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絕望
☆、絕望
逸州和逸塵拉着于嘯杉回屋,一路上于嘯杉一言不發,只是悶頭往前走着。他原本便略顯清冷的面孔,此時更似籠了一層寒霜,渾身上下的每一塊肌肉都僵硬地繃着,整個人散發出一種異常危險而陰霾的氣息。
走在于嘯杉左手邊的逸塵本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原就是一肚子話想說,幾次偏過頭去,想跟于嘯杉想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問個端詳,可話到嘴邊,看着于嘯杉冷硬的神情,終是又咽了回去。悄悄對着鄭逸州眨了眨眼,便也只是默默地跟着。
于嘯杉的面上冰冷,心裏卻只有更冷。此刻,在他心裏反複奔騰的念頭只有一個,他終于要失去夜昙了嗎?不是未來不知道何時的某一天,不是在他做好全部的心理準備之後,而就是,此時,此刻。
夜兒說,她喜歡,夜兒說,她要嫁。
那堅定的神色,那清晰的話語,瞬間便已讓于嘯杉自以為堅強的心房千瘡百孔。
一個竭盡全力地想娶,一個心心念念地要嫁。他,這個也不過只是名義上叔叔的人,此時的顯得如此勢單力薄,
他想留她,可是他如何開口,他想讓她幸福,可是如何讓她明了。
其實何需逸州、逸塵拉着,那一刻,哪怕他再色厲內荏地吼着,“不許嫁。”心中的狼狽與絕望,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夜昙大了,再如何信任,再如何依賴,她也不再是那個可以聽憑他意志安排的小姑娘了,哪怕一切都是為她好,為她着想。
其實一早便知道的不是嗎?只是他還自欺欺人的以為,夜昙的幸福,夜昙的将來,他還可以牢牢地握住手中,那緊握的不願松開的拳頭,似乎還僥幸地以為能緊抓着最後的那點眷戀。
于嘯杉不是沒有曾經暗自慶幸過,自己用了些手段拆散了夜昙與方路昇,可如今再橫亘在夜昙與季蔚琅之間,無論是不是還有那個能力讓事情按照他的希望去發展,他都已經覺得自己再沒有那樣的氣力。
夜昙的心他無法把控,她一而再地傾心于不可能給她盡善盡美幸福的男子,他無能為力。夜昙的幸福他也無法把控,若是一再地硬生生地拆散她與喜歡的人之間的姻緣,那屢次受挫後,千瘡百孔的心他又該如何收拾?
當他大聲地吼着,夜兒不能喜歡這個人,不能嫁給這個人的時候,他又能給夜昙什麽更好的選擇嗎?終有一天會找到一個完美如意郎君的話語,在一次次的阻撓過後,會不會變得像是一個美麗的泡影,和一個虛僞的欺騙?
可是,他怎麽能放手,怎麽舍得放手?這輕輕的一次點頭,也許就意味着永遠失去她。她以後的憂傷他無法再去撫慰,她以後的幸福也無法再去給予。
最後那個念頭浮入腦海,像是落水的人忽然抓住最後一只浮木般,于嘯杉神色有些恍惚地脫口而出:“逸州,逸塵,你們誰願意娶夜兒為妻?“
“啊?”兩個原本各自想着心事的小子都是一愣,疑問地看着于嘯杉道:“三叔?我們娶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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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娶夜兒,季蔚琅此去,若是帶了聖旨回來,能讓夜兒不嫁的唯一辦法,只是再次之前讓她先嫁了人。我與你們的爹商量了許久,唯今似乎也只有這個辦法最為萬全。”
“那沒問題,三叔,我娶夜兒。”逸塵立即拍着心口自告奮勇。
“三叔的意思是,只是假意娶了夜兒,日後的事,再從長計議?”逸州問道。
“真假都好,聽你們自己的意思,若是你們真心想娶,夜兒也真心想嫁,那就是速速完婚。若是你們都沒這個意思,那就只當是權宜之計。”于嘯杉的聲音帶着絲異常的苦澀,艱難地說道。
“真的,假的都行啊,三叔。夜兒妹子這麽好的姑娘,咱們娶了絕對沒有虧吃,真給了別人家的小子,我這當哥哥的還不放心呢。就是感覺好像有點怪怪的,雖說是自小二嬸就說了夜兒長大給咱們做媳婦,可也只當是句玩笑啊,那丫頭在我心裏可就是個妹子。”逸塵答的興奮中又帶着些許猶豫。
“三叔,可是夜兒似乎是想嫁給季公子的,剛才她不是也說了,這會兒咱們這麽惦記,我跟逸塵都無妨,對夜兒雖說只當是自家的妹子,可若是娶了回來,也總會好好疼一輩子的。可是夜兒怕是不會同意這麽做吧?”逸州躊躇地說道。
