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商議
☆、商議
“爹。”“三叔。”逸州和逸塵被二人忽然之間的引爆的怒火吓的一愣,不禁失聲驚呼道。
鄭岳平并不理會兩個孩子的喊聲,那雙一向溫和的眸子裏射出的兩道淩厲視線,徑自鎖住臉上掠過一絲懊惱神情的于嘯杉。
于嘯杉此時倒也驚覺自己的口不擇言,心中一時又懊,又惱,還有絲絲的刺痛。
自己到底在氣什麽呢,氣自己明知道季蔚琅對夜昙動了心,還是沒能阻止事态的發展,讓他開口提了親,氣季蔚琅竟然還能如此的執着和锲而不舍,自己這麽堅決的态度都未打消他的念頭,氣大哥和稀泥的态度,不幹脆封死季蔚琅所有的念想,還要去扯出別的話頭?
可千般的氣,歸根結底卻不如最重要的那條理由,更讓他心口的火氣熊熊燃燒。
憑什麽他季蔚琅敢喜歡夜昙,憑什麽他還敢開口提親,那是他于嘯杉的夜昙,豈能是随便一個外人看了一眼,就可觊觎了上的。
皇親國戚又如何,權傾朝野又怎樣,每一個敢喜歡夜昙的人,敢多看夜昙一眼的人,都該被拉出去痛打一百板子,都該刺了雙目讓他從此不能視物。
于嘯杉盯着一地的碎瓷片,使勁地攥緊了拳頭,咬牙切齒間,卻忽然被自己最後一個惡狠狠的念頭唬了一跳。
他的夜昙還未找到心儀的夫婿呢,他怎麽能有這樣的念頭。若是夜昙遇到傾心的男子,那個人是必須喜歡她,愛她的。自己非但不應該阻止和憤慨,還應該努力地去找出這樣一個人。
只是,這個人一定不是季蔚琅。對,他氣的是,千不該,萬不該,只不該是季蔚琅這樣不能專情的男人,他氣的只是季蔚琅怎麽能把夜昙和之前所有他心動過的女人相提并論,只要心裏曾經裝過任何一個其他女人,那麽再去喜歡夜昙,都是一種最大的亵渎,因為這世上沒有誰可以拿來和夜昙比較,沒有誰可以拿來同夜昙共論。
看着于嘯杉颌骨抽動,似是牙根緊咬,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壓抑的憤怒,鄭岳平雖是餘怒未消,心到底有些軟了下來,聲音和緩了幾分道,“老三,事情也沒到什麽不可收拾的地步,不用這麽大動肝火吧?”
于嘯杉聞言愧色更深了些,低啞着聲音說道:“大哥,對不起,我說渾話了。”
鄭岳平嘆了口氣道:“幾句渾話倒也沒什麽,老三啊,你可別沖動着做點什麽渾事才好。”
鄭岳平看看自己的兩個兒子,語調平和地說:“逸州、逸塵,你們先去吃飯吧,我跟你三叔說幾句話。”
倆孩子彼此對望一眼,眼神中有抹擔心,逸塵仍跪在鄭岳平身邊不動,逸州猶豫了下過去拉起他說道:“爹,三叔,那我們先去吃飯了,你們說完,也趕緊過來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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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兩個孩子在身後輕輕掩上,鄭岳平開口道:“老三,先坐下吧,蔚琅這事,此時看着是小,可未必就不是大事,咱得好好商量下。”
于嘯杉聽話地坐在了下首,仍是懊惱的神色看着鄭岳平道:“大哥,是我錯了。”
“算了,老三,幾句話僵在話頭上,我這大哥還當真跟你計較不成。我知道你也是一時有些急了,不過老三啊,并非大哥怕事,你覺得這個季蔚琅若真是翻了臉,可是你我這平頭百姓得罪的起的?”
“他還能如何,大小也是個朝廷命官,他爹還是當朝首輔,難不成還能做出強搶之事?”
“老三,我總道這些年你性子磨砺的沉穩了許多,想事也是通透、明白了,除了老二的事上還有點較真,但也就是面上不願服這口氣,心裏也放下了大半。這如今看來,若是沾上點夜兒的事,你還是這麽的沉不住氣。”
“大哥,不是我沉不住氣,你也聽見了,季蔚琅家中不知有多少房妾室,我與他在樊城之時,便知道他是個風流之人,雖說于本性無傷大雅,但僅此一點,朋友咱們是交的起的,夜兒的夫君卻絕不是良選。這婚事,是斷斷不能應了的。”
“你當這還是夜兒當初跟方路昇那點兒兒女情長,你我便可只手遮天,只要是夜兒放得開,這頁就能翻過去不提?”
“那還能如何,如今夜兒明顯還未對季蔚琅動心,若真是為他動了心思,才更是為難,不否認蔚琅這人并非薄情寡義之人,娶了夜兒就會對夜兒好,夜兒一時半刻也是幸福的,但是久了呢,新鮮勁兒一去,好吃好穿的供着,心卻不在了,夜兒可能受得了?”
