動。

他不僅沒動，他手下那柄通體漆黑的日輪刀也未動分毫，堅定地就好像千鈞重的巨石，完全嵌在了桌上。

“看來鯉先生今晚要多一名同伴了。”星野修吾将日輪刀收了回來，聲音有些虛弱地說道：“以鯉先生的實力，保護我一個身體破敗的普通人，應該不成問題吧？”

奴良鯉伴：“……”

呵呵，普通人。

“沒想到倒是我以貌取人了，”奴良鯉伴從善如流地換了一種說法，“那麽，星野，我們一起去探險吧！”

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病弱美人其實深藏不露，奴良鯉伴不禁下意識地思考了一下自己先前有沒有什麽失禮之舉。

星野修吾被他這樣的姿态所取悅，眼底浮現出淡淡的笑意來。

“好。”

得到了星野修吾肯定的答複，奴良鯉伴終于松了一口氣。

“那我們等入夜就出發吧。惡鬼畏懼陽光，一般只會在夜晚行動，倒是不用擔心他們白天有所動作。”

星野修吾自然沒有異議。

“話說，我還有一個疑問，不知道星野願不願意解答我的疑惑。”就在星野修吾準備離開之時，奴良鯉伴突然開口說道。

“哦？”已經一手按在了門扉之上的星野修吾面帶疑惑地回頭看向他。

“星野的那兩個同伴。”奴良鯉伴欲言又止地摸了摸下巴，“說實話，他們身上的氣息有些奇怪——不像是人類、也不像是「鬼」。”而且也不像是妖怪。

星野修吾勾了勾唇角。

縱使是見過諸多美色的奴良鯉伴，也不禁在心裏感嘆，眼前這個人絕對是他見過容貌最盛的人了。

只需輕輕一笑，就足以奪人心魄。

“也許是神明也說不定哦？”

星野修吾用着模棱兩可的語氣笑着說完，便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出，留下奴良鯉伴在後面露出了一臉“你特麽的在逗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