“所以三叔想先跟你們說說,也許,也許,只是事出突然,夜兒想不過來,才說了剛剛的話。你們若是開口跟夜兒求了婚,也許夜兒能動心也未可知。無論如何,你們和夜兒的事,總也是家事,一旦真允了嫁給季蔚琅,可就是覆水難收了。”
“那,一會兒我去問問夜兒妹子?哥,你呢?要不咱們倆都問問她,看看她願意嫁誰?”逸塵挑眉看向逸州。
逸州略一遲疑,也是點點頭,看着于嘯杉說道:“三叔,這事都是我跟逸塵的錯,當時說話沒過腦子,沒個輕重了,只想着季公子是個不錯的人,又喜歡夜兒,夜兒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原不知道季公子若是提了親,咱們同不同意地還能有這麽大的麻煩。”
“逸州也不用太自責,季蔚琅若是生了此心,也不是你一句話半句話能左右的,遲早會有今日這事。季蔚琅雖說樣樣都好,但三叔也是真的不放心讓夜兒跟了他,慢不說他是否妻妾成群,對夜兒會不會一心,就只說他的身份,一入侯門深似海啊,夜兒自小也是随意慣了,只怕受不了那許多的管束和規矩。你爹想來這會兒也是在勸夜兒了,她一時沖動,總是想不了這麽許多,可萬一頭腦一熱,邁錯了一步,只怕日後總是要後悔的。”
“行,三叔,我們也去勸勸夜兒妹子,您也別跟她發火了。她這丫頭脾氣犟,您也不是不知道,越是擰着,越來勁。”逸塵勸道。
于嘯杉點點頭,臉上的表情有了些微的松弛。三個人說着話,便已經走到了院門口。遠遠地看着绮蘿正朝門外似有些焦慮地張望着,看見三個人到了近前,慌忙蹲身行禮。擡頭看着他們有一絲猶豫地問道:“夜昙沒回來嗎?”
逸塵嘿嘿一笑:“夜兒讓我爹留下說話了,等會兒回來,绮蘿姐姐也幫着勸勸她。”
“勸?”
“是呀,那丫頭好像對季家公子還真上了心呢,這會兒說是想嫁,就沒把咱剛才說的話往心裏去,那嫁進門先是要面對相公的一群小妾,日後還指不定是個什麽情形呢。這姓季的也是,自己妻妾成群的,還招惹咱們家夜兒幹什麽?”
绮蘿聽完,眼神迅速地掠過面色陰郁的于嘯杉,嘴唇動了動,卻終是沒有出聲,垂下頭不再言語,逸州和逸塵遂也無語,陪着于嘯杉回了屋。
逸塵看于嘯杉面色緩和了些,便也大着膽子跟于嘯杉把來龍去脈打聽了個清楚,聽完,啧着嘴說道:“要這麽看,這季蔚琅走的着急忙慌的樣子,還真沒準是去求聖旨指婚去了,咱們還的确得趕緊娶了夜兒妹子進門,要不然旨意一下,咱們再不同意,就成了抗旨不遵了。哎,明兒還是夜兒妹子的生辰呢,原還說好好的熱鬧下,這會兒弄這麽個事,當真是鬧心了。”
于嘯杉聽得一晃神,喃喃道:“是呀,明兒個是夜兒的生辰呢,戲班子倒也都找好了,哎,只是這會兒誰還有這心氣兒呢。”
“三叔,要不萬事等夜兒妹子生辰過完再說吧,再說了,這也不算是壞事,頂不濟,咱們哥倆甭管是誰娶了夜兒妹子,不也是樁喜事嗎?您也別太愁了,到最後也許就是咱們想嚴重了,人家萬歲爺興許還瞧不上咱們這樣的人家呢,那好歹也是日後的郡王妃了,不是官宦人家的閨女,也得是名門之後吧?咱就兩手準備着,到時候看情形就好。”
于嘯杉有些疲憊地嘆口氣道:“是啊,你們倆先去吧,夜兒一會兒回來,你們先去勸勸看。明兒的生辰,咱們照樣熱熱鬧鬧地張羅着,也沒到大禍臨頭那一步不是。”
兄弟倆出了門,于嘯杉頹然地閉上了眼睛。這一刻,他喉頭酸澀,眼眶發熱,似乎有一種要落淚的沖動。
于嘯杉憂傷地想着,有多久沒有這樣的無力感了,某一刻自己心中的絕望,似乎又回到了懷抱着血泊裏的珊姐,失聲痛哭時的情形。這麽多年來,他無論怎樣的努力,不就是希望這一生再不去面對這樣的絕望嗎?他要竭盡全力地去保護所有他珍惜的人,可此時,他該做些什麽,他又能做些什麽呢?
果然如大哥所言,對夜兒言明自己的感情嗎?這混亂的當口,夜兒會怎麽想,怎麽看他這個三叔,也許,那最後一點脈脈親情也會毀之殆盡了吧。看着夜兒嫁給季蔚琅?用她一輩子的幸福,來賭季蔚琅的真心到底有多少?讓逸州他們随便哪個孩子娶了夜兒,帶着無望的情感,永遠忘記自己的渴盼,默默地守着她的幸福?
松開關節已經握的發白的拳頭,看着自己空無一物的掌心,于嘯杉所有的怒,所有的氣,這一刻都化作深深的悲涼。
作者有話要說:穿越新坑,數據不給力,這周沒申榜,新老客戶給點支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