“老三,才說你沾了夜兒的事,心神就亂,你這話字字句句可都是從夜兒這邊說的,可曾換個角度想想?不過言已至此,我讓逸州他們出去,原也是想問句你心裏的話。老三啊,對夜兒,時下,你當真還只是個叔叔對侄女的感情,未動什麽男女之情嗎?我總覺得,你看夜兒的眼神,對夜兒的态度,加上事關夜兒,你就心亂如麻,似乎不是親情那麽簡單吧?”
于嘯杉聞言身子一僵,眼神有了絲閃躲,不自在地答道:“大哥,是怎麽樣的感情重要嗎?我對夜兒所作的一切,永遠是為了她好就是,這一點上,永無雜念。”
鄭岳平溫和一笑:“老三啊,其實,你若真是喜歡了夜兒,也沒什麽說不出口的,你與夜兒也并無血緣,你自小看她長大,疼惜她,也了解她,她呢,依賴你,也信任你,未嘗不是個好的選擇。”
于嘯杉的臉上難得的飄上了一抹羞赧之色,“大哥,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我比夜兒整整大了八歲呢,而且她還是個簡單、純淨的姑娘,哪像我這樣早就污雜了世塵。”
“嘁,八歲也算個事,逸州他們娘比我也是小了五歲呢,照樣不是和我過了小半輩子,要不是她生完逸塵之後,身子落了病,走的早,白頭偕老又有什麽問題,我們照樣日子過的還是有來道趣的。
要說簡單,夜兒只是在你我眼裏還是孩子罷了,其實這麽些年,咱們不在她身邊,不知道她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可是你看她後來行事,老二的行蹤到現在不曾提過,她也沒說過要去找老二。方路昇那事,一般的女孩兒家,還不出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事了,她呢,蔫蔫的,自己傷心了些日子,等過去那陣兒,就徹底的翻了篇,哪一點還是個簡單的姑娘,倒不是說她有心機,只是也絕不是白紙一般單純。再說所謂世塵,人活一世,早晚要染,就算夜兒如今果然不食人間煙火,還能一輩子不識不成,老三,你若是對夜兒有心,何不講明了去?”
“大哥……”于嘯杉看向鄭岳平的神色有一絲猶疑,語氣便也彷徨了起來,“您是說,若我喜歡夜兒,有了男女之情……起了娶她為妻的念頭……您是支持的嗎?”
“我為何不支持,你和夜兒都是我至親之人,我這輩子的願望也不過是看着你們各個都幸福美滿,你和夜兒感情好,性子也相投,我看不出有什麽不适合,最多也不過是隔着老二那一層,有點子別扭,這事我還當真想過,若是你真娶了夜兒,等哪一天找到了老二,恩怨尚且不論,你倒是要喊他聲二哥,還是岳丈大人?”鄭岳平說道最後,語氣有些戲谑,臉上促狹的表情倒是跟逸塵的一模一樣。
于嘯杉愈發的窘迫,不自在地別開頭去,清清嗓子,岔開話題道:“大哥,不是說季蔚琅之事不是似方路昇的那般簡單嗎?怎麽個不簡單法?”
鄭岳平看出于嘯杉的窘意,便也不再喋喋不休,順着他的話頭道,“老三,你是當真想不明白這一層,還是怎的?方路昇跟夜兒再如何深情款款,到底還是咱們兩戶人家的事,方家人性子懦弱,怕了岳嘯山莊的名頭,自己便先毀了婚,不用咱們費事。可是季蔚琅這性子可跟方路昇不同,絕不可能自己退卻。”
“他不退卻又如何,夜兒是咱們家的閨女,咱們不允,他有何辦法?”
“他有何辦法?老三,他是八千歲的兒子,皇上嫡親的侄子,他怎麽會沒有辦法,沒錯,他是朝廷命官,他爹是當朝首輔,做不來強娶之事,可你想沒想過,皇上若是真的聽了季蔚琅的話,當真指婚下來,難道你我還能抗旨不遵不成?”
“指婚?”于嘯杉低呼。“皇上會為季蔚琅指婚夜兒嗎?”
“如何不能?這天下都是他們季家的,想娶哪家的姑娘不行,如今皇帝後宮三千佳麗,你當全是自願進宮去的?只要聖上開了口,又有哪家敢不送進宮去?這些王孫公侯的婚事,又有哪一樁不是皇帝親自指婚的?若是萬一萬歲爺真的像坊間傳的那樣,對八千歲言聽計從,這季蔚琅又最得八千歲的寵,就沒準兒會來個指婚什麽的,到時候,可就沒有咱們選擇的餘地了。”
“大哥!”于嘯杉劍眉深鎖,“果真到了那一步,咱就是拼了身家性命,也絕不能從,記得咱們哥幾個以前說過的話嗎?只要是配不上夜兒的人,皇帝老子咱們也不給。”
“老三,哪就真到了那一步啊,再說了,以前你說拼了性命還無所謂,現在呢,莊子裏大大小小多少人都仰仗着你呢,你拼命了,誰管他們?你拼了命,那夜兒就不用嫁了,還是跟你一起拼命?”
“那要如何,真有了聖旨,難道就讓夜兒嫁?”
“也未必會有吧,畢竟皇家選媳婦謹慎的多,沒那麽輕而易舉,不過就算萬裏有個一,也不用硬碰硬,還是有辦法的。”